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小姐,打聽到了,今日三夫人去老夫人那兒,是為了討要當家主母之位呢。”紫鳶回屋,向蘇皓月稟報道:“不過老夫人沒有馬上應承,只說二夫人一直都將差事做的很好,現在換掉人沒道理,且再看看。” 蘇皓月冷哼一聲:“果然,按捺不住了。” “小姐,三夫人這做法實在是有些卑劣,她也不想想,二少爺能有今日的成就,不是全靠小姐您嗎?她不感激就算了,怎么還能搶二夫人的權利呢?”紫鳶顯然對李玲花很不滿。 蘇皓月卻沒有絲毫氣惱之色,依舊是神色平淡:“商人重利,加上二哥已經成了蘇家最炙手可熱的香餑餑,她自然就會生出很多不該有的心思來。說到底,她也不過就是一個見識淺薄的商人罷了。” “那小姐,為今之計您打算怎么辦?” “祖母不是也沒答應嗎?按兵不動即可。”蘇皓月淡淡說道:“看她又要耍什么花樣。” 當天夜里,那只被喂了糕點的貓卻突然死了。 當這個消息傳到蘇皓月耳朵里時,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果然,蘇淺顏還是動手了。 紫鳶面色慘白,她怎么也沒想到和蘇皓月一向要好的五小姐竟會下此毒手:“小姐,這貓在食用了糕點之后的當天還好好的,可是后兩天卻有些沒精打采的樣子,奴婢也沒在意,結果就在剛才,竟一命嗚呼了。” 碧汀的神色十分嚴肅,她知道,這是有人要將三小姐置于死地,幸好三小姐機警,不然恐怕就著了jian人的道了。 她說道:“小姐,大夫已經到了,此刻就在門外。” “將剩下的糕點拿給他,讓他看看。”蘇皓月眸中殺機凜然,面上卻還帶著冰冷的笑意。 “是。”碧汀知道蘇皓月這樣的神情就表示她此時非常生氣,所以也不多言,領命下去了。 紫鳶也不敢說話了,靜靜地候在一旁。 不一會兒,碧汀便帶著那大夫進來回話了。 “見過小姐。”那大夫先是恭敬地行了一個禮,然后才開口說道:“小姐命我查探的糕點中,被人摻了分量極重的烏蕨。” “這是什么?”蘇皓月問道。 “回小姐的話,這烏蕨是一種草本植物,也屬于毒藥的一種。若是人誤食了,三五天內便會出現咳嗽、打噴嚏、頭疼的癥狀,非常類似風寒,可是一旦毒發,即刻便會身亡。由于中毒的癥狀與風寒無二,很多大夫都會誤診,從而延誤了治療的時機。” 紫鳶和碧汀在一旁聽得直冒冷汗,世上竟有這樣的草藥,太可怕了。 “我知道了,紫鳶,賞,帶大夫下去吧。”蘇皓月心中已經了然。 大夫領了賞,千恩萬謝地退下了。 當屋里只剩下她們主仆三人的時候,紫鳶才心有余悸地開口:“小姐,幸好您命我多觀察那貓兒兩日,否則,咱們身邊隱藏著五小姐這樣一個居心叵測之人,后果不堪設想啊!” “是啊,小姐,奴婢怎么也想不通,五小姐為何要這樣做?害了您,她又能得什么好處呢?”碧汀也忍不住問道。 “痛快。”蘇皓月冷冷一笑:“殺了我,能讓她痛快。” 紫鳶一驚,想了半天,才終于反應過來:“小姐,您的意思是,五小姐將那日在博雅樓的事兒記恨在您的頭上了?” “可能不止是博雅樓那一件事吧。”蘇皓月沉思道:“據我的觀察,蘇淺顏很可能喜歡上了魏景琰,而魏景琰卻從未留意過她,她便恨我搶了她的風頭。哼,這件事,恐怕蘇若雨也有參與。” “您是怎么知道的?” “其一,依照蘇淺顏的見識,應該壓根不知道烏蕨是什么,又怎么會想到用這種巧妙的草藥來害人呢?其二,她知道依照她庶出的身份要嫁入五皇子府難如登天,而大伯父和大哥可是一直計劃著要將蘇若雨嫁給魏景琰為妃,或許,蘇若雨許諾她一旦做成了這件事,便設法帶著她嫁給魏景琰做妾?具體她們是如何交易,我也不得而知了。”蘇皓月說著,輕笑了起來:“明明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敢空口白牙許諾別人,看不穿她的斤兩,只能說明,蘇淺顏也是個地地道道的蠢貨。不過,蘇若雨這樣的手段,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蘇若云。” 即墨寒跟她說過,蘇若云被蘇皓月灌了五毒散之后,根本沒捱過三天,在第二日的清晨便以頭撞地死了。 看來,蘇若云尸骨未寒,這兩個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步她的后塵了。 “這種表面上跟您關系要好,背地里卻捅刀子的人最可惡!”紫鳶氣得臉都青了:“整天jiejie、jiejie地叫著,又是來串門,又是來送糕點,沒想到五小姐竟是這樣心胸狹隘、心腸狠毒的人。” “小姐,您是怎么發現五小姐不對勁的?”碧汀很好奇。 “一個人做了虧心事,自然會露出馬腳。”蘇皓月說道:“那日她送糕點來,淺汐也在。按理來說,姐妹相聚,正是可以一起品嘗她的手藝。可是她卻將糕點遞給紫鳶,還吩咐她收下,完全沒有要拿出來的意思。那時我就在想,她為什么只希望我一個人吃這糕點呢?加之之前的事情我對她已經有了防范,所以多留個心眼。” “原來如此!”碧汀恍然大悟。 “小姐,奴婢真是對您佩服的五體投地了。”紫鳶笑著自嘲道:“像我這種沒腦子的人,若是碰上她們,估計早死一百回了。” 蘇皓月笑而不語。如果可以,她也想像紫鳶碧汀這樣無憂無慮地活著。可是若是不能時時刻刻保持警惕,怎么能在這個險惡的世界里一步一步走下去呢? “今日的事,你們權當不知道,下次見了蘇淺顏也不要流露出半點異樣,明白嗎?” “嗯,奴婢知道的。” 蘇皓月點點頭:“我乏了,熄燈睡吧。” “是。”紫鳶和碧汀答道。 躺在床上,蘇皓月依舊睜著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腦海中思緒萬千。 蘇若雨是老對頭了,設計害她,她一點都不意外。可是她蘇皓月自問沒有什么對不起蘇淺顏的地方,可她竟然背叛自己,還是用如此狠毒的手段,那就別怪她不顧及往日情面了。 想到這里,蘇皓月下定了決心,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第81章 恩怨分明 幾日后,蘇智來到望月閣,一進門就喜笑顏開地對蘇皓月說道:“三妹,我聽了你的建議,對籌集到的物資嚴加防范,所以沒有出什么紕漏。就在剛才,這批物資已經盡數上交給朝廷了。呼,總算是了卻了心頭的一樁大事啊!” 蘇皓月卻只是靜靜地坐著,面上沒有絲毫喜色,聽了他的話也沒有恭賀之意。 紫鳶站在蘇皓月身后,看著蘇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三妹,你今日這是怎么了?有什么煩心事嗎?”蘇智察覺到了不對勁,于是便收斂起笑容,坐在蘇皓月身旁詢問道。 蘇皓月轉過頭,淡淡地看向他,笑容中卻是蘇智從未見過的冰寒。 “二哥,我蘇皓月為人,向來是恩怨分明,對于這一點,我想你應該多多少少是有些了解的。別人敬我一尺,我定還人一丈。可若是有人敢在我背后耍小手段,哪怕是所謂的親人,我也絕不會手軟。二哥看看大姐,再看看大娘,這些不都是前車之鑒嗎?”此刻的蘇皓月再無往日的溫和,她挑了挑眉,眸中兇光畢現,口中字字如刀。 “所以,從今日起,我望月閣的門,就請二哥再不必登了。”說完這句話,蘇皓月猛地起身,朝后殿走去:“紫鳶,送客。” “且慢!三妹,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啊?我完全聽不懂。”蘇智也跟著站了起來,言辭懇切地說道:“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三妹,竟惹得三妹要與我決裂?若是我有何冒犯之處,還請三妹明示。” 蘇皓月緩緩轉過身,從袖籠中掏出一把木梳,扔給他:“你自己瞧瞧吧。” 蘇智趕忙接住,拿起這木梳細細端詳起來。只見這梳子是用上好紫檀木所制,梳柄上還嵌著無數珍珠寶石,流光溢彩,美麗無比。 可是他看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蘇皓月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只得問道:“三妹你就別跟我打啞謎了,這梳子到底怎么了?” 蘇皓月冷哼一聲:“這梳子昂貴奢華,真真是讓三嬸破費了。白白送給我娘親作甚,還是請三嬸自己留著用吧。” 聽了這話,蘇智的額上冒出了絲絲冷汗,若他母親只是好心好意送梳子給二娘,三妹根本沒有生氣的理由,而瞧她此刻隱忍著的怒火,顯然,是這梳子有問題。想到這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三妹的意思,這梳子是我母親送給二娘的?可是有什么不妥之處?” “那梳齒上被人浸了毒藥。”蘇皓月聲音宛如銀鈴,說出來的話卻讓蘇智在那一瞬間如墜冰窖。 “什么?”蘇智后退一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的心目中,母親是勢力貪財了些,卻也決然做不出害人性命之事啊。 “二少爺,這幾日二夫人總是覺得困乏,精神不振,于是三小姐特意請了霍大夫來為二夫人診脈。霍大夫醫術高超,瞧出了二夫人的癥結所在,正是被人下了藥。三小姐便命人將二夫人每日接觸過的東西全都檢查了一遍,這才發現毒藥原是在這柄梳子上。”紫鳶娓娓道來:“這柄梳子是前幾日三夫人送給二夫人的,二夫人對三夫人感恩戴德,十分喜歡這梳子,日日都用,毒藥便通過篦頭時梳齒與頭皮的接觸悄無聲息地進入到了二夫人體內,這才引得二夫人連日來身子不適。” 蘇智眼眶微紅,他實在不明白母親為什么要這么做。此刻,他竟然連解釋的勇氣都沒有了。 “我現在就去找母親。”蘇智轉身欲走,卻被蘇皓月一把拉住了:“你現在去找她,要聽三嬸說什么呢?既然已經做了,難不成她還會跟你承認錯誤嗎?” “至少我要問問她,為何要害二嬸。” “這個我就可以回答你。”蘇皓月悠然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在說一件與她毫無關系的事:“一個字,利。因為三嬸惦記著當家主母之位,去向祖母討要,卻被婉拒了,沒辦法,只能出此下策。” 蘇智幾乎不敢看蘇皓月那一張平靜的面容,他只覺得羞愧難當,于是他垂著頭,聲音低沉地說道:“三妹,我替我母親向二娘道歉。我發誓,今后再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了。” “好在,三嬸并未下狠手,這梳齒上的毒藥倒不至于傷人性命,只是會讓人終日困乏,渾身疲憊。看來,三嬸是打算借此讓我娘親無法再負擔府中諸事,從而請辭,那么,主母之位就會順理成章地落入三嬸手中。” “雖然如此,可是我母親還是犯下了大錯。”蘇智并沒有因為這一段話而心中好受一點,反而更加愧疚:“明日,我定會去臨雅苑給二嬸賠罪。” 蘇皓月眼眸幽深,毫不客氣地說道:“這是自然。” 蘇智的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看來,蘇皓月這是原諒他了。 “大娘當日不堪大用被撤去職務,我娘親臨危受命,掌管府中家務,一切本來就是祖母的意思,可是后來卻頻頻為此遭人陷害,讓我和我娘親不得安生。既然三嬸對這主母之位如此念念不忘,明日,我會讓我娘親去向老夫人請辭,也好偏安一隅,免得招惹是非。” 蘇智只覺得蘇皓月的話像一個又一個的耳光甩在他的臉上,直打得他的面頰又辣又疼。他趕緊開口說道:“三妹,你這是何必呢?我向你保證,絕不會讓我母親胡來,你只管放心吧。” “請辭,也沒什么不好,我娘親本來身子就孱弱,霍大夫也說了不宜憂思過甚,卸下這些紛繁之事,也能讓我娘親安心調養身子。”蘇皓月的語氣柔和了幾分:“此事既然與二哥無關,二哥也不必過于自責了。” 蘇智的內心五味雜陳,看著蘇皓月的眼神中滿是nongnong的感激:“三妹如此寬宏大量,真是讓我自慚形穢。” 蘇皓月淺淺一笑:“不早了,二哥請回吧。” 蘇智點點頭,拿著那柄梳子走了。 “小姐,您今日這是唱的哪出啊?剛才二少爺進來時您那么生氣,都嚇著奴婢了呢。”紫鳶怯生生地說道:“您不是早就知道此事與二少爺無關嗎?那剛才為何還要對二少爺說那些狠話啊?” 蘇皓月看了她一眼,笑著說:“與他無關不假,可李玲花是他母親,我要真把這筆賬算在他頭上,他也得乖乖地受著。” 紫鳶有些不太明白,三小姐一向信奉冤有頭債有主這句話,當時大房兩姐妹對三小姐迫害到何種境地,可三小姐也從未牽連到四小姐身上啊。 蘇皓月見她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輕輕嘆了口氣,眸光冷了下來:“傻丫頭,我今日所做之事,只為了兩個字,原則。若是李玲花迫害我的娘親,我還輕飄飄地饒過,那么別人就會認為我和我娘親是可以任人宰割的軟腳蝦。你要記住,人,都是得寸進尺的,過于善良就是懦弱,只有堅定你的立場,亮出你的原則,才可能立足于世,明白了嗎?” “哦!所以您故意對二少爺說那一番話,就是想借著他的口警告三夫人,是嗎?”紫鳶有些明白了。 “正是。李玲花是長輩,縱使我有天大的道理,也不能去當面質問她。而且二哥對我一向不錯,我想報復,也不得不顧及著二哥的情面。”蘇皓月端起一杯茶,輕輕吹了吹茶沫:“二哥必定會去找李玲花,可她究竟能將二哥的話聽進去幾分,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若是她還冥頑不靈,我也已經和二哥挑明,蘇若云和孫秋蓮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您為何要讓二夫人請辭啊?” 蘇皓月放下茶盞,沉吟了片刻,才開口道:“他們蘇家的東西,我本來就沒打算要。再說我目前的身家,早已足夠我和我娘親一輩子錦衣玉食,又何必還要讓我娘親受累呢?” 紫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退了下去。 李玲花的院中,蘇智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一進門二話不說,就將那柄梳子摔在李玲花面前:“娘親,您瞧瞧您做的好事!” 李玲花本來正在屋內看賬本,見蘇智像一頭小獸一般蠻橫地沖進來,本想斥責他不懂規矩,卻在看到桌上那熟悉的梳子時心中一沉,語氣中也有些驚慌:“你這是什么意思?” “母親,您和父親掌握著蘇家在外所有的產業,您又有何不知足的呢?區區一個主母之位,在您心中就那么重要嗎?竟讓您昧了良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蘇智十分痛心,什么禮節規矩,此時都已被他拋之腦后:“三meimei對我恩重如山,可您卻去害她的娘親,您要將我置于何地呢?” 李玲花被自己兒子這一番話說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死活不松口:“你說的話,我根本就聽不懂。沒錯,這梳子是我送給二嫂的,可這又有何錯?怎么我好端端的一片心意,到你這里竟變成了傷天害理之事了?早知二嫂如此不識抬舉,我就不費這心思了,也不必花這冤枉錢。” 第82章 試探 蘇智看著一向對自己寵愛備至的母親,此刻卻覺得她無比陌生,他搖了搖頭,冷笑一聲:“娘,事到如今,您還不肯承認嗎?” 李玲花將賬本推到一旁,心虛地不敢看蘇智的目光,色厲內荏道:“我又沒做,為何要承認?” “好,不管母親您承不承認這件事,兒子都要告訴您一句,人在做天在看,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您想要榮華富貴,兒子會憑著自己的本事拼了命也為您掙來,但是這種手段,希望您以后就不要再耍了,三妹是個聰明人,她絕不會任由別人迫害她的娘親而無動于衷的。到時,只怕兒子也護不得您了。” 李玲花一聽這話,不由勃然大怒,她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混賬東西,有你這樣跟娘說話的嘛?說,是不是那個丫頭片子讓你來威脅我的?她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還能在蘇府翻了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