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叩叩叩 他大力敲門,起碼持續了一整分鐘,里面才終于傳出動靜。 須臾,里面的人拉開了門。 “夢夢”年歌燒得昏昏沉沉,喃喃道,“你終于回來了,我好難受哦。” 聞言,紀承灃眉毛微擰,大步到她身邊。 像以往探紀星言溫度那樣,他抬手將手背抵在年歌額頭問:“哪里不舒服?看醫生沒有?” 年歌微怔一瞬,然后才抬頭,迷糊看向男人:“紀老師?” “嗯,”見她燒得滿臉通紅,紀承灃不自覺放柔聲音,“回答我的問題。” 年歌垂頭,像是有些心虛:“沒有我太暈了,就沒有出去。” 紀承灃微頓,沒計較她的反應,又問:“吃藥了嗎?” 年歌頭垂得更低了:“我不知道吃什么藥” 女孩的額頭燙手,甚至不用再拿體溫計量。 紀承灃嘆氣,忽然朝她伸出了手:“走得動嗎,我帶你去醫院看病。” “啊?”年歌腦袋暈乎乎的,但對于這種生病撒嬌的機會,她卻又清醒的知道,自己不能錯過! 頃刻,她就好似被抽掉了渾身的力氣,往旁邊沙發上一跌。 而年歌口上卻道:“勉強可以走吧。” 言畢,她眼巴巴看著老師,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女孩這耍賴的模樣,令紀承灃十分無奈。 但他也不能和一個病人計較,穩了穩心神,問:“身份證在哪?” 年歌指了指茶幾的貝殼包:“包里。” 紀承灃不自然地拿上她的粉色小包,然后蹲在了女孩身前說:“來,我背你下樓。” 年歌驚訝得眼睛都瞪眼了:“可、可以嗎?” “嘖,”紀承灃輕嘖,“你要勉強自己走也行。” “不、我走不動!”年歌便立刻匍匐到男人背上。 兩人在電梯里時,年歌頭枕在老師肩頭,忽然覺得生病也挺好的。 而紀承灃第一次背女性,對方還是自己的學生,他周身每一個細胞都僵硬了起來。 他內心祈禱著,電梯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好不容易,電梯停住,可門打開的瞬間,他們卻和恰好下班的陳夢詩打了個照面。 于是,陳夢詩便親眼目睹了,平日里嚴肅禁欲的紀老師,緊張兮兮將她室友背在背上的畫面。 第38章 眼前的畫面太過令人震驚陳夢詩一時竟忘了為兩人讓開道路就那樣傻傻地立在電梯口正中間恰好就將他們擋在了電梯內。 “陳夢詩”紀承灃見學生發呆主動開口說“先讓老師出來。” “啊好!”陳夢詩如夢初醒,這才慌亂的讓開。 陳夢詩滿臉失魂落魄,紀承灃覺得這位學生的反應不太正常,又想到她現在似乎正和年歌合住他便決定多耽誤一分鐘向她解釋。 他態度平和的說:“年歌今天選修課沒來上我有事也聯系不上她,才上門詢問。結果發現她正發高燒我現在正要帶她去醫院。” “原、原來是這樣。”陳夢詩了然后,幾乎是本能地道“那紀老師我和你一起上醫院吧,多個人也方便許多。” 室友病了女孩的第一反應不是擔憂室友,反而考慮方便與否的問題這令紀承灃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眉毛擰起,直接拒絕了:“不用大晚上的你們兩個女孩子跟著我如果出現意外情況不好應對。你就在家替年歌燒點熱水,然后熬點小米粥可以嗎?” 被老師拒絕,陳夢詩直接紅了臉,她從來都不是擅長反駁別人的人,更何況眼前站著的是她喜歡的人,當即被堵得講不出話來。 “好的!”幾如條件反射般,她就接受了老師的命令,然后立在一旁不知該干什么。 她這受驚的模樣,令紀承灃嘆氣。 他騰手替學生摁開電梯門,語氣稍稍輕柔:“天黑了,早點回家休息,年歌會沒事的。” 見老師紳士的行為,心臟驀地狂跳,陳夢詩輕嗯一聲,抬步走了進去。 紀承灃背著年歌離開,不禁嘆氣,現在學生們的心理,他是真摸不準了。 當他將燒得迷迷糊糊的年歌放進副駕里時,女孩醒了會,她迷著眼呢喃:“老師,你為什么嘆氣?剛才你和誰在說話,是夢夢嗎,你叫她不要擔心” 紀承灃雖覺陳夢詩不太對勁,卻也沒往深處想,他總覺得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就算有點小心思,對待朋友總歸還是真心的。 因此,他沒有否定年歌的想法,邊替她扣安全帶邊回答說:“嗯,她說熬好粥在家等你。” 然后他看見,閉著眼的女孩,揚唇笑了下。 但紀承灃沒料到的是,這個年齡的女孩子雖然年輕,卻到底也是充斥著物欲的成年人。 他怎么都想不到,已經進入電梯的陳夢詩,根本沒按樓層又重新走了出來。不僅如此,她還顫抖著雙手,拿手機拍下了紀承灃將年歌放入副駕里,以及他替年歌扣安全帶的畫面。 彼時,年歌和紀承灃對此一無所知,兩人很快抵達最近的醫院。 當紅外體溫計離開年歌的額頭時,醫生確定了她的體溫,402度,高燒中的高燒。 “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怎么回事?”醫生邊開藥,邊數落紀承灃,“都燒到這么嚴重了才上醫院,有這么做男朋友的嗎?簡直胡鬧!” 這樣大半夜的送學生到醫院來,的確容易引人誤會,紀承灃想解釋,可轉念一想,如果說了自己是年歌的老師,恐怕更引人誤會。 所以,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安靜聽著醫生的教育。 紀承灃不知道,雖然年歌昏迷著,但因為高燒并沒有真正睡死過去。她腦袋沉沉,卻能聽清醫生說的每一句話,當然,她也能聽見紀老師沒有否定醫生的話。 所以,分明最怕痛的她,在細長的針扎進血管時,她臉上居然還掛著笑意,只是小聲哼哼就忍住了痛。 她享受著男人守在自己身邊,享受男人抬手探查她額頭,她為老師抱著自己去停車庫而竊喜。 雖然醫生宣布年歌退燒可以回家,但她卻覺得自己的狀態沒好上半點,她被甜蜜的眩暈感充斥,她感覺整個世界仍舊處于顛倒。 當年歌真正清醒過時,她已經躺在自己柔軟的床鋪上,但她第一反應卻是找紀承灃。 “紀老師,你在嗎?!”想起昏睡時刻的所有,顧不得許多,赤足沖下了床,期待在家里見到滿是關切的老師。 她太過激動,以至于忘了陳夢詩還住在自己家里。 因此,當年歌走到客廳時,她看見的不是紀承灃,而是從沙發里驚坐起來的室友。 茫然一瞬,她側眸看墻上的夜光時鐘,指針已經指向了凌晨五點。 年歌傻笑撓頭,對陳夢詩道歉:“對不起啊夢夢,我大半夜的做白日夢呢,以為我還和紀老師在醫院” “嗯”陳夢詩愣怔片刻,終于想起要關心室友,“年年,你好點了嗎?我給你熬了點粥,要喝嗎?” 聞言,年歌忽然沖到室友面前,一把抱住她:“夢夢,你真的給我熬了粥啊!” 她還幼稚的拿臉蹭陳夢詩:“夢夢,你怎么這么好!我感動死了!” 陳夢詩很少被別人這樣熱烈的擁抱,登時又怔忪起來。 好半晌,直到年歌都松開了,她才扯出笑容說:“沒有啦,年年收留我這么久,我不過是給你熬了點粥。” 言畢,她心底不禁涌現出陣陣心虛,因為就連這個也是紀老師先提醒她的。 因為沒有開燈,年歌便沒發現室友滿腹心事的表情,她忽然擠上沙發,和對方肩抵肩的坐著。 然后她親昵地靠著陳夢詩說:“夢夢,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 陳夢詩:“嗯?” 年歌笑得有點兒傻:“怎么辦哦,我真的好喜歡紀老師,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畢業了。” 陳夢詩疑惑問:“為什么想要畢業呢?” 年歌激動又羞赧:“畢業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追求老師,而不用擔心師生戀的不平等了啊!” 陳夢詩愈發訝異:“年年,你為什么要說師生戀不平等?” 年歌認真解釋:“唔,一開始我也覺得師生戀并沒有什么不平等,畢竟紀老師是那樣好的人對吧?但是呢” 她頓了頓,又道:“絡上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爆出老師性侵學生的事件,這些事件中學生總是處于弱勢群體。有很多收到侵犯的學生,她們其實也已經成年,但仍舊被老師以各種理由要挾,所以我認同了紀老師的話,師生戀的確是不平等的。” “紀老師?”陳夢詩又糊涂了,“你的意思是,關于師生戀不平等的話,其實是紀老師告訴你的嗎?” 年歌的唇邊又漾出笑意,她點頭:“嗯,夢夢,悄悄告訴你哦,我其實已經和紀老師表過白了!” 陳夢詩心一驚,腦海中不可遏制地浮現,老師背著年歌的畫面。 她克制自己的情緒,問:“那紀老師怎么說?” “哎,”年歌嘆氣,“你覺得呢?他當然是教訓我說師生戀不平等不可取,然后狠狠地拒絕了我。” 陳夢詩心想,這的確是紀老師的風格,然后她忍不住勾唇也笑了起來。 卻聽年歌又癡癡笑了起來,她又說:“不過呢,我不會輕易認輸滴,夢夢你等著瞧,總有一天我要將老師拿下!” 陳夢詩的心便揪緊,情緒起起落落,猶如坐過山車。 她很想告訴年歌,自己其實也很喜歡紀老師,甚至比她還早,愛意也不比她少一分。 可是,她嘴唇張合幾次,到底沒能鼓起勇氣講出。或許,這個秘密將永遠爛在肚子里,永生永世。 這晚,兩個女孩子夜聊許久,直到黎明來臨,都還在說話。 大多數時候,是年歌在繪聲繪色的描述自己對老師的愛意,而陳夢詩很好的充當了一個聽眾,只是偶爾發問。 當年歌累得在沙發上睡著時,陳夢詩對著手機里她和老師的照片看了許久,糾結了又糾結,她最終將其從郵箱中移除。 這些天,她徹夜難眠,內心深處的那些小心思被自己攤開來反省。 昨晚看見紀老師關切地背著年歌,她心中的惡魔徹底占了上風,最難過的時候,她甚至想直接將照片發去教務處舉報。 可陳夢詩到底是忍住了,年歌她對自己這樣不設防,她這樣坦誠以待,這讓陳夢詩沒有辦法縱容自己的卑鄙。 她決定將那只跨入懸崖的腳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