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對對對,我就是猜的,”嗝屁笑笑說,“你說我連她長什么樣都沒記住,哪能記住人家穿的什么鞋。” 龍毅點點頭,沒有再問任何問題,轉身就走。歐陽若、老畢和方可奇三人只好快步跟在他身后。 “你們覺得,那個穿藍色外套的中年婦女背上的背包,有可能裝下一個六個月大的嬰兒嗎?” 龍毅沉默幾分鐘后,忽然問三個屬下。 歐陽若已經明白隊長的意思,說:“如果背包真有嗝屁比畫的那么大,裝下一個嬰兒肯定沒有問題。” 方可奇也明白過來,問:“龍隊,你懷疑那個中年女人,才是害死孩子的兇手?” “對,”老畢替隊長回答道,“那個女人是把孩子裝在背包里偷走的,因為懷抱孩子在外面行走目標太大,很容易被人發現,如果把孩子裝進背包,就不容易被人看見。” “那楊金良呢?”龍毅回頭瞧了他們三人一眼,問,“他為什么要承認孩子是他捂死的,而且拋尸人也是他?” 歐陽若說:“周虎并沒有在碎石路上看見他,而且他供述的拋尸地點也與我們現場勘查的結果不相符,所以基本可以肯定他并沒有抱著孩子在碎石路上行走,后面‘不小心捂死孩子忙亂中拋尸甘蔗地’這一段,很可能是假的。” 龍毅道:“可是他確曾在嬰兒車旁出現,只有他才有機會抱走孩子。” 歐陽若思索著說:“這我就不明白了,為什么抱走孩子的是他,而帶走孩子并且拋棄尸體的,又是另一個中年婦女,難道兩人……” 龍毅知道她往下要說什么,點頭道:“對,你說得沒錯,唯一合理的解釋是,他們是合伙兒作案。楊金良負責將孩子從公園里偷出來,在后門koujiao給那個中年婦女,那個女人再迅速將孩子裝進背包,沿著菜地中間那條無人的碎石路逃走。” 老畢問:“那孩子又是怎么死亡的呢?” 龍毅皺眉說:“目前還不清楚他們的目的到底是偷孩子,還是殺孩子。如果是為了偷走孩子,那孩子的死應該就是個意外,如果他們的本意就是殺死孩子,那這就是蓄意謀殺了。” 方可奇問:“現在楊金良為什么又承認孩子是他殺死的呢?” 龍毅說:“這個就簡單了。他被抓之后,自知罪責難逃,為了掩護同伙,干脆一個人攬下所有的罪行。可是他那個同伙事后并沒有把具體的拋尸地點告訴他,他聽我們說孩子的尸體是在甘蔗地里發現的,所以就隨口編造出自己把孩子拋棄在甘蔗地的謊言。” 方可奇恍然大悟地點頭說:“原來他是在掩護自己的同伙,看來他和那個女人的關系不一般啊!” “這個案子越來越精彩了。”老畢一副腦洞大開的表情,說,“楊金良的老婆是個保姆,負責照顧喬家的孩子,楊金良把老婆照顧的孩子偷出來交給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把孩子弄死了,楊金良為保護她就干脆承認是自己殺死了孩子……這都不用編劇加工,直接可以拍電視劇了。” 楊金良很快被再次帶進審訊室。 他一臉不耐煩的表情,說:“你們干嗎來來回回折騰我老人家,該交代的我都已經交代了,孩子是我不小心捂死的,尸體丟在了甘蔗地里,你們趕緊判我死刑吧,我絕不喊冤。” 龍毅臉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起身道:“楊金良,請你把態度放端正一點兒,警察辦案豈容兒戲?” 楊金良嚇了一跳,張開嘴巴望著他,竟再也不敢說話。 “那個孩子,真的是你捂死的嗎?”龍毅坐下,盯著他問。 楊金良愣了半晌,才明白龍毅是在問自己,他仍舊張著嘴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點頭。 龍毅又問:“你真的把孩子的尸體,丟在了甘蔗地里?” “是……是的,”楊金良想盡量表現出果決干脆的樣子,但他的語氣卻有些猶豫,“是丟在了甘蔗地里。” “你在撒謊!”龍毅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震動起來,“抱著孩子在那條碎石路上奔走的人,根本不是你,而是另一個女人,丟棄孩子的人也不是你,也是這個中年女人。而且拋尸地點根本不是你說的甘蔗地,而是一個小糞池。” “你……你說什么?”楊金良像被針刺了一下,他猛地一哆嗦,眼睛瞬間睜大,抬頭看著他,“孩子真的是被另一個女人殺死的?” “是的,經過我們調查,現在基本確定是一個穿著藍色外套的中年女人,她用背包背著孩子沿著那條碎石路走到甘蔗地附近,將已經被她捂死的孩子扔在了一個糞池中。” “哎喲,警官,你早點兒說嘛!”楊金良坐在審訊椅上,忽然呵呵直樂,“你早點兒說了,我就不用自己給自己安上殺人的罪名了嘛,你看這多危險,害得我差點兒就成了殺人犯。” “這是在審訊室,請你嚴肅點兒!”歐陽若用手里的鋼筆敲敲桌子,“現在我們懷疑是你把孩子從公園里偷出去交給那個女人,再由那個女人帶走的。你跟那個女人是一伙的,對吧?” “啊?” 楊金良一愣。 “快說,那個女人是誰?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那個女人?哪個女人?”楊金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有點兒急躁地說,“哦,原來你說的是害死孩子的那個女人,我不認識她啊,我跟她一點兒關系也沒有,更沒有把孩子從公園里偷出來交給她。昨天我就跟你們說過了,當時我只是站在嬰兒車旁邊看看孩子,根本連碰都沒有碰過她,更沒有把她抱給別人。” 龍毅問:“那你為什么又要承認孩子是你不小心捂死的,還言之鑿鑿地說你把孩子的尸體丟棄在了甘蔗地里?” 楊金良“嘻嘻”笑著,一個勁地道歉說:“對不起警官,是我騙了你們。我之前承認自己是害死孩子的兇手,那也是無奈之舉,我其實是在保護我老婆。” 第二卷 血色嬰孩(下) 第一章 藍衣女人 楊金良告訴警方說,其實昨天上午他真的只是在嬰兒車旁邊站了一小會兒。如果一定要將時間計算得更精確,估計前后時間不會超過三十秒。他只看了孩子一眼,就趕緊從公園后門溜走了,他根本沒有碰過孩子。昨天他被抓之后,一直都是這樣告訴警察的。他本來以為這只是一場誤會,警方很快就會查明真相放他回去,所以他一點兒也不擔心。 但是到了今天早上,孩子的母親丁劍蘭跑到羈押室來鬧事,他聽丁劍蘭說孩子出事的前一晚,她曾跟管香菊吵過架,而且推倒過管香菊。他不由得心里一沉,忽然想起一個細節。 昨天上午在明珠公園,他看見管香菊上廁所,就溜到嬰兒車邊,隔著防風罩“咯咯咯”地逗一下孩子,可是當時孩子沒有一點兒反應,似乎睡得正熟。甚至有一瞬間,他還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這孩子是不是死了呢?當時他并沒有細想。 后來聽了丁劍蘭的話,再想到這個細節,他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莫非那個時候孩子就已經死了?如此一來,害死孩子的人,就只能是他老婆管香菊。難道管香菊是因為跟女主人吵架而懷恨在心,捂死孩子以發泄自己心頭之恨? 后來他又想到,警方曾告訴他,除了他接觸過孩子,再沒有別人。孩子不是他害死的,那么唯一可能的兇手,就只剩下他老婆管香菊了。想到這里,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他是農民出身,考慮事情比較簡單,一旦認定管香菊是害死孩子的兇手,他心里想的,就只有怎樣在被警方發現之前,替老婆把這件事隱瞞下來。想來想去,他覺得要想保護老婆,最好的辦法就是由他來頂罪。 所以他很快就向警方承認是自己偷走孩子并且不小心將其捂死的,因為他聽警察說過孩子是在公園后面的甘蔗地里發現的,所以他就告訴警方,是他把孩子的尸體丟棄在甘蔗地里的。 他一心為老婆頂罪,本已抱定必死之心,這時忽然聽說害死孩子的兇手并不是管香菊,而是另有其人,對他來說不啻喜從天降。他這心里頭,一下就輕松了。 面對楊金良的突然翻供,龍毅和歐陽若等人都覺意外。 楊金良見他們臉上都露出將信將疑的表情,忙道:“幾位警官,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話,我完全是為了保護我老婆才承認自己是兇手的,其實我根本沒有碰過那孩子,更沒有捂死她,要不然我怎么會連拋尸地點都搞錯呢。” 見他一臉誠懇的表情,龍毅被他弄得徹底沒了脾氣,虎著臉說:“你知不知道提供虛假證詞證言,誤導警方辦案,也是一種犯法行為?” “知道知道,這個我知道,”楊金良低頭認錯,態度良好,“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撒謊欺騙警察,我保證這一次我說的絕對是真話,我再也不會騙你們了。” 龍毅本以為那個神秘的中年婦女跟他是一伙的,只要對楊金良詳加審問,肯定能找到那個女人的身份信息,想不到現在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 龍毅看了楊金良一眼,在心里權衡一下,覺得他這次說謊的可能性比較小,又問了他幾句,基本沒有什么新的線索。龍毅只好揮揮手,讓門口的兩名警察把楊金良帶下去。 “你們覺得他這次說的是真話嗎?”等楊金良離開后,歐陽若忍不住問大家一句。 方可奇點頭說:“我覺得應該是真話,龍隊你覺得呢?” 龍毅說:“通過我的觀察,我也覺得他說謊的可能性比較小。” 老畢嘆口氣說:“這案子可是越審越復雜了。” 龍毅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楊金良不是那個藍衣女人的同伙,那么那個藍衣女人應該就是單獨作案,從公園里偷走孩子再到捂死孩子丟棄尸體,應該都是她一個人完成的。那么現在急需搞清楚的問題是,她是在什么時間、用怎樣的方法將孩子偷走的? 據楊金良說,管香菊上廁所之后,他只在嬰兒車旁邊站了不到三十秒。 而周虎二人看見楊金良在嬰兒車邊,又在假山后面躲了三分鐘左右,才重新探出頭來查看。也就是說,楊金良離開嬰兒車后,有兩分多鐘的時間,嬰兒車周圍的情況是無人看見的。 顯然那個女人就是在這兩分多鐘里,將孩子從嬰兒車里抱起并裝進背包后帶出公園,走上公園后面那條碎石路的。 龍毅將自己的推理說出來后,歐陽若和老畢都點頭同意,只有方可奇發出疑問:“難道孩子不會發出哭聲嗎?就算她當時已經睡著,被那女人這么一弄,哪有不醒來的道理?” “這個問題不難解決,”歐陽若說,“估計那女人用了什么迷藥之類的,事先在孩子口鼻上捂一下,就可以讓孩子一直處在昏睡之中短時間內不會醒來。” “現在一切的疑點,都集中在那個神秘的藍衣女人身上了。”老畢向隊長提議說,“龍隊,看來以后我們要重點針對這個女人展開調查了。” “這個是必須的。” 龍毅一邊走出審訊室,一邊給三名屬下交代任務:“老畢,你繼續盯著技術科那邊,看看除了那枚腳印,還能不能從現場找到一些其他有用的線索。小若,你帶著方可奇和其他同事去調查那個藍衣女人的身份,要重點走訪公園附近的居民,看能不能找到線索。她是我們現在掌握的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無論如何也要把她找出來。” 等三名屬下分頭行動之后,龍毅想了一下,又拿出手機,給受害人家屬丁劍蘭打電話,告知她案情的最新進展。 他在手機里說現在已經證實楊金良跟這個案子無關,警方鎖定一名穿藍色長外套、當日曾在碎石路上行走的女人有重大作案嫌疑,并且問她心里有沒有什么值得懷疑的對象。 這時丁劍蘭正在單位開會。盡管女兒出事讓她難掩悲傷,但她生性要強,不想缺席單位的任何一個重要活動。 她走出會場接聽電話,想了一下之后說:“穿藍色外套的女人?我好像沒什么印象。” 掛斷電話后,她在心里罵了一句:“這些警察也真是無能,竟然把尋找線索的希望寄托在受害人家屬身上。只在電話里說‘一個穿藍色長外套的女人’,沒有一點兒其他具體的線索,我就是神仙也不可能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啊!” 她轉身走到會議室門口,這時手機又響了,她以為又是警察打過來的,就對著電話惱火地道:“我已經說了我不認識什么藍衣女人,尋找線索是你們警察的事……” 電話那頭的人略顯尷尬地咳嗽一聲,說:“我是四眼。” “四眼?” 丁劍蘭一愣。 對方說:“四眼偵探。” 丁劍蘭這才想起來,原來對方是昨天受自己委托去調查丈夫婚外情情況的私家偵探。 她頓了一下,說:“原來是你,有什么消息嗎?” “我已經調查到一些情況,想向你當面匯報。”四眼偵探說,“我就在你們單位對面的怡情茶吧等你。” 丁劍蘭有點兒意外,她記得昨天好像并沒有告訴對方自己的工作單位。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家單位上班?”她奇怪地問。 四眼偵探笑笑,說:“這點兒小事能難倒我堂堂四眼大偵探嗎?丁副局長,我不但知道你在教育局工作,而且知道今天雖然是星期日,但你們單位臨時召開重要會議,所有局黨委委員都得回單位開會。” 丁劍蘭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看來這個其貌不揚的四眼偵探,能耐還挺大的。 她往會議室那邊望一眼,局長講話的聲音老遠就能聽見,她對著電話說:“我很快就開完會,你稍等,我一開完會馬上過去。” 四眼偵探說:“你最好快一點兒,要不然就會錯過一場精彩的好戲。” 十來分鐘后,局長宣布散會。丁劍蘭快步走出單位,果然看見對面大街上有一家怡情茶吧,她平時在單位里進進出出,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面有這么一家店。 她走進茶吧,一抬頭就看見四眼偵探正坐在那里向她招手。她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問:“這么急著找我,到底是什么緊急情況?” 四眼偵探喝了口茶,從皮包里拿出幾張照片擺在桌子上,這是幾張連拍照片,顯示的是一個漂亮長發女郎走進一輛紅色跑車,開車遠去的幾個連續的鏡頭。 四眼偵探把照片往她面前推一下:“照片上的這個女人,你認識嗎?” 丁劍蘭低頭看了一下,首先認出了那輛紅色跑車,接著又認出了開車的女人:“這個女人我不認識,但是見過。前天晚上,就是她開著這輛車送我丈夫回家的。” “你知道她是誰嗎?” “聽我丈夫說,是他們學校的一個老師。” “看來你丈夫只告訴了你一半真相。這個女人名叫蔣蕓蕓,今年26歲,原本是市少年宮一位編外教師,去年你丈夫幫助她考到教師資格證,并將其招聘到二中做音樂老師。同時……”四眼偵探看著丁劍蘭,像是揭露謎底一樣,說,“她也是你丈夫的情人!” “什么?”丁劍蘭手一抖,手中茶杯差點兒掉落下來,“他……他真的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 “據我調查,他們是從今年初開始交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