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穿成無恥細(xì)作

    林楓借著醉酒窩在小院子里, 不出去。東廂房住著另外一個賓客, 四十歲, 穿一件灰色長衫, 面目普通，微須，名叫陳竹, 以前是個教書先生，如今在太子門下做個賓客。這人雖然屢試不第, 但是卻滿腹經(jīng)綸, 尋常談話時, 引經(jīng)據(jù)典，肚子里活像裝著個書庫。

    陳竹很隨和，無事就來看看林楓, “沈賢弟, 今日可好了些？”

    “還是頭疼，身上的傷又有點(diǎn)難受起來。”

    陳竹不禁抱怨, “那位吳起大人也真是，明知你受過傷, 還故意灌醉你。不過, 他是太子良娣的父親, 雖然不是正經(jīng)岳父, 太子也給他些面子的。”

    “是我自己忘形, 不怪他人。”林楓可不敢抱怨太子小老婆的爹。

    陳竹就和林楓坐在桌前閑聊起來, 何金倒了茶來, 陳竹邊喝茶，邊問起，“有件事，不知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

    “但說無妨。”林楓猜，這個人是放在自己身邊監(jiān)視自己的，他大約想問出自己的底細(xì)。

    陳竹就略微猶豫地問道，“我聽說，你的未婚妻，被那福臨王壞了清白，又被收進(jìn)王府做了個沒名沒分的侍妾，還被家族除名了……”

    林楓勉強(qiáng)笑笑，“過去的事了，我不想提了。其實(shí)，也算不上什么未婚妻，畢竟，她家里不同意。沒有父母之命的婚事，終究是不成的，她現(xiàn)在福臨王府里，也挺好的。”林楓說著寬心的話，但聲音里卻透著些苦澀。

    陳竹點(diǎn)頭，“明白了。只要你好好替太子辦差，太子會幫你的。”

    林楓搖頭，“哪能因?yàn)橐粋€小女子，讓太子和兄弟為難呢？我投靠太子，是為舒展抱負(fù)，也是因?yàn)樘尤实拢莾規(guī)吞樱褪菐蛧摇Ｖ劣谖易约旱氖拢约抑谰托辛恕！?/br>
    陳竹不再提姚華的事，倒是又不著痕跡地問起，“賢弟文武雙全，又是小有名氣的青年才俊，不知師承何處啊？”

    又來了，又是來刨根問底的，“這個，愚弟這些年向不少師傅請教過學(xué)問，不過最初一為師傅對我影響很深，人稱‘鬼谷子’。本來，我不想說的，怕人打擾師傅清凈。不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住進(jìn)太子府，與陳兄同是太子賓客，說出來，想也無妨。不過，陳兄還要替我保密。”

    “那是，那是。”陳竹滿口答應(yīng)，又忍不住好奇問，“這‘鬼谷子’何許人也？”

    “我這位師傅，是個世外高人，我也是機(jī)緣巧合，才得以拜師。師傅能文能武，又擅長兵法韜略，還通曉權(quán)謀，可惜，我太愚笨，不曾學(xué)到師傅才學(xué)的萬分之一。”

    前世的沈熙對深山中跟著養(yǎng)父習(xí)文練武這一段經(jīng)歷諱莫如深，別人問起，也只說是跟世外高人學(xué)習(xí)。因?yàn)轲B(yǎng)父也是南齊國人，他不想暴露身份。

    不過林楓腦子里裝著上下五千年，隨便拖一個出來，都是大家。她不怕人問，反正這個世界里，沒有“鬼谷子”，但是，只要說出他的思想，沒人會懷疑這是杜撰。故事可以編，但是精妙的思想?yún)s不是隨便能編出來的。

    果然，陳竹一下子更有興趣了，“這位大師，‘鬼谷子’可有什么精妙之言論嗎？”

    這個林楓可熟悉了，她在大學(xué)時，曾經(jīng)寫過一篇小論文《鬼谷子與管理學(xué)》，那時候，研究了整本鬼谷子，還背誦了不少名言。

    反正閑來無事，就跟陳竹聊聊：“師傅曾經(jīng)說起謀略，他言道，‘夫仁人輕貨，不可誘以利，可使出費(fèi)；勇士輕難，不可懼以患，可使據(jù)危；智者達(dá)于數(shù)，明于理，不可欺以不誠，可示以道理，可使立功；是三才也。故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懼也，貪者易誘也，是因事而裁之。’”

    陳竹聽了心驚，不由地說，“果然是大家，如此洞察細(xì)微，知人善用！”

    “是啊。”林楓笑了，師傅說過，‘可知者，可用也；不可知者，謀者所不用也。’沈某人這些日子對太子的誠意，想來太子也知道了。鄙人對太子的知遇之恩，只愿肝腦涂地，傾盡全力相報。此生，只認(rèn)一人為主，便是太子。沈熙在此對天發(fā)誓，若對太子不忠，人神共憤，必遭天譴！若太子還不信我，不用我。沈熙也無顏賴在這太子府尸位素餐，還不如斬斷塵緣，從此閑云野鶴，去做個閑散逍遙人。”

    陳竹聽了，臉上尷尬，“何出此言啊？”

    林楓沖他一拱手，“陳兄，你也跟了太子多年了，太子面前，比我有臉面。麻煩見到太子的時候，就把我的心意說一說。”

    林楓猜陳竹會把自己這里的情形去跟太子詳細(xì)稟報的，包括自己的態(tài)度，也包括自己所說的，《鬼谷子》中的至理名言。

    果然，當(dāng)天晚上，太子就前來探望，帶了府醫(yī)，還帶了上好的補(bǔ)藥。

    太子斥退左右，執(zhí)起林楓的手，“沈先生，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放心，你舍命救主，誰敢懷疑你的忠心，誰就是跟本太子過不去！你且安心養(yǎng)傷，傷好之后，自有讓先生效力之時。”

    林楓知道，此刻的親近，是上位者對人才的延攬之意，也是對先前諸多猜忌、試探的一個交代。她心里盤算著，沈熙的心愿是好好輔佐太子，做個明君。既然要長久相伴，就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早早言明，不然，三皇子那邊，捏著自己細(xì)作的身份，那遲早是個定時炸彈。

    想清楚了，她直言不諱，“太子不信我，我也不怪。確實(shí)，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曾經(jīng)有過招攬我做幕僚之意。甚至，……”

    她這一停頓，讓太子皺了眉，“甚至什么。”

    林楓略微猶豫了下，這是步險棋，要不要走呢？不過她再一想，就算太子把自己咔嚓了，也不過是任務(wù)失敗，回到系統(tǒng)，少得點(diǎn)積分罷了，又不會真的魂飛魄散。

    為了自己不再整日焦慮，也為了不留后患，她還是決定實(shí)話實(shí)說，當(dāng)然，是一半的實(shí)話，“太子殿下，微臣有一件事，以前一直沒敢告訴太子。但是近日，太子推心置腹，微臣再若隱瞞，就良心難安了。其實(shí)，在三皇子，也就是福臨王……他把我未婚妻子收入王府后，我怕他對我不利，就投靠了太子。那之后，他還親自見過我，還讓我在太子身邊，做他的細(xì)作，并且以姚華為誘餌。說只要他奪得大寶，就把姚華還給我，成全我二人雙宿雙飛，還許我一個侍郎之位。”

    太子聽著聽著，臉上的招牌微笑沒了，只是面無表情地聽著，但是林楓猜，他現(xiàn)在大約已經(jīng)被這個大雷，劈了個措手不及。

    第72章 穿成無恥細(xì)作

    林楓看太子被刺激得不輕，趕緊告訴他, “不過太子放心, 我沒有理會他。既然已經(jīng)決定效忠太子, 我此生，心意不改。姚華已經(jīng)成了王府的人，與我沒有緣分了。我那次已經(jīng)告訴福臨王，姚華已是殘花敗柳，她既然已經(jīng)是王爺?shù)娜耍秃臀覜]有關(guān)系了。更何況，她家人還把她除名, 我要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女人有何用？”

    太子嘴角微微抽搐，依然呆滯無語中，大約把眼前的俊俏書生當(dāng)作渣男負(fù)心漢了，而且還是無恥透頂?shù)哪欠N。

    林楓趕忙解釋，“當(dāng)然，這不是我心里真實(shí)的想法。我沒保護(hù)好姚華，是我的過錯。但是，我不想姚華再因?yàn)槲沂芸嗔恕Ｈ绻彝饬? 姚華就成了人質(zhì), 為了逼迫我危害太子, 福臨王不會對她好的。但是，如果我把自己說的無情無義, 自私刻薄, 福臨王就會相信姚華沒有利用價值, 會當(dāng)她是個普通的后院女人。這樣，姚華還能過得清凈點(diǎn)。在我還沒有能力的時候，我不能再去招惹姚華，也不能給她任何希望。我寧愿她忘了我，過自己的日子。”

    之后，兩個人就沒再說話，一室寂靜。

    好半天，太子才說了句，“你果然……如此狠心？”

    “不做狠心人，難為自了漢！”林楓坦然地說，“如果我表現(xiàn)出還憐惜姚華，福臨王就會利用這一點(diǎn)，比如，我在為太子辦差的時候，他可以讓人來告訴我，姚華出事了，讓我趕緊去救。所以，我只能讓他看到我最無恥負(fù)心的嘴臉，才能讓他不再利用姚華。”

    “福臨王跟你說了這些，你沒答應(yīng)，他居然還能放了你？不怕你跟我告密嗎？”太子問道。

    “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他就是不怕我告密。因?yàn)槲乙坏┱f出來，您就會懷疑，從此不敢信我。他說了，如果您因?yàn)槲业母婷苋フ宜穆闊透嬖V皇上，太子府有個賓客，挑撥天家兄弟的關(guān)系。到時候，我的下場，就是個死。”林楓這話倒也不完全是杜撰，在沈熙的記憶力，福臨王確實(shí)曾經(jīng)這樣警告過沈熙，他也怕沈熙叛變了。

    只不過，福臨王不知道，沈熙從來不是他的人。

    太子低頭沉思，好像確實(shí)是這個道理，福臨王說的事情，是有可能發(fā)生的。

    皇帝曾經(jīng)默許其他的兄弟挑釁太子，還在他委屈的時候說，“你是太子，不能讓弟弟們比下去。這是對你的歷練，你得受著。”可是，如果為了個小人物，而使兄弟失和，那皇帝可是容不下的。就像當(dāng)年太子的四弟、五弟爭一個舞娘，皇帝就讓人弄死了那個絕代美人。

    后來，他們兄弟就明白了，互相競爭是可以的，但要看爭什么。要是為了爭著辦差立功，這可以。可要是為了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或是為了些物件爭執(zhí)，皇帝就不許了。

    太子打量下新任的賓客，一個七品的太子賓客，在父皇眼里，還真是個小人物。

    “你為什么告訴我？”太子問道。

    林楓回答，“為了忠誠。起初，福臨王的所作所為逼得我不得不投靠太子，因?yàn)樗菍欏膬鹤樱抑挥型犊刻樱畎踩？墒牵髞恚冯S太子之后，我明白了，太子的仁德是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的仁德，而不是為了收買人心的表面功夫。而且，國家需要一個仁君。臣子們需要一個禮賢下士的皇帝，人民需要一個愛民如子的圣主。真正的謀士應(yīng)該追隨這樣的君王。福臨王就是再以利誘之，我都不會動心。因?yàn)椋覠o法相信他。而我，愿意相信您。”

    這高帽子戴的，太子都不好意思不接，但是，林楓看得出，他到底是起了疑心。果然，太子遲疑著說，“如果，嗯，如果我不能信你，用你，你會如何自處？”

    “那我就會離開，閑云野鶴，像我?guī)煾狄粯樱朴嗡姆饺ァ！绷謼鬏p松地笑著，但是太子看得出，這不是個玩笑。

    不過提到師傅，太子倒是想起來，自己此次本來的目的，“您的那位師傅，‘鬼谷子’，為何本太子從來沒聽說過？”

    “師傅是世外高人，隱居于野，他之所以號‘鬼谷子’，就是因?yàn)榫幼≡凇砉取@是一個外人不知的地方。而且，他行蹤不定，詭譎莫測。就連我這個跟隨了十年的弟子，都找不到他。更奇怪的是，當(dāng)我離開‘鬼谷’，就再也找不回去了。仿佛那個地方，正是個‘鬼谷’。”

    林楓為了避免太子追根問底，就先掐斷他后面的話。

    自從聽到陳竹轉(zhuǎn)述的幾句話后，太子對于管人用人，茅塞頓開，大師的精妙之言讓他深信沈熙有個了不得的師傅。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通過沈熙這個賓客，把那個“鬼谷子”大師，請出來。

    可是，林楓剛才那一番話讓太子被潑了一頭冷水，他失望地問，“找不到了嗎？”

    林楓裝模作樣地?fù)u頭，“我也想找，可是沒辦法。當(dāng)初，我十歲時候成了孤兒，一路乞討，去投奔一個遠(yuǎn)方親戚，據(jù)說，他住在云霧山腳下。可是，那個親戚根本不想照顧我，就帶著我進(jìn)了深山，然后把我丟下了。我又餓又怕，就暈倒了，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身在鬼谷，師傅收留了我，還傳我劍術(shù)和學(xué)問。過了十年，師傅說要出外云游，還說我也該出去歷練，就帶著我出了谷，可是，我卻怎么都不記得回去的路。后來，我也多次回到云霧山，卻怎么都找不到鬼谷了。而且，就算找到又如何，師傅走了，他不會再回去。”

    這一番傳奇經(jīng)歷讓太子聽得唏噓，“雖然知道你是孤兒，卻不曾想還有這番波折苦難，不過好在遇難成祥，不如此，也拜不了名師。對了，那鬼谷子大師，是何模樣？”

    林楓繼續(xù)忽悠，“師傅自稱鬼谷子，他從不告訴我真實(shí)姓名和年齡，看著像個四十多歲的人，但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師傅的學(xué)識、見識非常淵博，甚至他提起當(dāng)年的武木大師，如同說起熟悉的老友一般。我起初驚訝，后來也習(xí)慣了。”

    “武木大師？那是，……”太子驚訝得張大了嘴巴，“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了。”

    林楓跟神棍似的，嚴(yán)肅地點(diǎn)頭，“是啊，我?guī)煾嫡f到武木大師的棋藝、畫藝，如同親眼看見一般。我猜想，師傅可能是世外隱居的得到高人。云游大約是修仙的一種法子吧。”

    思想境界提升了，連太子聽了都心馳神往，不由點(diǎn)頭，“是啊，這樣的高人大約只會在世外逍遙，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想見就能見的。”

    太子45度仰望屋頂，眼神落在虛空中，不知心思去了哪里。林楓喝了好幾口茶后，太子才回了魂，他有些客氣地問，“沈先生，不知，鬼谷子大師可有著作留在人間？”

    “著作倒是沒有，師傅每日教我，信口拈來，滔滔不絕，他山中的房舍里倒是有不少書，可是沒有一本是他寫的。”

    “這樣啊……”太子的眼神黯淡下來，明顯很失望。

    “不過，師傅教我的心得，我倒是記在心里，不曾忘記。”

    太子一聽，眼睛一亮，激動地又握住林楓的雙手，“沈先生，那就麻煩你把那些警世名言都默出來吧。如此精妙之論，若能面世，那可是大功德啊！”

    “謹(jǐn)遵太子之命。”林楓想把手抽回來，但是，……太子力氣好大。

    太子心情好，拖拽著賓客去賞花，“今日天氣不錯，我二人去花園賞花，順便好好說說鬼谷子先生的事情。”

    林楓：“……”你賞花就賞花，走那么快干嘛，我鞋子掉了，好想去撿的說……

    第73章 穿成無恥細(xì)作

    林楓自從給太子默寫出了《鬼谷子》, 太子就被深深地迷住了。鬼谷子有很多管理之道，重在權(quán)謀, 太子看了之后, 不禁就反省過去的錯誤。

    而他每有心得，就讓人找來林楓聊聊，后來便開始推心置腹起來, “你說，父皇任由我那些兄弟們?nèi)幉钍隆尮冢? 他還在猶豫, 儲君之位, 有可能旁落嗎？”

    “我看, 倒不至于。”林楓覺得, 有的時候，當(dāng)局者迷, 她決定做那個捅破窗戶紙的惡人，“太子, 接下來我說的話，可能您會覺得很不入耳。不如，太子先恕我無罪如何？”

    “但說無妨, 恕你無罪。”太子提起了精神，心想看來這個賓客要說些驚人的話了。不過他怎么想, 也沒想到這個大膽的年輕人什么都敢說。

    林楓嚴(yán)肅地對太子言道, “您有沒有想過？皇上會嫉妒您？”

    啥？太子內(nèi)心是崩潰的, 這個人在說什么！他張口結(jié)舌地看著自己的賓客。

    林楓不知死活地繼續(xù)說著，“其實(shí)吧，皇帝也是人。這一點(diǎn)您承認(rèn)嗎？”

    太子不知該說什么，皇帝并不是天子，只是個人，這他是知道的，可是，這不能說啊！還是閉嘴好了。

    “是人就有生老病死。皇帝也會老，您現(xiàn)在年輕，不知道老的苦惱。我曾經(jīng)有一些朋友，人到中年之后，身上各種毛病就找來。他們就會驚覺，原來自己開始老了。每個中年人都會察覺到，身體開始衰退，有人會失眠，有人會脫發(fā)，有人會發(fā)現(xiàn)一個小病都很長時間不好。他們開始尋找重新回到青春的辦法。有人通過納年輕的妾室，騙自己還年富力強(qiáng)，有人通過抓緊權(quán)利來防止別人質(zhì)疑自己，還有人去尋仙問藥，企圖長生不老。開始衰老的人是嫉妒年輕人的。這就是陛下對您的防范之心。而且，您是儲君，是等著坐他位子的人。”

    沒有人跟太子說過這些，當(dāng)皇帝對太子不滿的時候，太子的賓客們總是會說，“皇上對太子愛之深責(zé)之切。”“皇上最器重的還是太子，興許是怕太子驕傲，略微敲打，也是為了您戒驕戒躁。”

    他們最多會說，“福臨王的生母錢貴妃是陛下寵妃，萬一陛下立錢貴妃為后，那福臨王也就是嫡子了，那就對您有威脅了。所以，請?zhí)佣嘣诒菹旅媲疤崽峁嗜サ幕屎蟆！?/br>
    現(xiàn)在，有人告訴他，你老子，即便不是為了寵妃，即便不是為了磨煉兒子，即便你沒有任何毛病，他也討厭你。因?yàn)槟隳贻p，因?yàn)槟憬】担驗(yàn)槟闶翘印?/br>
    “你說這話有什么依據(jù)？”太子不想面對這種說法，他不高興地質(zhì)問林楓。

    林楓微笑，“姑妄言之，姑妄聽之。太子不妨想想，若你是皇帝，人到五十歲，已經(jīng)知天命，面對年富力強(qiáng)的儲君，是希望他中庸一些，還是希望他過于進(jìn)取？其他的皇子們，積極努力，他們爭的是你的位子。而你積極努力，沖的是陛下的位子。那能一樣嗎？”

    太子如遭雷劈，原來以往自己遇事向前，總向父皇進(jìn)言，是戳了皇帝的心肺了。難怪父皇總是說自己年少無知，原來不是讓自己更聰明努力，而是反感自己太把江山當(dāng)回事。

    難怪他因?yàn)橐稽c(diǎn)小錯，就罰自己這個儲君去受皇陵，若不是自己冒險弄出“刺客”來，還不知要在皇陵待多久呢。要知道被送去皇陵的時候，不光自己，連身邊的人都擔(dān)心儲君之位不保。不然，自己也不會用“刺客”事件來探父皇的心意。

    太子有些心灰意冷，因?yàn)樗约合脒^了，若自己是皇帝，大約也會防范著一個太過出挑的儲君吧。

    “那依先生之見，只要我還是太子，父皇就會厭惡嗎？那先生是要我辭去太子之位嗎？”太子突然困惑了。

    “那倒不用。只是，太子不妨韜光養(yǎng)晦。日后，在朝堂之上，謹(jǐn)慎表達(dá)意見。我知道太子憂國憂民，可是，你所批評的官員，那都是皇上任用的，你所針砭的時弊，那都是皇上的政策。所以，這些得罪人的事，還是讓別人去做吧。您以前一直想要做些利國利民的事，卻很少去想揣摩陛下的心意。日后遇事，不妨想想陛下是什么心思。”

    太子搖頭，有些惱怒，“就算我不是儲君，只是個臣子，看到官員執(zhí)政對百姓不利，看到有權(quán)貴之人欺男霸女，難道都不管嗎？我忍不了！我是太子！不是個平民百姓，你讓我什么都不管，我做不到！”

    面對任性起來的太子，林楓耐心地對他說，“不是讓您什么都不管。只是這管，也有不同的管法。比如，讓別人去出頭，比如，暗中做些安排，讓這些事變得非常要緊，朝廷不得不管。您那么多手下是干嘛的？比如說我，比如說陳竹，該我們出力的時候，可以讓我們試試。”

    太子對差事很認(rèn)真，確切地說，是太認(rèn)真。認(rèn)真到，誰都信不過。事必躬親的結(jié)果，是讓手下人有時候不知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