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鳳錦繡無語,笑罵道:“你這丫頭還記得那么細。” 前方的段君墨,看著二人的背影,尤其是坐在輪椅上的鳳靈夜,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深邃的鳳眸里帶著一絲絲愧疚。 莊南煙置若罔聞,笑容明媚地拉著他的袖子,指著鳳錦繡還來不及摘的那個楊桃,“王爺,南兒要那個。” 看到樹梢上那個大大黃黃的楊桃,他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頭。 與此同時。 陪同皇后的段懿軒,聽下人傳話說鳳靈夜被蛇咬了以后,立刻對皇后說道:“母后,兒臣突然想起來有點事,想先回院子了。” 皇后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眼,見他神色平靜,但鳳眼里卻有一絲掩飾不去的焦急,便料到了是誰的事。 “再陪陪你父皇吧,難得你出現一回。”皇后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知道皇后故意不讓自己走,段懿軒只好頷首同意了,可全程都有一些心不在焉。 直至天完全黑了下來,眾人這才點著燈籠,意興闌珊地返回了別院。 一抽身,段懿軒就急忙趕到了鳳靈夜的院子,見她躺在涼椅上,一手拿著蒲扇,一手拿著冰鎮過的葡萄,一臉享受的望著夜空繁星,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總是這么不小心,這腿是不想要了?”他一來到她身邊,就沉著嗓子教訓道。 明明就是個溫潤如玉的人,板起臉來,一臉威信也沒有,反而讓人想笑。 她一臉苦色,“太子殿下,我這次可什么也沒有做,那蛇就是被莊南煙給嚇的,卻慌不擇路地咬了我一口。” 聞言,他也哭笑不得,“估計是覺著你好欺負。” 嘴上雖說著玩笑話,但他卻蹲到了她身邊,正要撩起她的裙子一看,卻嚇得鳳靈夜趕緊縮回了腿,“這可使不得!” “我是大夫,你是病人,這里沒有男女之分。”他望著她,屋內的燭光灑在他溫潤的臉龐上,鳳眼瀲滟而朦朧。 這個姿勢,使得他往日的尊貴優雅不再,只剩下了他的隨和與溫柔。 她微微有些失了神,轉過視線,“我也是大夫,我覺得沒事了。” “醫人不能自醫,也就你愛逞強。”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接著拿過她的腿,細心地將裙子撩到膝蓋,然后將她草草包扎的布條打開,果然看到了兩個尖尖的牙印。 “藥都沒上,也叫沒事了?”仿佛被他抓到了把柄,他不客氣地蹙眉瞪了她一眼,接著從懷里拿出一個瓷瓶,用干凈的布條沾取了一些,然后細致又輕柔地抹到她受傷的地方。 他的手涼涼的,握著她的小腿肚,又癢癢的,舒服又尷尬。 她身子有些僵硬,臉頰帶著一抹緋色,盯著他專心致志的側臉,仿佛心無雜念一般,她很想快點讓他快點結束,又覺得那樣有些矯情,只好默默地忍受著。 他涂的藥冰冰涼涼的,和他的手一樣,也許是某種消炎去毒的,均勻地抹好以后,他便又拿了一塊干凈的白布條,不松不緊綁得剛剛好。 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沒那么尷尬了,而是帶著一種欣賞和享受的感覺,唇角不自覺地浮起笑意,“難怪病人都說李大夫溫柔又細致,各個都來找你看診,原來就是這樣被你虜獲芳心的。” “那不知鳳老板的芳心,可被在下虜獲了?”他抬起頭,笑著反問。 她話語一噎,趕緊抽回自己的腳,“你快回自己的院子吧,一會兒皇上就要開宴了。” “好好好,鳳大老板。”他啼笑皆非,起了身,理了理褶皺的白衣,目光溫潤如月,“那我走了。” “嗯。”她微微頷首,目送著他離開院子。 看向包扎得細致的小腿,她嘴角不自覺地浮起一絲笑容,杏眸中卻又帶著一絲悵然。 與此同時,段懿軒剛剛走出別院,就與正要進來的段君墨碰到了一起。 看到他,段君墨微微一怔,隨即劍眉一緊。 “七哥。”他面容平靜,淡淡一笑。 段君墨看著他,鳳眸深邃,“九弟怎么得空來探望王妃了?” “聽聞王妃被蛇咬了,我略懂一些醫術,便順道過來了。”他神色自然,溫潤蘭雅的氣質,與段君墨肅殺凌厲的氣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兩個人卻又不分伯仲。 段君墨知道在席年成的生日宴席上,自己對他說的話,他沒有聽進去,一時也不愿意再多說,只道:“王妃有本王照看,就不牢九弟費心了。” “記得王妃出事時,七哥也在身邊,”段懿軒沒有繼續說下去,大家意會即可,接著看向他,鳳眼淡然而帶著一絲清冷,“既然七哥也說過,她是鳥,那折斷了羽翼的鳥又如何飛翔?還望七哥放她離去時,她還能繼續飛翔。” 說完這句話,他便轉身離開了。 段君墨站在原地,袖子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修長的指節微微發白。 踏進院子以后,卻見鳳靈夜光著小腿,慵懶地躺在涼椅上,望著夜空,若有所思,聽到腳步聲,她側臉看了過來,見到是他,她目色微微一怔。 趕緊起身,將裙子拉了下來,“見過王爺。” “不必多禮。”他走了過去,坐到她身邊,接著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看著她吃了一堆的瓜果皮,不禁蹙眉道:“吃這么多,胃不會涼嗎?” “還行。”她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葡萄皮,好像確實有點多了。 接著,段君墨從懷里拿出了一個楊桃,放到了石桌上,什么也沒有說。 鳳靈夜一看,目色一驚,這個貌似比她今天中意的那個還要大,她不解地看向他,“王爺這是什么意思?” “今日沒有護住你,是本王大意了。”他嗓音低沉,略帶一絲黯啞和歉意。 她聞言,疑惑地眨了眨眼,看向那棵又大又誘人的楊桃,所以他這是來賠禮道歉了? 頓時失笑了,她看向身邊一本正經的男人,神態落落大方,“王爺不必如此,王爺護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這不是每個男人應當做的事嗎?王爺以前是怎么做的,現在就怎么做,我又怎會介懷與見氣?” 她這一番話,善解人意而又大方,仿佛一個局外人安慰著一個局內人。 可不知為何,聽了她這番話,段君墨劍眉緊鎖,心里卻不是滋味。 什么叫護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是每個男人應當做的事? 他確實護住了認為最重要的那個人,可他卻比誰都清楚,最重要的卻不是他最愛的。 鳳靈夜戀戀不舍地拿起那顆大楊桃,遞給他,笑容清麗而爽朗,“王爺,拿去吧。” 段君墨皺眉看向她小巧修長的手指,拿著一個比手掌大了兩倍的楊桃,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無明業火,起身拂袖而去,邊走邊道了一句,“不可理喻。” 鳳靈夜看著他憤懣離去的高大背影,杏眸一呆。 他這是在說她嗎? ☆、第73章 爆發的情感,覆水難收!(鉆滿100加更3000) 夏蓮山莊的半山腰上,據說有一處十丈多高的大瀑布,飛流直下,異常壯美綺麗。 這一天,段懿軒見天氣比較晴朗,于是約著鳳靈夜一起去瀑布轉轉,鳳錦繡知道二人關系,也沒有阻攔,便將輪椅交給了他。 在林蔭小道上,斑駁的樹影投了一路,車輪壓過枯葉,傳來清脆的破碎聲,深山中,不時有鳥聲劃破藍天,悅耳動聽。 走得近了,只聽潺潺的水聲,漸漸傳入了耳中。 今日,鳳靈夜穿著一襲白裙,衣領和袖袍是精心染制的淡綠色,衣裙下以幾瓣粉色碎花點綴,素雅而簡潔。 段懿軒則一襲月牙長袍,頭上插著鳳靈夜送的桃木簪,清新脫俗,二人一前一后,竟恍如隔世眷侶,恬淡而靜雅。 少時,二人便已抵達了瀑布腳下,抬頭一看,只見瀑布頂端淹沒在滾滾水霧中,仿佛從九天傾瀉而下,灌入人間,匯聚成一條蜿蜒的淺淺的小河,直至消失在林深處。 不遠處還建有一座亭臺,風景優美。 二人從小路下來以后,卻看到瀑布腳下,有兩人依偎著坐在石頭上,雙腳泡在河水中,仿佛是一對談情說愛的情侶。 非禮勿視,鳳靈夜正欲叫段懿軒去河的下流,眼角余光不經意地掃過二人,卻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定睛一看,原來是段君墨和莊南煙。 段懿軒顯然也看到了二人,淡淡道:“我們去下邊吧?” “嗯。”鳳靈夜微微頷首,平靜的臉上沒有太多情緒。 正當二人準備折返時,卻見遠處的莊南煙也發現了他們,還站起身,朝著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一起過去游玩。 既然別人都邀請了,這樣直接離去也不好看,段懿軒只好與鳳靈夜一起來到了瀑布腳下。 此時,沒有了朝野的煩惱,亦沒有了身份的束縛,段君墨光著腳踩在石頭上,冷峻的面容上多了一些閑適,凜冽的氣勢也被這山水柔和了不少。 看到鳳靈夜和段懿軒二人在一起,原本放松的神態也消淡了幾分,劍眉微斂,鳳眸淡淡地看向鳳靈夜。 鳳靈夜卻直白而大膽地直視向他,眉眼輕輕一彎,“王爺好偏心,竟帶著沁妃meimei一人,也不通曉我與九殿下一聲,這么好的美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段君墨鳳眸一緊,沒想到自己還沒說話,她卻是先埋怨起自己了。 罷了。 他鳳眸滿含嘆息,責備的話也咽下了肚子。 莊南煙放下裙擺,遮住腳踝,過來拉住鳳靈夜的手,“是meimei考慮不周,jiejie就莫怪王爺了。總聽王爺說jiejie烤的rou獨一無二,恰好我們在這兒垂釣了幾條魚,不知能否請jiejie為我們做一次烤魚?” 他們二人在這里閑情雅致地垂釣,談情說愛,現在卻要她做個廚娘,為她們做烤魚? 這莊南煙也真會使喚人。 鳳靈夜很想直接否決了她,但看著魚簍中的魚兒甚是肥美,看在這難得的美味上,就不與她計較了。 她接過魚簍,看向悠閑的二人,“王爺和沁妃meimei就去拾些柴火,我和九殿下來清理魚。” 莊南煙雖然不喜去干活,但對這樣的搭配卻很滿意,趕緊抱著段君墨的手臂,“王爺,我們快去吧。” 段君墨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段懿軒,最終拗不過莊南煙,跟著她一起去了附近的林子。 走到河邊,鳳靈夜拿出一把匕首,游刃有余地將魚肚子剖開,然后遞給段懿軒。 段懿軒挽起袖子,也未拿捏姿態,蹲下身子,細致地洗了起來。 看著他熟練的手法,不像第一次干活,她不禁納悶道:“你也經常干活?” “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他嘴角帶著一抹淡笑,鳳眼中含著回憶,“曾經想過出家,便去林子里自給自足地過了一段日子。” “出家?”鳳靈夜杏眸微驚,看向他繼而一笑,“難怪,你總有些出家人的味道。” “是嗎?”他啼笑皆非。 她將魚遞給他,“其實我以前也想過出家當尼姑的,可是要戒酒戒rou,一堆的清規戒律,比做個平凡人還要麻煩,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正要伸手去接,沒想魚兒沒有死透,突然一個挺身便要跳進河中,他鳳眼微驚,立刻伸手去抓,沒想到同時,她也伸出了手。 就在這一刻,兩個人的手忽然握在了一起。 明媚的陽光下,一陣涼爽的夏風拂過,河面波光粼粼,二人相視一看。 她鬢發微濕,貼在精致的臉頰旁,杏眸清麗而迷離,紅唇艷艷。 他長發微揚,一縷飄飛到她眼前,一雙鳳眼瀲滟,顧盼生輝,絕色容顏,美如畫卷。 一個冰冰涼涼,一個溫溫軟軟,握在一起,卻傳入了心底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