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皇上笑了笑,“有勞母后cao心了,只是這事皇后早已在張羅人選,太子如今還要忙著如何成為儲君,因此暫時耽誤了。” 皇后這時接過話頭,“確實有此事,當時花名冊都備好了,想著太子妃不同于一般的皇子妃,需要謹慎一些,所以還在物色當中。” “那皇后覺得這顏小姐如何?”皇太后不依不饒。 皇后看了一眼顏晴,笑道:“顏小姐天資卓越,德才兼備,是京都數一數二的名門閨秀,只是太子妃不是有這些優點就能當的,夫君作為未來的儲君,還需要有統領后宮的心胸、魄力和手段,方能鎮住六宮中人。” 很顯然,顏晴過于溫婉,不具備這種威懾力。 皇太后也聽出了這個意思,“那皇后可有意中人了?” 皇后將目光緩緩投向刑部尚書的紗簾后,“聽聞賈小姐也來了,不如也讓皇太后見見。” 刑部尚書起身,趕緊讓賈茹也走了出來。 相比顏晴的溫婉賢淑,賈茹就要落落大方許多,舉止間更有一些英氣,來到顏晴身邊,神態活潑而充滿了朝氣,“臣女賈茹,見過皇上、皇太后、皇后和各位王爺、皇子。” 皇太后打量著她,雖然喜歡她的朝氣,卻知道她的父親是段懿軒的人,因此眉宇間有些不滿,“你這名兒是誰起的?” “稟報皇太后,是臣女父親起的。”賈茹不卑不亢地回道。 皇后滿意地看了一眼賈茹,繼而看向皇太后,“賈茹年紀尚小,但再過一兩年必成大器,不同于尋常女子的嬌媚,卻自有一番風骨。” “太子妃不需要上戰場打仗,還是應該以賢良淑德為主,哀家覺得顏小姐更為合適。”皇太后面上雖笑著,目光卻絲毫沒有退讓。 皇后笑了笑,語氣溫婉,“臣妾是太子的母親,從小看著太子長大,更清楚他與什么樣的人合適。” 一時,兩個女人劍拔弩張,氣氛有些僵硬。 站在臺下的賈茹和顏晴也有一些不知所措,唯獨段懿軒面帶微笑,看不出情緒。 皇上微微咳嗽了一聲,“既然二人年紀都還小,那么此事也不急,可以慢慢從長再議。” 說罷,他看向海公公,“可以上下一個節目了。” 海公公微微頷首,高唱了一聲,臺下很快又恢復了鶯歌燕舞,一派熱鬧。 皇后沒有太多情緒,可皇太后卻有些不悅,看著走入簾子的顏晴,仍舊有些不死心。 為段懿軒指婚的事,被皇后這么一插手,算是暫時結束了。 回到簾子后面的賈茹,頓時一陣后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朝著鳳靈夜說道:“差點就成靶子了。” “怎就是靶子了,做太子妃不好嗎?”鳳靈夜失笑。 賈茹癟嘴搖了搖頭,“太子雖好,太子妃之位卻不好坐,我爹爹每日跟著太子都戰戰兢兢,更何況是做他的枕邊人?” 這頭,顏晴也坐回了位置,和賈茹的動作如出一轍,后怕地拍了拍的胸口,“差點就成靶子了。” 賈茹頓時看了看鳳靈夜,意思是:看吧,不止我一個人這么想。 看著這倆活寶,鳳靈夜不禁莞爾一笑。 男子愛權,卻不知有的女子卻視之為燙手山芋,唯恐避之不及。 說她們庸碌無為也罷,說她們蔑視權貴也好,人生總有不同的選擇。 她抬起頭,透過簾子看向在前方風輕云淡的男子,唇角微彎,帶著一抹苦澀。 他的儒雅不爭,只是他的保護傘,亦如她剛到王府時的溫婉,他云淡風輕看似淡薄名利,卻并不是真的喜歡閑云野鶴般的生活, 她看似精明敏銳,爾虞我詐,步步為營,卻不是真的喜歡這種權利至上的生活。 一旦他順利登基,他們二人只會越走越遠。 宴會進行得差不多了,皇后帶頭將自己準備的賀禮送了出來,是一座鮮紅的珊瑚山,寓意著皇太后壽比南山。 接著,皇上也送出了自己的禮物,珍貴卻無太多新意,皇太后也是照例笑著收下了。 隨后是王爺、皇子們,然后是王妃、皇子妃,一個個送下來,終于快要輪到鳳靈夜了。 世人都在猜測,這皇太后不待見鳳靈夜,先前還將她打入了天牢,不知道這壽辰上,她又會送些什么呢? 鳳靈夜捧著一個盒子,長方形,由楠木打造,從紗簾后款款走出,站到紅糖中央,一身夜藍色長袍,冷艷高貴,背影筆直,氣質清冷從容,臉上的面具,讓她愈發神秘奪目,使人想要窺得她的真容。 皇太后看了,微微蹙眉,“臺下何人,為何遮遮掩掩,穿戴古怪,成何體統?” 她還不知道鳳靈夜被毀容一時。 她話一出口,莊南煙就想要阻攔,奈何鳳靈夜早已快她一步,聲色清冷,不卑不亢,“兒臣鳳靈夜,戰王府王妃,臉上是被沁妃meimei金簪所賜,恐污了圣眼,才特地戴了面具。” 皇太后心下一驚,還有這事,她伸出手,正要就此作罷。 “既然皇太后認為這是不恭,那兒臣取下便是。”鳳靈夜忽然放下木盒,伸手將面具取了下來,抬眸直視向皇太后。 當眾人看清她的臉時,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紗簾后,甚至還傳出了一道失聲尖叫。 臺下立刻議論紛紛。 “天吶,那是什么?” “聽聞莊府出來的莊南煙溫柔賢惠,沒想到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這樣傷口,又豈是無意為之?” “這沁妃果然是王爺的心尖寵,將王妃傷成這樣,居然沒有一點懲罰,大有寵妾滅妻的嫌疑。” ...... 段君墨遠遠地看著她的臉,神色復雜。 一旁的段懿軒眉目深邃,薄唇緊抿。 “快戴上你的面具!”皇太后驚叫著,連忙用寬袖擋住自己的視線。 鳳靈夜微微頷首,又重新戴上了自己的面具,動作有條不紊,絲毫沒有慌亂。 皇太后緩緩放下衣袖,語氣不善,“今日是哀家的大壽,不是處理后院事的時候,放下你的禮物,馬上退回去!” 鳳靈夜恭敬頷首,將木盒遞給了一位嬤嬤。 簾子后的莊南煙想要開口,卻又怕唐突,剛剛才被鳳靈夜點名毀了她的容,現在要是強迫她打開盒子,眾人發現里面原來是一座送子觀音,那自己豈不是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反正禮物已經送出去了,到時候她想辦法讓綠荷過去查看,就不信皇太后不治她的罪。 鳳靈夜退下,接著就輪到了莊南煙。 莊南煙走出紗簾,手里捧著一個小匣子,無視大家投來的異樣目光,乖巧地向皇太后行了一禮,“兒臣見過皇太后。” “你的眼睛又是怎么了?”皇太后見她白紗覆著右眼,不禁關心地問道。 莊南煙想說是鳳靈夜刺的,這樣皇太后就會為自己討回公道,可剛剛皇太后才說這是壽宴,不是處理后院之事的地方,只好改了口,“是兒臣不小心撞傷的。” “走路還要多當心才是。”皇太后不痛不癢地說了一句。 莊南煙頷首說是,接著打開匣子,看向皇太后,“這是兒臣送給皇太后的壽禮,一個由犀牛角打造的舒筋活脈的小物件,小小心意,還望皇太后喜歡。” 皇太后見又是舒筋活脈的物件,一時便有了好奇,上次她送的那個玉石確實管用,每日那么一刮,總覺得好受了許多。 于是她伸出手,迫不及待道:“快拿給哀家看看。” 嬤嬤下臺,從莊南煙手中接過小匣子,快步走到了皇太后身邊,皇太后拿起來一看,滿心歡喜,翻過來一看,發現還有字,以為是祝賀的詞,便不知不覺地念了出來,“日月當空,照臨下土。草木之壯,不文亦武。” 念完,她臉色當即大變,手一軟,那犀牛物件便脫手落到了木桌上,一聲悶響。 一旁的皇上將她的話語盡收耳底,臉色瞬息變得陰沉,伸出手將犀牛角撿了過來,皇太后一看想要阻攔,卻是來不及了。 只見皇上將上面的字跡,清清楚楚地再看了一遍,雙眼睜大,氣息微喘。 臺下的莊南煙還不知情,見大家仔細端詳著自己的禮物,難道是出什么事了? “皇上,這一定是有人......”皇太后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皇上一個陰沉的眼神打斷,“母后還想說什么?” 皇太后張了張嘴,面色微白,硬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包庇就是同罪,這樣的大禍,避之都來不及,哪還有人敢跟著送死。 臺下眾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皇上站起身,眼神兇狠,一手指著莊南煙,氣得發抖,“馬上將她拖去安武門斬首!” “皇上?皇上,兒臣冤枉啊!”莊南煙不知發生了什么,當即跪到地上喊冤。 莊俞言一看,慌忙小跑著來到前方,跪在莊南煙身旁,戰戰兢兢地求道:“不知小女所犯何事,還請皇上息怒!” 緊跟著,段君墨也走出席位,跪在了前方。 皇上氣怒,一把將手里的犀牛角扔到了段君墨的腳下,“你自己看!” 犀牛角摔在地上,彈到段君墨的袍擺旁,他伸手撿了起來,看清上面的字跡以后,鳳眸微微一怔。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草木莊,得天下。 他握緊犀牛角,頷首稟道:“皇上,這件事一定有內幕,容臣調查清楚以后......” “不必了!”皇上冷聲打斷他的話,看向刑部尚書兼將軍的賈大人,“這件事全權交由你處置,立刻將莊南煙押入天牢,擇日審訊!” 賈大人不敢含糊,立刻帶兵上來,準備押住莊南煙。 “這字不是我刻的,皇上,我是冤枉的啊!”莊南煙慌忙磕頭,見皇上一臉怒容,無動于衷,她又緊緊抓住身邊的段君墨,“王爺,南兒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你快跟皇上說說,南兒不可能這么做的!” 段君墨拍了拍她的手,神態平靜,柔聲安慰道;“放心吧,本王不會讓你有事的。” 莊南煙一怔,看著他從容而淡然的目光,心里忽然不慌了,直至士兵將她押了下去,她才遠遠地看向皇太后,苦苦哀求道:“皇姑婆,你要相信南兒啊!” 皇太后眉頭緊鎖,看向皇上,帶著一絲怨氣,“一塊犀牛角,誰都能在上面刻字,南兒性子溫厚,又怎么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皇上......” 她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見皇上急火攻心,突然捂著胸口,倒了下來,她發出一聲驚呼,慌忙伸出雙手,“皇兒!” 一旁的皇后見狀,立刻起身抱住了皇上,神色緊張,“快宣太醫!” 看到這一情況,莊太醫也顧不得其他,趕緊起身走上高臺,還未靠近皇上,就見一個倩影閃過眼前,聲音清麗而從容,“快將皇上放平!” 皇太后一看是鳳靈夜,當即沉下了臉想要阻止,哪知皇后一手推開她,當即將皇上平放在了高臺上,所有人一看,紛紛退下高臺。 鳳靈夜一邊探著皇上的呼吸,一邊給他按壓胸口,手法嫻熟,正是搶救李二時的方法。 高臺狹小,皇后帶著皇太后一起退了下來,二人皆憂心忡忡地看向被太醫們包圍的皇上。 “這鳳靈夜......真能救我皇兒?”皇太后緊緊抓著皇后的手,慌亂中也忘記了被皇后推的那一把。 皇后寬慰道:“鳳靈夜承襲了她父親鳳啟麟的醫術,母后放心吧,她既然能救父皇,自然是能救下皇上的。” 太醫們連同莊俞言守在一旁,看著鳳靈夜沒有阻攔,擔憂的同時,皆感到神奇,這種搶救手法他們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