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但事情終歸還是有人負責的,有人負責,所以事情再小也得徹查一番才能結案。 這一徹查,便查到了鳳母的頭上。 只因宮婢明月,看到了鳳母放在帳篷外的洗衣盆和衣物,這條線索,便直指鳳母,很快鳳母就被逮捕了。 幾經盤問她的殺人動機,她都死死咬著牙齒不說。 而浣衣局里的宮婢們,又不知道鳳母的身份,只知道是夏國來的奴隸,所以明月也沒有往小荷告密的這件事上想。 按理說,這種事情不需要跟上面匯報,但在圍獵這個情況比較特殊的時候,掌事的還需向上面的人稟報。 恰好,這上面的人,就是四皇子段瑞。 原本段瑞也只例行公事地看一眼,便隨口問了一句這鳳母是什么身份,掌事的便立刻下去一查,這不查不知道,一查當時就嚇住了。 連忙將鳳母的詳細資料遞給了段瑞。 段瑞一看,眉頭一揚,便瞬間對這件事產生了興趣。 沒多久,鳳靈夜生母殺了人的這件事就傳開了。 席雪瑤聽聞以后,作為事件的旁觀者,只要是能對鳳靈夜落井下石,她就必定要插一腳。 于是這一天,在段瑞審鳳母的時候,席雪瑤便來了。 看著跪在地上的鳳母,她眼神里除了幸災樂禍,就是無盡的輕蔑和嘲諷,“聽說這刁婦打死也不肯說出殺人動機對吧?” “還在審訊當中,”段瑞悠閑地坐在太師椅上,指了身旁,“快給側妃賜座。” “不用了,本側妃說幾句話就走。”席雪瑤驕傲地揚起唇角,走到鳳母跟前,打量了一眼,“你以為你不說,你女兒干出的那些下三濫的事,就沒人知道了嗎?” 跪在地上的鳳母,身子當即一震。 席雪瑤冷笑了一聲,“女兒偷情,當娘地給擦屁股,你們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有臉做,有臉殺人,就沒臉承認!” 段瑞一聽,愈發覺得這件事有意思了。王妃偷情,生母殺人?這不就是典型的話本里才有的故事嗎? “我承認我殺了人,但這件事與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有什么罪名,我一人承擔!”鳳母身姿挺直,眼睛冷冽。 “看你還死鴨子嘴硬到什么時候,”席雪瑤不屑地一抿唇,看向帳篷外,“帶明月進來!” 明月?! 鳳母雙腿一軟,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沒有不透風的強,只要席雪瑤派人稍稍一問,便知道小荷身邊平時最親近的人是誰,再一盤問,便水落石出了。 很快,明月便走了進來,跪在段瑞面前,行了禮,然后憤憤地看向鳳母,“我說你怎么會殺了小荷,原來你是王妃的親娘!為了保住女兒的名譽,你就謀害他人的性命,你可真是心狠手辣!” “不!”鳳母據理力爭,一雙眼通紅,死死瞪著明月,“這件事和王妃沒關系,我殺小荷,是因為我恨浣衣局的每一個宮婢,我恨她們將所有的臟活累活都給我做!我恨她們看我是夏國人就侮辱踐踏我!我每天做夢都恨不得殺光她們!” 明月臉色一白,往后倒退了一步。 段瑞卻是將鳳母的心思看得恨透,“你想維護王妃的名譽,本皇子理解,這是每一個做母親的天性。” 接著,他看向明月,“你將所有的事情,無論大小細節,全都陳述一遍。” 明月立刻跪正身體,將所有知情的細節都講了,最后她看向鳳母,“你千算萬算,卻沒想到在你偷聽我們說話的時候,你因趕著去追小荷,便將洗衣盆放在帳篷外,真是百密終有一疏!” “這只是巧合,我殺人只是因為我恨她!王妃的事情,子虛烏有,純粹是你們編出來想陷害她的!”鳳母冷聲辯解道。 “究竟是不是誣陷,一查便知。”段瑞冷冷一揚嘴唇,放肆而得意。 與此同時,鳳錦繡因為是段瑞身邊的人,所以鳳母被捕的事情,她立刻就知曉了,原本以為事情能夠憑著她的關系,暗中解決了,沒想到卻扯出了鳳靈夜的事,于是當機立即,她迅速趕到了鳳靈夜的帳篷。 “阿姐,你怎么來了?”鳳靈夜見她神色焦急,仿佛出了什么大事,便立刻走到了她身邊。 “你最近在做什么,娘出事了你知道嗎?”她急忙開口說道。 鳳靈夜微微一怔,最近她一直在忙百善堂里遞來的事情,所以幾乎沒有出過帳篷,“娘怎么了?” “娘為了瞞住你出去和別的男......見面的事,她失手殺死了一個宮婢,這個事情現在傳到了四皇子的手里,已經鬧大了!”鳳錦繡一臉著急。 鳳靈夜迅速回憶起了那一晚,她和段懿軒見面的事,一手按住風景秀,“阿姐你別急,這件事我來處理。” 說完,她迅速沖出帳篷,直往皇上的營帳里跑去。 兩個帳篷距離不遠,當她趕到時,兩名侍衛立刻就擋住了她,“王妃,請留步!” “二位大人,請你們通知一下皇上,說我有要事求見!”鳳靈夜沉聲道。 二位侍衛互相一看,其中一人微微頷首,另一人便走了進去通傳,不一會兒,侍衛便朝著她點了點頭,并讓開了道。 鳳靈夜整理好自己的儀態以后,垂首進入營帳,走到距離皇上、皇后七步之遙時,便停了下來,朝著二位行了一個跪拜大禮,“兒臣鳳靈夜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起來吧。”皇上隨意地罷了罷手。 鳳靈夜卻依舊不起,“我有罪,還請皇上明察。” “你有什么罪?”皇上笑了起來。 皇后一看,便指了指前方,“坐著說話吧。” 一個宮婢,立刻將椅子搬到了皇后所指的地方。 鳳靈夜微微抬頭,卻看見椅子旁邊坐著段君墨,他也在這兒? “兒臣有罪,皇上容兒臣就這么說吧。”鳳靈夜堅持道。 “行行行,那你就說吧。”皇上笑了笑,不甚在意,仿佛料到鳳靈夜也犯不了什么大罪,縱容犯下滔天罪行,還有他頂著。 “古人云:子不孝父之過,那么反過來,母親出了事,做女兒的也有罪,”鳳靈夜聲音沉重,“兒臣的母親,殺了人。他們說,昨晚看見兒臣與人茍且,我母親是為了包庇兒臣......所以殺了人滅口。” 皇上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一字一句地問道:“那究竟,是不是與人茍且了?” 鳳靈夜將頭重重一磕,“兒臣受人污蔑,母親受人蠱惑,以致失手殺了人,還請皇上為兒臣做主,還我母親清白!” “立刻將大理寺卿叫來!”皇上聲色一冷,仿佛要大力調查這件事。 “父皇,不必叫大理寺卿來了,”這是,段君墨淡淡地打斷了他的命令,一雙鳳眼淡漠而平靜,“昨夜與靈兒在一起的人,是兒臣。” 只見他話音一落,鳳靈夜當即震驚地睜大了眼,他......怎會? 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皇上老眸一瞇,“當真?” “兒臣的貼身侍衛,冷鳶可以作證。”段君墨淡淡地說道,一雙眼無波無瀾,“這只是一個誤會,想必鳳母也不知情,如靈兒所言,許是受人蠱惑,才做出了這等傷天害理的事,還望父皇從輕發落。” 一時,整個營帳里的氣氛怪異到了極點。 就連善于調節氣氛的皇后,也有些啞口無言。段君墨主動為鳳靈夜開脫罪名,不管是否屬實,都讓人難以置信。 良久,只見皇上神色莫測地打量了二人一番,這才緩緩開口,“叫四皇子過來。” “遵命。”海公公一頷首,便出去命人將段瑞叫了過來。 段瑞行完禮,先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鳳靈夜,仿佛早已料到,可沒想到段君墨居然也在這里,不由得感到一絲詫異。 “判決如何了?”皇上沉聲問道。 段瑞頷首回道:“差不多可以結案了,鳳氏殺人屬實,但嘴里一直說她恨那名已死的宮婢,與而王妃之事無關......”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接著說道,“可王妃這件事,已有人證,而物證,還有待考查。” “那你知不知道,昨夜與七皇妃在一起的那名男子是誰?”皇上緩緩問道。 段瑞看了一眼皇上的表情,猜不出他的意思,只好依照實情回道:“兒臣尚且不知,但已在積極地調查中。” “積極調查?還用得著調查嗎?!”皇上臉色忽然一沉,指向段君墨,氣急敗壞道,“這件事,不是應該第一時間過問當事人嗎?!七皇妃是否不檢,最清楚的人應該是她的夫君,而不是一個死去的宮婢和道聽途說的其旁觀者!” 段瑞一看事情發展不對,當即跪了下來,“兒臣知錯,是兒臣糊涂了!兒臣辦案不利,還請父皇責罰!” “這種有損皇家顏面的事情,就應該立刻扼殺,你居然還要慢慢調查,等你調查清楚了,我皇家顏面何存?!”皇上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現在朕命你,馬上將那些造謠的奴才杖殺,若讓朕聽到半點風聲,小心你的腦袋!” “是!兒臣這就下去督辦!”段瑞神色慌張,站起身迅速出了營帳。 此時,鳳靈夜依舊跪在地上,額頭貼地,雖然有段君墨作證求情,懸著的心卻依舊不敢放下。 位居高位的皇上,深不可測地看著鳳靈夜,怒氣雖然緩和了許多,但臉色依舊很難看,“你母親是個懂事的人,知曉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但她殺了人,就難辭其咎。” “兒臣愿意將功補過,只求皇上饒恕我娘一條賤命!”鳳靈夜重重地磕下一個響頭。 “刺客偷襲那一日,是你將貼身婢女派到了朕的身邊,朕說過,一定會厚賞你。”皇上淡淡地看著她,“既然你愿意將功補過,那朕便饒你娘一條性命。” 鳳靈夜正欲謝恩,只見他話鋒一轉,“死罪可免,但活罪難赦!” 鳳靈夜一聽,一顆懸著的心,這才堪堪落下了一半,只要娘能活下來,比什么都好。 此時,一直坐在皇上身邊的皇后,稍稍偏向了他,“皇上,臣妾有一個意見,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上微微頷首。 “鳳氏既然殺了人,便要受到嚴懲,功過相抵,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皇上判決公正。”皇后這才看向鳳靈夜,“鳳氏手里出了人命,但皇上開恩,饒她不死,若將她安排到皇宮中的佛光寺,削發為尼,一輩子吃齋念佛,懺悔自己的罪惡,也算是功德一件。” 皇上一聽,仔細琢磨了一下皇后的話。 鳳氏是鳳靈夜的母親,而佛光寺又是為皇后特建的寺廟,里面的人,都是皇后的人。 如此一來,鳳靈夜的行動,便都是他們說了算。 “皇后宅心仁厚,朕允了。”皇上一錘定音。 鳳靈夜和段君墨是何等聰明的人,皇后此舉,二人當即識破,可眼下時局又不利于自己,鳳靈夜只得叩首謝恩。 與此同時。 段瑞回了營帳,直接下令讓人斬殺了明月,如同碾死一只螞蟻,眼都沒眨一下,所謂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禍從口出,便正是如此。 另外,他又將鳳母送到了另一個帳篷,只等皇上的命令。 見段瑞突然改變了主意,席雪瑤當場就不解地問道:“為什么不立刻殺了鳳氏?” “你蠢,可本皇子不蠢!”段瑞沒好氣地回道,差一點就被這群女人帶溝里了。 王妃與人茍且,這是多大的事情,傳出去,不止有辱皇家顏面,還會流傳于坊間,為百姓所恥笑,為后世所恥笑! 皇宮里,不是沒有出現這種丑聞,但凡出現,都是秘密調查,確實以后變馬上杖斃,不留一個活口。 端妃身邊的那名貼身宮婢,不就和宮外的男人有了茍且,就被皇上立刻鎮壓下來,事后皇上雖然知道了,但也沒有追究,為的就是皇家顏面! 他差點就犯了大忌! “皇上一定是又袒護了那個賤人!”席雪瑤冷哼了一聲,便甩手離開了。 良久。 段君墨和鳳靈夜一道回了營帳以后,只見段君墨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壓抑的憤怒頃刻爆發,只見他雙眼深邃如旋渦,嗓音低沉而可怕,“昨夜,你究竟與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