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屋子里的新鮮桃花,莊大人過問了嗎?”甄語蓉問道。 溥香點頭,“莊大人說沒事。” “桃花和桃花羹相差無幾,那就不必再麻煩走這一趟了。”甄語蓉靠在軟枕上,神色冷淡,似乎不想再多言。 溥香不好再打擾她,便乖乖地應下了。 沒過多久。 莊俞言拿著一本找來的醫(yī)書,匆匆趕到了御書房。 “臣適才就懷疑,只是不敢忘加斷定,何況此事還關乎懿貴人的名譽,”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醫(yī)書遞給了小夜子,“忍冬草和桃花混合以后,確實能產生出催情的效果。” 小夜子將醫(yī)書放到段懿軒的桌案前。 段懿軒輕輕掃了一眼,抬眸看向莊俞言,鳳目深邃莫測,“你覺得,懿貴人知曉淑妃每日都有采摘桃花的習慣嗎?” 莊俞言一聽,急忙跪在地上,“臣不是懿貴人,更不是大理寺卿,無法為皇上解答此問,還請皇上見諒。” 段懿軒神色黯淡,頷了頷首,拂袖讓他起身。 莊俞言卻沒有起身,而是長嘆了一口氣,“懿貴人曾經(jīng)也是太醫(yī)院的醫(yī)士,與臣公事許久,還曾在戴梁縣并肩作戰(zhàn)過,依臣對她的了解,她深懂醫(yī)學之道,知曉催情對孕婦不利,此時發(fā)生房事容易導致滑胎,她身為仁醫(yī),絕不可能做出這等事來。” “朕,知曉了。”他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嗓音溫潤卻沉穩(wěn),“這件事,不要傳出去。” “臣一定謹遵皇上吩咐。”莊俞言拱手道,“臣告退。” 與此同時。 李素閔也以請安脈為由,被請到了乾明宮。 “你說莊俞言去了一趟玉芙宮以后,又去了一趟御書房?”太后悠然地坐在軟榻上,雕花窗打開了一半,窗外正是鳥語花香,一派繁華之景。 李素閔點了點頭。 太后又問,“他可說了什么?”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臣也不敢多問。”李素閔回道。 太后雙眸微瞇,難道這事皇上就這么算了? “不過臣看到他拿著一本醫(yī)書去了御書房,臣過去翻閱了一下,都是一些混合藥草會產生什么結果,內容甚多,也查不出所以然來。”李素閔詫異地看向太后,“太后如此關心莊大人出診,可是玉芙宮的淑妃出了什么事?” “哀家也只是看見皇上神色匆忙,便想著淑妃定是出了何事,但見皇上不愿透露,那便如此吧。”太后問完話,又關切地看向李素閔,“你是李家人,也是哀家的人,皇上將你貶為醫(yī)士,都是哀家連累了你,但時機一到,哀家定會想辦法將你提升回去。” 李素閔似乎不太在乎這些名利,“只要能為各位主子看病,替主子解憂,臣便感到足矣。” 太后罷了罷手,他便退了下去。 秋池站在一旁,見太后歇下以后,尋了個時機,寫下一封暗語,交給了一名婢女。 宮婢很快秘密將信封送到了鳳懿宮。 主殿內,鳳靈夜打開信封,取出秋池傳來的情報,字跡清秀而不失風骨,里面用的是一個偏僻小國的文字。 曉芳見她將信封燒成灰燼,不禁問道:“主子,接下來我們要做什么?” “收集證據(jù),暗中觀察,伺機而動。”鳳靈夜只沉聲說了這十二個字。 將灰燼一揚,春風一吹,消散殆盡。 “聽說御膳房里做了些桃花酥,”她看向曉芳,“你讓桃夭送點桃花酥來。” 曉芳頷首。 不一會兒,桃夭就端著一疊桃花酥進了主殿,挽起笑容,“懿貴人,您要的桃花酥,還有些熱熱的,是御膳房剛做出來的。” 鳳靈夜拿起一塊放進嘴里,綿軟香甜,入口即化,御膳房里的廚師果然要比外面的強。 她滿足地吃著,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今日就是淑妃生辰了?” 桃夭不疑有他,爽快地回道:“就是今日,奴婢去玉芙宮的時候,好多后宮小主都送了禮,淑妃見了懿貴人的禮物,也很是開心,還讓奴婢傳話給您,說您的心意她心領了。” “你都送了什么?”她隨口問道,拿起第二塊桃花酥。 桃夭笑著回道:“奴婢依照懿貴人的話,隨手在院子里采了一些草藥送了過去,那些后宮小主還一臉鄙夷來著,不過淑妃卻沒有說什么,滿心懷喜地接下了您的禮物。” “什么草藥?”鳳靈夜又問。 桃夭心里一咯噔,笑容也有些僵硬,“奴婢不懂醫(yī),單純看忍冬草比較多,所以就摘了三株忍冬草。” 見鳳靈夜紋風不動,桃夭立刻跪到了地上,“奴婢見懿貴人在忙,不好打擾您,所以就隨手摘了,若是動了懿貴人貴重的草藥,奴婢愿意用自己的月錢來抵!” “瞧你,不過幾株尋常草藥罷了,本小主還不至于如此舍不得,”鳳靈夜笑了笑,親手將她扶了起來,然后解釋道,“本小主就是怕你不懂醫(yī),不小心將院子里的麝香草送給了淑妃。” 桃夭面色微白,站了起來,摸了摸腦袋,“奴婢再不濟,也會去問旁的人,怎么可能將麝香草送給了淑妃。” 鳳靈夜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將還剩下大盤的桃花酥遞給她,“你也嘗嘗。” “謝謝娘娘。”桃夭自然地接過了桃花酥,神色間卻沒有了往日的受寵若驚。 斗米養(yǎng)恩,升米養(yǎng)仇。 一旦接受得越多,一切也就變得越順理成章了。 人心總是貪婪的,更何況在物欲橫流的后宮之中。 玉芙宮的事情,悄無聲息地發(fā)生了,又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段懿軒的意思很明顯,這件事只能被按下去,而甄語蓉也很識大體,既然他不愿鬧大,她也很配合。 只是溥香卻很為她打抱不平,“為何娘娘受了這般委屈,皇上卻不愿意為娘娘伸冤?” 甄語蓉坐在窗前,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搭在窗臺上,望著窗外的美景,沒有言語。 “皇上將事情這般壓著,肯定是那忍冬草有問題,所以他才護著懿貴人,不讓娘娘繼續(xù)查下去!”溥香越說越氣,“上次刺客一事也這樣,皇上明明都到了鳳懿宮,卻被懿貴人的三言兩語就頂回來了,我看皇上并不是護著她,就是念在往日的幾分舊情上!” “夠了。”甄語蓉回過頭,淡淡打斷她的話,“這些話,以后都莫要再說了。” “可是娘娘......”溥香不忍心,“若這樣一味忍讓下去,遲早會出事的。” 甄語蓉長出了一口氣,神色莫測,“做好你自己就行。” 溥香抿了抿唇,只好閉了嘴。 玉芙宮接連出事,矛頭都離不開鳳懿宮。 后宮是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會傳遍各個樓閣臺宇。 很快鳳錦繡也知道了這事,她找到鳳靈夜,勸道:“二妹,你當真要對那甄語蓉動手了?” “阿姐覺得呢?”鳳靈夜不答反問。 鳳錦繡蹙眉,“二妹兩次出手都沒有造成實際性的危害,那甄語蓉不同于普通女子,你不得再冒險親自動手。” “阿姐是想讓我借刀殺人?”鳳靈夜笑著問道。 鳳錦繡擔心她,可她還嬉皮笑臉的,頓時捏了捏她的臉頰,“我不懂這些權謀,但也知道你最近實在有點太明顯。” “連阿姐都看出來了,那我接下來就收斂一點好了。”鳳靈夜似是而非地回道。 鳳錦繡瞪她一眼,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好在段懿軒最終還是維護她的。 臨近傍晚的時候,鐘離云竟然帶著她那七位美仙男來了鳳懿宮。 鳳靈夜一想到她被段君墨射穿了帽子,暴露了性別,不禁嘴角含笑,能夠女扮男裝上戰(zhàn)場的女子,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不過她似乎對段君墨存在了敵意,從而將這敵意放到了他的前妻,也就是她的身上。 七位美男一出場,這陣仗比太后出來散步還要大。 鐘離云依舊一襲火紅薄紗裙,若隱若現(xiàn)地露出了小蠻腰,相貌不似一般女子那么柔美,眉宇間更偏英氣,所以穿上鎧甲以后,加上一定距離,段君墨也沒能識破她的女兒身。 她走到草藥圃前,隨手摘下一株麝香草,紅唇一揚,“宮里有一位懷孕的寵妃,你還敢種下這種草藥,就不怕被人陷害?” “就算不種這些草藥,難道就沒人陷害我?”鳳靈夜身子靠在門框上,漫不經(jīng)心地笑著。 鐘離云拿著麝香草輕輕一吻,隨手別在了徐若塵的耳畔,“一切陰謀詭計,又怎敵得了一代帝王的癡心相待?” “你也認為他是在維護我,而并非是在暗中窺探?”鳳靈夜微揚的唇角里,帶著一抹自嘲。 鐘離云不置可否,抬眸看向她,“今夜隨我出宮一趟?” 她用的是“我”,而非“本公主”,可見此時此刻,她是想與鳳靈夜平等相處。 “出宮做什么?”鳳靈夜問道。 鐘離云雙手環(huán)抱于胸,站在她面前,二人一般高,所以能清楚地看到彼此的神色,“請你吃頓飯,聽聞京都有家烤rou店不錯,羊rou都是從北面的草原上趕來的,烤rou的師傅恰好是明國人,對面有一家冰面攤,攤位不大,味道不錯,吃上一碗,不但冰涼爽口,還可以解辣。” “你能帶我出宮,我就去。”鳳靈夜也爽快。 鐘離云紅唇一勾,給一位宮婢使了一個眼色。 宮婢會意,這就去向段懿軒匯報。 不待等到結果,鐘離云的下巴朝著宮門一揚,“走吧。” 鳳靈夜笑了笑,舉步跟了上去。 桃夭和鳳錦繡覺得不妥,正要向前阻止,鳳靈夜給了她們一個放心的眼神,便隨著鐘離云一起離開了鳳懿宮。 鐘離云喜歡養(yǎng)男寵的大名,如雷貫耳。 所以當她的馬車抵達安武門時,守門的侍衛(wèi)一看是她,絲毫不敢得罪,詢問了幾句車上都是什么人,便直接放了行。 出了宮,鐘離云下了馬車,帶著七位美男,和鳳靈夜大搖大擺地并肩而行。 京都的百姓早就聽說過了鐘離云的大名,一見姿色不凡的七位美男,就知道前面的人是明國公主,紛紛一臉驚恐地退避三舍。 鳳靈夜還是第一次這么招搖,不禁有點失笑,有一種為虎作倀、狐假虎威的錯覺。 好不容易到了鐘離云說的烤rou店,二人點了一把rou串,各自一手握著一把,然后就到了對面的冰面攤。 這里所謂的冰面,果真是在里面加了冰塊,而且還放了不少辣椒和花椒,但由于加了冰,所以吃起來也沒那么辣。 但咬一口rou串,再吃一口面,那滋味就酸爽了,因為rou串烤得很燙,嘴里一升溫,頓時火燒火燎起來。 “你也吃辣?”鳳靈夜一邊扇著自己的嘴,一邊看著滿臉漲紅的鐘離云。 鐘離云冷嗤了一聲,瞪向她,“本公主從來不吃,這就是第一次。” 她這輩子最討厭吃辣了! 鳳靈夜不禁失笑,“你不愛吃,為何還要放?” “看你愛吃,這不本公主就想嘗一嘗嗎?”她一邊呼氣,一邊喝著干凈的冰水,“辣得腦袋都快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