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2006年10月的這個很普通的夜晚, 在深夜檔電臺主播磁性的聲音中悄然溜走，而屬于鐘寧的人生，卻在這個夜晚如同撕裂的口子, 慢慢張開, 一路延伸到未來。

    關于那個男人，對她的改變, 就從這個夜晚悄然開始。

    第二天，鐘輝安給鐘寧送早飯過來的時候, 鐘寧還在睡懶覺。

    把腦袋蒙住, 整個身體縮在被窩里。

    鐘輝安把早飯放在桌上, 推了推睡懶覺的人，“懶蟲，先起來吃早飯, 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

    鐘寧很困，縮在被窩支支吾吾，磨蹭了好一會才把腦袋探出來，睡眼惺忪看著鐘輝安, 邊打哈欠邊說：“爸爸，你怎么來這么早？”

    “不早了，都7點半了。”鐘輝安說罷, 就去解開用塑料袋包好的飯盒，打開蓋子，拿出不銹鋼的勺子，遞給還縮在被窩的女兒, “吃了早飯再睡，你媽叮囑過了，早飯一定要吃的。”

    鐘寧艱難地點點頭，從被窩里爬起來，靠在枕頭上。

    鐘輝安把裝著熱粥的飯盒遞給鐘寧，“趁熱吃。”

    “嗯。”鐘寧端過飯盒，開吃，吃了幾口，忽然想起沈欣桐的筆記本還在她身邊，便對鐘輝安說：“爸爸，幫我把課堂筆記給我同學送過去吧？”

    “哪個同學？”

    “沈欣桐。”

    “好。”

    鐘輝安去鐘寧學校送課堂筆記，鐘寧喝完粥，拿紙巾擦擦嘴巴，懶得起來洗臉刷牙，接著縮進被窩，繼續睡。

    等睡飽了再洗臉刷牙也不遲。

    這么一睡又睡到了鐘輝安送完筆記本回來，鐘輝安拿她沒轍，想想她前段時間天天晚上復習功課到很晚，每天早上5點左右就要起床，很辛苦。

    就由著她繼續睡，他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隨便找了本雜志看起來，看了會，住隔壁床的阿姨就跟鐘輝安聊開了。

    鐘輝安怕吵醒鐘寧，跟那位阿姨講話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

    不過，即便壓的低，但聊天的‘窸窸窣窣’聲，鐘寧還是能聽到，她只能用被子結結實實蓋住自己的腦袋，隔絕一點他們的聊天聲，他們聊天間有護士過來檢查鐘寧胳膊和腿上的擦傷有沒有愈合，檢查完畢，上消炎吊瓶，掛水。

    一切弄好，隔壁床的阿姨開始準備出院了，今天晚上這個病房應該只有她一個人了，鐘寧重新躺下，繼續睡，這樣一直睡到中午，鐘寧才徹底醒過來，鐘輝安下樓給她打飯。

    吃完午飯，手上那瓶消炎吊瓶差不多見底了，鐘輝安喊來護士取下吊瓶，下午的時候就不需要再掛鹽水了。

    鐘寧這才下床要緊上個廁所，然后洗臉刷牙。

    就這樣，鐘輝安一直陪到鐘寧吃完晚飯，等她吃完，鐘輝安又騎摩托車火急火燎開到鐘寧學校，問她同學要課堂筆記本，拿到醫院，總算歇了口氣，鐘寧知道鐘輝安為她趕來趕去，很累，就催他趕緊回家好好休息，不要陪她。

    鐘輝安回去前，特意叮囑了她幾句才走。

    他今天的確需要回家一趟，申振明一家到現在都沒表態，這個醫療費怎么算？別以為縮著不吭聲就當他們不會找他們算賬，鐘寧受傷這兩天，連臉都沒露過，更別提主動來算什么醫療費了。

    鐘輝安走后，鐘寧靠在床上翻看課堂筆記，沈欣桐的筆記，記得還是比較詳細的，鐘寧看著不累。

    就在她很認真地看課堂筆記時，有敲門聲傳來，鐘寧抬頭對著門口喊了一聲：“進來。”

    門‘吱嘎’一聲推開，進來的是穿著一身休閑裝的裴言舟。

    鐘寧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一步步朝她走來的男人，差點又結巴了，“你怎么來了？”

    “昨天不是說了給你補課嗎？”

    鐘寧頓時就吞了吞口水，眨巴著眼睛看著裴言舟，她以為他說說玩玩的，沒想到來真的？

    “我以為你開玩笑的。”

    “我從不開無聊的玩笑。”說這話的時候，裴言舟已經拉開自己的書包，拿出數學課本，放在病床上，然后拉過旁邊的椅子，坐在她身旁，一副‘我們現在就開始吧’的認真模樣。

    鐘寧卻不敢動，對，她真的不敢動，因為鐘輝安回去后，為了躺著方便，她把醫院的病號長褲脫了，現在她的下身只穿了一條內褲，躺在被窩呢！

    所以，讓她怎么跟裴言舟學習？

    難不成穿著內褲坐在裴言舟面前復習嗎？打死她都做不出來這種事。

    “我把今天上課的內容給你說一遍，你要是哪里不懂的話，問我！”裴言舟很‘一本正經’地翻開數學書，準備開講。

    鐘寧頓時揪住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往自己身上使勁扯扯，然后面色尷尬地對裴言舟說：“裴言舟，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裴言舟很耿直地問：“為什么？”

    “我……我……”她該怎么跟他說呢？真是尷尬的要死。

    “你想說什么？”

    鐘寧頓時就咬了咬嘴唇，覺得有點丟臉，但想想要是不說，等會更尷尬，便厚著臉皮說：“我沒穿褲子，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穿一下褲子。”

    裴言舟先是愣了一下，隨后，目光掃向她下身位置和隨意丟在被子上的一條病號褲，臉不經意紅了一下。

    迅速起身，頭也不回地就走出了房間，然后關門。

    鐘寧看他出去，心口一松，大口呼了口氣，趕緊掀開被子，穿上褲子，穿完才對著門那邊喊了一聲：“我好了，你進來吧。”

    門再次被打開，裴言舟在門口站了會，才過來，重新坐在椅子上，拿起數學課本，開始講課。

    裴言舟的思路比任家路清晰，任家路給她講課的時候，容易繞彎，但裴言舟不一樣，他喜歡挑側重點講，復雜的地方，他基本用最簡單的術語給她講。

    鐘寧坐在床上，彎著腰，靠近他，聽得很認真。

    但是聽了一半，她就走神了，因為離裴言舟有點近，近到她能看見他藏在鏡框下，那一排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以及薄薄的嘴唇。

    這么細細看，裴言舟五官長得真的很好看，難怪那么多女生喜歡他。

    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就在她沉浸在自我走神中時，裴言舟突然抬頭，看向她，很直接地問道：“剛剛我講到哪里了？”

    鐘寧眼皮一跳，臉不由發紅發燙，感覺就像被老師抓到一樣的窘，支支吾吾道：“好像……好像講到……”她根本沒聽，怎么說得出來？

    “所以？你要不要好好學？”

    “要的。”說完，鐘寧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你為什么這么好心幫我補課？”她覺得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裴言舟這種時間排的滿滿的尖子生，哪有這個閑工夫給她補課？

    “昨天不是說了嗎？”

    “拖后腿？可是我的成績并不是那么差的。”鐘寧還是覺得這個理由有點太牽強了吧？

    “那么，你是想學還是不想？”他根本不會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現在又把問題拋給她。

    鐘寧抿抿唇，想想算了，別管他什么理由，他免費來教不是好事嗎？“想的，我不問了。”

    “嗯。”

    第38章 38

    補課繼續, 鐘寧壓低著腦袋，盯著裴言舟手里的課本，終于進入狀態, 開始很認真地聽講。

    裴言舟比任家路講課要嚴苛多, 他每講一道題，講完, 都要讓鐘寧做一遍，做對了還不行, 他會自己再出一道類似的題, 讓鐘寧做, 直到她做對為止。

    “最后一題，你解一下，解完, 今天就差不多了。”裴言舟一邊說，一邊拿起圓珠筆在白色的草稿紙上飛快地寫下一道測試題，寫完遞到鐘寧身邊，讓她解答。

    鐘寧看著草稿紙上的測試題, 眉頭皺了又皺，裴言舟腦袋里裝的是什么？怎么能想出這么多題目？

    反觀她？腦袋里一團漿糊，真是笨得可以！

    “會嗎？”裴言舟看她拿著草稿紙不動, 不由問道。

    “我試試看。”說實話這題有點難度，她還真不一定會解，不過先試試吧。

    鐘寧低著腦袋，拿筆開始算題, 裴言舟則雙手交叉抱胸，靠在椅子上休息會，他教了她一個多小時，也有點累了。

    不過從剛剛教下來的情況看，鐘寧底子真的不怎么樣。

    很簡單的公式，他只是隨便變化了一下，她就要想老半天。

    他很擔心她以后跟不上。

    就在鐘寧皺著眉頭，絞盡腦汁開始解題的時候，裴言舟在椅子上坐了會，有點口渴，起身，對著坐在床上解題的人說道：“我去下面的超市買水，你想喝什么？”

    鐘寧‘啊’了一聲，抬頭，看了看裴言舟，沒說話。

    人家已經幫她免費補課了，還要讓他再破費買水？她覺得不好意思。

    搖搖頭，“我不渴。”

    裴言舟淡淡‘哦’了聲，從書包里拿出零錢便走了出去。

    醫院底樓里面有一個24小時小超市，裴言舟走進去，在貨架上找了一圈，拿了一瓶礦泉水和一瓶核桃味牛奶。

    他想給她補補腦子。

    買完飲料，上樓，鐘寧正咬著筆頭，苦著一張臉，盯著草稿紙發呆。

    她真的笨，完全解不出來。

    要是解不出，裴言舟會不會罵她是豬腦袋？

    “解出來了嗎？”裴言舟拿著礦泉水和牛奶走過去。

    鐘寧苦拉著臉道：“我不會。”

    裴言舟看了眼草稿紙上被她用圓珠筆涂的亂七八糟的公式，頓時就皺了皺眉，他剛剛就該猜到，她應該解不出。

    這題他設置的比較靈活，公式用的也多。

    拉開椅子，重新坐下來，將手里的核桃味牛奶丟給她，“喝吧。”

    鐘寧接過他拋來的牛奶瓶，很驚訝地說：“我不渴。”說完，她要緊補上一句禮貌的話：“還是謝謝你。”

    “你別誤會，我只是買給你補補腦的。”

    鐘寧：……

    他這是變相說她笨嗎？算了，笨就笨吧，送上門的牛奶，不喝也是浪費。

    鐘寧呼一口氣，擰開牛奶瓶的蓋子，大口喝了幾口，味道很不錯，甜滋滋的又帶有nongnong的奶香味，好喝。

    喝完還不忘伸出小舌頭，舔舔嘴角殘留的牛奶漬。

    裴言舟看著她喝牛奶都能喝出很美味的樣子，不由地就瞇了瞇眼，當然最重要的是，看得他也想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