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周圍圍觀的百姓全都起了哄,吳鶴鳴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下了馬,也如即墨寒一般將蘇淺汐橫抱起來,送進了花轎里。 喜娘一聲“起轎”,迎親隊伍又熱鬧了起來,繼續敲敲打打,載著新娘子分別朝王府和吳家走去了。 十里紅妝,錦繡繁華。 花轎里的蘇皓月忍不住悄悄朝外望去,滿眼都是醒目的紅色。沿路兩旁擺滿了盆栽的百合,有淺粉色的,也有白色的,繽紛絢麗,將整條街道都熏染上了溫馨的香氣。 前世今生,兩次出嫁的場景在眼前重疊,蘇皓月輕吁一聲,一陣淚意涌上鼻尖。 不知為何,今日的她似乎柔軟了許多,一顆心就像是溢滿了水的棉花,總忍不住往外滲著濕氣,她暗想,或許每個女子在出嫁時都會變得格外多愁善感吧。 在一片熱鬧聲中,花轎終于在王府門口停住了。 即墨寒親自掀開轎簾,旁若無人地將蘇皓月橫抱進了王府。 這一幕,不知羨煞幾許旁人。 特別是出席參加婚宴的朝臣家眷們,那些已經出嫁的女子見即墨寒如此疼愛蘇皓月,再對比一下自己食之無味的婚姻生活,免不了要朝身邊的丈夫投去幾縷幽怨的目光。 剛拜過了堂,皇帝的圣旨便來了。 “......有女蘇皓月,端莊賢德,柔嘉表度 ,今嫁楚靖王為妃,特冊封一品誥命夫人......欽此。” “謝主隆恩。”蘇皓月接了旨,便被送入了洞房。 大禮既成,開了宴席。 賓客們端著酒杯走到即墨寒跟前,恭賀的話說了一籮筐。 即墨寒先也喝了兩杯,再有人上來敬酒他卻怎么都不喝了。徑直往殿上一坐,一雙狹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眾人。 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交頭接耳地討論著,不知是哪句話說得不對,又得罪了這位王爺。 后來還是一個聰明人反應了過來,他率先站起身,沖即墨寒拱拱手道:“王爺,臣剛剛想起,家中還有急事要處理,便先行告辭,失禮之處還望王爺恕罪。” 結果即墨寒不但不生氣,反而沖他一笑:“去吧。” 這下大家哪還有不知道的呢?敢情王爺是巴不得他們趕緊走,他好跟王妃你儂我儂。 于是朝臣們搜腸刮肚找出了一大串稀奇古怪的理由,什么家里的孫媳婦要生了,什么岳父岳母從鄉下來了京都要去迎接,什么兒子在外闖了禍當老子的要去給擦屁股,總之,剛才還坐得滿滿當當的院子一下子沒了人影。 當最后一個人也請罪離席了之后,即墨寒才終于滿意地勾勾唇角,春風得意地朝新房走去。 禹庚俊臉一抽,王爺你就算再急不可待,也不必表現得如此明顯吧?明日外頭的人都會怎么說啊! 他轉念一想,算了算了,反正王爺也不在乎。 唉,隨他吧。 推開門,只見蘇皓月一身紅衣端坐在床邊,像一朵等待著他來采擷的紅花。 “王爺?”聽見響動的蘇皓月一愣,她沒想到即墨寒這么快就回來了,還以為要等很久呢。 即墨寒輕輕應了一聲。 他從喜娘手里接過一桿秤,動作輕柔地挑開了蘇皓月的蓋頭。 膚如凝脂,領如蝤蠐,紅唇皓齒,柳眉星目。 蘇皓月對上即墨寒一雙如水的眸子,不禁有些嬌羞地垂下頭去。 從今往后,這個女子就是他的王妃了。除了生死,再沒有任何能將他們分開。 “你們下去吧。” 即墨寒揮揮手,淡淡說道,目光卻一刻都不曾從蘇皓月的臉上挪開。 喜娘丫鬟們相互對視一眼,面上都浮現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是。” 門吱呀一聲合上了。 “王爺。”紅唇輕啟,伴著動人的秋波。 即墨寒坐在她身旁,伸手撫摸著她頭上的珠翠:“皓月,你今日好美。” 蘇皓月抿唇,歪著頭故意問道:“那若是若干年后我人老珠黃容顏盡失了,怎么辦?” 即墨寒輕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尖:“那我就陪你一起老。” 蘇皓月端詳著即墨寒,想象著他這張俊美無比的臉蛋上爬滿皺紋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嗯,就算他老了,肯定也是老頭子里頭最俊的一個。 桌上擺著酒菜,即墨寒牽著蘇皓月的手,帶著她走到桌邊坐下,給她斟上了一杯酒。 “今日宴會結束得太快了,快得出乎我的意料。聽紫鳶說王府來了不少客人,我還以為你怎么著也要陪到半夜呢。”蘇皓月一邊夾菜一邊說道,突然,她像是猜到了什么,瞪著眼睛回過頭看向即墨寒:“不會是你把他們趕走的吧?” 即墨寒得意地勾起唇角,算是默認了。 “噗。”蘇皓月無語:“你你你......” “我怎么了?”即墨寒聳聳肩:“**一刻值千金,干嘛浪費在他們身上。” 蘇皓月的臉唰地紅了,這么露骨的話,他卻是說得很自然,倒讓蘇皓月不禁懷疑起是不是自己過于迂腐了。 三杯兩盞淡酒下肚,兩人的眼神都有些迷離了。 窗外微雨紛紛,燭臺上搖曳著的燭光落進蘇皓月的眼底。她靈機一動,找來一把剪刀,和即墨寒二人并肩坐在燭臺邊。 她雙手合十,虔誠地說道: “愿,西窗剪燭,共話巴山,愿,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愿歲并謝,與長友兮,愿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即墨寒寬大的手掌包裹著她的玉指,兩人一塊兒拿起龍鳳剪,輕輕剪去燭心。 第356章 姐妹情深 幾日后,皇后寢宮。 皇后梳著高高的發髻端坐上首,雍容華貴。 傅常槿和蔣曼姝坐在殿下,稍稍縮著臂膀,有些拘謹。 “曼姝,你入府也有月余了,住得還慣嗎?”皇后微笑著詢問。 蔣曼姝連忙恭敬答道:“一切都好,謝母后關懷。” “那就好。”皇后端莊地點點頭:“你們本就姐妹情深,如今同在一個屋檐下,是多難得的緣分,平日里也要互相照顧才是。” “是。” “今天你們來了,本宮便少不得要提點你們幾句。只有太子的后院安寧,太子才能專注于前朝政事。你們既已嫁入太子府,今后一生的榮辱都將與太子息息相關。本宮的意思,你們可都明白了?”說罷,皇后精明的目光在二人臉上掃過。 傅常槿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展顏笑道:“母后所言,常槿必定銘記于心。” “是啊,母后,曼姝一定會和jiejie好好相處,還請母后放心。”蔣曼姝也乖巧地附和了一句。 皇后微微含著下巴:“如此甚好。話說回來,你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為鴻兒開枝散葉,讓本宮也抱上孫子。陛下向來看重血脈,你們誕下皇嗣之后,那就是我們大梁的功臣,對你們母家也是大有裨益的。” “特別是常槿。”皇后的身子稍稍朝傅常槿的方向傾斜了一些:“你入府這么久了,怎么肚子還一點動靜都沒有呢?要不要請太醫來瞧瞧,給你開幾副補藥?” 傅常槿快速朝蔣曼姝看了一眼,只見她面上不動聲色,眸子里卻劃過一絲嘲諷。 “母后,兒臣已經請大夫瞧了,大夫說并無大礙,只是兒臣身子比常人弱一些,只消好好養著,肯定會懷上的......”傅常槿低著頭答道。 “唔。”皇后點點頭:“那便照大夫的話好好調養著吧,缺了什么藥材只管來宮里頭拿。” 傅常槿感激地望向皇后:“兒臣謝母后恩典。” “母后,這是兒臣的兄長游學歸來帶回京都的一種美顏圣品,名為玉顏膏,只需晨起后和就寢前取一點來勻面,不出數月,保管肌膚光彩照人。”蔣曼姝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交在皇后的貼身宮女手中。她笑著繼續說道:“母后這般國色天香,用了這藥膏后,必定冠絕六宮。” 蔣曼姝這東西送的倒是巧妙,女人嘛,從來不會停止追求美貌的腳步,皇后也不例外。 可還不等皇后說話,就聽見傅常槿訕笑著說道:“meimei,母后身份尊貴,肌膚也比常人更嬌貴些,這種民間的俗物只怕會傷了母后的香肌玉體。” “母后盡管放心,不是知根知底的東西兒臣絕計不敢冒然獻給母后。兒臣早已找大夫檢驗過了,這里頭所用的原料都是珍貴的養顏藥材,絕不是什么粗陋之物,若是母后有顧慮,也可找宮中的大夫檢驗一二。”蔣曼姝早就料到傅常槿會在旁邊說三道四,便把準備好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這玉顏膏是兒臣的兄長偶然在洛蘭國所得,聽聞那里的人素善制作香料和膏藥,洛蘭國的女子即便到了四十歲,也是個個膚如凝脂,這都是得益于她們世代流傳下來的養顏古方。而這玉顏膏便是里頭效用最好,也是最珍貴的一種,母后不妨嘗試一下。” 聽她這樣說,傅常槿也有些啞火了,索性閉了嘴。 皇后一聽這藥膏如此神奇,眼睛里也不由閃過了一絲光亮。 她溫和地笑著說道:“本宮已經老了,容貌皮囊也早已看淡了。不過,也難為了你一番孝心,本宮便收下了。” 傅常槿垂下眼簾,銀牙咬得更緊了一些。 這個賤人,竟還想出這種旁門左道來討好皇后,事先連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如此一來,倒讓她在皇后面前落了下乘。 “行了,本宮乏了,你們便下去吧。”皇后懶洋洋地說道。 “是,兒臣告辭。” 剛出寢宮大門,傅常槿就不陰不陽地諷刺了一句:“玉顏膏?呵呵,meimei你還真是會投機取巧啊。” 蔣曼姝神色不變,依舊是笑吟吟的:“怎么,我向母后盡盡孝心jiejie也要干涉嗎?” “干涉?不敢當。你連這種窮鄉僻壤的東西都能弄得到,可比我能耐得多了。”傅常槿清清嗓子,擺出正妃的架勢教訓道:“不過我還是要提醒提醒你,最好把心思用在正事上,否則,花招耍得再多也是于事無補。” 蔣曼姝掩著嘴輕笑了起來:“這就不勞jiejiecao心了,jiejie還是管好自己吧。”說罷,目光落在傅常槿平坦的肚子上。 傅常槿臉一白。 見她變了臉色,蔣曼姝笑得更加得意了。她越過傅常槿,輕輕行了個禮,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太子府,從皇宮回來的傅常槿一進自己的院子,便再也維持不下去面上的溫和了。她嘴角一垮,怒氣沖沖地回了房間。 一個小丫鬟見她神色不對勁,一把拉住了跟在傅常槿身后的湘雪,怯生生地問道:“主子這是怎么了?跟吃槍藥了似的。” “不該問的別問,懂不懂規矩?”湘雪揚著下巴白了她一眼。 “哦......”那丫鬟吐吐舌頭,將手上的東西塞到了湘雪懷里:“湘雪jiejie,你行行好,替我把這東西交給太子妃吧,太子妃正在氣頭上,我毛手毛腳的,若是惹怒了太子妃,豈不是又要受一頓皮rou之苦?” “這是什么啊?”湘雪看了看,原來是一本小冊子,里頭密密麻麻的寫著字。 “是太子妃之前交待的,讓我盯著荷香院那邊的動靜,喏,我都記在這兒了。” 荷香院就是蔣曼姝住的地方。 湘雪隨意翻了翻,點點頭:“好吧。” “湘雪jiejie最好了!”小丫鬟如蒙大赦,沖湘雪鞠了個躬,又歡歡喜喜地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