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即使自己不會滑雪,她覺得自己好像跟他在一起了,瑪利多諾多爾檢查衣服、眼鏡,撩好頭發,帶好帽子,手肘上和膝蓋上的護腕,腳上的滑雪板再摸索一遍。明明只有100米的距離,他認真嚴肅得好可愛。他又執著雪杖,朝她揮了揮手,貝莉兒聽見了他的聲音:“莉莉!”他彎下身,擺好姿勢,在高坡上將手向后一擺,咻—— 聲音刺破空氣,公舉在雪光中向她飛來。他的身后雪花飛濺,拉起一條長長的痕,像穿越了時光,他身后是那棟佇立在雪山之上的磚紅色的別墅,三層小樓,古雅的設計。他彎下身,朝她呼嘯而來,貝莉兒不由自主地帶上笑容,朝前面跑了幾步:“瑪多!”他突然扔掉雪杖,彎下腰快速地在靴子上擺弄了什么,然后重新直起身,在貝莉兒還沒反應過來瞪大的眼睛里,眼鏡下的紅唇揚起一個過分的笑容,他張開雙手,一個跳躍就朝她撲來! “啊啊啊啊啊!”貝莉兒慘叫著想往后退,但她的運動神經負擔不起這么牛逼的反應力。她轉了一半身就被瑪利多諾多爾撲倒了,他們在雪地里狠狠往下滾,瑪利多諾多爾護著她,手肘和膝彎把她夾起來。她能聽到雪花飛濺,滑雪板打在他們身上好痛,小黃驚嚇的夾著尾巴逃遠:“汪嗚!”滾了幾圈靜止,眼鏡外面一切都安靜了,只剩下他在她耳邊的喘息。 還有她的。 瑪利多諾多爾開始無聲笑起來,笑得全身發抖,她趴在他身上,驚魂未定地撐起身體,回過神揍他!“瑪多!”她尖叫著打他,他的帽子都掉了,銀發漏出來,混在雪里,看不清顏色。她的帽子歪在頭上,擋住一邊眼睛,她都沒手去扶!他拉著她的手,笑得停不下來。 “莉莉!”他問:“do you happy?” 她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問她好不好玩。好玩個鬼啊!她用力揍他!她沒在小木屋里cao起電腦或者椅子砸破他的頭,她想在這里cao起他們旁邊那輛車砸破他的頭!好玩個鬼啊!她一邊揍他一邊忍不住的笑了。 5分鐘后他們撿起滑雪板把車開了回去,準備第二輪。貝莉兒心有余悸的問他:【你怎么會這個啊,看起來好危險!】 【朋友和我一起練的,他喜歡極限運動!】瑪利多諾多爾笑著說:【改天把他介紹給你!】介紹了干什么,介紹給她教她一起撲嗎?_(:3」∠)_ 甭管介不介紹,反正貝莉兒打死不肯上滑雪板了。公舉喜歡玩就讓他去吧,她開車接他就好。他要是敢再撲一次……自己撲雪地去。貝莉兒堅決不肯上去,瑪利多諾多爾也沒有強求她。他又滑下來兩次,并不轉彎,就在彎道的盡頭停了,雪杖一撐靜止,他跳下來,收拾好東西抱著,輕車熟路地跑上車,帶著冷風坐在貝莉兒身邊,貝莉兒就把保溫杯遞給他,讓他喝口水暖暖肚子,而自己扭開油門,小車搖搖晃晃,往山上開。 肩膀一重,她側頭看了眼,瑪利多諾多爾抱著滑雪板,將頭靠在她的肩上。那雙眼睛在防雪眼鏡后,彎彎的看著她。貝莉兒:“……”美人鄉,英雄冢,她還能怎么辦吶? 她什么也沒說,努力一臉嚴肅的正過臉繼續開車,耳邊是一聲讓人甚至懷疑有沒有聽到的笑,他蹭了蹭她,靠過來,貼得更緊。 如此這般三次后,瑪利多諾多爾玩膩了,一個人滑雪確實膩。他提議貝莉兒:【來滑雪吧?】這種滑不是那種滑。他們可以一起坐在滑雪板上,借雪坡的高度向下滑。貝莉兒:【這個高度滑不下去吧?】公路并不很陡,斜75度, 瑪利多諾多爾:【沒關系,滑雪板有馬達。】 ……有錢人真會玩。她懷疑的眼神看了看滑雪板,是再普通不過的那種,沒看見有什么開關,可以一按就跟鋼鐵俠一樣從里面浮出來一把機關槍。【馬達在哪里?】瑪利多諾多爾比了比后面:【車庫里。】 再重復一遍,有錢人真會玩。 他們又費勁地從車庫的工具室里翻出馬達,就是一個看上去非常馬達的東西,配著陷入雪中的滑輪,可以扣在滑雪板上,拉動拉繩就能啟動,帶他們向前。這樣的話滑雪板就太窄了,畢竟他們有2個人。瑪利多諾多爾把雪坡上的木板拿來一塊,讓貝莉兒坐好,他安裝好馬達,然后坐到她背后,兩只腳穿好滑雪板,再用皮帶把他們捆在一起。 貝莉兒:……有點緊張她沒意識到是這樣的姿勢。他的雙手從她背后環過來,手套打開了半指,露出便于活動的十指,拉住繩子,她本能的雙手扶上去。厚厚的手套放在雪白的皮膚上,他們兩個都愣了愣,貝莉兒卡了一下才小聲說:“you cold。” 瑪利多諾多爾笑起來的說:“then,莉莉,hold my hands,all the time。” 他拉動了繩子。 貝莉兒沒有反應過來,面前是一陣壓人的疾風。她驚惶的大叫起來:“啊——”急劇的失重感讓她都來不及握住瑪利多諾多爾的手,她驚嚇的向后傾,抓在他的大腿上,都來不及抱歉自己是不是抓痛了他。他環抱住她,沒有一點安心,風在周圍涌動,視野驚人的縮小,瑪利多諾多爾自如地cao控著滑雪板,但是轉彎不及時,他們往彎道的欄桿上撞去!要撞上了啊啊啊啊啊!她驚恐的喊:“瑪多!!!!” 他們一頭撞上了欄桿,“砰!”雪從上面落下來,壓了瑪利多諾多爾一腿。瑪利多諾多爾笑起來,他及時抬起腳,松開繩子,滑雪板像一個擋住了那沖勢。 他是故意的,他這業務熟練,都不知道玩過多少回了。貝莉兒喊:“瑪多!!!!” 她嚇得心臟都要蹦出來了,皮帶把他們捆在一起,她想跳起來,第一下以后跳不起來,很沒用的腿軟了。她真的要打死他!啊啊啊啊!打死他!瑪利多諾多爾笑著從背后抱住她:“莉莉do you happy?” “happy個鬼啊!no!no happy!瑪多!”她掙扎著想解皮帶,在懸崖的邊上,牢固的欄桿連晃動一下也沒有,她腿軟了要。但瑪利多諾多爾拉開眼鏡,那雙綠眼睛帶笑的露出來。他親了親她。 “but i’m happy。” 貝莉兒被他壓著不能動,她的后背貼著他的前胸,她都要哭了,回頭看著他。 在山谷之上,凜冽的風卷著松軟的雪花吹過來,世界只有他們二人,這一座雪峰,惡作劇的壞蛋,無言的歡笑。貝莉兒吐出一口氣,她真的要哭了,被嚇壞了。后怕的喘息著,瑪利多諾多爾把她的眼鏡摘下來。眼淚流了出來,不知道是因為顫抖還是日光的刺激。她呻、吟般的說:“……瑪多。” 你這個混蛋。你這個超級超級超級大壞蛋。 信不信我真的打破你的頭啊! 那雙綠眼睛笑得很快樂,在她耳邊低聲重復的告訴她“i'm happy,play it,with you。” 他的吻落了下來,像雪一樣冰涼,像火一樣熱烈。他們坐在欄桿的前方,貝莉兒不知道不是不是他故意的,她知道他想要和她一起坐在懸崖邊看雪,像她曾經做過的那樣,雙腿越過欄桿,晃著腳,吃東西,天上下著雪的時候,世界如此美麗。雖然現在沒雪,……不過也不要緊吧?問題是這家伙明明是個宅,運動神經卻這么好,太嫉妒了。 太嫉妒了。 貝莉兒恨恨地咬了咬他。他模糊的說:“莉莉。”按著她的后腦勺,捧著她的臉,手指插在她頭發里,冰涼得讓人想哭。他強迫她投入這個親吻。在昨晚之后,這才是第二次。第一次可以說是沖動,第二次再也不能了。 貝莉兒唯一的感想是,皮帶系得太緊了,轉身真的很艱難。 =============== 1月2日仍然是晴朗的天氣,貝莉兒在陽光中醒來。瑞士冬日的日光很是淺淡,窗簾總是這樣的,微微拉開一條小縫,讓人能看見外面的天光。下雪和不下雪竟然可以如此明悉地分辨出來,貝莉兒爬起來,瑪利多諾多爾坐在她旁邊讀書。 雖然有軟椅,不過他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地上,靠著椅子腳,很愜意地在讀書。看見她醒了,他抬頭的笑:“莉莉good m。”他穿著浴袍,卷曲的銀發向下滴水,另一邊靠著火更近,已經干了一些。……她竟然都不能確定這個造型到底是他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good m瑪多。” 貝莉兒看了眼時間,八點多了。她看著他,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小黃晃著尾巴走到她身邊來,悠閑地蹭她,表示親昵和歡迎。……明明昨天是他在滑雪他在玩,為什么今天全身酸痛睡得跟豬一樣的是自己。貝莉兒淚流滿面。 她最后還是走到他身邊去,彎腰看著那看不懂的字母。“what's it?” 他用手機給她打:【雪萊的詩集。】 ……行了,我知道你牛逼。貝莉兒努力的想了想,這個名字很眼熟。【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公舉搖搖頭,指著他正好在看的那一首。他花了還蠻長一段時間給她打字復述,其實貝莉兒彎著腰,很想跑了,她不得不忍著自己作死的后悔等在他旁邊。然后打好了那雙綠眼睛抬起來看著她露出個狡黠的笑。貝莉兒正覺得不好。 他按了翻譯鍵。 【陽光緊緊地擁抱大地? 月光在吻著海波? 但這些接吻又有何益? 要是你不肯吻我】 貝莉兒:“……”他媽的,他故意的。 【你故意的?】 “no。”他的神情立刻很委屈,清澈無辜,天真無邪。【我只是正好看到這一首。】 【大早上你為什么要看詩?】 【我想找找晚上在壁爐邊給你讀哪一首。】 他媽的,他就是故意的。 貝莉兒報復性地伸出手,把瑪利多諾多爾的頭發揉亂。他放下書,環抱著她的腰,撒嬌的喊:“莉莉,sun,moon,kiss。”她還沒刷牙洗臉呢好不好。戳了戳他的臉就跑了。更衣室里快速的刷完牙洗完臉出來,人形大狗狗和金毛小狗狗一起蹲在旁邊,綠眼睛和黑眼睛一起看著她。瑪利多諾多爾拿著手機給她看那首詩,要是她不親他,就不放她走。 “莉莉,kiss。” 個撒嬌鬼。她沒有辦法,示意他低下頭。艷麗的美人露出一個笑臉,抱著她的腰,將頭靠在她肩上。這是一個習慣,給你摸頭,給我你的吻。她捧著他的臉么了一下,她……還沒有這么主動親過他,好吧,除了第一次,第一次是個意外,是個意外啦。她么了一下,他那嬌嫩的小臉蛋,心機鬼,他是不是噴了香水。松開的時候,臉紅如火燒。他不滿意。“莉莉,kiss。” 她沒有辦法,在嘴上又么一下,然后他抱住她,加深這個吻。他們兩個連地方都不換,靠在泳池邊的墻上,像每一對陷入熱戀的情侶,唧唧噥噥地耳鬢廝磨。臥槽,他們連語言都不通,到底有什么好說的,就是叫名字……一直叫名字。貝莉兒在此前沒有想過,自己也是這種不分場合秀狗糧的神經病。 他們早上喝了牛奶,還有煎蛋和煎香腸。瑪利多諾多爾就會做這個,煎蛋和香腸都過熟地躺在盤子里,溫在鍋里,拿出來還油汪汪的冒著蒸汽,配著牛奶,擠一點沙拉醬,吃得很香。瑪利多諾多爾問她:【等下早點出去,早點回來吧?】 這里坐著的就是兩個死宅。可以不必加上“死”,但宅是毫無疑問了。昨天出門玩過,今天都并不想再出去吹冷風。屋子里這樣溫暖舒適,壁爐點著火,足夠的食物,音樂和書籍。瑪利多諾多爾滿腦子想著抱著他的花兒,就這樣抱著也可以過一下午。睡一覺,用手機聊聊天,或者用英語聊聊天,或者把互相學習對方的語言提上日程。 他現在想著下午完全可以想辦法蹭她的被子,靠在一起睡一個香甜的午覺。嗯……晚上就,畢竟晚上還是太讓人難以克制了,晚上他會乖乖地回到自己的被窩,像昨晚那樣,拉著花兒的手,一覺到天明。 反正是沒有出門的選項,但還是得出門,小木屋那邊看看能不能確認一下,不能的話就直接這邊清雪好了。貝莉兒點了點頭,想起來的問:【清雪要幾天時間?】 瑪利多諾多爾也不太清楚,他不關心這個,他沒什么機會,明知冷氣團即將來臨還孤身一人留在這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他們說大約要三到四天。】他看出她臉上的若有所思:【怎么了?】 沒啥。貝莉兒搖搖頭。就是……她來瑞士的簽證和行程都是定了的,就一個月,要回家了。那……要是告訴他,公舉要不高興了。她不想他不高興,這幾天還是有機會告訴他的,慢慢、慢慢鋪墊討論一下,不急于一時。 她低下頭,為這個仿佛期許了他們未來的想法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是……但是她愿意去試試。貝莉兒在感到自己臉紅和心跳加速之前火速的站起來:“wc!”啊啊啊她要去廁所抱頭冷靜一下。 去小木屋并不是一件必須兩人一起去的事,但貝莉兒當然要跟著瑪利多諾多爾一起去。床墊因為省事只是橫著放在窗臺上,露出上面一半的雪景,還是要戴著眼鏡,全副武裝地互相扶持出門。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雪好像比昨天更加厚了,但應該是錯覺,因為他們昨天都玩得很累,身體酸痛沒了力氣。而且風也好大,吹在人身上都差點走不動路,呼呼灌著耳朵,加上雪停后的日光,濕潤的寒氣滲進骨子里,冷得讓人發抖。 這可不是件愉快的差事,幸好兩個人一起去。他們走到橋邊,這里的風更大,凜冽的山風呼呼地從懸崖下席卷上來,刮得人眼暈。浮橋搖搖晃晃,在空中紛揚著耀眼的冰晶。瑪利多諾多爾打量著說:【好像比昨天融化了一點。】貝莉兒反正啥都沒看出來。瑪利多諾多爾:【要過去嗎?】 【危險嗎?】 【應該還好,浮橋沒什么,但是盡量不要冒險比較好,我們并不急。】 ……其實可能有點急吧。貝莉兒提議,【要不走兩步試試。像我那天過來一樣,用繩子捆著腰和橋。走兩步試試,要是不行,那就退回來算了。】 瑪利多諾多爾覺得這個辦法好,但是他們下來沒拿繩子,繩子在車庫里,應該,上次來卷狗糧的時候捆在架子上拖回去了,還有沒有,得找找才知道。雪很深很深,車庫那邊的更深,人過不去,還得繞回別墅,從那邊進車庫,再爬回窗臺繞回來。 這路程有點遠。他拉著貝莉兒走到公路邊,這兒風不會那么大。他讓她待在這兒:【我去找繩子。】貝莉兒拽著小黃怕它亂跑,答應他說:“ok,back soon!” 瑪利多諾多爾又回頭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貝莉兒在路邊找了塊石頭,拍干凈雪坐下,托著下巴看著他走遠。等著有點無聊,她拿出手機想看看小說,戴著手套沒有拿穩,手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她低頭去撿,看見身后的灌木叢里,小黃扒拉著地,翻出一條淺淺的紛亂的點。那是什么?看見她看它它就嗚咽一聲,好像在說:快來呀你看這里有好玩的。 她停下動作,看了那一片點一會兒。她納罕的拉開防雪眼鏡,面前一片白光,她瞇了瞇眼,更清晰的世界帶著耀眼的光映入眼睛中。……她突然猛地站起來,嚇了小黃一跳。雪地上的腳印非常亂,是她和瑪利多諾多爾昨天玩耍,到處踩亂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地上到處都是痕跡,亂得看不清晰。但她還是跟著腳印的大方向走到大馬路上,公路空曠,吹著冷風,山石在雪地上傾斜,冷而硬得刺骨。 有什么聲音在悄然的響,規律而輕微,如同水滴,滴水穿石。貝莉兒聽不清,風灌著耳朵,呼呼作響。貝莉兒跟著腳印跑到石頭的底下。有一條明顯偏于他們的腳印印記,貼著山壁,一直延伸向前方。 ……她明白自己要去哪里了,瑪利多諾多爾的那輛廢車還撞在山壁上,3扇車門都空了。她沖了過去。車下滴著一大片血跡,明顯是被隱藏過了,藏在雪里,更新的滴了出來,涌過車門,結了剔透的紅晶。那個聲音在響,微弱而持續。貝莉兒低下頭往里看,被一股濃烈的氣味差點熏個跟頭,她對上一雙朦朧的灰藍色的眼睛。 車廂里突兀的多出來一個人。衣服破爛,肌rou糾結,胡子拉碴。一頭紅發臟臟的染了灰,全身亂七八糟蓋著毛毯和毛衣。藍眼虛弱的看著她,藏在胡子下面的嘴唇似乎歪出個慶幸的笑意。 “thanks god。” 他說,然后終于放心地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50章以后終于有個新角色出場了! 你們猜猜這是誰,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定很好猜 第58章 1月3日 哈亞德·沃爾登, 美國人,現年31歲,前退役特種兵,現任野外探險家, 還算有點名氣的極限運動博主, 以在推特上發布自己的探險旅游攻略為生。因計劃開發一條瑞士深山徒步旅游專線,因作死想試探暴風雪中生存極限, 最終遇險, 艱苦掙扎后幸運獲救,以上。 他覺得自己醒在一個溫暖的地方, 這種溫暖真是有好幾天不曾經歷過了, 安全、踏實、全身盈滿不需cao心的松弛感的溫暖。他在干凈的被窩、藥品和紗布的氣味里幸福地嘆了口氣,睜開眼睛。全身上下都還是酸痛, 腿上那個傷口輻射而出的撕裂的劇痛,還有身上其余無數的小傷口。頭頂是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窗簾拉開來, 清晨微亮的光線。不知道是幾點鐘,但是雪后天亮確實很早,應該還是凌晨。 他覺得自己應該睡了一天,這是好事,睡眠能良好地修復身體和充沛精力,連傷后的劇痛和顯示著身體正往好的方向恢復。身體還在發燒,但他精神很好。他快速地四處看了看熟悉環境,頭頂上的壁爐的火快熄滅了, 那個亮度充當了小夜燈,能更清晰地看清周圍的景象,他重新呼吸起空氣,暖氣很舒適,加濕器也很棒,這棟房子的主人看來生活水平不錯,哦,他還慶祝了圣誕節,他頭頂上那么大一棵夸張到炫的圣誕樹,像有錢人會炫耀的那種,一直招搖的頂到天花板。 他想這應該就是他在跨年夜看到的那個信號彈所在的別墅。他確實是在上山前查過周圍的情況,知道這附近是私人領地。作為一個合格的探險者,你要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的時候,理所當然會做前期的大量走訪和調查,將具體情況了解清楚。他在山下小鎮里都呆了半個月了,當然知道這里有什么可以求救的地方。謝天謝地房子里有人,雖然沒人他也是在往這里趕。私闖民宅一下什么的,他的傷口可禁不起拖。 在窗臺和他之間有另外一個被窩,哈亞德正想著難道是昨天看見的那個可愛女孩兒……天哪,真是個天使,還這樣睡在身邊照顧他嗎?圣誕樹恰如其分地渲染了她的可愛。越過被窩還能看見立在地上那座因為躺著看上去特別高大美麗的金色豎琴,還有放在平臺上的三角鋼琴。真是棟女神生活的藝術美麗的房子。 雖然女神讓他睡在一樓大廳的地板上——哈亞德扭頭看到窗臺的時候還能看到積在地上的雪。沒關系,女神嘛,救了他就行,那是個天使,天使讓他睡柴房也是應該的。他扭頭看了看周圍,掙扎著動了動。枕頭邊散落著自己的證件,地板的那一頭有只金毛幼犬,試探著走過來聞聞他,然后打了個噴嚏。 “嗨。”哈亞德虛弱的說:“你好,伙計。” 那邊的被窩聽見了聲音,有動靜了。哈亞德帶著虛弱友好真誠的笑容往那邊看。 他撞上一雙凌厲的綠眼。 ……啊,是個男人。雖然長得漂亮,但是還是能一眼看得出是個男人。 哈亞德頓時就失去了笑的動力。這男人長得比女人還漂亮,這可不是什么好形容。才打一個照面他就知道房子的主人應該是這個人,看到就知道,從整個房子的裝潢和氣質和圣誕樹和豎琴,理所當然那個炫到招搖的氣質,就是這個家伙,嚴絲合縫,完美無缺。他就說,雖然見了一面也知道那是個溫柔可愛的天使,天使怎么會住這種房子,她應該住溫馨粉藍的小公主屋。這男人看起來可不太友好,哈亞德重新換上對客用禮貌笑容。“早上好先生,睡得好嗎?您聽得懂德語嗎?” 哈亞德懂一點點德語,多語言國家通常有分幾個大區,有時候它們是混合在一起的,而大多數時候人們會在各自的語言區生活。比如這里是德語區,那里是法語區,還有另一邊是意語區。這座山下的小鎮隸屬于德語區,哈亞德來之前惡補了德語日常用語,他希望他能聽得懂。 房子的主人隨之撐起身來,哈亞德帶笑的眼敏銳地觀察到他身前縮著一具小小的身體,穿著可愛的碎花短袖睡衣露出細細的手臂,隨著主人的動作唔了一聲,伸展開來。他看不到更多了,男人的腿自然而親昵地在被子里靠上去,阻止她撐開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