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事先不知情么……

    莫曉不敢再看他，起身朝他身邊的秦王行禮。心頭飛快轉(zhuǎn)過好幾個念頭，不管秦王打的是什么算盤，她得裝成兩人已經(jīng)分手的樣子，而且她還是那個寡情絕義的人。

    朱祐奕讓諸人起身，朝芮云常微微一笑：“芮公公請坐。”

    芮云常卻不就坐，眼神中更帶上幾分冷意。

    昨日傍晚，他收到朱祐奕的請?zhí)诙諄砀小靶【邸薄Ｋ圆∏槲从灰顺鲩T婉拒了。

    說起他與秦王的恩怨糾葛，純粹是因?yàn)殛惣叶稹?/br>
    秦王妃陳嬛為靖安公陳韜之長孫女，陳韜因叛逆大罪被斬，陳家男兒亦被連坐。而秦王妃雖為陳家女，因?yàn)橐呀?jīng)出嫁，且有秦王這一層關(guān)系而未被牽連。

    但畢竟陳韜之罪牽涉叛逆，為避嫌這小半年里秦王不得不韜光養(yǎng)晦，極少外出露面，更是一步都不讓陳嬛出門，夫婦倆幾乎整日窩在王府里，日子過得憋屈之極！

    也因此在南苑狩獵時偶遇，秦王還借著獵犬受傷一事設(shè)法為難他，只是最后沒能如愿以償罷了。

    如今的情形下，秦王為何要邀請他去府上？

    為探明其目的，他讓子靈去秦王.府打探，子靈回報(bào)并未有明顯異動。

    今日秦王再次送來請?zhí)緶?zhǔn)備回絕，卻收到如意傳來的消息，秦王把莫曉“請”去了王府。

    她就坐在客廳的東側(cè)下首，從門外就能看見她。

    那么多日子以來，只能遠(yuǎn)遠(yuǎn)看她幾眼，今日是第一次能這么近地瞧著她，說來還應(yīng)該感謝秦王了？

    芮云常的視線從莫曉臉上收回，再看向秦王時，眼神已經(jīng)轉(zhuǎn)冷：“芮某還道王爺一再相邀，到底是為何緣由，原來是為了折辱芮某。”

    莫曉算是明白了，難怪秦王硬要她過來做什么王府良醫(yī)！

    醉翁之意不在酒。云常失勢，自己又是他面臨困境時拋棄他的人，這樣的人被秦王招入府中做王府良醫(yī)，還要為他診病，這是存心要給云常難堪啊！

    只不過秦王不知道他們只是假裝分手罷了……

    “哎……芮公公誤會了。本王純是一片好意。”

    朱祐奕笑道：“公公不是微有抱恙么？今日請莫大夫來，是想讓莫大夫替芮公公診斷一下，畢竟彼此相熟，莫大夫?qū)枪巳缰刚疲\起病來不是更方便么？莫大夫，你說是不是？”

    莫曉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腦中回憶以往看過的各種小說與劇集，思索她這會兒該作何反應(yīng)……作為拋棄對方的一方，對方還生著病呢，她應(yīng)該是絕情中帶著一絲慚愧地拒絕？

    芮云常很不愉快地低哼一聲，視線移向莫曉：“那就有勞莫大夫了。”

    莫曉：“……”好吧，她就順著他裝下去。

    但是她面對別人都能很鎮(zhèn)定，哪怕是秦王或王妃，只要應(yīng)對時讓自己保持職業(yè)性微笑就行了。可面對云常時，她的情緒就很難控制住，她真怕自己的表情露餡，所以根本不敢看他。

    兩人來到廳堂西側(cè)的小桌旁坐下，芮云常捋起袖子，手心向上擱在桌上。

    莫曉深呼吸，讓自己鎮(zhèn)靜，不去看他，冷著臉公事公辦地為他搭脈。

    手指接觸到他脈門，她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氣，心跳再次加快。但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她就察覺到，他的心跳也比平日要快上三分。

    芮云常坐在里側(cè)，莫曉坐在外側(cè)，背對秦王。于是她偷瞥他一眼，發(fā)覺他也在注視她，只是一臉冷漠，連眼神中也不帶絲毫溫度。

    真會演……莫曉默默吐槽了一句，垂眸專注于指尖。

    恩……除了頻率略快之外，其他都很好，脈動有力而穩(wěn)健，從肌膚接觸之處傳來他的體溫。他們有多久沒有這樣肌膚相親過了？哪怕只是指尖那么大的一塊地方……

    她再次忍不住抬頭看他，兩道視線對正后便難以離開，她真想念他的擁抱啊！

    她讓自己呼吸放緩，盡可能冷靜地開口：“芮公公有否胸痛發(fā)作？”

    芮云常：“時時心痛發(fā)作。漲悶難言。”

    莫曉又問他：“是固定此處疼痛，還是痛無定處？”

    芮云常手指心口：“就是此處。”

    莫曉抿唇，使勁讓自己繃住，繼續(xù)公事公辦地問他是否有胃痛肝痛，是否情緒抑郁時易發(fā)或加重。

    最后她道：“公公此病，是因失意而情志抑郁，或郁怒傷肝，肝郁氣滯，心脈痹阻郁結(jié)。才會胸痛頻作。”

    芮云常冷冷道：“這心脈郁結(jié)也有莫大夫之功。”

    這話明著是說莫曉薄情寡義，見他失勢便與他斷絕來往，才導(dǎo)致他心情郁結(jié)，病情加重。可這屋里只有莫曉知道，他其實(shí)是另外一層意思。

    她低頭避開他視線，拇指在他手腕背上掐了一下，若是再這么下去，她怕自己要裝不下去了。

    “在下與芮公公只是萍水之交，芮公公生病是因?yàn)樽陨淼木壒剩灰值皆谙骂^上，在下可擔(dān)待不起。”

    芮云常眼皮微垂，眼神一黯，把手抽回去，道：“莫大夫開藥吧。”

    一旁便有王府書童送上筆墨，莫曉提筆準(zhǔn)備寫方子時，忽聽門口一個丫鬟驚喜地叫了聲。

    眾人都轉(zhuǎn)頭，莫曉也回頭去看。

    不知什么時候天空變得暗沉下來，鉛灰色的空中落下一道又一道銀白絲線。

    下雨了啊！

    王府中人人興奮，就連秦王與王妃也走近窗邊，推窗看雨。

    下雨了……

    莫曉看向芮云常，天旱了這么久，她也一樣為這場降雨，為這場旱災(zāi)能得到緩解甚至就此解除而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