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宮里頭的明爭暗斗錯綜復雜,也不是她能摻和的。 趁著今日人多,沈清芳決定今晚就將錦囊交到meimei的手里。若是換了日子,怕是又不好去巫舍了。 她去的時候正好大巫被請去了欽天監,沈清韻守在巫舍里,當她得到那錦囊的時候頓時雙眼冒光,她自信而篤定的說:“jiejie,你放心,終不會叫你失望的。這一次,我定然讓親者快仇者痛!” 沈清芳交了錦囊,頓時覺得渾身輕松。她一想起今日唐語凝做霓裳舞的情景,心里便恨得滴血,這一次,她要叫她好好嘗嘗自己的厲害。 燈會十分熱鬧,不過夜晚風涼,唐蕊不過逛了一會,巧香便拿了披風給她披上。 “回吧,這人來人往的,也沒什么好看的。”司徒玨道。 唐蕊點點頭,扶著他的手,兩個一起回了東宮。 沒幾日,巧香病倒了。她本是唐蕊跟前最親近的侍女,如今病倒了唐蕊自然擔心。 她叫人去請了程之明過來給巧香看病,她也親自到了巧香房里來瞧她。 女孩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臉色鐵青,嘴里不住的喊著“疼,好疼……”瞧著這副樣子十分駭人。 唐蕊看著心焦,問:“你哪里疼?” 巧香仿佛沒有聽到一般,閉著眼睛只是喊疼。 “姑父,到底怎么回事?巧香素來身體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程之明坐在病床邊靜靜的診脈,“良娣別急。” 診了半晌,他才道:“奇怪,好奇怪。” “怎么奇怪?” “宮里頭的唐昭儀也生病,也是此種病癥,此種脈相。” 唐蕊吃了一驚:“你說嫡姐也病了?” 程之明點頭:“你jiejie也是昨晚才病的,陛下著急的很,已經著太醫院眾位老太醫會診。我今日是抽了空過來,瞧著這丫頭的病狀倒是跟昭儀相似。” “到底是什么病?” 程之明沉默了半晌,回頭看看門扇敞著,立即去關了門扇,低聲道:“我行醫這些年也沒遇到此種病癥。不……不對……遇到過……” 唐蕊緊張的看著他,等他說。 程之明遲疑了片刻,道:“那時有個病者找到了我家門口求著我診治,病者是個老人,當時我還年輕,診斷時覺得那脈相同中風相似,當中風治療的,沒想到那老人并未好轉,疼痛了大約半月時間,便滿臉發黑一命嗚呼。現在這脈相同當初那老者很相似,但是昭儀和這宮女,絕無可能中風。后來我特地查探,得知那老者生前曾經跟一個巫者結怨。所以,我只能懷疑一個原因。但是……” 程之明欲言又止。 唐蕊著急,“姑父,這里沒有他人,你有什么大膽的想法,但說無妨。只要能救了巧香的性命,什么法子也得試試呀。” “是中邪。” 唐蕊大吃一驚,中邪?鬼神之事,都是不能亂說的。宮中有太醫,從不信中邪之事。程之明身為太醫卻說出這樣的話,不能不叫人驚訝。 “那……那怎么辦才好?” 程之明起身,想了想,在房中踱了幾步道:“這話我并不敢在陛下跟前說,一則有眾位老太醫會診,我不好妄斷。二則,邪術素來是宮中禁忌,我毫無把握,若是說了而又不是,我責任重大。但是照著目前的狀況來說,中邪的可能性最大。” 他看向唐蕊:“你jiejie和這丫頭必定是在同一個地方中術的,你想想,她們二人可曾經同處一個地方?” 他這么一說,唐蕊自然想起來了:“是開泰殿!中秋晚上,巧香陪著我去了開泰殿,嫡姐也在那!” “那就對了!”程之明道,“你想想那日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和人物?” 唐蕊想了想,那晚人多眼雜亂糟糟的,一時之間她哪里想的起來。 程之明怕她懷孕費神,道:“我先給巧香開幾幅止痛安神驅毒的藥物,試試效果,若是你想起什么,隨時叫人通知我。” 唐蕊急忙點點頭。 嫡姐病重,她有心入宮看一看,但是宮規森嚴,她獨自是不方便過去的,只得耐著性子等太子回來一起入宮看看嫡姐。一來看她病情如何,二來也看看是不是跟姑父所說的,她是否跟巧香狀況一樣都是中邪。 這件事,壓在她心里沉甸甸的,倘若真是中邪,巧香跟人無仇無怨的,那人到底為何要如此狠毒? ** 黑暗的小屋里,黯黑的木桌上供奉著一尊木像,那木像乃是一個身披佛衣的男子,只見那男子四面六手,卷發紅瞳,兩顆鋒利犬牙,正是蠻夷邪神天魃。 木像前一個供壇,插滿了線香,供壇上供奉著兩個針扎小人,兩個小人插在撒滿了碎發灰末的灰盆中。 供壇前的蒲團上坐著一個女子,羽冠黑袍,嘴里正念念有詞。 沈清韻每晚在此潛心祝禱,她念完了咒詞之后,便起身從壇上拔下了兩根線香。 看看漸漸減少的線香,她嘴角微翹,低語道:“唐蕊啊唐蕊,每拔一根線香,你體內的元氣便減少一分,在這線香被拔完之時,便是你身亡之際。” 她掐指一算,已經祝禱三日有余,待得十日之后,那人便半死不活,三十日之后那人便是命懸一線,到了四十九日,便是大羅神仙也不能還魂了。 她得意極了,這法子神不知鬼不覺,她終于可以用最有趣的手段,要了她仇人的性命報了自己毀容的仇。 按照這法子所說的,此法死去的人,連輪回投胎都不行,必定身墮十八層地獄,永世不能超生。 她仰頭哈哈大笑:“永世不得超生!太有趣了!真是太有趣了!” ☆、煞神 午間太子回東宮, 唐蕊立即將姑父的話對他說了。 “開泰殿?”司徒玨眼眸微轉,眼底閃過一道利光。 唐蕊看他低頭思忖著什么沒有說話, 便道:“我想去看看jiejie狀況如何, 不知道是否跟巧香的一樣,倘若一樣, 便真有可能是中邪了。” 司徒玨看了她一眼, 握著她的手說:“現在的狀況你最好不要接近皇宮,賊人可能就在宮中。宮中昭儀的病情孤已經打聽過了, 的確跟巧香很類似。如果猜的沒錯,巧香該是替人受過。” 唐蕊一怔:“你什么意思?” “為何是唐昭儀和巧香?二者沒有任何聯系, 倘若換成另外一個姓唐的, 聯系便來了。何況, 巧香是你身邊的貼身侍女。” 唐蕊大吃一驚:“你的意思是……” 司徒玨神色冷冽,點頭不語:“你好生在東宮待著,孤這就進宮一次!” 他急急的轉身就要走, 驀地想起什么,叮囑唐蕊:“巧香病況千萬不要傳出去, 否則那人恐怕聞風而逃。” “到底是誰?”她忙問。 司徒玨撫了撫她的肩頭:“今晚回來,定給你一個交代!”說罷,轉身匆匆離去。 唐蕊瞧著他這樣子似乎發現了什么端倪, 奈何自己就是想不起來。她揉了揉額角,人說一孕傻三年,怎么她才懷孕,便傻了? 司徒玨如風一般的出了內廷, 看到東宮的中郎將況準,立即道:“隨孤進宮,快!” 況準看殿下著急的樣子,立即帶了兩個精銳的侍衛身著便衣跟了過去。畢竟進宮佩甲胄極容易引人猜疑。 聽聞唐昭儀病重,映蓮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張,她知道那日沈清芳偷偷收集了唐昭儀的碎發,而她收集了東宮良娣的碎發,她真很擔心那良娣也遭此惡病。 她手里提著木桶,正準備往開泰殿去做掃灑,突然,只聽到身后兩個小太監大喝一聲:“站住!” 映蓮渾身一抖,木桶“咚”的一聲落在地上,水潑了一地。她害怕的轉身,“兩位想做什么?” “你可是那日開泰殿的伺酒宮女映蓮?” 映蓮的臉色立即刷白,兩個小太監瞧著她這樣上前扣住了她的膀子,低聲道:“你別吵也別鬧,殿下召集那日開泰殿所有侍酒宮女,不過問幾句話罷了。” 映蓮無奈,只得點頭。 她被帶到了玉英宮,玉英宮乃是端妃的宮殿,她抬頭看去,只見端妃身著錦羅華裳坐在宮中金椅上,側面卻坐著金冠杏袍的年輕男子。 她一看到那男子,頓時臉色如土。 宮殿里頭站著一排宮女,都是那晚伺酒的,但是當司徒玨的目光落在剛進來的宮女臉上時,他涼涼道:“其他人都下去,留這一個。” 他的手指向了映蓮,映蓮頓時覺得雙腿一軟軟軟的跪在了地上。 她嚇得渾身顫抖,只見那杏黃的袍角出現在她的眼簾內,男人冷冷問:“你在怕什么?” 映蓮瑟縮成一團,哽咽著說:“太子殿下威嚴,奴婢膽小。” 司徒玨冷笑一聲,目光掃了況準一眼。況準會意,急忙跟侍衛一起將宮門合上,不叫閑雜人等進來打擾。 “咯吱”一聲宮門在身后合上,映蓮只覺得背心一陣發涼。 端妃在座上瞧著,疑惑的蹙起了眉頭。太子叫她幫忙搜羅中秋之夜的伺酒宮女,到底是為了什么? “你那晚鬼鬼祟祟,到底想干什么?” 這么一個問題,如同晴天霹靂打在她的頭上,映蓮瑟縮顫抖,“奴婢……奴婢只是伺酒……什么都沒做……” 司徒玨冷笑,“你的嘴倒是挺硬。” 他看了況準一眼,況準點頭,立即手拿一根粗粗的繩索,驀地往映蓮脖子上一套,往后一拉。 “呃……”映蓮再也想不到太子會動用私刑,她只覺得喉頭一陣發疼連氣都喘不過來。 端妃吃了一驚:“太子你這是……” 司徒玨頭也未回,道:“娘娘莫慌,孤自有擔當。” “殿下,殿下饒命……”映蓮被勒的發暈,連連求饒,“我說,我說,我什么都說……” ** 沈清芳被請到玉英宮時,尚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她今日心情特別的好,因為她知道唐語凝快要沒命了。她也在盡力打聽東宮的情形,奈何東宮之中沒有她的眼線,一時之間無從打聽消息。 端妃雖然位高,但素日里手段圓融待人還算和善,因此她不怕。 可是當她踏入玉英宮第一步,第一眼看到那個人時,她便下意識的想要轉身逃走。 未等她轉身,“嘎吱”一聲,門扇在她身后合攏。 她驚訝的轉頭,看向那厚重的門扇,門一關,大白天里,玉英宮竟有一種森冷之氣。 她心里慌張,太子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難道唐蕊也病重了?可是即便唐蕊病重,也不該查到她這里呀? 端妃坐在金座上,細細觀察著這女子的神態,盡管她盡力保持鎮定,但也能看出她莫名的慌張。 她看了太子一眼,這人神色冷厲,此時,真如煞神一般。惹到他的人,真是倒霉。 “娘娘找我何事?”她臉上擠出微笑,對端妃屈膝行禮。 端妃直言不諱,道:“不是本宮找你,找你的人,是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