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一路上吩咐，“人家可是國家臺，這個節目一起大多是采訪老藝術家，或者當紅人氣偶像的。他們這次選中你，是因為你的話題性，你的經歷比較傳奇。到時候可一定要禮貌……”

    “好了，我知道了?！绷謼鞅称鸺萝嚵?，李哥還在后面追著吩咐。

    國家臺的工作人員工作作風很嚴謹，把林楓所有的獲獎攝影作品全做成了ppt，作為背景重復播放著。

    林楓看了覺得很親切，那一幅幅作品，都凝結著她的心血，“踏雪尋梅”、“碧海松濤”、“老人與沙漠”、“天池映月”、“清晨”、“天坑萬年”……

    資深主持人“老馬”很輕松地跟林楓聊著，就像老朋友見面嘮嗑似的。

    “我比你大一輪，叫你小奇吧?！?/br>
    “好啊?！?/br>
    “或者跟著你的粉絲叫，他們好像叫你小明是吧？”

    “什么都行，什么都行。名字就是一個代號?！?/br>
    “那就小明吧，接地氣兒。”決定了稱呼后，老馬就問，“小明，喜歡旅行啊。”

    林楓笑了，“是啊。喜歡走路。我覺得走路就是修行?！?/br>
    老馬立刻神色微微變化，心說這個年輕人不簡單，有深度，“哦？蠻有哲理的?。】梢园?，年輕人。那你說說，你在這個走路的過程中，有什么心得嗎？”

    “心得啊，就是……人生的路，要自己走?！?/br>
    坐場的觀眾有的就笑了，但是老馬嚴肅地說，“誒，大家還真別笑，這聽起來像句廢話。但是，很多人年輕的時候，可沒悟出這個道理。我們有多少人，是走在別人給我們劃好的道上。有的人呢，看見別人成功，就去模仿別人的人生，走別人走過的道。還有很多人，不知道該往哪兒走。還有人為了走捷徑，就走了歪路。所以，我覺得人生的路怎么走，很重要。”

    “是啊，我有段時間，就一直在困惑，我該往哪兒走。后來，我想清楚了，我可能不適合演藝圈，然后，我就給自己換條路走?！?/br>
    “然后就成功了?！崩像R接話。

    林楓斟酌著說，“成功……倒也不敢說……”

    “你得了吧，別謙虛了。拿獎拿到手軟了，暢銷書也出了，聽說還要再版，還有現在最紅的歌也是你唱的吧，你要還覺得不夠成功，那就不是謙虛，是驕傲了?！崩像R樂呵呵地說。

    “感謝大家，感謝大家捧場。”

    老馬提問，“我就一直沒想明白，這從偶像藝人，到旅行家，這個跨度是不是有點大？怎么就，當初想著去做個旅行家呢？”

    “我也沒有特意要做個旅行家。其實，最初是這樣的，我在城市大學讀攝影專業，然后，我們老師讓交作業，交一個風景作品。我想我得出去找找，哪里有好的風景。然后，……”

    老馬樂了，就接過話來，“然后你就出去找，然后你就越走越遠，然后你就一去不回頭?！?/br>
    觀眾大笑，老馬自己也把自己說得高興了。林楓就呵呵。

    “對了，正好你說起來了，你的大學，還有你的專業。我怎么聽過一種說法，說你是高中畢業，沒上過大學？”

    “我上的不是全日制大學，是遠程教育，但也是國家承認的學歷。攝影、中文雙學位。我有畢業證、學位證，我畢業論文還發表了。全日制的學習，我沒有那個時間，遠程教育比較適合我?！?/br>
    “安排得挺好，殊途同歸嘛。學歷這件事情，我們是聊清楚了。那，緋聞那些，是怎么回事??？”老馬的八卦之魂開始燃燒。

    林楓求饒，“咱們要不要一上來就這么猛烈啊？循序漸進，循序漸進?！?/br>
    “行，一會兒再問這個。那咱們要不先聊聊那個買粉絲的傳聞，這是怎么回事兒??？能說嗎？”

    老馬的問題看起來很犀利，但是，其實，之前電話里溝通過了，老馬問過，“有沒有什么不能問的？”林楓說，“什么都可以問。我有問必答。我也需要這個機會，澄清一些事實?！?/br>
    林楓對于“買粉絲”的傳聞，本來是不想解釋的，有些事情越描越黑，但是既然問到了，那就說說，“首先說，我以我的人格擔保，我個人從來沒有買過粉絲，沒有必要?！?/br>
    老馬就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那就是你經紀人給你買的，誒，經紀人今天來了，給他個鏡頭?！睌z影師突然把鏡頭轉向李哥，嚇得李哥趕緊擺手。圍觀群眾對他的尷尬喜聞樂見。

    林楓解釋說，“我不是那種特別功利心強的人?！?/br>
    老馬點頭，“看出來了，據說，現在很多人請你拍戲啊，做唱片呢，上綜藝啊，你都推了是吧？”

    林楓說道，“是啊，我既然說了退出娛樂圈，就不打算走回頭路，我不會再以藝人身份活動了。這個立場，我是很堅定的，不會動搖?！?/br>
    “我可是聽說，那個，什么大導演都托人給你帶話了。這個機會可難得啊，你連這個也拒絕了，那是真的意志堅定地退出了。就是有點可惜。這么精神的帥小伙兒，長得好，又唱得好，現在人氣正當紅，就這么淡泊明志了，粉絲們會遺憾吧？”

    “呃，其實，總有人勸我重新出道吧，但是，我覺得沒有必要。演藝行業，我已經經歷了，而且自己覺得也不適合?，F在的狀態，我覺得是舒服的。我現在是個自由職業者，做著自己喜歡的事，也是自己擅長的事?，F在這個狀態是對的。”

    老馬很贊賞，“難得，不受誘惑，心里很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不愧是新好青年代表。對了，說到這兒，咱們是不是能把緋聞解釋一下了？”

    攝像把鏡頭轉向觀眾，每個觀眾都神采奕奕，伸長脖子，眼睛里都閃著八卦的神采。

    第66章 穿成人渣偶像怎么破

    “說真話？”林楓把頭一歪, 略帶調皮地問。

    老馬一拍大腿, “那必須的呀！”

    “說實話, 在做藝人的那三年里, ……”林楓故意賣個關子, 緩緩地說，“我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公司其實有規定，我們這些選秀練習生出身的，都不許談戀愛。至于那些緋聞啊，我只能說, 見仁見智……”

    “當明星藝人這么慘啊, 自由戀愛都不行啊！”老馬故作驚訝狀, “幸虧當年我沒去當明星?！彼砬榭鋸?，逗得觀眾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我當年也是小鮮rou，只不過現在, ……變老臘rou了！”大家看看老馬那橫向發展的身材，愈發笑得歡。

    老馬又追問，“你先前那個公司, 現在還是這樣的規定嗎？”

    林楓微笑，“那家公司啊，說起來，上個月, 剛剛破產了。”

    “??？”老馬略微驚訝, “這演藝公司現在也不保險啊！”

    “是啊, 據說, 那個公司高層決策錯誤，讓公司虧了很多錢。盲目地投資大片，大制作，大明星，費用很高，但是，不見得票房好。經營風險越來越高，就好像走鋼絲。功利、短視，只想著賺錢，忘記了電影本身，是在說故事。沒有好故事，大制作、大明星，就成了空架子。其實，觀眾越來越理性，已經不滿于假大空的東西。最近，我觀察到，那種能打動人心，講述好故事的電影其實更有市場。觀眾在進步，但是某些電影人在退步?！?/br>
    說到這里，在座的觀眾自發地鼓掌。

    老馬用食指點點林楓，“你還真敢說！真不怕得罪人！哦，不過你不混娛樂圈了，無欲則剛嘛。但是，我覺得挺可惜的。外形好，唱得好，現在人氣又旺，我覺得有點浪費了這么好的條件?！?/br>
    “演藝圈優秀男女太多了，并不差我一個。我現在很滿意自己的生活，我就是不旅行的時候，也可以聽聽歌，看看書，看看電影什么的……”

    “誒，你要是說到看書，還有一件事……”老馬又開始進攻了，“好像以前你還是藝人的時候，在一個什么節目上說過，你每天身上裝著兩三本書??？因為這個好像還被人嘲笑了？這是口誤呢，還是……”

    “這是真的。我比較喜歡裝著那種很小的口袋叢書，藝人生活不規律，需要利用碎片時間看書。后來我成天旅行，盡量就減少自己行禮的分量，口袋叢書方便攜帶?！?/br>
    “對了，說到旅行，肯定有艱苦的一面吧。我看到你的游記里寫過，曾經遇到狼?！?/br>
    “不光遇到狼啊，還有野狗。”

    ……

    說到旅行的經歷，林楓就有很多話說，旅途的趣聞讓大家快樂，老馬也說，“這幾個地方，我有生之年，得去看看，你給我做個向導？”

    “好啊！”林楓答應得痛快。

    專訪快要結束的時候，老馬又問了一件事，“當初有個知名博主，曾經批判過你的‘七宗罪’，說實話，恨他媽？”

    林楓微笑，誠懇地說，“不恨。我當時是藝人，藝人就是公眾人物，就是要大家關注的。既然當時做了藝人，就得接受社會的批評。至于，那些曾經被批評的原因，有些是誤會，有些是當時沒有能力處理好的事情。并不想去解釋什么，我能說的只有一句，我本人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惡意。如果曾經因為年少無知，無意間冒犯了誰，或者傷到了誰，我在這里鄭重地說聲‘抱歉’?！?/br>
    觀眾報以熱烈的掌聲，人們心里在想，誰沒年輕過，誰沒做錯過，為什么要那樣苛刻地對待一個年輕人呢？還好他現在重新出發，也功成名就，沒有被當時刻薄的言論給毀掉一生。

    老馬又想起一件事，“對了，你還曾經假唱過，這事兒能提嗎？”

    “當時真的是沒有經驗。其實，那兩天一直在發燒，嗓子不好。上臺前，經紀人聽見我的嗓子都跟破鑼嗓子差不多了，他也勸過我，別上場了。但是，我當時，在自己的博客里已經告訴大家那天會去表演。有的粉絲為了看我，特意請假坐飛機跑到外地。我就覺得，我連面都沒露，似乎說不過去。粉絲們白跑一趟，會很失望。于是，那天，我跟主辦方商量了，放原音，我對口型。所以假唱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主意，不賴別人。如果放到現在，嗓音條件不好，我會跟大家道歉，而不是選擇假唱。”

    “后來是不是經常后悔，當時做了這個決定，以至于后來的幾年里還是不斷地有人提起這個事情?！?/br>
    林楓平和地回答，“后悔過很長時間。但是，從開始旅行，我就不再去后悔了。我已經學會，不會把曾經的過往一直放在心里糾結。人要向前看，不要總是回頭看，學會放下，這才長大了。”

    ……

    訪談進行完了，回去的路上，李哥對林楓說，“你現在成熟多了，我剛才特別害怕你又說錯什么?？雌饋恚叶鄳]了?！?/br>
    “人總是會長大的?！绷謼魑⑿χ卮?。

    ……

    節目播出后，很多路人對路明奇評價很高，認為這個年輕人成熟穩重，有深度。而且，不斷地努力奮斗，不怕辛苦，也不抱怨，對曾經走背運的過往能一笑置之，氣度不錯。這之后，“時空旅行者”的博客又吸收了不少路人粉。

    老粉絲們也一致贊揚。話說這幾百萬粉絲，最近好容易融合了，不再吵架了，還開始互通有無了，最愛交流的就是各自掌握的偶像“黑歷史”。

    不過，有件事情，林楓被他們逼迫得都不敢在博客現身，那就是新老粉絲都要求見面會。林楓認為，既然已經不是藝人了，就不要再開什么見面會了。可是粉絲們不依不饒。

    于是，林楓就打個電話給李哥，訴訴苦。但是，李哥也正要找她訴苦。于是，兩人就約到飯店一起吃一頓。

    李哥郁悶得搖頭，“你那也叫煩惱，那說明你紅了，好不？”

    “可問題我不想紅啊！”林楓強調重點，“我是個旅行家，讓大伙兒都認得我這張臉，我以后怎么旅行，走哪兒一堆人圍著。我拍風景，他們拍我？”

    “你不當藝人也就算了，跟粉絲們見見面，也沒什么吧？就當跟網友聯誼嘛?！崩罡鐚嵲谑遣荒芾斫饽承┤说膰N瑟。

    “還網友聯誼，我可不想當網紅！不管是藝人，還是網紅，我都沒興趣！我不想干任何露臉兒的事情！”

    “你又不是見不得人？你干嘛老是藏起來呢？搞不懂！”李哥狂吃菜中。

    林楓也怒了，“你知道我這些年有多努力嗎？”

    “不知道！跟你那些……親媽粉兒說去！”

    “你知不知道，我能有今天，不管是學業，還是攝影，還是我的游記，那都是我靠著自己的實力！我不靠這張臉，不靠這顏值，我照樣可以活得精彩！現在好了，成天見面、見面，我以后是要靠刷臉過日子了嗎？”

    “見面怎么了？不就是見面嗎？你是見不得人嗎？”李哥灌了自己一杯。

    林楓這無法解釋的郁悶啊，“你看，我明明是靠才華的，而且，很多人對我的才華是很認可的！現在呢？自從露了這張臉，那些粉絲們早就不記得我的才華了，早就不記得了！一天天的，那粉絲圈子里，全是各種曬照片！八百年前的照片都給我倒騰出來了！”

    李哥一聽，抬手制止，“誒，不對！你別以為我喝多了，就傻了，我還沒喝醉呢！八百年前，有照片嗎？”

    林楓一聽就服了，這還沒喝醉？“我那是夸張，修辭說法，修辭不懂嗎？！重點不是八百年，重點是照片！當他們沉迷于我的美色的時候，我的才華就沒有價值了！這意味著我這些年的努力，都沒有意義了！你說我該不該生氣！”

    “不該！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李哥酒過三巡，就開始訴苦，“我要是有你這顏值，我就不愁了！”

    林峰看看他開始謝頂的頭，還有那啤酒肚，安慰說，“你還是愁吧?！?/br>
    李哥就繼續訴說他的愁苦，“或者，我工作室簽的那幾個新人有你這顏值、這人氣，我也不愁了！這些日子，雖然找我的不少，都是因為你，都是想找你的。要說我手里那幾個年輕人，確實也趁機蹭了點兒機會，但是，他們成長得太慢了！我這個工作室，資源還是有限??！再這樣下去，我就要揭不開鍋嘍！”

    “那你想辦法開發資源?。∫郧澳悴皇悄軒臀覡幦?？”

    “那不一樣，我以前是個大公司的經紀人，我可以從公司里拿到資源，或者背靠公司去跟人家談?，F在不一樣了！我是單撥一個人！沒錢，沒資源，沒靠山！手里這幾個人，雖然還有點可取之處，但是，他們都剛從表演專業畢業，也就客串過些小角色，還沒有任何作品！走哪兒都拿不出去！”

    “作品啊，那你自己拍一個呀！”

    李哥嘆氣，“你是第一天認識這個行當??！現在的影視劇，那都是千萬、上億的投資，跟過去不一樣了！小成本的作品，那根本沒有人看的。連院線都上不了的！一年里有多少影視劇拍出來？又有多少能跟大家見面??？李哥我是有點本錢，可是真不夠拍個像樣的東西的！”

    李哥又灌了自己一杯，“算了，反正就我那點兒家底兒，等堅持不下去了，大不了，我再找個公司，當我的經紀人去！”

    林楓看出他心里確實苦惱，就勸慰說，“不好干，要么就放棄，現在關閉工作室，起碼你不用耗盡家底兒?！?/br>
    “不！”李哥坐直了，“我就不！我要讓人知道，我李哥也能干點兒大事！我這個工作室，還沒有正經作品呢！我起碼拍個什么東西！也算我沒有白折騰一回！”李哥突然抓住林楓的領口，“你得幫我！你不能見死不救！”

    林楓努力掙脫中，“李哥，李哥，你坐下，坐下，什么死不死的？夸張了啊！你這修辭手段用得不合適！”

    “我的夢想！我的夢想要死了！我一想起，我連個作品都還沒有拍出來，說不定這工作室哪天就辦不下去了！我這心就疼啊！”李哥大力拍打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