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戲間，張代放在我腰間的手動了動，他先是對楊凱說：“你再繼續(xù)扯下去，可能吃宵夜都嫌晚。”

    又湊過來一些，張代的聲調(diào)明顯放緩一些：“唐小二，你看看你要吃什么。”

    楊凱那話癆，隨即在對面吐槽我們秀恩愛得讓他受不了啥的。

    接下來這頓飯，就在楊凱絮絮叨叨一會逗逗這個，一會扯扯那個中，結(jié)束了。

    從餐廳里面出來，夜色已經(jīng)將深圳這座城完全覆蓋掉，而寂靜的路燈也全部亮起來與黑暗對抗，楊凱主動提出他來送劉深深，我們就在路口告別了。

    與張代手牽著手回到航都大廈的停車場，在快走到我車那里，我一邊掏鑰匙一邊說：“張代，你車停哪里？”

    也不怕熱，張代貼過來一些：“管它停哪里，我今晚去你那里。”

    前幾天，他晚晚在我面前晃，我有些審美疲勞，昨晚他不在，其實我也沒想象中的睡得那么好，我其實潛意識里面還是挺樂意他過去我那里，這樣好歹我不用一個人對著孤獨的夜空，做一只找不到人聊天的寂寞狗，但我就是不爽，在去我家過夜這個問題上，他也就首次認(rèn)真征求過我的意見，后面就自來熟的擅作主張，想去就去的，他當(dāng)我家酒店啊！

    稍微將臉板了起來，我直接說：“不行，你回你家去。我那又不是酒店，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想多了吧你。”

    臥槽，這個妖孽，我都把話說得那么清楚了，他丫的也不辯解一下，給我說點好聽的，比如說什么我就喜歡跟你待一起，才想去你家的巴拉巴拉的，他而是疾疾伸手覆上我的臉，將我的臉固定住，就此湊過來，封住了我的唇。

    一頓狂風(fēng)暴雨般的肆虐后，張代緩緩松開我，說：“什么酒店不酒店，就算是最好的酒店你不在，我懶得去。就算是只能打地鋪的小旅館，只要你在，我飛得會飛著去。老婆，別那么小氣，就讓我去睡一晚。”

    老婆！

    這個稱呼從張代的嘴里面叫出來，真的比啥都要好聽一百倍啊臥槽！

    我感覺到，自己那點防線和理智，都快全它大爺?shù)谋晃鞅憋L(fēng)刮走了。

    心里面明明樂開了花，我卻還是忍不住抬杠：“什么老婆的，別瞎叫！”

    雙手覆在我的肩膀上，將我扶住，張代盯著我的眼睛，他振振有詞：“吃飯的時候，楊凱說你是我老婆，他一口一個喊你嫂子，你不是沒有反駁么？你這都默認(rèn)了，還不準(zhǔn)我叫啊。”

    簡直就像是有一窩的蜜蜂在我心里面釀蜜，那些甜膩勁我都快抵擋不住，卻還要死撐：“我當(dāng)時沒說啥，是因為禮貌。你別瞎喊喊啊，我們還沒結(jié)婚，你這樣喊影響不好。”

    用手撩了撩我面前的頭發(fā)，張代的嘴角勾起來：“我就要這樣喊。你要怕影響不好，我可以教你個辦法，那就是趕緊麻溜嫁給我，這事就結(jié)了。”

    也是個戲精，心里戲就沒停過，張代不等我說話，他又繼續(xù)說：“等咱們結(jié)婚，我得去給你打個牌子讓你揣著，上面要么寫著張代的老婆，要么寫著張代飼養(yǎng)的小豬，這樣的字樣，才行。”

    真的快要被他打敗，我一臉黑線，嘴角抽動了好一陣，才緩緩說：“你沒睡醒吧你，腦袋里面都裝著什么亂七八糟的想法。”

    將我往他身上一摟，張代飛快把話題轉(zhuǎn)回：“再扯就遠(yuǎn)了，你快答應(yīng)我，讓我今晚去你那里過夜。”

    把鑰匙徹底摸出來揣手上，我無力招架了，算是垂死掙扎：“真是的，你好端端的不回去你家，非要跑我家。”

    樂滋滋地坐在副駕上，張代俯身過來幫我將安全帶系上，他振振有詞接上我剛剛的話茬：“不是我要去，是我的心特別想你，它強(qiáng)烈要求我必須跟著你回家。如果我不從，它可能要自己蹦出來跟上你。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帶著它跟你回家，比較靠譜。”

    我把不太給力的空調(diào)打開，再睥睨著張代：“就知道瞎貧，老不正經(jīng)。”

    全然接下我的視線，張代的嘴角撇了撇：“我這是不正經(jīng)瞎貧？你是沒見過我真正貧的時候。”

    郁悶不已，我繼續(xù)吐槽他：“這還不算？”

    冷不丁的，張代這丫突兀抓起我的手，疾疾朝他兩條腿根部的位置摁去！

    雖然他那個沒蹦起來，可我著實被弄得一臉guntang，我急急抽出手來：“你干嘛！不想活了是不是！”

    ☆、第48章 你進(jìn)入狀態(tài)挺快

    勾起唇來，張代這個始作俑者，他卻一副神淡氣定的樣子：“我就是想告訴你，我老不正經(jīng)時是這樣。而我要真貧起來，我肯定就說，剛剛你摸過的部位，它跟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它恨不得天天跟你來一場劇烈的深度交流。”

    眉頭全皺成一團(tuán)，我?guī)缀跏且а狼旋X：“你再這么流氓，信不信我把你踹下車！”

    腆著一張笑臉，張代的手慢慢覆過來撩我的頭發(fā)：“你肯定舍不得。”

    徹底沒脾氣了，我只得憤憤然：“簡直是流氓。”

    笑著笑著，張代的臉上，慢慢浮上一層淺淺的認(rèn)真：“好吧，我不逗你了。我是有個特別重要的事要跟你探討，把那事說完了，你還是不愿意讓我留宿，我再打的回家。”

    瞅著他那認(rèn)真勁，倒不像是扯淡，可我還是將信將疑：“真的？”

    張代點了點頭。

    看著時間也不早了，我于是發(fā)動了車子。

    一路上，張代可能是在思考著什么，他的話少了很多。我在等綠燈時用余光看他，他安安靜靜時，他的輪廓上似乎蒙上了一層特別的東西，這我形容不出來，卻迷戀更深。我就這樣時不時看看他，再開開車的，回到了家里。

    想著下午我在張源的會客廳汗蒸了一個多小時，衣服上的汗雖然已經(jīng)蒸發(fā)掉，但我總覺得渾身黏黏糊糊的，于是我說：“張代，你有啥事快說唄，說完我得去洗澡，今天下午差點沒熱死，一身的汗。”

    沒坐我床上，張代拉了個椅子靠坐在我的梳妝柜旁，他說：“你先去洗澡，別悶到了。我要說的事比較復(fù)雜，需要慢慢探討。”

    我看他一臉認(rèn)真，自然明白他并沒有在開玩笑，我就麻溜先拿過衣服跑去洗了。

    等我?guī)е簧硭鰜恚瑥埓稚夏弥路骸疤鞖馓珶幔乙驳孟热_沖。”

    也不等我說什么，人家輕車熟路進(jìn)去浴室把門給關(guān)上了。

    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更何況我早見識過他纏人的功夫，也沒指望著等會說完正經(jīng)事，他會那么干脆走人，也就由得他去了。

    把頭發(fā)吹干后，我從那個小書柜上隨意抽出來一本書，拿了只熊墊著靠坐在床上，我才翻了不過兩頁，我的手機(jī)就響了。

    有個我沒有儲存下來的手機(jī)號碼，給我發(fā)來了一條短信。

    我點開。

    唐野馬，你把我號碼拉黑了？很好，你成功地成為這幾年以來，第一個將我拉黑的人。為了感謝你讓我深刻體驗了一把被女孩子拉黑的快感，我決定卵足了勁，拼死也要追到你！你給我等著！

    我禁不住苦笑。

    這個汪曉東，長得有模有樣的，怎么著也算是一大號帥哥，看著也不算是蠢逼，怎么就那么智障呢！

    想都沒想，我直接動動手指，正要把這個信息給刪掉，手機(jī)又是一響。

    我習(xí)慣性停住動作，先翻回去主界面看新來的信息。

    唐野馬，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會在讀完我剛剛那條短信，不出三十秒的時間，就會把它刪掉。你要刪刪，要拉黑拉黑，反正我跟你這樣的窮逼不一樣，我有的是錢買新的電話卡，也有的是空。

    這下，我真的是哭笑不得，卻還是按照初衷，先是循例拉黑號碼，再將信息刪了個一干二凈。

    郁悶了將近兩分鐘，我嘆了口氣正要把手機(jī)放下，這個破手機(jī)，它又響了！

    以為還是汪曉東那個凡事都愛依著自己的性子來的混球，我壓抑住滿心窩子蹭蹭升高的火苗，重重地把手機(jī)開鎖，卻發(fā)現(xiàn)這次給我發(fā)來信息的人，是鄭世明。

    很是簡潔，他說：唐二，你現(xiàn)在是否方便接聽電話？

    看這個短信字面上的意思，鄭世明應(yīng)該是有工作上的事要找我，我想都沒想就趕緊給他打了回去。

    鄭世明極富磁性的聲音很快傳來：“唐二，抱歉，我在大晚上的還打擾你。”

    這段時間我與鄭世明在工作上的交集不少，已經(jīng)比之前熟絡(luò)不少，可經(jīng)歷過那次在電梯口他親口與我說，對我有好感的事，我也不敢過于隨性。于是我還算是中規(guī)中矩：“還好。請問有事嗎？”

    夾著淺淺的笑，鄭世明很快說：“你今天過去大有集團(tuán)與那邊的張總接洽，還順利嗎？”

    大有集團(tuán)看起來又是一塊富到流油的大肥rou，鄭世明作為我的老板，他這么急切想要關(guān)心一下進(jìn)展，這挺正常的。

    站起來，我蹬上拖鞋走到窗邊，將目光落在外面那一片搖曳在昏暗燈光中的苦瓜棚上，將聲調(diào)斂了斂：“總體來說，還算順利。張總讓我先把資料留在那里，他先看看。”

    循著我這番話，那頭靜默了數(shù)十秒，鄭世明輕咳了一聲，他說：“那唐二，你按照你以往的經(jīng)驗，你認(rèn)為我們有多少成把握，可以把大有集團(tuán)拿下來？”

    我深知這次大有集團(tuán)能找上門來，是想借品博的手狙擊張代，只要我能配合將中州的信息朝張源透露一二，后面他能給到多少訂單我無法估算，但短期內(nèi)張源自然是會給品博些許甜頭的。

    鄭世明再好，他也不過一介生意人，若然我將這其中的利弊全然兜給他，難保他不會看在一時的利益上，不惜馬上去毀掉與中州的合作。

    他要毀要留，其實都是他的選擇，畢竟這關(guān)乎到他的利益。他要看在一時的利益上，還是更加側(cè)重去考慮長遠(yuǎn)問題，也是他的選擇。

    可我更想做的事是，在不影響鄭世明的利益下，讓品博暫時不要成為張源的棋子。

    怔忪幾秒，我只覺頭痛欲裂，不得已動用一些毫無營養(yǎng)的說辭：“現(xiàn)在我與大有集團(tuán)，只是作了最初步的接觸，大有集團(tuán)畢竟是大公司，他們能選擇的供應(yīng)商范圍較廣，選擇的余地也多，我認(rèn)為他們不會在特別短的時間內(nèi)下定論。這事還是得慢慢來。”

    似乎是若有所思，鄭世明又是沉寂十幾秒后，他冷不丁說：“唐二，在我們與中州簽訂合作協(xié)議之前，你曾經(jīng)與拓峰接洽過，對吧？”

    拓峰，不就是汪曉東那個傻叉的公司嗎！

    鄭世明在這會兒提起拓峰，難道是汪曉東也有所動作？

    還是說，汪曉東是跟隨著張源的步伐，一起有所動作？

    上次與汪曉東吃火鍋，他確實親口對我說過，他私底下和張源去喝酒，張源還在他面前吐槽我。這足以證明汪曉東與張源的關(guān)系，至少在表面上還算是和諧。

    想想前面杵著個大有集團(tuán)這只老虎，后面還有拓峰科技這頭狼，再想想張代將大部分的元器件份額都給了品博，我越發(fā)覺得，這個似乎看不到盡頭的困局里，張代是在作困獸之斗。

    蹙眉，我勉強(qiáng)沉聲說：“是的。”

    停了停，我又加幾句：“我們當(dāng)初與中州簽訂合作協(xié)議時，其中有一條細(xì)則是，在與中州合作期間，我方不得與拓峰有任何供需往來，如有違反，品博得向中州支付違約金。”

    短暫的窸窸窣窣后，鄭世明的語氣意味不明：“好，我知道了。唐二，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手無力垂下，我再望向那一片在燈光中的青翠，只覺得它正在被一片那丁當(dāng)燈光對抗不了的黑暗所吞噬。

    我正出神，張代突兀從身后伸手環(huán)抱住我，說：“唐小二，你在發(fā)什么呆？”

    回想不久前我從鄭世明處聽到中州境況不妙，壓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忐忑不安，急急打給張代，可我還沒說到重點就被張代以不愿我為他出賣自己的職業(yè)cao守為理由，徹底截流我后面的話，我此刻內(nèi)心萬千的翻騰無從吞吐，卻不知再如何開口說起，只得隨意將手機(jī)放在窗臺旁的小桌子上，說：“感覺有點悶，我想出去葡萄架那里坐一會。”

    蹭了蹭我的側(cè)臉，張代慢吞吞將我的身體旋過來，與他四目相對：“你有心事？”

    隱忍著的情緒，找不到一個能讓它澎湃舒緩掉的出口，我只覺鼻子全是酸意，聲音不自覺變得不太穩(wěn)當(dāng)：“沒有。”

    目光的焦點集積在我的眼眸里，張代緩緩說：“你情緒那么低落，跟剛剛那個電話有關(guān)？”

    停頓幾秒，張代的語速更慢：“我從浴室里面出來，正碰上你在講電話，我沒有偷聽的意思，只是怕打擾到你的正事，所以在一旁等著。我想，與你講電話的，應(yīng)該是鄭世明。”

    愣住，我隨即明白過來，張代剛剛應(yīng)該是聽到了我講電話的全過程。以他的聰明勁，他應(yīng)該是從中窺見了我與鄭世明交流的大概。

    百般滋味混雜，我嗯了一聲。

    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態(tài)，張代的語氣淡定：“唐小二，你是在擔(dān)心我被張源和汪曉東一起合作狙擊，對吧？”

    瞳孔放大一些，太多話梗在咽喉不知道從何說起，我也怕自己在揣摩不透的情況下，肆意放言，會造成張代的困惑，于是我再次點頭：“嗯。”

    嘴角浮起些許淺笑，張代拍了拍我的臉：“傻。”

    將我有些散亂的頭發(fā)拿著勾在耳后，張代環(huán)著我，三作兩步來到床沿邊上，他將我按坐在床上，又挨著我坐下，凝視著我：“我今晚過來，其實想要跟你探討的，就是這個事。”

    略顯意外驚詫，我睜大眼睛看著張代：“啊？”

    張代似乎是低嘆了一聲，他表情的漩渦里有淺淺的無奈，他的手覆在我的臉上朝著耳垂的方向來回輕輕磨蹭著，他緩緩說：“原本，我認(rèn)為撇開我們之間的親密關(guān)系，在工作上我們始終是客戶與供應(yīng)商，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是合作方，有各自的利益立場，我在原則上，不該與你談?wù)撎喑酥兄莺推凡┖献骷?xì)節(jié)之外的事。畢竟這些事一旦牽扯起來，可能會給你造成困惑。”

    呼了一口氣，張代的聲音壓低一些：“可今天下午在大有遇到你，我看你狀態(tài)不對，絲毫沒有那種勢要將客戶拿捏在手的氣勢，我才驚覺，我避而不談，并不能真真正正讓你毫無困惑心無旁騖，可能會讓你陷入另外一種忐忑和恐慌之后，而你可能會為了我，想法設(shè)法去做一些事。我當(dāng)然相信你是一個特別能堅持原則和底線的人，你會想為我做一些事，你也會極力維護(hù)品博的利益，而這兩個點，它們是相互制衡又相互矛盾的。為了達(dá)到一個平衡點，你會因為付出更多的精力，甚至不惜無所不用其極去拉長與大有周旋的戰(zhàn)線。這樣一來，你這段時間就得無止境與張源拉鋸，面對著張源對施加的試探和壓力。所以今晚，我們還是得把話說開來。”

    我藏匿得足夠深的小心思，被張代這般輕而易舉就戳破，內(nèi)心的動蕩可想而知，我埋下臉去，咬了咬唇，說：“好像一堆人都在想著怎么讓你出洋相，怎么讓你陷入絕境，怎么讓你的一番心血付之東流，而我能做的事少而又少，那種無力感特別折磨人。我那天給你打電話，我也沒想怎么去破壞品博的利益，其實我挺有分寸，我就是想給你提個醒，你都不讓，我就更覺得你是在孤身奮戰(zhàn)。”

    手游弋到我的頭上，順著往下捋，張代輕笑：“喲，咱們才和好沒幾天你就這么護(hù)著我，你進(jìn)入狀態(tài)挺快。”

    本大爺為他的事鬧心得快要命，他卻一副神淡氣定的樣子，這樣下來真應(yīng)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我可勁的郁悶：“你能別再瞎開玩笑，正經(jīng)點么？既然話到這里，那我就直接說開了。總之我接下來的所有話，并非以破壞品博的利益為前提，而你也不需要有任何壓力，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