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你這刁婦,你想死,就別拉著整個席府給你陪葬!”席年成指著她,手指氣得發抖。 席夫人冷眼看著他,“你去向他求情,他搭理你了嗎?你去跟莊太醫談,結果被人掃地出門,你堂堂內閣首輔的臉面何在?!” “你這賤婦!”席年成揚手就想再給她一耳光,念到他家境貧寒,若不是靠著她家稍有些富裕,一路扶持著他直至為段君墨所用,他也沒有今天的榮華富貴,可小家女人終究上不了臺面,只得負氣地收回了手。 “你打我啊!打死我,我好去陪我的瑤兒!”席夫人委屈地哭了起來,“瑤兒的仇,還報不報了,你整天怕這個怕那個,畏手畏腳,瑤兒在九天之靈也難以瞑目啊!” “瑤兒的仇,我自然會替她討回公道,卻也容不得你一個婦道人家插手!”席年成憤憤說完,不耐煩地拂袖離去了。 翌日上午。 二皇子和二皇妃的隊伍,也抵達了夏蓮山莊。 身為兄長和兄嫂,即使鳳靈夜和段君墨有封號,出于禮儀,也到了山莊大門口迎接。 遠遠的,就看到了這支豪華奢侈的隊伍,陣仗比昨日王府還要大,隨行的婢女和下人,不算侍衛就有足足有一百多人。 所幸商璃將道路建得寬,因此他們才可自由通行。 山道路陡,但二人卻依舊沒有下車步行,而是改坐了步輦,姿態尊貴。 直至到了山門,才在婢女的攙扶下,舉止高貴地下了步輦。 二皇子段詢穿著一身明黃色的皇子袍,相貌普通,氣勢卻很足,端著架子,如同皇帝巡邏自己的江山一般,打量了一眼山莊,雖然已來了不下十次。 莊南煙和鳳靈夜雖然都有頭銜,但對方是兄長,于是皆拂身行了一禮,“見過二皇兄。” 段詢看了一眼二人,果然是貌美動人,眼里不禁閃過一絲驚艷。 段君墨看了也沒有生氣,唇角微微一勾,輕輕喚了一聲,“二皇兄。” 到底是戰場上廝殺的人,不必偽裝,便自有一股凜冽的氣質,和段詢毫無底氣的貴氣截然不同。 段詢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干咳了幾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寒暄客套道:“七皇弟來得早,咱們兄弟二人難得相聚,一會兒可要好好喝一杯。” “一定。”段君墨平靜一笑,惜字如金。 段詢心頭有些不痛快,但也沒有表現出來,只不再熱情地寒暄。 “二殿下一路奔波勞累,商某已將別院備好,還請二殿下隨商某一同前去。”商璃站在段君墨的一旁,適時地迎接道。 段詢沒將他放在眼里,只不冷不淡地點了點頭。 接著,步輦上的二皇妃席綰如佛爺一般,挺著五個月大的孕肚,由兩名丫鬟攙扶著,踩著一名下人的背,這才嬌貴地走了下來。 臉上帶著一抹清冷的笑,她徐徐走到段君墨等人身邊,拂身行了一禮,“見過戰王。” 段君墨微微頷首,算是應答。 莊南煙則回了一禮,“南煙見過二皇嫂。” 鳳靈夜腿部受了傷,如今坐在輪椅上,自然是不方便行禮,于是便彎了腰算是表示尊敬,“見過二皇嫂。” 二人同時行禮,席綰卻親自走到莊南煙身邊,虛扶了一把,“沁妃如此,可折煞了我。” 莊南煙受寵若驚,看了一眼被晾在一旁的鳳靈夜,心思明了。 接著,席綰看向鳳靈夜,臉上雖帶著笑,眉眼間卻有一股清高,“弟妹真是好福氣,可惜了我那冤死的meimei,如今尸首還在大理寺扣著,無法領回安埋,真兇卻還能逍遙法外,在這兒避暑納涼。” “冤死與否,大理寺卿自有定奪,案子已定,何來真兇一說?”鳳靈夜還未開口,卻見段君墨淡然地開了口。 莊南煙微微一怔,沒想到王爺居然會替鳳靈夜說話。 鳳靈夜面色平靜,并無受屈的慍怒,不卑不亢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席綰聞言,涼涼一笑,“王爺可真是護犢,我不過一個孕母,天氣炎熱,加之喪妹,難免話語鋒利,不討人喜,還望見諒。不過王爺要是也這般護著瑤兒,想必瑤兒現在也該在這夏蓮山莊避暑納涼了。” 女人說話不合禮儀時,男人勢必應該出來阻攔,可二皇子似乎沒有什么話語權,就站在席綰身旁,沒有絲毫動靜。 “護與不護,一切還得看事實說話。”段君墨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死者已矣,還望二皇嫂節哀順變,就算看在肚子里的孩子份上,還是少見氣的好。” 席綰不傻,很快就讀透了他的言外之意,頓時臉色微白,皮笑rou不笑地說道:“多謝戰王關心,本皇妃會注意的。” 段君墨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轉過身,便帶著眾人進了山莊。 席綰一雙眼冷冷逼視著這群人,袖中的拳頭一點一點握緊,指節發白。 段詢看她臉色不對,猜到許是剛剛說話沒討到便宜,一時小心地說了一句,“綰兒,咱們也進去吧?” 席綰一個凌厲的眼神瞪過來,“廢物!七皇子都知道護著自己的皇妃,你卻愣著在做什么,作壁上觀,隔岸觀火嗎?!” 段詢脖子一縮,看了一眼周圍面無表情的下人,壓低聲音道:“這里不是皇子府后院,你能給本皇子一點面子嗎?” 席綰冷哼了一聲,挺著大肚子,氣勢洶洶地進了山莊。 隊伍到了山莊,分配到各自的別院以后,本就沒有多少交集,所以也沒有出來走動,而段詢的那句聚一聚,也只是客套而已。 到了正午時分,皇上的御駕即將到來,于是院子里的人又紛紛來到山門前等候,恭迎大駕。 雖是皇上的御駕,可卻要低調很多,隨行不過百人,但侍衛居多,婢女和下人只有幾個。 眾人跪拜以后,皇上和皇后便領著眾人進了山莊,一邊走一邊夸商璃,“你這商人的腦子就是靈通,這夏蓮山莊建在這高上之上,竟比朕的明華園還要涼爽,自從來了這兒,朕再也不想去明華園避暑了。” “能得皇上喜愛,是草民之福,能為皇上分憂,是草民之幸。”商璃握著一把折扇,也沒有打開,風流而自然,絲毫沒有因為見到圣駕而怯場緊張。 皇上聽了很是高興,旅途上的疲勞也一掃而光,“聽聞你的果園又擴建了,一會兒太陽落了,可要帶朕好好參觀一番。” “難得皇上不嫌棄,草民自然不敢怠慢了。”商璃說道。 一路奔波勞累,皇上吃過午飯以后還要午休,便遣散了眾人。 隊伍中的段懿軒,這才得閑抽空,找到了鳳靈夜的院子。 桃夭一看是太子殿下,當即嚇得趕緊要下跪行禮,卻見段懿軒親自將她扶了起來,“王妃呢?” “你還真把這兒當百善堂說來就來了?”院子里,鳳靈夜讓宮姬月推著輪椅走了過來,杏眸含笑。 段懿軒看著她受傷的腿,一向清淡溫潤的神色,竟有些凝重。 鳳靈夜知道他這是生了氣,笑著寬慰道:“不過皮rou傷,并未傷及筋骨,想必過一兩月就能走動了。” 聽著她的寬慰,段懿軒也未解氣,而是微微蹙眉,語氣擔憂,“若有什么難處,與我說便是,不可一人獨自逞強,讓人欺負了去。” “你放心吧,什么時候把你當外人了?”鳳靈夜哭笑不得,竟還有嫌她不夠麻煩自己的人。 段懿軒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隨她一起坐到石桌旁,看了一眼對面連綿不絕的高峰,語氣溫潤,“這里不比王府,更不是皇宮,行動自由,也沒人說規矩,你怕什么?” “清者自清,我可沒什么好怕的。”鳳靈夜秀眉微挑,替他倒了一杯涼茶,“百善堂那邊一切還順利嗎?” “生意好得很,鳳老板不比擔心。”段懿軒拿起茶盞,輕輕一聞,“果然還是商璃這兒的綠茶香。” “據說你們與商璃從小就要好,這商璃究竟是何許人,竟能與你們的關系如此親近?”鳳靈夜好奇地問道。 她話音剛落,院子外就傳來了一個風流灑脫的聲音。 “我商璃就是一個俗人,難得王妃還惦記著鄙人。” 鳳靈夜和段懿軒聞聲一看,只見商璃穿著一襲紫袍,一手搖著折扇,悠閑地走了過來。 坐到段懿軒身旁,便覷了他一眼,“好說我們也有半年不見了,你這一來,就到了王妃的別院,也不來看我,實在叫人傷心。” 鳳靈夜聽了也當沒聽見,只給他倒了一杯茶。 段懿軒神態自然,也不搭話商璃,而是轉向鳳靈夜,啼笑皆非道:“他沒什么神秘的,就是一個喜歡走關系的商人,一來二去,我和七哥便與他熟了。” “什么叫走關系的商人?”商璃不樂意了,“我可是一個憑著真本事做生意的正經商人。” 看得出來,段懿軒和商璃的關系要比段君墨親近許多。 也不怪商璃,段君墨給人確實比較難以接近,能算是他的一個朋友,已經很難得了。 二人就在鳳靈夜的別院里敘起了舊,鳳靈夜則成了伺候茶水的丫鬟,卻也沒說什么,靜靜地聽著這二人談笑風生。 沒過多久,一名面生的婢女來到別院門前,桃夭立刻過去詢問:“你找王妃有何事?” “我是二皇妃身邊的貼身婢女,二皇妃一路奔波,許是動了些胎氣,又忘記了帶大夫,聽聞王妃會醫術,于是特命奴婢過來尋一個藥方。”婢女還算恭敬地說道。 桃夭微微蹙眉,這些人真當自己是主子,把王妃當下人一樣呼來喝去? 婢女見桃夭面露不滿,笑道:“姑娘快去通傳吧,二皇妃那邊可耽誤不得。” 桃夭冷哼了一聲,轉身進了院子,將話傳給了鳳靈夜。 鳳靈夜頓時皺起了眉頭,這不給,顯得不近人情,給了,萬一出了事,又要擔責任。 段懿軒和商璃恰好也在,桃夭這么一說,段懿軒便看出了里面的門道,唇角微微一揚,嗓音溫潤,“你去拿筆墨來。” “你這是做什么?”鳳靈夜詫異地看著他。 他淡然一笑,“我也是大夫,安胎藥簡單,我也會開。” “這事與你無關,我自有應對。”鳳靈夜看了一眼桃夭,示意她進屋拿筆墨。 不一會兒,桃夭便將筆墨拿了過來,卻見鳳靈夜一揮而就,字跡娟秀而不失大氣。 段懿軒仔細一看,鳳眼略過一絲疑惑,“這是安胎的藥膳?” 鳳靈夜從容一笑,將藥方遞給桃夭,“你親自下去做藥膳,做好以后再親自端給二皇妃。” 桃夭不傻,這明擺著二皇妃想陷害王妃,王妃不但不懂得避嫌,還事事親力親為,這不是叫人抓把柄嗎? “去吧。”鳳靈夜微微頷首,目色鎮定。 桃夭嘆了一口氣,接過了藥方,然后告訴門前等待的婢女,說熬好藥以后自會端過去,婢女一聽,省了這么多事,自然欣喜地應下了。 接著,鳳靈夜繼續和段懿軒閑談。 商璃一看,不禁有了一絲好奇,都說戰王府里的王妃心思玲瓏剔透,今日一見,果然非比尋常,明知是局,還能沉著以對,毫無慌亂之色,就憑這份胸懷,就叫人另眼相看。難怪就連那根木頭,也被迷了去。 時辰差不多以后,鳳靈夜看了一眼宮姬月,宮姬月便彎下腰,將耳朵湊到了她唇邊。 兩個人耳語一番以后,宮姬月便下去了。 一時,商璃對接下來的事情愈發期待了。 他后院的女子雖然不多,卻也不少,但內院的戰況比起段君墨的后院,卻是小巫見大巫,這種精彩的勾心斗角,是見所未見。 果然,桃夭將藥膳送過去,不到半個時辰,二皇妃那邊就出事了。 桃夭一臉冤屈地跑到院子,一副“你看吧,那賤人就是想要害王妃你”的表情,憤憤地說道:“王妃,二皇妃喝了桃夭做的藥膳,現在躺在軟榻上一個勁兒地吼肚子疼,要死不活的。二皇子看了,讓王妃立刻過去給個說法!” 鳳靈夜的神色鎮定,看向段懿軒,“幸好這事沒讓你插手,否則你現在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段懿軒失笑,目光寵溺,“好好好,你說得都對。” 商璃坐在二人身旁,怎么突然就覺得自己有點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