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我看到那邊一直坐著的李懟懟慢悠悠的把手里的書放到一邊，站起身來，在褲子兜里摸了一下, 拿出了他那枚金燦燦到浮夸的戒指。套上手指, 轉了一下。

    我前男友看著他這個動作頓時眉頭一皺。

    李懟懟向前一步, 正適時, 陽光在前男友背后，李懟懟這一腳踏出去正好踩在前男友的影子上。

    前男友立即往斜后方挪了個位置。

    “呵。”李懟懟推了推眼睛，一聲冷笑，抱著手, 還是一樣的倨傲還是原來的味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來無影去無蹤，氣息淡而弱，極易潛伏……”

    說實話，我沒聽懂李懟懟在說什么，但我就覺得他說這話的樣子非常的帥。而我旁邊的于邵、李陪陪和小狼卻仿佛都懂了，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難怪，我說一直覺得有什么不對?！毙±钦J真的嗑著瓜子，認真的和他看到的戲單方面互動著，“原來……”

    李懟懟盯著我前男友，冷笑：“倒是難得見到個影妖?！?/br>
    我前男友頓時臉色大變。

    我有點懵：“影妖是個什么妖怪？影子妖怪？他是個妖怪？”

    夭壽了，我和妖怪談過戀愛。

    我多?！?/br>
    “李懟懟都說是了，那就肯是了?！崩钆闩阋沧チ艘话研±堑墓献?，邊磕邊說：

    “當了這么多年的主任，他還是有點本事的，分物種沒錯過。我還記得老早之前非協考核，一百個非人類呢，變成人的模樣站在他面前，看準一個物種得一分，李懟懟是全場唯一一個拿滿分的。不管什么物種，再厲害的變幻都沒瞞過他?！?/br>
    “可是……”我還有點感覺很飄忽，“我以前上大學的時候，一點都沒覺得他有什么不對啊，就和普通人一樣。”

    李陪陪白了我一眼：“要不是咱們告訴你了，你覺得我們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樣嗎？”

    我想了想，陷入了沉默。

    “肯定有蛛絲馬跡的?！庇谏壅f，“只是以前你沒有留意罷了，比如說，你想想他叫什么名字?！?/br>
    “叫……東溪。”

    “就是了?！庇谏垡粩偸?，“你看，咱們人類哪有父母會給自己孩子取名字叫東西的。這不鬧著玩嗎?！?/br>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不過按照他的樣的說法來說的話，那些在正常人眼里名字很奇怪的人，可能……都是非人類？這個念頭一起，我覺得這個世界更奇妙了起來。

    我這邊還在感慨，那邊前男友就指著李懟懟一臉驚恐的說：“你……你怎么知道的？你……你是誰？你是什么物種？”

    “我是誰不重要，只是有些話你需要知道?！崩顟粦灰徊讲娇拷鼥|溪，每一步都往他的影子上踩去，而東溪則步步后退，兩個人都走到陽光遍灑的地方，李懟懟過分白皙的臉在陽光下幾乎在發光。

    終于他停住了腳步，東溪看他的眼神已經有了幾分不同。

    李懟懟說話的聲音還是漫不經心的：“我勸你，趁早放棄，離她遠點。否則，我一定讓你后悔不已。”

    我聽到了殺氣以及心跳的聲音。

    殺氣是他的，心跳是我的。

    “咚”的一下，也不知道是觸到了心上哪一根低沉的弦，震顫出了這樣綿長的余韻。

    明明是同一句話，一個字沒改，連停頓的地方都沒變過，但是從李懟懟嘴里說出來，和從東溪嘴里說出來，聽在我耳朵里，卻愣是變成了兩種聲音。

    “喔……”

    一個感嘆詞，出自三個人嘴里面。

    將我從哪漫長的心跳回響中拉出。

    我轉頭一看，李陪陪于邵和小狼一起磕著瓜子，一臉曖昧的盯著李懟懟，隨即又把眼神轉過來瞥我：“嘿嘿。”他們三個仿佛連體嬰一樣，發出一模一樣的意味深長的笑聲。

    我有點不自然的咳了一聲。

    那邊的東溪也有點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

    “你……是吸血鬼吧，知道你們吸協在重慶勢力大，可你也別小看我們這些零散小族類，我告訴你，我可是有正經身份證明的非人類，你敢威脅我，我就去非委會投訴你?！?/br>
    李懟懟轉著手上的戒指：“盡管來?！崩顟粦徊煌床话W的說著，“你的投訴能在非委會里走過第一道篩選，算我輸。”

    “你……到底是什么人？”

    “處理投訴的人。”

    雖然李懟懟現在穿著西裝革履，帶著金邊眼鏡，發型一絲不茍，仿佛是個傳統觀念里的社會精英，但這妥妥的是個斯文敗類??！比起這身裝扮，我覺得說這話的他更適合穿著人字拖叼根煙。

    我轉頭問李陪陪：“你們非人類委員會內部這么黑暗嗎？李懟懟的一言堂？”

    “你去過非委會啊。”李陪陪說，“你不知道李懟懟就愛騙人嗎？非委會的投訴渠道都是直通國非委的，不經他這道手，他管不了?！?/br>
    “我還以為你們吸協一手遮天了……”

    “不過李懟懟在國非委有人?！?/br>
    ……結果還是官官相護！

    李懟懟在那方抱起了手，繼續唬人：“不過說到投訴，你這用自我能力非法尾隨人類，窺探其**的行為，才應該被投訴吧?！崩顟粦粏査?，“住哪兒，叫什么名字，以為是個影妖就可以再重慶地界為所欲為？”

    東溪看著李懟懟拿出了那副例行公事查戶口的主任模樣，在這一瞬間莫名有點慫了起來：“呃……我……住解放碑……”

    李懟懟冷笑：“住的地方倒是好，知道吸協在哪兒吧？”

    “知道?！?/br>
    “明天自己來報道領罪，量罪拘留，不來就給你發通緝令，自己掂量。”

    東溪已經沒有一開始來的那股氣勢了，懦懦的應了一聲：“好……”

    “走吧。”

    這事兒眼看著是在沒有打架的情況下要解決了，李陪陪等人覺得無趣，正要轉身離開，忽然間李懟懟又開了口。

    “還有?！彼徽f話，東溪又轉過了頭來，“蘇小信以前是不是你的人我懶得追究，她住進我這里開始，欠我錢開始，就是我的人，我需要她工作交租，你要是鬧得她沒法工作，還不了錢……”

    李懟懟指尖金光一閃，我什么都沒有看見，但卻聽到了一聲“啪”的鞭響，還有東溪影子旁邊騰飛起來的塵土。

    “我一定打死你?！?/br>
    李懟懟說“打死你”這三個字的時候，本就深邃的無關在陽光下顯得更加立體和陰沉。

    東溪咽了一口口水，我也咽了一口口水，李陪陪他們也咽了一口口水。

    我看了旁邊躲著看熱鬧的幾人一眼，連忙擺了擺手，小聲說：“咱們趕緊走吧，回去賺錢。”要不然……打死的可能就是我們了！

    我們打算撤，但剛一轉頭，就看見萬年不出門的老巫婆穿著浮夸的睡衣，敷著一臉綠色面膜趿著一雙拖鞋，“踏踏”的走來。

    他遠遠可看見了我們，立即招了招手大聲說：“哎，我說你們幾個！”

    他大聲一喊，我們拼命的比劃“噓”已經沒了用，我看見李懟懟已經轉頭望向了我們這邊。

    兒老巫婆還是絲毫無所覺，自顧自的大聲說著：“我覺得余美美出事啦，剛才一棟樓里誰都不在，你們平時關系那么好，都不去管管的嗎？”

    我們一聽，通通都是一愣。

    我問：“美美出什么事了？”

    “有個男的美人魚啊，拿了把刀架著一個人類女孩在樓下喊余美美和他出去，余美美就這樣和他走啦。”

    男的……美人魚？

    誰？

    第32章

    “小信！”

    我就稍微大聲的問了一句話，就被前男友發現了蹤影。

    前男友欲向我走來, 李懟懟輕描淡寫的斜了他一眼, 他剛邁出來的腳步了一下，隨即收了回去。

    而此時的我也沒有心思去關注他們那邊的事情。我望著老巫婆, 還想仔細問問美美被帶走的事情, 忽然兜里踹著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我將手機拿出，看著屏幕上跳躍的“美美”的名字, 一時有點愣神，我抬頭望望大家，大家也都將目光放到了我的手機屏幕上。

    “接電話。”李懟懟走到了我身后, 沒有追問我們為什么一大群人來看熱鬧，或許……他早也就知道了我們在看熱鬧。李懟懟看著我的手機, “公放。”

    我接了電話，點開公放。在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電話那頭一開始果然也沒有什么聲音出現，只有踩在泥地里的腳步聲，但這腳步聲只有一個, 另一個的腳步聲, 更像是蛇在地上爬行的聲音, 拖拽著身體, 不知往何方前進著。

    “阿季，你到重慶不少時間了吧?！泵烂篱_了口，聲音冷靜且沉著，但我聽到她叫出的這個名字, 卻很驚訝，阿季，雙胞胎美人魚中的哥哥 ，我看了一眼李懟懟，想問他這個美人魚是怎么獨自來到重慶的，但想起手機還在手中，又連忙將嘴捂住。

    電話那頭的美美接著說：“幾個月前就看過你的照片?！?/br>
    沉默持續了很久，伴隨著沒有前行的聲音，一個極為沙啞難聽的冷笑傳了過來：“從那時起，你就開始害怕了嗎？”

    他的嗓音極致的難聽，仿佛是被火鉗燒壞了喉嚨一樣，每一個字都說得那么費力，還無比嘶啞。

    美人魚的聲音，本該是世間最美麗的聲音……那對被詛咒的海盜夫婦，在美美他們離開海島之后，又對他做了什么，我不敢想象。

    “我為什么要怕你？”

    “呵呵呵。為什么要怕我，問得真好?！蹦_步聲一停，那邊一片寂靜，隔了一會兒，阿季的聲音宛如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怨鬼一樣，一字一句道，“因為我是來帶你們回去的啊?！?/br>
    帶你們回去……這幾個字，簡直比要喊打喊殺還要可怕……

    美美強自鎮定著：“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離開的那里，但既然獲得了自由，你為什么還要……”

    “為什么？”阿季情緒有些激動了起來，“讓我來告訴你為什么?！?/br>
    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隱約伴隨著一個女孩子的悶哼和掙扎。

    我抬頭看了一眼老巫婆，老巫婆和我比劃，小聲說：“應該是他綁架的那個人類女孩。”

    “阿季……”我不知道美美看見了什么，但是我從她的聲音里聽到了恐懼。

    “你以為，他們會這么容易讓我逃出來？”阿季沙啞的笑著，“他們研究了這么多年，終于研究出了一個辦法，就在這里下刀，把我的心掏出來，給我下個詛咒，維系我的生命，然后把我的心捏在手里，不管我走多遠，只要他們握緊我的心臟，我就還是會疼得像地上的蟲子一樣，扭曲?！?/br>
    美美聲音有些顫抖：“這么多年……”

    “是啊，這么多年，在你們逃離的這么多年里，我還在島上，求死不能?！?/br>
    美美陷入了沉默。

    隔了很久，那邊再次響起了?的聲音。

    美美說：“我們的事，和這個人類沒關系，你放了她吧，她無辜?！?/br>
    “你讓我放了她，是當真想救她，還是……害怕那家伙在做選擇的時候，為了救她而放棄你。”阿季的聲音仿佛來自美美的心底，“你不想嘗到被放棄的滋味吧。”他笑著，“可我就想讓你們都嘗一嘗?！?/br>
    在我見過的美美回憶里，美美和阿許拋棄了阿季，選擇攜手逃跑，雖然最后也沒能有個好結果，但至少他們從那海盜夫婦手中逃了出來。而阿季被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