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他略微垂著眸子。 桑苑個子真小。 紀亦抱她的時候, 感覺她整個人都能窩進自己懷里,甜得想揉一揉。 他手指能稍微感覺到柔軟身體的觸感, 從那里似乎蔓延出電流,在四肢百骸中奔竄。 抱著她就是抱著整個世界。 紀亦認為人生都圓滿起來。 沒錯,人生。 剛才從班上出來, 七班學生攔住他,那男生撓著頭吞吞吐吐說:“紀亦,我有事兒找你。” 他心急如焚,又強裝淡定:“什么事兒?” “大事兒。” “多大?” “特別大,第一大事。” 桑苑的身影在走廊另一端出現,影影綽綽,就那么一縷影子都能把他三魂七魄全部勾走。 紀亦再也等不住,沖他笑笑:“可我也有事, 比第一大事還要重要。” “人生大事。” 他鄭重其事地強調。 他撇開朋友,匆匆追過來,怎么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前段時間光是想一想擁抱的畫面,就忍不住面紅耳赤,沒想到現實會橫沖直撞,一點準備都沒有。 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一步到位,如夢如幻。 可他沒有想象中那么手足無措,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勇氣。 也許桑苑就是他的勇氣。 他將她按在懷里,態度格外珍重。 “桑桑,王小波說過這樣一句,我其實特喜歡。” 他聲音清晰地和她背誦:“你生了氣就哭,我一看見你哭就目瞪口呆,就像一個小孩子做了壞事在未受責備之前目瞪口呆一樣,所以什么事你先別哭,先來責備我。” 桑苑安靜地呼吸。 紀亦緩緩說:“所以下次,遇到事情的時候,你別生悶氣,先來責備我,好不好?” 桑苑擰著眉,她不講理地想,這不是悶氣,這本來就該怪…… 算了。 紀亦的懷抱太溫暖。 她直勾勾盯著對面,模糊覺得看見紅綠燈顏色發生了改變。 她說:“紀亦,綠燈亮了。” 紀亦還維持著抱她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聲音輕顫,從微啞后透出點撒嬌的奶音。 “我們等下個綠燈再走。” 今天早上升旗儀式的時候,她似乎總結了一個經驗。 心軟是自律的頭號敵人。 她當時決定好什么來的? ——對,再也不對他心軟了。 桑苑輕輕的:“嗯。” 愿望很美好,就是現實不聽話,總會發生事與愿違的情況。 她感覺紀亦腦袋埋下來了一點,呼吸輕輕拂在耳后。 那若有似無的感覺直擊心臟。 有個詞叫——耳鬢廝磨。 風明明很涼,可她臉頰一點點熱了起來。這詞都是誰發明的,也不害臊。 “桑桑,我是不是做錯什么事情了?”他輕聲說,“對不起,我一定反省。” 可能是他的呼吸,也可能是他的聲音,縈繞過來的時候,心臟柔軟得不像話。 桑苑搖頭。 他也通透的不再追問。 綠燈亮了又熄滅。 紀亦松開一只手,摸了摸她的發絲,然后將手放在她腦袋上,唇瓣輕輕貼上手背。 希望下次,這個吻不止是落在自己手背。 他心里的迷鹿四處亂蹦,心跳聲音都快傳到大腦之中,喉嚨也一點點發干。 空氣太燥熱。 好半天,他喉頭上下滾動一下,掩飾般地說:“我現在真想快點畢業。” 只可惜話剛說出來,他立刻就后悔了。 他有點被自己聲音嚇到,微微沙啞,里面藏著蠢蠢欲動的東西,和本來的他不太一樣。 好在桑苑沒注意到他的任何異常,她冷靜得不得了。 她說:“紀亦,你說王小波,我才突然想到,有兩本王小波我還沒還給你。” 紀亦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 他哭笑不得。 現在明明是他們兩的世界,偏偏王小波一再二二再三地插了進來——他的錯。好端端的,提什么王小波。 他悶悶地回答:“下次再還。” 桑苑點點頭,小馬尾拂在他臉頰上,又酥又癢。 她接著說:“其實你剛才跳smap舞的時候,有個動作跳錯了。” 王小波就算了,還塞進來一個smap。這可不是他提起的! 紀亦不吭聲,抱著她裝死。 然后聽見桑苑聲音:“對了,上周的邁克爾杰克遜……” 他突然收緊了手。 像小時候她跟他學旱冰卻盯著別人時,他所露出的咬牙切齒那樣,一點都不兇狠,反而如同求寵的大型犬。 他打斷她,難得霸道:“桑苑,你現在只能提到你,或者我,不許提別人!” “噢。” 桑苑停了一下:“那……綠燈亮了,我們走吧。” 紀亦放下手,被她挫敗到幾乎跳腳。 可等看到她眉眼里熟悉的小惡魔的笑意,他嘴角又傻乎乎咧開。 無所謂了。她開心就好。比什么都好。 *** 日子輕飄飄走,桑苑認真準備著即將迎來的月考,除了學習不做他想。 她沒多把關注放在她同桌身上,可她同桌和別人的聊天總能透出屢戰屢敗的味道。 桑苑倒是數次被陳靜說“我家苑苑性格越來越開朗,心情也越來越好。” 四月月考結束后贏來的是五一長假。 紀亦和上次國慶節一樣,借著看書做題的名頭,再次把她約到了圖書館一起自習。 午餐在圖書館外不遠的飯館解決。 據說老板是紀亦熟人,他家松鼠鱖魚特好吃。 這會兒人多,桌子擠,兩人坐在飯桌同一側。 服務員把飯菜一樣樣端上來。 桑苑看著盤子里炸成花型、淋上醬汁的魚,突然想到初中時學的一句古詩。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 她突然抿著嘴,看向紀亦,一挑眉:“小紀子。” “嗻。” 紀亦嫻熟地接她拋過來的梗,往后面背:“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他念完笑笑,將魚rou挑給她:“桑小主好才情。吟詩累了吧,吃點魚rou補補體力。” 桑苑卻沒動,視線還在他身上,看了半天,神差鬼使地伸出手。 她食指指尖戳了戳他臉上的酒窩。 紀亦一愣。 看她指節微微彎曲,慢慢收回去,只覺得那細白手指過于惹眼,讓人想握在手心。 他笑容擴大了兩分,酒窩更加明顯:“怎么了?” 桑苑皺起眉:“紀亦,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跟著林澈學過表演?” “我瘋了?”他笑起來,“我成天學鋼琴學畫畫學書法的,再讓我學個表演,我還過不過日子了?” 應該加一句:成天跟在桑苑后面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