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不必了不必了。”蘇淺顏趕緊擺擺手:“就不麻煩了。等我技藝再純熟一點,再上門向三姐討教,不是更好嗎?” 蘇皓月柳眉輕揚,笑容和煦:“那也好,就隨五meimei吧。” 蘇淺顏又坐了會,便告辭了。 回院子的路上,她一直緊緊捏著手帕,繃著臉,眼神再不見剛才的溫良,取而代之的是溢于言表的嫉恨。 汶清捧著蘇皓月送的茶葉,知道此刻蘇淺顏的心中所想,于是也替她憤憤不平道:“三小姐可真小氣。不過是一幅畫罷了,還要藏著掖著。小姐開口找她借,她還百般推脫,說什么在楚靖王那兒。哼,不過是仗著跟楚靖王有幾分交情罷了,就恨不得宣揚的人盡皆知,處處扯著王爺這面大旗。誰不知道,王爺怎么會稀罕她的東西呢?分明是她舍不得借,故意找的借口。” 聽了汶清的話,蘇淺顏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她壓低聲音道:“那幅畫是五殿下送與她的,旁人找她借,她舍不得也屬正常。” “您可是三小姐的meimei啊,哪里是什么旁人。”汶清撇撇嘴,不以為然地說:“平時送些茶葉胭脂什么不值錢的玩意,倒是爽快,不過是為了在眾人面前顯示她的大方,搏個好名聲罷了。找她借一幅畫,只十五日就還,她卻這樣小氣。要奴婢說啊,三小姐就是偽善。” 蘇淺顏皺著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這才告誡汶清道:“有些話心里知道就可以了,大庭廣眾之下你公然說出來,萬一傳到蘇皓月耳朵里去,我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小姐,您這樣怕她干什么?”汶清加快腳步,貼在蘇淺顏身邊悄悄說:“您有二小姐的支持,最近又得了三夫人的信任,在家中早已是今時不同往日。再說,這兩個人可都是恨著三小姐的,您何必還要與她虛與委蛇呢?” 蘇淺顏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誰知道她們這些人當中誰能笑到最后呢?我不能把寶押在一個人身上,懂嗎?” 汶清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小姐您真是高明。” “知道就行了,趕緊回去吧,我還要練畫呢。” “是。” 望月閣。 蘇皓月獨自坐了許久,等正午時分,便更了衣,帶著紫鳶碧汀去了博雅樓。 向青知道她是為了何事而來,所以不等蘇皓月吩咐,就跟著她進了雅間,向她稟報道:“昨日蘇睿又和三殿下秘密會面了。” “這是他們第幾次見面?” “第三次,他們是通過錢宣建立起聯系的。因為博雅樓人多眼雜,所以他們的見面地點并不在這,我也是從舟漓那兒得知他們見面的情況。”向青答道。 “告訴舟漓,她辦的不錯。但是以后不要再主動過問蘇睿和三殿下的事了,不然容易引人懷疑。” “是。” 第91章 其他類型豪門貴女復仇記 “還有,提醒她一定要把握好和蘇睿交往的分寸,不要讓蘇睿誤以為已經俘獲了她的芳心。畢竟,太容易得到的,就不會被重視了。”蘇皓月瞇起眼睛,莞爾一笑。 “是,小的一定會將小姐的話轉達給她。”向青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對蘇皓月說道:“小姐,今日五殿下在博雅樓預定了雅間,就在您隔壁,應該一會就會到了。” 蘇皓月眼波一凝:“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向青抱拳告退。 蘇皓月起身,將擱在小舞臺上的琵琶取來,抱在懷里,吩咐紫鳶道:“把雅間的門開一條小縫,放下門簾。” 紫鳶有些不明白蘇皓月的用意,但也沒有多問,乖乖照做了。 只見蘇皓月十指纖纖,隨意撥了撥弦,動人的樂聲便從她的指間傾瀉而出。 紫鳶和碧汀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聆聽著,卻覺得自家主子今日彈奏的樂曲十分陌生,往常在家中從未聽小姐彈過。而且這樂曲的風格聽著格外大氣輝煌,曲中仿佛有千軍萬馬、戰鼓擂鳴,甚至還有戰場上激烈的廝殺,這和小姐一向偏愛的沉靜之風大相徑庭。 此時,魏景琰正好走到夏朗月的雅間外。正要推門進去,卻聽見從旁邊的房間里傳出熟悉的樂曲聲。 那曲子是他最喜歡的《破陣樂》,一般都是需要數十名樂師一起演奏,才能奏出曲中的宏偉磅礴,可沒想到有人竟能將這樣激昂的樂章改成琵琶獨奏?而且聲勢氣魄毫不遜色于宮中樂師的交響齊鳴。想來這人在音樂上的造詣一定十分高超,魏景琰不禁對彈奏此曲的人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他悄悄上前兩步,想從門縫中一探究竟。可是有門簾擋著,只能看到一個隱隱綽綽的人影,似乎是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卻看不清面容。 不知為何,魏景琰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蘇皓月那張絕美的臉。難道是她?想到這里,他更是抓心撓肝,恨不得即刻將那女子的容貌一睹為快,看看到底是不是蘇皓月。可是就這樣推門而入也實在過于唐突,還是要想個辦法才行。 “你,過來。”魏景琰壓低聲音喚著身后的小廝。 那小廝心領神會,頓時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等魏景琰后退了幾步,小廝才裝作是喝醉酒的客人,一頭撞開了秋落英的房門,栽倒在了地上。 房內的主仆三人被這不速之客嚇了一跳,同時回過頭來,琵琶之聲戛然而至。 “酒我還要酒”那小廝歪著頭倚著門,嘴里還含糊不清地念著,演得很是投入。 魏景琰迅速從旁邊的走廊走過來,佯裝成助人為樂的過路人,指揮其他隨從將他從地上扶起:“這人恐怕是喝多了,帶他下去坐一坐,醒醒酒吧。” “是。” 魏景琰這才揚起最完美地笑容,緩緩抬起頭,將目光不緊不慢地投向端坐在房中懷抱琵琶的女子。 當眼前女子的臉和他腦海的臉重疊在一起時,他面上的笑容更深了。 果然是她,蘇皓月。 蘇皓月微微愣了片刻,這才回過神來,將琵琶遞給紫鳶,自己則款款起身,蓮步輕移走到魏景琰面前,儀態萬千地輕施一禮:“皓月見過五殿下。” “原來是蘇小姐。”魏景琰笑容中增添了幾分驚喜:“我就說我們有緣,沒想到又在這里遇上了。” 這一次蘇皓月也不再謙虛,只是淺淺一笑:“多謝王爺出手相助,剛才那人突然闖進來,倒是嚇了我一跳。” 魏景琰爽朗地笑著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蘇小姐太客氣了。對了,蘇小姐今日是獨自來的嗎?” “本是與朋友相約,不過他還沒有來。皓月猜想,他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恐怕不能來了。”蘇皓月隨口胡騶。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蘇小姐不妨陪本宮略飲幾杯清茶,不知蘇小姐肯不肯賞光呢?”雖然是問她的意見,但是皇子的身份在這兒擺著,誰又能拒絕呢? 再說,故意彈奏魏景琰喜愛的樂曲,引起他的注意,本就是蘇皓月的目的。 “能陪殿下品茶,是皓月的榮幸。”蘇皓月側了側身,讓出路來:“殿下請。” 魏景琰欣然走入雅座,坐在上首,屏退了左右。 “紫鳶、碧汀,你們也出去候著吧。”蘇皓月輕聲說道。 “是,小姐。” 紫鳶和碧汀領命走出雅間,帶上了門。 蘇皓月取了一個茶杯,為魏景琰斟了一杯茶。魏景琰看著面前那雙青蔥如玉的手,不免心神蕩漾。 蘇皓月注意到他眼神的變化,心中的厭惡更加深了。前世的她為了討他的歡心,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她牢牢記住他所有的喜好,為了多留他片刻,蘇皓月更是幾日不眠不休,將他鐘愛的《破陣樂》改編成琵琶獨奏。 她那么愛他,愛到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愛到為他付出一切也甘之如飴。 可是即使前世的她再努力,魏景琰也沒有用像此刻這樣炙熱的眼神看過她。從前的他雖然對她說著綿綿情話,可是眼中卻永遠藏著疏離和嫌惡。 而這,才是魏景琰對一個女子動心時的眼神吧。 蘇皓月揚起唇畔,如小鹿一般清澈的雙眸中泛起點點星光。 魏景琰被她溫婉明媚的笑容幾乎晃花了雙眼,這個女子,不經意間竟能亂了人的心神。 蘇皓月的面頰泛起了羞澀的紅暈,似乎是被魏景琰熱辣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咳咳”魏景琰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他趕緊清了清嗓子掩飾尷尬,開口道:“蘇小姐似乎是博雅樓的常客?” “也算不得常客。只是這里樂曲清新脫俗,又有群賢薈萃,品詩論藝,倒是別有一番雅趣,所以我偶爾得空,也會來坐坐。”蘇皓月答道。 “蘇小姐果然是清蓮一般的高潔之人。”魏景琰贊賞道。 “殿下過譽了,我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大伯父曾跟我們提到過,殿下您七歲能作詩,十二歲能上馬拉弓,方知殿下才是文韜武略,萬中無一的嬌子呢。” 魏景琰聽蘇皓月提起了蘇鎮山,面色不由微微沉了沉。這老東西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屢屢犯錯不說,還指使他兒子蘇睿以聯姻為名,來試探他的態度。雖然蘇若雨美貌,納為側妃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蘇鎮山身為奴才,卻沒有半點奴才的覺悟,妄圖揣摩他的心意,這一點實在是令他大為光火。要不是一時間沒有合適的人頂替他的位置,他早就將他一腳踢開了。 還有那個蘇睿,沒什么過人的本事,心氣卻頗高。若是他同他堂弟蘇智一樣機靈,自己說不定就應下蘇若雨這樁婚事了。 蘇皓月見魏景琰神色微變,便猜到他和蘇鎮山蘇睿之間果然是有了嫌隙。于是她裝作不安的樣子,開口問道:“殿下,是不是皓月說錯什么話了?” “沒有沒有。”魏景琰回過神來,笑著說道:“本宮只是想到,你二哥年紀輕輕就能得到父皇如此器重,不得不令人感嘆一聲英雄出少年啊。假以時日,他必當成為我們大梁的棟梁之材。” 魏景琰故意將話題引到了蘇智身上。 蘇皓月不動聲色,只是笑著說:“只怕殿下言之過早,二哥雖有幾分才學,可還是太過年輕,又缺乏經驗。加上二哥性子過于剛直,為人處事還是差了些。我大梁人才輩出,其中不乏各項條件都十分出色的人,二哥與他們相比,恐怕就相形見絀了。” 蘇皓月可不希望魏景琰把主意打到蘇智身上。 “哦?看不出蘇小姐對用人之道還頗有見地。”魏景琰饒有興致地問道:“依照蘇小姐所見,真正的人才是什么樣的呢?” “皓月不敢在殿下面前班門弄斧。”蘇皓月謙虛道。 “咱們不過是隨意聊聊,你一個女子,說錯了也不算失禮,怕什么呢?”魏景琰堅持要聽蘇皓月的看法。 聽了這話,蘇皓月抿唇一笑,侃侃而談:“夫天地之間,各類英才不知凡幾。有人擅謀,如房玄齡;有人擅斷,如杜如晦。這就好比春日百花爭奇斗艷,可各花入各眼,無人能說哪支最好。而皓月以為,什么樣的人能算的上真正的人才,這個還是要看究竟要將此人擺在什么位置上。”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殿下您禮賢下士,求賢若渴,門下幕僚眾多。不知殿下有沒有注意過一個叫朗乾的人?”蘇皓月反問道。 魏景琰仔細想了想,可是他多年間招賢納士,手底下積累的門客實在太多,所以他一時間也想不起蘇皓月說的這個人來了。 “皓月早年間曾偶然讀到過朗乾作的一首詩,甚是喜愛,于是便留心打探了他的消息。得知他家境貧寒,卻十分有理想抱負,最后輾轉投入殿下的門下。不過此人過于矜持,所以一直隱匿于眾人之中,這才使得殿下一直沒有注意到他吧。” 第92章 劃算的買賣 蘇皓月知道,朗乾這個人很有野心,也頗具才華,一年后,必將大放異彩。前世,他也是魏景琰最重要的謀士之一,只是此時,他還沒能得到魏景琰的關注,恐怕連魏景琰自己都記不清他的手底下還有這樣一號人了。 “一個小小幕僚竟能得蘇小姐如此關注,看來他一定是有常人難以匹敵的過于之處了?” “這,要看殿下的心思了。此人聰明識達,王佐之才也。” 王佐之才四個字一下子點中了魏景琰。 “若是殿下并無與人爭鋒的想法,那么放他去也罷。”蘇皓月跟了一句,說完,就繼續捧起茶杯品茶。 魏景琰琢磨著蘇皓月話中的深意。這個女子輕描淡寫幾句話,盡顯她的通透和伶俐。她沒有將話挑明,意思卻表達地很清楚,世界上的人才很多,可在儲位之爭這個特殊的時期,朗乾才是可以幫助他成就一番事業的人才。 今日回去后一定要找這個朗乾談一談,看他是否如蘇皓月所說真的這么出眾。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一試。”蘇皓月看出了魏景琰心中所想,大大方方地戳破,十分自信的模樣。 “蘇小姐竟對這個朗乾如此有把握?哈哈,看來本宮真要找他好好聊一聊了。”魏景琰笑道。 蘇皓月將茶杯放回桌上,笑而不語。這個朗乾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可是人就有毛病,而他這個毛病,恐怕會給魏景琰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不過這都不是蘇皓月要cao心的事了。想要達到她自己的目的,必須要先取得魏景琰的信任。既然已經知道這個朗乾早晚會厚積薄發,不如先一步借她的手推薦給魏景琰,這樣一來,不僅能順理成章地和魏景琰攀上交情,對于朗乾而言,她也有了舉薦之恩。 怎么算,這都是一筆非常劃算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