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那我讓他們走了?”大斌又問。 江予奪點點頭。 大斌走開之后,陳慶蹲在花壇邊兒上往他身邊蹭了蹭:“他不會是要躲房租吧?是不是又破一次產?” “他這月沒住滿呢,”江予奪看了他一眼,“躲個屁。” “那他也沒退租嗎?”陳慶小聲問。 “沒,”江予奪說,“這月到時間以后你打個電話問問他什么時候退。” “好。”陳慶拿出手機看了看日歷,想想又湊到他耳邊,“三哥。” “不為什么。”江予奪說。 “cao。”陳慶嘆了口氣,“算了,不問了,反正這些人,跟我們也不是一路人,又不是第一個,我還覺得他跟別人不一樣呢,也不端著,也沒看不起咱們,結果也還是……” “閉嘴。”江予奪沉著聲音說了一句。 陳慶愣了愣,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江予奪拉了拉帽子,看著旁邊一幫正縮著脖子邊蹦邊笑著聊天兒的小兄弟,也不知道都樂點兒什么,好幾個過年連買件衣服的錢都沒有,只能臭不要臉的一個個都等著拿了壓歲錢去揮霍。 “三哥。”陳慶抽完了一根煙,又湊了過來。 江予奪看著他。 “今年還是去我家吧?”陳慶問,“我媽昨天還問來著,說讓咱倆買年貨去。” 盧茜每年過年都回家陪老太太,江予奪一般會去陳慶家過年。 但今年…… “不了,”江予奪說,“我過兩天要出門兒。” “……什么?”陳慶愣住了,“去哪兒啊。” “療養。”江予奪說。 “不是,”陳慶一臉迷茫,“以前也沒過年的時候去療過啊,怎么這回挑這么個時間?” “想去就去了,沒特意挑時間。”江予奪說。 “我cao,那你換個時間啊,大過年的誰有空療你啊。”陳慶皺著眉頭。 江予奪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明天叫幾個人去出租屋那邊樓下盯著點兒,馬上過年了,不回家的先不管,別讓欠著房租的跑了。” “行,”陳慶說,“得多叫幾個過去,去年差點兒他媽打起來。” “你看著安排吧,”江予奪說,“能不動手不要動手,年還得過呢。” “放心吧,”陳慶說,“能動手我都未必動得了手。” 江予奪樂了,站起來在他腦袋下拍了一下:“我先回去了,困了。” “嗯。”陳慶點點頭。 江予奪走了幾步,他又在后頭追了一句:“那貓要擱我家嗎?” “不用,我帶著,”江予奪說,想想又走了回去,“你是不是開車來的?” “嗯。”陳慶拿出了車鑰匙,“就停路口那排車位那兒了,第三輛。” “明天晚上給你開回店里。”江予奪接過鑰匙。 陳慶今天開出來的是之前違章快能買年卡了的那輛,停在路邊第三輛。 江予奪拐出路口就看到了,但往前走了兩步,離車還有好幾米,他猛地停了一下,揣在兜里的手握緊了。 這是這么久以來,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跟這些人面對面相遇。 那人就站在車頭左邊,臉沖他站著。 如果這不是在大街上,江予奪會以為自己站在了鏡子跟前兒。 這人穿著跟他一樣的外套,戴著一樣的帽子,左手也同樣揣在兜里。 只是這人的帽檐壓得很低,整個臉都埋在陰影里,旁邊不斷有車經過,亮著的車燈打過去都沒能照亮他的臉。 江予奪沒有猶豫,把兜里的刀抽了出來,猛地沖了過去。 手撐著車頭躍起時,那人轉身往對街跑了,江予奪踹過去的一腳落了空。 落地之后他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喇叭聲,就貼在他耳邊。 他收回盯著那人的視線時,看到一輛聲停在了他身邊,司機一臉憤怒地按著喇叭,一直到跟他的目光對上了,才松開了按喇叭的手。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司機打開車門下了車,指著他,“沒長眼睛嗎!” 江予奪沒說話,瞇縫了一下眼睛,看著他。 司機非常不爽罵罵咧咧地上下打量著他,大概是在判斷如果動手,贏的機率是多少。 江予奪幫他算了一下,大概是0。 司機目光往下落到他手上時,一直動個不停的嘴停下了,然后轉身飛快地上了車。 發動車子要往前開的時候,他又探出頭:“讓讓還不會了啊?” 江予奪沒說話,抬腿一腳蹬在了他車頭上。 “cao。”司機把頭縮了回去,往后倒了一截,車繞開江予奪開走了。 跑過對街的人已經不見了,江予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握著刀的左手上全是血。 他轉頭又看了一眼引擎蓋,上面有一個帶著血的手印。 他打開車門,在車里找了找,從一個濕巾筒里抽了幾張出來,兩張握在手里捏緊,然后再拿了兩張過去把引擎蓋上的血擦掉了。 擦得很仔細,確定完全看不到了,他才坐回了車里,把刀也仔細地擦了一下。 本來想直接去車站買票,現在看來得先回去一趟,把手包扎好。 包扎傷口對他來說是非常簡單的事,特別是今天這種不太深的傷,他都數不清自己包過多少回了。 把手收拾好再順便把喵喂了打掃好貓廁所,出門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時間,半小時不到。 他把車停在了拐角,走過去的時候他往四周看了看,沒有看到人。 上車之后又抽了根煙才發動了車子,往車站開過去。 車站是汽車站,他很少出門,如果需要出門,他選擇的都是最普通的長途汽車,停的站比較多,如果出現什么意外,不會被困在車廂里。 排隊買票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手機日歷,后天出發的話,他的時間會比較充足,不過最后他還是買了明天的票,一大早。 走出車站,他隨便進了一家小雜貨鋪:“有電話嗎?” 老板指了指柜臺盡頭,放著一個陳舊得都快看不出本色了的座機。 江予奪過去拿起電話撥了號。 這個號他從來沒存過,一年也打不了一次,但他一直都記得很清楚。 聽筒里傳來振鈴聲,響了幾聲之后電話接通了,那邊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您好。” 江予奪看了一眼老板,老板正坐在門邊入神地盯著一個小電視機看得直樂,他對著話筒低聲開口:“羅姐。” “小江嗎?”羅姐那邊馬上問了一句。 “是。”江予奪回答。 “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了,快兩年了吧?”羅姐聲音很穩,但聽得出帶著些許驚喜,“你現在怎么樣?” “挺好,”江予奪說,“我剛買了車票。” “要過來嗎?”羅姐問。 “嗯,”江予奪說,“你有時間嗎?” “你哪天過來?”羅姐又問。 江予奪停頓了一下:“你哪天有時間?” 羅姐輕輕嘆了口氣,又笑著輕聲說:“你哪天過來都可以,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給你留出時間來,好嗎?” “好。”江予奪說。 “那我等你。”羅姐說。 江予奪掛掉電話,又按了一下去電查詢,把號碼刪掉了。 回到車上,江予奪把車票拿出來又看了看,然后放進了錢包里。 這會兒又開始下雪了,他看著窗外的雪花出神。 愣了半天,他又拿出了手機戳了幾下。 這會兒他心里有點兒亂,不想開車,但看了幾眼朋友圈,又覺得更不舒服了。 朋友圈里其實跟平時差不多,不同的是多了不少年貨,陳慶他們店里有活動,抽獎什么的,發了差不多十條廣告。 他往下翻了翻,猶豫了一下,又退出去點了程恪的名字。 程恪的朋友圈是空的,連一個標點都沒有。 他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回了兜里。 回家的時候他買了一大兜吃的,明天得在車上呆差不多一天,他吃不慣沿途的那些東西。 “明天我們去旅行,”他隨便收拾了兩件衣服,拿個小包裝了,“去挺遠的地方,要坐長途車。” 喵跳到了他的包上趴著。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在行李廂里呆著的,”江予奪說,“我抱著你坐,不過你最好是老實點兒,要不我就給你扔窗外頭去。” 喵蹭了蹭他的手,走開了。 陳慶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程恪剛合上筆記本想要躺一會兒,本來手機響的時候他是打算裝睡著沒聽見不接的,但掃了一眼手機屏幕,看到了陳慶兩個字。 “喂?”他接起了電話。 “我陳慶,”那邊陳慶的聲音聽著有些不爽,“你那房子,還租不租了,不租的話就跟我說一聲,我過去給你把押金退了。” “我還……”程恪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怎么說,“要不我下個月……再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