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陳容軒沉默半響,才應(yīng)了個“是”。 那一局棋,陳容軒下的相當沒有水準,不過一盞茶時間,便輸了個徹底。 第二日,陳容軒拿了酒去了燕王府,卻被告知宋瑜出門去了。 陳容軒笑了笑,說了聲“罷了”便獨自往平康坊去了。 平康坊中多妓館,陳容軒進了最大的一家,入了雅間便叫了酒上來。 “燕王殿下這回帶的公子著實俊俏,可惜了?!?/br> 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陳容軒一愣,宋瑜雖不睡女人,卻愛往這花街柳巷跑,平康坊中稍大些的妓館,沒人不認識他的。 “不過是個禁臠罷了,可惜什么?!?/br> 另外一個女子的聲音幽幽傳來,再想聽旁的,已是聽不清了。 陳容軒便知聽清這么兩句話。 原本聽了到宋瑜可能在此而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捂著臉低低地笑起來。 不過是最下賤的妓子罷了,居然也能這般帶著不屑的評論旁人,著實可笑。 陳容軒笑著笑著灌下一壺酒。 隔了兩日,下頭人將查到的結(jié)果呈給陳容軒時,他不過看了一眼,便引火燒了。 而得知陳容軒來找過他,宋瑜也只是應(yīng)了句“知道了”,卻是不曾去成國公府拜訪,也再不曾碰上陳容軒。 直到半個月后平原公主府的賞花宴。 不論宋瑜想不想去,帖子既已送來了,他也總要去走個過場,總要給平原公主一個面子。 當然,毫無意外的在男客處碰上了陳容軒。 公主府有一處專門培植牡丹的園子,這會兒正值牡丹花開的艷麗之時,待一眾年輕才子開始為牡丹賦詩一首時,宋瑜便找了借口便離了席。 一人坐在涼亭,手中一壺酒,自飲自酌,腦中想著今日早晨起來家中那條魚兒早膳時因著他要赴宴,轉(zhuǎn)而問和順上京哪還有牡丹瞧的不屑模樣。 便聽到身后腳步傳來腳步聲。 轉(zhuǎn)頭一瞧,便笑道:“容公子不在,怕是賦詩都顯得少了些味道?!?/br> 陳容軒也笑了,卻并不曾接話,越過宋瑜靠在一旁的亭柱看水面。 “我要定親了。”半響,陳容軒突然說道。 宋瑜挑了挑眉,搖了搖手中的酒調(diào)侃道:“哪家閨秀這般有福氣!”公主府的院子可不比燕王小多少,后院的湖泊將后院隔成兩邊,宋瑜此時坐在湖邊的涼亭中都看不清對岸的人,只能隱隱聽到那邊女子的聲音。 陳容軒目光看著對岸,半響,轉(zhuǎn)頭看宋瑜,“賀禮可不能少了?!?/br> 宋瑜聞言一愣,哈哈笑道:“你何時變得這般勢力了,我還能少了你不成?!?/br> 看著宋瑜半點不在意的樣子,陳容軒心也漸漸往下沉,“你這回南巡回來,心情倒是好了許多?!?/br> 宋瑜一愣,失笑道:“只要有酒,有美人,我何日心情不好。” “看來是有美人相伴了?!标惾蒈幣卸ǖ?。 宋瑜沒有否認。 陳容軒不過一會便回了宴席上,宋瑜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兩個月后,宋瑜便聽說陳容軒定親的消息,這回卻不是上輩子小官的女兒,卻是裴家二娘。 這倒是讓嘉和帝又有了念叨的理由。 嘉和帝原本也不是做為儲君培養(yǎng)的,宋氏皇族每一代都子嗣不豐,即便后宮佳麗三千,能懷上子嗣的不多,能順利生產(chǎn)的就更少了。 嘉和帝原本便是小兒子,如同宋瑜一般只愛玩樂,哪想到上頭幾個哥哥一個比一個沒福氣,他哥嘉善帝即位沒多久,便一命嗚呼了,兩個兒子尚在襁褓之中,無可奈何之下只能將皇位傳給了嘉和帝。 好在嘉和帝好玩樂,卻不算昏庸,加之齊國如今風調(diào)雨順,倒也平平穩(wěn)穩(wěn)的當了許多年皇帝,這也是為何宋瑜這般荒唐,嘉禾帝也能容忍他的緣故,不只是因著宋瑜已故的娘親的,更因為嘉和帝本身也曾經(jīng)是個紈绔。 只是嘉和帝即便再紈绔,也沒到了玩兒男人根本不愿成親的地步。 對于這個大兒子,他也著實cao碎了心。 “如今連陳二也定下了親事,你也該收收心了。”嘉和帝將宋瑜喚到御書房中,打算再勸上一回。 “陳容軒定親與我有何關(guān)系?”宋瑜不為所動。 “聽聞那個孺人被你當成擺設(shè)放在后院了?” 宋瑜挑了挑眉,他后院中的人駁雜,有旁人孝敬的,也有皇后賜下的,所以他向來不許后院的人往前院過來,旁人知曉了也便罷了,嘉和帝何時會在意兒子的后院如何了。 “父皇何時連我后院的事兒都這般清楚了?!?/br> “咳咳!”嘉和帝有些尷尬清了清喉嚨,“別打岔!說你的事兒呢?!?/br> “父皇,我如今這般不是挺好的?!?/br> “好什么,沒聽說斷子絕孫是好的!”嘉和帝板起臉,“我瞧著劉愛卿家的女兒便挺好的。” 雖然前世沒這回事兒,宋瑜倒也不懼。 “把人家好好的女兒弄到兒臣府里頭去,父皇你不怕劉卿怨你?” “你對人家閨女好些不就行了?!?/br> “哦,兒臣對女子沒興致?!?/br> “讓陳太醫(yī)給你配個藥!” 宋瑜聞言一怔:“父皇,難道你已經(jīng)...” 嘉和帝不過一瞬間便明白宋瑜的意思,惱羞成怒:“你個兔崽子!” 見嘉和帝拿了一本奏則扔過來,宋瑜一個閃身避了出去,“父皇息怒,兒臣告辭?!?/br> 嘉和帝嘖了一聲,低喃道:“這個臭小子,躲事兒的花樣倒是多?!?/br> 對于嘉和帝這般每年都要勸上幾回的話,宋瑜倒是并不在意,只是另外一件事兒他卻是不得不在意。 “稟王爺,太子殿下與三公主以及陳二公子在前廳等了許久了?!边€未進門,宋瑜便聽福德上前稟報道。 第65章 “江余呢?” “小余公子帶著和順出門去了?!备5禄氐?。 “他這些日子倒是往外頭跑的勤快?!彼舞て届o的說道,這些個日子,只要他外出,江余必是也不會呆在王府中的,宋瑜早便知曉了。 福德沉默一瞬,還是提醒道:“王爺?shù)膲鄢娇斓搅?,過往幾年王爺皆不在京中便不曾cao辦,今年即是在上京,可要在府中設(shè)宴?” 宋瑜臉上一瞬間閃過恍然之色,連著三年在外頭,又非整歲,身邊跟著的人也都是些粗心的,他早便將生辰這回事兒給忘記了。 “不必了?!边@會兒設(shè)宴請人便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皇子壽辰,設(shè)個宴席說是過壽辰,實則政治色彩更濃厚些,宋瑜著實沒什么興致。 曾經(jīng)當皇帝時,不得不每年應(yīng)付著過了,如今既然還是個閑散皇子,他又何必多生事端。 說起來,這兩年他若是不想摻和道奪位之爭中,最好的法子其實還是遠離皇城,遠離政治風暴中心。 宋瑜心中有了個模糊的想法。 如今正直夏初,外頭陽光明媚,卻也不算太過炎熱,此時前廳里只余兩盞沒了熱氣的清茶。 伺候的小內(nèi)侍見自家王爺與福總管一道過來,忙彎腰上前,“稟王爺,公主覺著屋子里頭悶,與太子殿下,陳二公子一道往蓮池去了?!?/br> 燕王府奢華,占地頗大,臘梅林不過是冬日的一處景致罷了,旁的景色更是多的數(shù)不勝數(shù),蓮池便是其中一處。 名曰蓮池,其實叫做蓮湖還更加貼切一些,蓮池比之平原公主府的那片能夠泛舟的湖泊卻是還要大一些,且湖如其名,雖不算深,卻種了滿湖的蓮花,其中設(shè)一座木橋,直通南北院子,且湖正中建了一座剖有野趣的茅草亭子,不遠處更是有一座四面通風的湖心小屋。 夏日里在其中乘涼,再好不過了。 雖算不上多難置辦的景,但在上京里,也就燕王府獨一份。 不是旁人沒這個財力,只是到了能在上京擁有這般大的府邸的世家,不是人丁繁茂,主子下人扎堆,便是環(huán)境不合適,許多人更樂意養(yǎng)些鯉魚,也不會養(yǎng)上這般成片的荷花,且不說這蓮花普通,更因著到了秋季,一池殘荷可不大好看。 也就宋瑜這般,住著最好最大的府邸,全府里卻只他一個主子,才舍得挖了這般大的一個湖出來,種滿了最普通的蓮花。 一靠近蓮池,宋瑜便聽到隱隱的琴音傳來。 守門的小內(nèi)侍立即上前稟報道:“三公主與玉孺人正在湖心小屋一道撫琴,太子殿下與陳二公子在草亭對弈?!?/br> “三公主在院子里偶遇玉孺人,說了兩句話便帶著語孺人去了小屋?!?/br> 宋瑜蹙了蹙眉,點了點頭示意曉得了,便徑直上了木橋往草亭過去。 湖中微風習習,吹起了垂落在小屋四邊的薄紗,在滿湖翠綠的荷葉以及粉白的蓮花的映襯下,倒是有些如夢似幻之感。宋瑜靠近了便發(fā)覺,琴聲便是從里頭傳出來的。 而離小屋百米處,遠遠便瞧見宋瑾與陳容軒兩人坐在草亭中間的木桌邊。 宋瑜看了小屋一眼,隔了薄紗能看到里頭的人影,只是他腳步不停,徑直往草亭過去了。 草亭中下棋的兩人面上皆甚是悠閑,一旁還擺著瓜果茶點,不曉得的看了,還道是他府里是不是少圍了一片墻。 這蓮池看著倒不像是他燕王府的了。 “我瞧著這地兒倒是越發(fā)不像是我的了,你們兩這心安理得的,趁著主人不在,便霸了人家屋子的樣子,不曉得的以為這是東宮還是國公府呢!”宋瑜上了臺階便直接開口刺道。 “皇兄何必這般吝嗇,”宋瑾聽了腳步聲便與陳容軒一道起身,“不過借個草亭子下個棋罷了,哪又有霸你屋子這般嚴重?!彼舞c他這個皇兄關(guān)系向來不差,這會兒便笑著調(diào)侃道。 “是?。√澋梦覀冞€帶了好酒過來與你?!标惾蒈幰步拥馈?/br> 待宋瑜看到陳容軒所謂的好酒,立時便挑了眉,“寶樹樓的酒,你的舌頭可還正常,可要我請個太醫(yī)給你瞧瞧嗎!” 寶樹樓近在燕王府兩條街外,里頭的糕點倒是很得江余喜歡,至于酒,宋瑜搖搖頭。 “你們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宋瑜話音剛落,便聽身后有一個清甜的聲音說道:“皇兄!” “全上京這會兒也就皇兄這兒景致最好,meimei我惦記了許久,皇兄也不入宮,meimei只好自己來了?!?/br> 宋瑜一轉(zhuǎn)身便見到宋妙笑盈盈地站在不遠處,而跟在她身后的江玉娘則是一臉掩飾不不住的訝異之色。 自江玉娘入燕王府之后,她便不曾出過燕王府后院這一畝三分地。 雖然燕王的后院極大,但是除了固定的那些個人以外,江玉娘便再也不曾見過旁人,甚至她名義上的夫君也不曾見過。當初嘉和帝的一紙口諭將她召入上京,她還記得江珍娘當初那幅因著嫉恨而扭曲的臉。 當時多么快意,在燕王府呆了兩年之后便有多么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