而在南凌國的皇宮朝堂殿上，皇上攥著衛將軍的血書一直在隱忍，底下的官員如往日一樣匯總各轄所發生的大事，皇上一句也沒聽進去，他的心思全在衛將軍的那封血書之上。

    他怎么也沒想到，楚相為掌控兵權，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讓將軍們個個服從于他，難怪坊間百姓流言，南凌國全靠楚相一人獨撐大局，皇帝只是擺設。

    他也是養虎為患，自作孽。

    “皇上，皇上。”

    官員們匯總完了，卻不見皇上有所批示決斷，一直坐在龍椅上發怔，也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還是楚相叫了幾聲，皇上這才回過神，“朕有些累了，你們繼續。”

    繼續？

    他們都匯報完了。

    楚相見皇上今日勤政的狀態不佳，便替皇上做主了，“今日皇上身體不適，不如各位大人散了吧，讓皇上好好休息下，明日早朝再向皇上請示自己手頭上要處理的事。”

    “不用。”皇上冷聲喝止楚相解散早朝之令，“朕沒有身體不適，不必楚相替朕解散早朝。”

    “皇上？”楚相從來沒見過皇上這樣喝他，一時間下不來臺，臉色極為難看，語氣偏頗怒意，“臣也是關心皇上。”

    “關心？”皇上冷笑了下，“楚相若真關心朕，就該聽朕的圣意，停止征兵。”

    “可是……”

    “你別跟朕說邊關戰事吃緊，需要大量的兵力。”皇上此刻真想想衛將軍的血書扔到楚相的臉上，讓他好好看看，可他不能這么做，衛將軍已死，光靠一封血書并不能就坐實楚相通敵的罪證。

    楚相掌控兵權幾十年，對他忠心耿耿的將士坐滿朝堂，若他冒然揭開他的罪證，且不說武將們不會信他，說不定還會覺得他是因為忌諱楚相功高震主，設計在朝堂除之的昏君。

    不，他要慢慢謀劃，讓楚相的豺狼野心在世人的眼中一一揭露出來。

    楚相并不知道皇上心思，額上青筋凸顯，卻還是忍了忍氣跪下回稟：“皇上，事實就是邊關戰事吃緊需要兵力啊。”

    “楚相運籌帷幄，邊關將士個個驍勇善戰，唯一出現的紕漏就是南境之戰，楚相千里相助終究未能救下衛將軍成了楚相心中的唯一遺憾外，還有哪次不是打勝仗的？”皇上俯視著楚相的低垂的腦袋含沙射影道。

    楚相聞言心中猛地一驚，抬頭間，正對視皇上微瞇含笑的雙眼，此時的皇上語氣放軟了對他道：“朕相信你，不用大量征兵，你也能替朕守住邊境。”

    還以為皇上是知道了什么。

    ☆、第兩百四十三章 以退為進

    “是，皇上，臣這就令止兵部征兵事宜。”楚相朝皇上叩頭道。

    皇上卻手撐大腿，低俯朝下看著假腥腥向他下跪的楚相，問道：“這次你是認真的嗎？不會又把朕的圣旨拿來陽奉陰違吧？”

    “臣不敢。”楚相總覺得皇上今日說話句句針鋒相對，以前皇上是絕對不會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的，哪怕受了他的氣，皇上也是忍忍就過了。

    難道是他將皇上逼的太緊了，讓皇上有了反抗之心？

    “你敢不敢的，朕知道，滿朝文武也知道。”皇上掃了眼朝堂上拿著朝庭俸祿的文武百官，面色和煦的笑道。

    文武百官中全都靜默垂頭，皇上根本就看不清他們的表情，面對這樣的文武百官，皇上不敢冒然與他們推心置腹，收為羽翼，他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像害了玉妃一樣，被人出賣。

    想到玉妃因他而死，皇上心如刀絞，若不是小天替他保住了玉妃的孩子，他都不知道拿什么顏面去見玉妃的牌位。

    小天讓他培養自己的勢力，可滿朝文武又有哪一個是他敢相信能用之人？

    皇上拽緊了手。

    手里還攥著衛將軍的血書，皇上楞了楞，或者他還有一人可用。

    “皇上，臣對皇上是忠心耿耿的呀，皇上明鑒！”楚相面上表明心跡，心里卻是對皇上今日的冷嘲熱諷極為不滿。

    皇上，您若是乖乖聽話，還能穩坐個幾年皇位，若不然……

    楚相后牙槽咬的咯咯直響，握拳的手青筋直跳，我雖不敢明正言順起兵造反，但讓皇上暴病而亡的能力還是有的。

    反正皇后誕下的大皇子已快滿周歲，以他今時今日地位，扶持南凌國一位小皇帝登基還是綽綽有余的。

    南凌依拖延綿山脈的有利地形，易守難攻，諒西涼北漠狼子野心，也攻打不進來，除非是他故意放之。

    “朕知道你忠心耿耿。”皇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又肯定起楚相的忠心，“聯身邊若不是有楚相，朕又如何坐上這皇位？南凌國若不是有楚相，又怎會有今日的國泰民安！”

    “皇上英明！”文武百官跪地齊呼。

    英明？

    皇上看著跪滿朝堂的文武百官，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英明二字何其諷刺，他當年借助楚相之力，坐上南凌國的皇位，只怕在這些文武百官的心里早已認定他是個明不正言不順的皇帝吧？

    沒有楚相，何來今日朝堂之上穩坐龍椅的他，他若不感恩楚相，在文武百官的心里是否就是個忘恩負義的昏君？

    皇位。

    坐了十年的皇位，他才知道，一國之君并非那么好當，每日如同架與火上被烈火焚焰，推行的國政還處處受制，讓楚相當傀儡般擺弄，他這個皇帝之位早就當膩了。

    可南凌國必竟是他凌氏祖先創立下來的，他不能讓祖先辛苦創立的江山毀與他手，他已經做錯了一次，若是連祖先的江山他都保不住，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皇上咬了咬牙，宣布道：“眾位愛卿平身吧，朕今日就下旨，冊封大皇子凌霄為太子，與下月滿周歲時一同舉辦冊封之禮，也好湊個好事成雙，普天同慶，眾愛卿以為如何？”

    朝堂上一片寂靜，大家似乎并沒有想到皇上竟會突然下此詔命，皇上他……

    “不可呀，皇上！”楚相剛聽到皇上旨意時，兩眼冒光，可看到皇上眼中一道冷意，楚相的心忽然就懸了起來，皇上這是在跟他以退為進？

    “皇上正值盛年，立太子一事為時過早……”

    “不早！”皇上打斷楚相的假意，面笑語冷道：“眾所周知，天下百姓誰不知道朕的身體孱弱？若萬一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南凌國豈不無太子登基？朕可不希望南凌國再經歷一次像朕一樣的倉皇登基，讓天下百姓恥笑！”

    所有人心都提了起來，皇上這是在當眾責罵自己啊。

    若說皇上是天下人恥笑，那他們呢？又是什么？南凌國的國君若是一場笑話，那豈不是整個南凌國也是一場笑話？

    皇上一記耳光打在每個人臉上，他們似乎忘了，皇上南凌國的皇上，由不得誰來踐踏！

    “皇上。”太傅季大人帶頭啟奏，“皇上正值青春年少，宮中妃嬪眾多，我南凌向來立賢不立長，太子一事，皇上還請慎重！”

    “是啊，皇上！”朝堂中已有幾人附合。

    “太傅有所不知，朕這身體……”皇上見自己的以退為進起了作用，便更是傷心難過的應景喘咳了兩聲后，悲傷道：“自玉妃宮中起火，朕這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還不如早早立下太子，免得我南凌國再步朕的后塵，君臣離心！南凌國已經經不起內耗了，眾卿就聽朕的吧，立大皇子凌霄為太子，將來明正言順，也好君明臣德共計我南凌國的盛世，不被外敵屢屢侵犯，百姓苦不堪言。”

    “皇上。”原本心中對皇上得來的皇位有鄙視之心的大臣如今看到皇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罪己自己，不禁動容。

    皇上自登基以來，的確做過傷害大臣之舉，可皇上這幾年所推行的國政，確實利民，只是他們不屑皇上曾經毒殺皇子們所得來的皇位，顧而皇上推行的國政沒人愿為實行，除非楚相嚴逼他們。

    今日看到皇上是真心體恤百姓，憂心南凌國未來，心懷天下的大臣不禁在想，罷了，事以至此，皇上以登基十年，南凌國也已千瘡百孔，不如就好好扶佐皇上，共創南凌盛世，若真消耗下了，南凌被滅，于他們又有何益？

    楚相見太傅還有幾個大臣倒戈皇上，驚出了一身冷汗，皇上現在越來越比他想象的難以琢磨了，不像以前那般好擺弄，他得想個法子再讓君臣離心才行，不能給皇上喘息機會。

    還未等楚相想出什么計策，那邊的皇上又開口了，“既然楚相和太傅都不建議朕立未滿周歲的大皇子凌霄為太子，怕朕的霄兒年紀尚小，擔不起江山社稷重擔，那朕的九皇弟凌天呢？他如何？”

    ☆、第兩百四十四章 致命一擊

    “九皇子？”

    “九皇子竟然沒有死？”

    朝堂一片嘩然。

    不僅是滿朝大臣驚訝無比，就連楚相也一臉不信可否的看著龍椅上的皇上。

    皇上又連咳了幾聲，感覺身體支撐不下去的樣子，對自己的貼身太監海公公擺了擺手，“退朝吧，朕累了。”

    海公公一聲，退朝，皇上起駕！皇上在滿朝文武的驚顎中被海公公扶下龍椅。

    問題，自然是要留給這些大臣們，皇上相信，他把九皇弟搬出來，一定會引起眾臣群起的，那些懷舊，忠心父皇的老臣這會一定會想辦法向他打聽九皇弟是否還在人世？

    而以楚相為首假意忠心與他的那些大臣，就給他們找些事忙吧。

    皇上想到楚相最近忙著尋找一直他的二皇子，如今又要花精力去尋他的九皇弟，大概要好一段時間他都要忙的團團轉時，皇上就步態輕盈，精神抖數。

    他就是要告訴楚相，就算他掌控了前朝，皇后掌控了后宮，他也是南凌國的皇上，不會由著他們父女拿捏。

    皇后一把火燒死玉妃又如何？她生下的二皇子離衛天救下了，楚相不是一直疑心玉妃生下的二皇子沒有死嗎？他就是要告訴他，不僅二皇子沒有死，就連他的九皇弟也尚在人世，南凌國還輪不到他們父女狼子野心，謀奪他凌家的天下。

    既然他需要時間來削弱楚相的勢力，那就再狠心一把。

    “海公公，小燕子呢？”皇上問。

    “不知道啊，要不奴才派人去找找她？”海公公見皇上要找那小宮女，忙讓幾個小太監趕緊去尋人。

    楚相一臉菜色回了相府。

    自從皇后上次魯莽行事，皇上對他們父女就起了戒心，今日朝堂上，已經開始公然與他對抗了。

    這可如何是好？

    玉妃產下的二皇子已經夠讓他頭痛的了，今日皇上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要立他的九皇弟做他身后的南凌皇帝人選。

    皇后啊皇后，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二皇子非旦沒有除掉，如今又多出個先皇的九子凌天來，那些曾忠心先皇的老臣只怕是比他還要上心要去尋找那位失蹤多年的先皇九子了。

    他早就告訴過皇后，皇上并非他們想像的那般好拿捏，偏皇后就是聽不進去，在后宮唯我獨尊，排除異己，越做越過，一把火將玉妃燒死宮里，蠢不蠢啊！

    楚相有些焦頭爛額，二皇子直到現在也沒個下落，南境衛將軍所書的秘密軍情是什么他也一無所獲，如今又出個先皇九子凌天。

    當年先皇本就有意要冊立九子凌天為太子之選，他若是回來，那些老臣們還不歡騰鼓舞的擁他為帝？

    可失蹤十年的凌天，真的還活在世上嗎？

    還是皇上一直耿耿于懷玉妃之死，故意放出假消息借此拉攏那些忠心與先皇的老臣與他對抗？

    楚相摸不清皇上真正的意圖。

    但不管皇上是什么意圖，皇上今日已正式與他決裂了，這點毋庸置疑，所以他現在有必要相信十年前皇上對他的九皇弟凌天并未痛下殺手。

    若真如此，那他安排太醫在皇上的藥里做下手腳又有何意？皇上駕崩，只怕他就算一手遮天也是無法將皇后所生的大皇子推上皇位的。

    當今皇上被他送上皇位，是因為先皇的兒子一個不剩，他只能‘耐心’的勸解各位大臣扶佐凌徹坐上皇位的寶座，在眾臣眼里，當今皇上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順，底下的大臣自然是不愿真心擁護，他原以為皇上想坐穩皇位，只能牢牢的依靠與他，就算他起了異心，不滿與他的控制，只要皇后生下皇子，他也就無需留他了。

    誰知道皇上竟給自己留下如此致命一擊，反擊的他措手不及。

    真是該死，他當年怎么就沒有親自查驗凌天的尸體呢？

    看來他只能加派人手趕在那些老臣之前要先將先皇的九子凌天找到除之，免得事情越來越糟，無法掌控。

    “來人。”楚相揉著太陽xue叫道。

    “相爺。”廖副將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