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苒本來還有點尷尬，但他轉(zhuǎn)移了話題，她便順理成章的接下去，“買了。”

    沈行止摁滅了煙，神情淡淡的說：“嗯。我明天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任苒苒忙擺手道：“不用送的！”

    她的腰間還圍著他的西裝，一想到剛才的事情就窘迫的要死，咬了咬唇，聲細如蚊的和他道謝：“剛剛……謝謝你。”

    當車子開到酒店時，沈行止沒下車。

    任苒苒還惦記著圍在自己身上的西裝，有點不好意思的問：“你還有西裝嗎？這件臟了……我再給你買一件好不好？”

    “不用，我還有。”

    任苒苒躊躇了一下，畢竟她對錦城并不是很熟，而且明天也要回家了，也就沒再堅持，和他揮手道：“啊，那好吧。我回帝都后再還給你。”

    “好。你好好休息。”

    說完后，沈行止的面容漸漸被上升的車窗遮擋，車子再次啟動。

    她第二次目送他的車子開遠。

    也許是之前沈行止對她熱情，她覺得現(xiàn)在的沈行止要比之前冷淡一些。

    可她也意外的發(fā)現(xiàn)，他真的很貼心，僅僅是和他當朋友就很舒服。

    任苒苒回賓館后，換上了睡衣后開始收拾衣物，行李箱塞的竟然比來的時候還要滿一些。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件不屬于自己的西裝上……

    上面還帶著少年身上淺淡的氣息。

    一想到剛剛的事情，她的臉就有些發(fā)燙，忙把西裝疊好，一并放進了行李箱里。

    這一晚，任苒苒睡得特別踏實。

    任苒苒獲得中學生舞蹈大賽一等獎的事情，消息早已經(jīng)傳遍了學校。

    周一時踏進校門，學校門口就掛起了大紅色的橫幅，公告欄里也實時更新了她表演時的照片，學校校報老師還為她寫了一篇報道。甚至周一升旗結(jié)束后，教導主任也把這個喜訊又給說了一遍。

    林玖站在她的身側(cè)，聲音里全是喜悅：“苒苒！你真的好棒啊！”

    站在兩人身后一點的劉暢和管濤把手拍的“啪啪”響，比自己得獎了還高興：“苒哥，你這算是出人頭地了啊！真特么長臉！”

    任苒苒站在隊列里，眼眶有點熱，唇角卻化開了淺淡的笑意。

    她沒有再被誣陷，拿到了屬于她的榮譽，原來不是只有那些尖酸刻薄的嘲諷的，是會有人為她高興的。

    她輕輕仰著頭，眼神澄澈。

    這一天，天空很藍，國旗在風里輕輕飄著，她笑得很甜。

    第31章

    拿到了舞蹈比賽的第一名，任苒苒想要進入一班的窘迫局面打開了一半，如若她在期末考中能考進全校前六十，就有希望進入一班。

    接下來任苒苒的重心也就全都放在了學習上。

    柳綠璇經(jīng)常看見半夜十二點了，女兒的房間還亮著燈，除了欣慰之外，心里又多了一絲苦澀，如果自己能再有錢一點就好了，這樣苒苒就不必那么拼命的考一班。

    不過，就算考不上一班也沒有關(guān)系，咖啡店的生意已經(jīng)越來越好了，到時候湊湊學費，還是拿的出來的。

    日子不溫不火的過，臨近期末，學校也開始把各種各樣的活動延后，進入了緊張的備考期，學校的門禁也變得嚴格了起來，八班的學生們叫苦不迭，嫌日子難捱，一時間桌游成了紈绔們的寵兒，每天閑著沒事干就玩玩棋牌，劉暢戲稱自己已經(jīng)提早體驗老年生活。

    這天，李雯靜受到了留校察看處分。

    上回的公告欄事件，早有匿名同學提供多項證據(jù)，但李家家主是學校的校董之一，這件事情就被壓了下來，但最近學校董事會經(jīng)歷了一波大換血，最大的股東要求絕不姑息任何不恥行為，因此，拖拉了整整兩個月的處分總算雷厲風行的下來了。校方要求李雯靜在周一升旗時做檢討，并對任苒苒做出誠摯道歉。

    李雯靜從卜太平辦公室里回來，就氣勢洶洶的掀飛了任苒苒的試卷。

    她氣的要死，雙眼通紅，聲音里滿是怒氣：“任苒苒！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我是不可能對你道歉的！”

    任苒苒沒防備，試卷被掀起，簽字筆透過輕薄的試卷，在卷面上劃開了一大道口子，試卷飄飛出去，她平靜的望向李雯靜：“你受什么刺激了？”

    這么大動靜，頓時把八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過來，都沒想到這對昔日要好到手挽著手去洗手間的姐妹花，竟然現(xiàn)在會撕逼的這么難看，連最后一層遮羞布都不留了。

    劉暢和管濤本來在后排打牌，一見這情形，“臥槽”了一聲，趕緊跑過來拖住了李雯靜：“你干嘛？”

    李雯靜盛怒之下，力氣大的驚人，劉暢和管濤差點拉不住她，李雯靜的嗓門也拉得又細又尖，咆哮道：“上回的事情就是我做的！任苒苒，你以為你是誰啊？要不讀書的時候，我們陪著你逃課，現(xiàn)在你要好好學習了，就和我們劃清界限，你惡不惡心！”

    任苒苒沒去撿那試卷，冷靜的看著李雯靜，目光里沒有一絲溫度，沉聲道：“我沒有和‘你們’劃清界限。我只和你劃清了界限。之前我的任何丑聞，都是你添油加醋曝光的，包括我對著沈行止告白那天，那個直播也是你開的。是吧。”

    此言一出，全班嘩然。

    那個直播的觀看人數(shù)有多少，全校都知道，甚至還有人錄了屏，做了鬼畜視頻供全校取笑，大家都看笑話一樣看這個殺馬特花樣百出的作，從來沒有想過到底是誰開的直播。

    李雯靜一愣，沒想到任苒苒竟然知道了，她現(xiàn)在的那幾個小姐妹也都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她掙扎的力氣更大了點，恨不得撕爛任苒苒的嘴：“你別血口噴人！你有什么證據(jù)！”

    任苒苒不想和她吵，期末考將至，一分一秒都變得很寶貴。

    “證據(jù)太多了，我回家整理一下傳論壇吧。”

    說完，任苒苒起身，撿回了自己的那張試卷，撕了好大一個口子，等會得用透明膠沾一下。

    好在劉暢和管濤兩個男生也足夠有力氣，兩人齊心協(xié)力把李雯靜拉出去了。

    班里卻炸開了鍋，全在討論李雯靜有多歹毒，知人知面不知心之類的。任苒苒沉默的寫著試卷，把這一切嘈雜的聲音都給隔離開。

    但當晚，又曝出來另一件丑聞，有女同學和職高男生偷嘗禁果，導致懷孕。這樣的事情在學校里也偶有發(fā)生，但都是在私底下偷偷的傳播，這一回鬧的很大，因為女生沒什么經(jīng)驗，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肚子已經(jīng)兩個月了。學校照顧到女生的**，沒有做通告批評，只是暗自做了處分。

    這讓周一站在主席臺前受處分的李雯靜備受折磨，有不少不明真相的人開始把兩件事情聯(lián)系在一起。

    “欸，我看李雯靜的肚子好像有點鼓了啦！會不會是她啊！”

    “對啊，李雯靜她爸是校董，僅僅一個污蔑而已，不會給她這么大的處分的吧！”

    “咦，我現(xiàn)在一想到李雯靜就覺得惡心，插刀姐妹，又和職高的男的不三不四的搞，好惡心啊！”

    “嘻嘻嘻，畢竟冰清玉潔李雯靜嘛！”

    任苒苒站在隊列里，聽見這樣的言論，無端的有些惱。

    這樣毫無根據(jù)的聯(lián)想，一如當時她在舞蹈隊里受的誣陷，她皺著眉，如同當年為自己辯解那般，試圖幫李雯靜講話，可那幾個女生根本不高興聽，還反諷道：“任苒苒，你長點心吧，李雯靜都那樣對你了，你還幫她講話干什么？你還準備當她肚子里小孩的干媽嗎？”

    可李雯靜漲紅著臉，拍掉了她的懸在空中的手：“裝什么白蓮花！我不要你的可憐！”

    李雯靜下手很重，任苒苒的手背火辣辣的疼，這一記打宛若一記耳光，響亮的打在了她的臉上。她皮膚嫩，吃了痛，眼淚汪汪的，扯著唇角苦笑了一下。

    是不是那個時候，也有人試圖幫自己說過話？

    只不過大部分輿論都只愿意相信自己所感興趣的那一部分，所以那些微小的聲音就被泯沒了？

    而那時的自己領(lǐng)情了嗎？

    她在意的只有那些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惡意，僅僅幾句寬慰的話是安慰不到人的。

    任苒苒沒記仇，也沒再試圖為她辯解，兩人的關(guān)系僵硬，一切都是徒勞，她只好在放學全班人都走光的時候，她寫了張紙條，塞進了李雯靜的課桌里。

    晚上吃飯的時候，柳綠璇注意到她手背上的紅腫，當即皺起了眉：“苒苒，你的手怎么回事？”

    “我今天在學校水房燙去了。”任苒苒胡謅了個理由，看柳綠璇忙碌著去給她找醫(yī)藥箱，拿了藥膏給她涂抹手背。

    柳綠璇皺著眉道：“你這孩子，一點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媽明早要去臨市進貨，明天早飯你自己管。”

    任苒苒低聲應了一聲，吃完飯后做了會作業(yè)，難得的上了學校的論壇。

    關(guān)于李雯靜的帖子出了好幾個，什么樣說辭的都有，但都不是什么好話，任苒苒刷了一會兒，關(guān)了手機很早就睡了。

    本以為這一夜會很難捱，沒想到腦袋一沾枕頭就睡了，也沒有什么雜七雜八的夢，她睡了一覺，心情平復許多，一看手機上的時間，竟然已經(jīng)早上七點了，公交車到學校四十分鐘，她已經(jīng)遲到了！

    任苒苒再也不敢多想，忙跳起來穿衣服，刷牙洗臉完就急匆匆的往外跑，遇見剛出門的沈行止。

    他看她頂著一頭亂發(fā)，皺著眉問：“怎么了？”

    “我睡過頭，快遲到了！”任苒苒一邊關(guān)門一邊把書包帶掛到自己的肩膀上，“不知道怎么回事，鬧鐘竟然沒響。”

    也可能是響過了，但她睡得太香，迷迷糊糊關(guān)掉，不記得了，反正重要的是她快遲到了，時間緊迫，來不及多閑聊。

    “我送你吧。”

    沈行止拉住她的書包，“吃早飯了嗎？”

    任苒苒被他拉著，跑不動，原本一鼓作氣的勢頭，這會兒也就慢下來了，沈行止有車，開的快，她不想遲到。

    “那我蹭你車，你吃早飯了嗎？我請你吃早飯。”

    沈行止笑著說好。

    “時間還早，你回去梳個頭吧。”他知道女生大多都是在意形象的，看了一眼時間道，“慢慢來。”

    任苒苒有點不好意思，她把梳子扔在了書包里，原本是想著在公交車上梳的，這會兒被他點破，于是回家火急火燎的扎了個馬尾，再出來的時候神清氣爽，“走吧。”

    兩人去買早點，沈行止想付錢，被任苒苒截住，“我來。”

    沈行止就沒再堅持。

    他喜歡的姑娘，占了別人一分好，就時刻想著要還回去，生怕欠了人情。

    任苒苒沒遲到。

    但這天，一直到下午放學，李雯靜都沒再來。

    事件的主人公不在，議論聲便更囂張，再加上經(jīng)過一天多的發(fā)酵，各種各樣的加工黑料流傳于各個班級，劉暢和管濤為此還和隔壁班的男生打了一架，但并沒有用，幾人勢力單薄，堵不住眾人的悠悠之口。

    第二天，李雯靜退學了。

    她走的很瀟灑，所有書都不要了，桌子上還擺著鏡子和口紅，還有幾支散落的簽字筆，任苒苒在李雯靜的課桌里摸出了自己寫的那張紙條，眼睛濕潤了不少。

    傷害不會因為家境而削減，但李雯靜殷實的家境還能成為最后的避風港。

    任苒苒有些觸動，晚上回家她主動要求給柳綠璇按摩。

    柳綠璇這些日子奔波忙碌，頸椎病和肩周炎一并發(fā)作，每天都疼的厲害，但她瞞著沒說，臨到空了就敲敲自己酸脹的肩膀。

    女兒會主動要求給她按摩，柳綠璇震驚不已，眼看著期末考只剩下幾天，催說讓任苒苒好好讀書，她這頸椎病又不是什么大事，休息幾天就好了。

    任苒苒不依，給她按摩完才回房間，末了還加了句“mama，你辛苦了。”

    柳綠璇的肩膀揉按后，放松不少，疼痛也減緩了不少。女兒變得越來越懂事，她感動不已，柔聲道：“不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