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兩人說著家常話,相攜進了宋瑜屋里頭,江余照常伺候了宋瑜梳洗。 屋子里頭的氛圍,倒是讓江余想到“溫情脈脈”四個字。 晚上伺候宋瑜的活計,如今已是默認江余來做了,這會兒,包括福德在內的所有內侍都退出了里間。 一切打點完,江余跟著走到床榻邊上,宋瑜轉身坐下,在江余毫無準備下順手牽過他的手。 江余身子一僵,面上帶了吃驚之色,垂目看向那個神情溫和,勾著唇微笑笑著看向他的男人。 宋瑜那張臉,在陽光下俊美得凌厲冷漠,帶著距離感。 在此時昏暗的燭火下便猶如夜間山魅,明明笑容毫無攻擊性,卻又帶了說不出的勾人味道,總是叫江余看得無法移開眼。 宋瑜掌心的溫暖從交握得手心傳了過來。 江余被他突如起來的溫情脈脈弄的不知所措之余,更是忍不住紅了臉。 脫口而出便是:“您今天喝酒了嗎?” 宋瑜一笑,意有所指道:“喝了一些,不過還不到醉的地步。” 感受的手上燙人的溫度,江余有些不自在道:“那您早點歇息,” 轉頭躲開宋瑜的目光,胸膛里的心砰砰直跳,江余想要收回手,“公子,你先松開手。” 聞言,宋瑜不僅未曾松開,反而收緊了手指,“小魚兒不如陪我一道歇息,畢竟這床這般大,一人睡可是冷的很。” 這便是睜著眼說瞎話了。 早早燒了地龍的屋子溫暖如春,江余未脫外衣,這會兒背后都出了一層細汗,又哪里會冷。 宋瑜一直不曾移開目光,江余覺得自個兒臉皮都快要燒起來了,不由急道:“能陪公子的多了去了,公子何必戲弄小的。” 看江余是真急,宋瑜一怔,倒是松了手。 江余也不敢多看,轉身便跑了出去。 急慌慌地回了自己房里,栓上房門,江余倒了杯茶水喝了,心神不寧在屋里來回走動。 半響才坐下來,突然又走到內屋的水盆邊上,雙手捧了冰涼的清水撲到自己的臉頰上,因著動作幅度大,胸前衣襟,額前的鬢發全部被打濕。 冰冷的溫度凍得江余一個激靈,被宋瑜撩撥地激烈跳動的心這才慢慢平穩下來。 轉頭從柜里里拿出換洗的衣衫,對宋瑜反常的舉動,江余腦中出現各式各樣的猜想,卻沒幾個是好的。 江余如今所住的屋子只比宋瑜的屋子要小一些,一應物品皆是齊全,還有帶了巨大銅鏡的梳妝臺。 脫了外衫,解開褻衣的系帶,不經意間,江余便對上了鏡子里頭的人。 屋子里燭火不甚明亮,鏡中的少年散開的褻衣,露出了一小片雪白的胸膛,胸膛上幾塊紅色的痕跡。 江余一怔,猛地靠近鏡面。 因著動作一大,前衣襟便開的更大了,湊近了才發覺,那紅痕不僅是胸口,連脖子上邊都有。 江余下意識抬手捂住脖子,呆了半響。 伸手拉開了自己的衣襟,果不其然,身上皆是星星點點的痕跡,有些個還帶了紫。 這痕跡他也熟悉,每每宋瑜喝多了,他若上去占便宜,總會被他弄出幾塊類似的痕跡,只是這回著實是多了些,特別是胸膛上。 而且這回下手也狠了些,但他居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哦,還是有的,他記得被人抱進了懷里,只是這個懷抱他甚是熟悉,所以他便很安心地睡了過去。 江余自認為不聰明,但是他也不傻。 與宋瑜比酒量,即便兩個他也是比不過的,即便宋瑜昨晚喝的多了,又對他做了些什么卻如平常一般忘了個精光。 但是他又不會自個兒跑回府里,不是宋瑜帶他回來的還能有誰。而宋瑜早上清醒了看到他在身旁,又是一身的痕跡,即便什么也沒做,也定是要誤會的。 怪不得方才宋瑜的態度那般奇怪。 江余有些苦惱地捂了臉,衣服也懶得換,便直接倒在床上。 看方才宋瑜那般,怕是他一點頭,說不準這會兒他們的關系立即便會變成他期盼又害怕的樣子。 江余內心盡是有些煎熬。 也不知是不是白日里睡得多了,江余輾轉了一晚不曾睡著,直到天色朦朦亮,便起了身。 拿了劍便徑直往平日練武的校場去了。 這會兒天未亮,外頭正是寒意襲人之時,江余一身單薄衣衫在寒風中將一把劍舞的寒光碩碩。 身上終于微微出了些汗時,江余看到抱臂斜靠在一旁,身形欣長的男人。 立時,手里原本便做了橫劈的姿勢的劍硬是被嚇的脫手飛了出去。 他這會兒最怕的便是看到宋瑜了。 即便是想了一夜,他依舊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他愛慕他,想要一直呆在他身旁,卻又曉得,若不再是主仆關系,他們的關系必定長久不了。 是朝朝暮暮長久相伴,還是只爭一個曾經擁有? 后顧之憂太多,宋瑜的身份又太高,江余只怕前進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而宋瑜對他,到底是心血來潮還是又一次的遷就,或者只是因著占了他便宜的補償? 不管是哪一種,大抵最重要的還是后院那些不明不白的男人和那個名正言順的女子。 江余看著落在兩步外的長劍,愣了半響。 直至那柄長劍被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撿了起來,“武師傅還說你劍練的好,怕是哄我的,這么長時間了你竟是連劍都握不住。” 宋瑜垂握了劍柄下半截遞過去,江余垂了眼,伸手去接。 只是在江余握住劍柄上半截的時候,宋瑜沒松手,在江余抬頭看他之時,手一松,往上一挪便握住了江余的手。 原本握住的劍“叮”的一聲又落在了地上。 宋瑜微笑著看著少年慢慢地紅了臉。 第55章 若是對宋瑜沒存一星半點的他心,怕是這會兒早就將宋瑜的手甩出去了,可惜的是,他卻是暗自覬覦宋瑜許久,所以這會兒他僵在了原地滿臉通紅,在宋瑜慢慢靠過來時,才迅速甩手急急后退。 江余如同炸了毛的貓般,滿臉通紅的瞪著宋瑜,“我,我,我該去吃早膳了。” 然后,落荒而逃。 宋瑜看著少年逃竄的背影怔了一瞬,扶著墻笑的不可遏制。 原以為揮過來的是鋒利的爪子,沒想到最后拍在臉上的卻是軟軟的rou墊,怎么就這么招人喜歡呢! 只是這般態度,若不是他早便知曉,甚至親身體會,怕也是以為江余是礙于主仆身份,想拒絕也不好拒絕吧。 如此看來,那魚兒似乎并不曾改變初衷,原只是不想讓他曉得自己的心意,這會兒是即便知曉他也有意,也不樂意接受了。 這倒是麻煩了。 宋瑜的感覺不錯,接下來的日子,江余即便服侍他,也會拉著旁人一道,且隨著時間推移,原是隨意一動作便羞澀臉紅,到后頭似是已經習慣了,拉拉小手之類的根本再難讓他動搖。 這倒是也不錯! 宋瑜雖是個閑散王爺,卻也是要點卯的,還有些暗下的經營要管,倒是不可能日日圍著他家那條魚兒轉悠。 剛好讓江余慢慢適應。 當然,宋瑜從來不會勉強,如今表明態度,也不過是為了江余的心甘情愿。否者,此前有大把的機會,江余早被他啃的骨頭渣都不剩了,哪會有機會這般讓他慢慢想清楚。 自從上元節后,也不知何人所傳,燕王改了性子,與宮里頭賞下的孺人恩愛非常,如今不管公子府還是國公府,女眷們的請帖一道一道送上燕王府。 “王爺,太子妃送了帖子來與玉孺人,邀玉孺人一道去法源寺賞梅。” 這不,一回府,福德便拿了帖子送到宋瑜面前。 燕王府后院空虛,只一孺人,旁的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孺人身份實在是低微,如今掌管前后院事宜的依舊是福德這個大管家。 巧的很,江余剛巧一腳邁入房門,隔著三步遠,撞上宋瑜看過來的視線,江余眼神毫無波瀾,朝宋瑜彎了彎唇。 這帖子還是先送到江余面前的,再由他轉交給福德呈到宋瑜面前的,最近雪花白的帖子,皆是先到江余手中。 畢竟,白日里,大部分時候德福這個大管家皆是跟在宋瑜身側在外行走,原是和順與另一內侍德順在府里主持局面,如今有了一個江余,兩人也不敢擅自做主,倒是所有的事兒皆先過了江余的手,再呈上去。 江余這會兒儼然一副二管家的模樣了。 這也是為何江余即便如此欽慕宋瑜,甚至多次想著不顧一切握住宋瑜的手,卻每每心生動搖,便被送上門來的帖子熄滅了躁動的心。 有了一個孺人,怕是以后必定會有王妃,他若這會回應了宋瑜,以后他又該如何自處。 而宋瑜每每說些撩撥的話,做些撩撥的動作,卻也都是點到而止,這也讓他能慢慢說服自己,這一切皆是玩笑而已。 或者,不過是宋瑜的試探,試探著他是不是有旁的想法。 宋瑜接了帖子,翻開看了看,隨手便扔在一旁的書桌上,在江余警惕的目光下一步一步靠近他。 福德見狀極其自然躬身倒退了幾步到了門口,江余看到了,轉身想追出去,卻被宋瑜伸了胳膊攔住了去路。 福德轉身,邁步跨國門欄,順手帶上了門。 江余朝門那邊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垂了頭,老實地被宋瑜支著胳膊困在兩臂之間。 他早習慣了,每天不來個兩回,這一天不算過了,再說宋瑜也就動個嘴,他只要控制住自個兒不要變蠱惑便好。 所以江余除了一開始不適應宋瑜突如其來的轉變外,并沒有被逼迫的感覺,甚至這會兒兩人明明距離近的呼吸可聞,江余也沒有半點緊張之感。 “小魚兒可想去看梅花,法源寺后山的梅林可比王府的大的多了。”宋瑜的聲音壓低低的湊在江余耳邊,帶著誘哄的味道。濕熱的氣息輕輕柔柔地撒在耳廓之上,江余心中一悸,偏開了頭,玉白的耳朵染上了淡淡的紅。 他極力鎮定道:“小的不愛梅花。” 垂眼看著少年的耳垂,宋瑜輕笑一聲,“本王倒是喜歡,小魚兒不如給本王釀些梅花酒如何?” “王爺想要什么好酒沒有,不若讓福公公去買一些還快一些。”江余推脫道。 他也不看宋瑜,即便胸口如同揣著一只不安分的兔子一般撲通撲通跳動,且目光閃爍,面上看上去也依舊平靜。宋瑜見狀,伸手摟了少年入懷,將額頭壓在少年還不甚厚實的肩膀上笑起來,“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說了,會釀了酒與我。” 說完便松開了江余,轉眼便換了話頭,“讓人送水來,伺候我沐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