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獵戶看江余的樣子,倒是以為他是哪個出逃的大家小姐,也不太敢多管閑事,只是人既然救,也不能就這樣扔著,到底是好人做到底,幫了些忙。 江余在獵戶的幫助下,在山中將近住了兩年,在確認并沒有人家尋人后,江余便打算弄一個戶籍。 恰巧北邊戰事起了。 江余一人住在山上兩年,也沒有錢財傍身,每日了想著不過是吃穿住行罷了,即便還看的出五官秀麗,但是皮膚黝黑粗糙,到底不再是曾經的樣子了。 連原本以為他是個女子的獵戶,都已經找不出當初見到他時,那般驚艷之感。 最終在無意之中發覺,江余原來是個少年。 認識久了,到底是有些感情,在知曉北方有戰事,甚至有流民逃到清源縣上時,獵戶給江余帶了信。 江余夜剛好借了這個機會,在獵戶所在的梨花村落了戶。 而落戶沒多久,見了除了獵戶之外的人后,江余便馬上意識到了這不再是曾經齊國了。 只是還掙扎在溫飽邊緣的人,對這種事兒已經不在乎了,反而是覺得慶幸,至少他如今再如何拋頭露面也不會被人戳脊梁骨。 有了正式的戶籍后,江余拿著兩年跟著獵戶打獵,零碎積累下來的銅板去了清源縣,順利的再清源縣謀了一個賬房先生的活。 他認得字,但是畢竟沒正經讀過什么書,好在畢竟是商戶人家的少爺,讀書不定能比得過旁人,但是帳肯定算的比大部分讀書人好。 而在清源縣這般小縣城中,認得幾個字的人聽著便比鄉下來的泥腿子地位高的可不止一點。 再加上他還會畫首飾樣子,各種零碎的收入加起來,他又是獨生一人,日子盡是越過越好了起來。 時不時還能買些好東西送去依舊在梨花村的獵戶一家送去。 而也是在從梨花村回清源縣之時,在林子里撿到了一個看長相便能將他與普通人區別出來的男人。 老話說的好,保暖思yin/欲。 江余在清源縣安穩的過了一年,倒是將他的容貌養了回來,不自謙的話,在清源縣也找不出比他長的還好的男人了。 甚至在江余鄰里間的姑娘們看來,怕是比之府城中的富家公子們,也不差什么了。 長的好,收入又穩定,脾氣溫和,這般的男人,又如何能不叫人惦記。 若不是江余家中無長輩,白日里常常不在家中,怕是門欄都要被那些家中有適齡姑娘的嬸子們給踏平了。 因著各種緣故,江余不能親近女性,又不怎么敢親近男子。 一年下來,竟然在清源縣都不曾有什么知交。 而江余也意識到,這輩子,他怕也是要孤生一人了。 這關頭,上天偏偏送了一個人到他面前來,更絕的是,這個男人失了記憶。 “以后,你便與我一般姓傅罷,我叫傅鈺,你便叫傅饒好了,以后你便是我弟弟了。”即便江余看的出這個男人可能比他要大一些,但是他依然覺得要他養著的男人就該喊他哥哥。 男人長的斯文溫潤,涵養似也很好,對于將傅鈺的霸道,全然不曾有半點意見。 聽道這般名字,也只是挑了挑眉。 梨花村的村民基本都是姓傅的,獵戶也姓傅,當初落戶時,江余便索性將姓氏也改了,名字,在江家他是多余的,如今他不在是江家人了,那他便自個珍惜自個,索性將余改成了鈺字。 鈺,寶物也。 看男人不吭聲,江余,不,這會兒的傅鈺不滿道:“傅難道不是個好姓氏!” “你說是就是。”男人好脾氣道。 “什么叫我說是就是,本來就是!”傅鈺不依不撓道,“吃我的用我的,還給你取一個好名字,你有什么不滿的?” “不敢不敢。”男人低頭認錯。 “傅饒!” “......” “叫你呢!” “是是,哥哥有什么吩咐?” 傅鈺滿意的點點頭,“我要去鋪子里上工,你把外頭的衣裳給洗了。” 傅饒面露為難之色。 “我又要賺錢,又要燒飯給你吃,還要給你洗衣裳,你怎么不上天呢!” 說完,傅鈺掉頭便往外頭走了,“衣裳沒洗,晚膳沒得吃。”出門之前還不忘回頭,用那雙極漂亮的眼睛剜了那個長身玉立的男人一眼。 傅饒看著出門的人忍不住笑了。 看著院子里一堆衣物,雖然面上無奈,到底是挽了袖子上去,按著前些日子傅鈺洗衣裳的步驟一件一件洗了。 傅饒從一開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爺被傅鈺□□成能洗衣裳,打掃屋子的半殘大少爺,再從半殘的大少爺變成能賺錢養傅鈺的家長不過兩個月。 比起畫,傅鈺其實更愛舞,即便這舞是當初被逼著學者勾引男人的手段,但是跳舞跳到精疲力盡時,能叫他忘記許多煩惱。 所以傅鈺畫的花樣子不錯,別的畫卻畫不好,即便如此,當傅饒畫出一副山水圖時,傅鈺也能看的出那副畫是極好的。 相處幾個月后,傅鈺從傅饒談吐舉止中,早便曉得他定不是一般人。 但是,在獨自一人許多年后,回到家中有一人等待的感覺,還是迷惑了他。 留下了他,然后有了不該有的感情。 甚至在幾個月后傅饒恢復突然恢復記憶時,沖動的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 傅饒,或者說宋瑾離開時,看著因著一夜迷亂而躲避他目光人,“鈺兒,你...” 傅鈺打斷了男人的話,“大人走好,有緣再見。” 待宋瑾將上京的事宜安頓好,再一次回到清源縣,那個住了近半年的小院已不見了熟悉的人。 而探查一番再一次見到傅鈺時,一身女裝大了肚子的傅鈺雖然叫宋瑾驚訝,卻知道,這是他將人帶回去的機會。 幾個月相處,讓他曉得傅鈺是個極易滿足又安于現狀的人,除非處境大變,他是不會想要改變的。 果然,以男子之身懷孕叫傅鈺惶恐,宋瑾很容易便將人帶回了太子府中。 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先給了他一個良媛的份位,生下孩子之后,直接便晉升為側妃,在宋瑾繼承皇位之后,更是直接封為四妃之一。 宋瑾極其寵愛傅鈺,但是從太子府到皇城后宮之中,傅鈺卻是笑容越來越少。 女人之間的爭斗是一場看不見的戰爭,即便傅鈺想要獨善其身,但宋瑾的寵愛卻是將他置于風口浪尖之上。 懷璧其罪便是這個道理。 后宮就像一個大染缸,想要保持本心是一件極難得事。 特別是在無妄之災一回接著一回毫無預兆地落在他身上之后,更在身邊伺候的,親近之人深受其害之時。 傅鈺也開始變了,用著女子的手段爭寵,將丟了許久的舞技再撿了回來。 從看到死人能整夜整夜做噩夢,到能毫不手軟的看著對手在眼前被打死,但是,即便不會再做噩夢,他卻是極難安然入睡了。 宋瑾竭盡全力的維護,傅鈺看到了。 但是對著宋瑾的感情,卻也漸漸被女人間的陰謀詭計所消磨,即便宋瑾看著他的眼神從來不曾變過,甚至傅鈺便是仗著宋瑾的那份不同的感情,叫自個兒立于不敗之地。 直到,在蹴鞠場上看到大皇子宋瑜。 即便知道,宋瑜不是個哥兒,但是他卻從他身上找回了迷失在泥沼中的自己。 他想要的是什么? 不是宋瑾的寵愛,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后位,曾經離開江府,他便只是不想將自己一輩子消耗在那種無意義的斗爭之中,山上的兩年,即便辛苦,看著一點一點攢起的銅板,傅鈺也是前所未有的滿足。 那次蹴鞠賽后,傅鈺難得的睡了個好覺。 大皇子宋瑜便像是傅鈺的一種信仰,或者說是救贖一般,讓傅鈺每每見了,都能反復提醒他不能變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只是樹欲靜兒風不止。 摟著宋永冰冷的小身子時,傅鈺心中所剩的一點光也消失了。 而對于這件事,最后不過是一個宮人頂罪罷了。 傅鈺費勁心思探查,最后查到的人,居然是曾經因他而不小心流掉孩子的嬪妃,父親是掌了兵權的西南大將軍。 這怪誰呢? 人家不過是為自個孩子報仇,而宋瑾不過是因著種種緣故無法為他們的孩子報仇罷了。 “對不起,是朕沒有保護好永兒。”宋瑾抱著傅鈺懺悔。 九五之尊在他面前懺悔,道歉,他該何其榮幸。 傅鈺扯了扯唇,唇角卻如千斤重,再也無法抬起來。 天底下最最貴的地方,光鮮亮麗繁花似錦,卻叫傅鈺覺得,若是再呆下去,大概要被逼瘋了。 “求陛下放小的出宮!” 傅鈺跪在宮門之內,懇求宋瑾。 “來人,將玉妃送回興玉宮。” ...... 皇帝寢殿之中,寬大的床上年輕俊美的皇帝滿額的冷汗,嘴里低聲喃喃:“走,讓他走。” 外頭值夜的內侍聽到聲音,趕緊走到帳外低聲問詢:“皇上可有吩咐?” 明黃的帳子里頭,宋瑾猛然睜開眼坐起了身子。 在外頭的內侍再開口問了一回時,吩咐道:“穿衣,去玉嬪那。” “是!” “玉娘,你可想要出宮?” “皇上在哪,玉娘便在哪。” 宋瑾看著燈下女子如玉般的面容,苦笑地搖了搖頭。 到底是不一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全文完結 本來想多交代一點的,但是感覺還是點到為止吧 感謝一路追文的小天使們,咱們下本文再見,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