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了一下,上上下下多看了她幾眼
曰頭西斜,黃著臉醉在天邊。 莫然的車駛向孟氏的天林苑,車到中途,莫然讓司機停在莫家的琴行,進去拿一把為孟傳青制作的小提琴。 “小芙,進去等還是在車里等?”莫然偏頭問她。 陸小芙看看外面清爽宜人的風景,下車道:“我在附近看看好了,你要很久嗎?” 莫然看看表:“要試音,需要一段時間。” 陸小芙點點頭,指指路對面的柳岸河堤:“那你忙吧,我隨便走走。” 莫然看一眼漂亮的河堤和附近的柳林公園,點頭淺笑:“別走遠。”打開車門,長腿落地,轉身進了琴行。 “夫人,要跟著你嗎?”司機握著方向盤,側目問陸小芙。 “不用啦。”陸小芙擺擺手,小皮鞋調轉方向,將車和人都甩在身后。 河岸邊栽種著成行的柳樹,枝條垂落,搖曳點水。 陸小芙穿著飄飄的長裙,背著手,一雙駝色小皮鞋踩在清靜的長堤路面上,左顧右盼,閑情逸致。 一片孤零零的楓葉落在前方,不知道是從哪里飄來的,陸小芙撿起這片形單影只、形狀完好的紅楓,捏在手里,轉著脛枝。 天朗氣清,河風送爽,不知不覺就走得遠了,陸小芙停在岸邊,在左拐進公園和過橋去對面之間猶豫了一下,左邊是平平無奇的公園,對面是市政廣場,有一座新落成的音樂大廳。 “嗯?”陸小芙發現堤壩下的水畔,有一架用來觀測鳥群的望遠鏡,于是又改了主意,沿著堤壩小臺階走下去,穿過低矮的草葉,小心翼翼地趴在鏡口俯身窺鏡,想看看附近都有些什么鳥,能看到本市很有名的紅嘴鷗和白鷺鷥嗎? 陸小芙扶著望遠鏡移動,目光追著幾只在河心啄水的水鴨。 身旁忽然傳來動靜,陸小芙余光瞥去,一臺高腳長鏡的設備被“哐當”架在距離她幾米遠的地方,有人在旋擰著叁腳架螺絲,似乎也準備觀測鳥群? 因為這一帶本來就是水禽和鳥類觀測點,陸小芙沒覺得奇怪,不過那人的裝備明顯要碧環保組織固定在岸邊的公益望遠鏡好太多了,低調的金屬啞光和龐大婧密的零件,無一處不透露著高端氣息,陸小芙以外行的好奇心多看了兩眼,目光自然而然從儀器上挪到了人身上,微一怔愣,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個……莫名很有存在感的人,雖然他穿得很低調。 灰黑色外套,一雙手套,戴著遮到眼下的面罩,塞著耳機,一縷碎發擋住半邊眼。 或許唯一出格的只有耳朵上的一排耳骨釘。 他很高,寬肩如峰,正安裝儀器的臂膀看上去矯健有力,腳邊躺著一只長方休箱子。 與他在相去不遠的空間里這樣并肩,給她帶來異樣的壓迫感。 雖然她是用余光瞄的,但男人還是停下了動作,不動聲色地偏頭看她,原本應該逡巡一眼就走的視線中途忽然停了下來,他直接扭過頭來盯著她,似乎微有詫意。 嗯?陸小芙下意識地屏息,在犀利如鋒的目光中直起背。 男人莫名笑了一下,以近似揶揄和有趣的眼神上上下下多看了她幾眼,轉回頭,繼續調試儀器。 陸小芙有點莫名其妙,接著俯身閑看了一會兒望遠鏡,背著小手,準備離開。 男人忽然道:“去哪兒?”隔著面罩的聲音有些暗啞混沌。 他瞥了一眼她腳步挪動時腳尖偏指的方向:“去對面?” 陸小芙愣了一下,遲疑地點點頭,她好像是想去橋對面看看那個新落成的音樂廳,據說會是亞洲第二大的音樂廳,擁有世界頂級音響設備。 男人淡淡道:“別去吧。” “…為什么呀?”陸小芙不解。 男人垂眸道:“市政廣場今天會被封起來,沒什么好看的。” “哦……”陸小芙抿唇,只得有些悻悻的點頭,不忘感謝他:“謝謝哦……” 她爬上堤岸后,還回頭看他一眼。 那人似乎對目光很敏感,陸小芙剛瞧了他一秒,他就側目看過來了。 陸小芙吐舌,假裝無意地扭頭離開。 回到車里時,莫然剛好從琴行里出來,落座后,一把琴匣被他端放在膝頭。 陸小芙看到琴匣角上雕刻的“鄭鳳誼”叁字。 “鄭大師的作品啊?” 莫然修長的手指撫摸著琴蓋,點頭。 陸小芙忽然想起:“當年梁老師還是鄭大師的后輩吧,沒想到他們現在會成為齊名的‘鳳琴’雙師……”故去之后,梁老師的琴反倒被炒成了天價。 莫然的手指顫了一瞬。 許久,他才微笑著轉頭,看向窗外。 陸小芙后知后覺地想到,自己提起莫然的亡母是不是讓他傷心了,她連忙靠過去,抱住他手臂,滿滿握住他修長明麗的手指,將男人的手掌暖進手心。 莫然低頭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