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龍毅看看她,又看看那個緊抱著她大腿的孩子,問道:“可以問一下你的年齡嗎?” 周黎花說:“我今年26歲。” 她抬頭看著這個一臉嚴肅的高個子警察,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補充說:“我丈夫是二婚,我是這孩子的后媽。” 龍毅點點頭,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 他看過死者身上的證件,知道這個于成全已經三十多歲,而他老婆如此年輕,所以就在心里打了個問號。現在一問,才知道這個出租車司機果然是個二婚男。 他接著問詢周黎花:“你丈夫今天早上是什么時候離開家的?” “他早上出門的時候,大概是6點半吧。” “為什么記得這么清楚?” “他每天早上6點20分聽到鬧鐘響后,就起床,盥洗完畢,大約要花十分鐘時間,然后就開車出門。” “他每天早上都這么早出門嗎?” “是的,他想早點兒出門,可以多拉幾單生意。” “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他有什么異常嗎?” “沒有,跟平時一樣,沒什么異常。” “車上那個不銹鋼茶杯,是你丈夫的吧?” “是的,是他用的杯子,他每天早上出門,都會用這個杯子帶上滿滿的一杯水。” “你丈夫平時得罪過什么人嗎?或者說,在生活中,他有沒有什么仇人之類的?” “沒有,我丈夫平時老實本分,很少得罪人,應該不會有什么仇人。” 龍毅見問不出什么線索,就換了一個話題,說:“你覺得你丈夫有可能自殺嗎?” 周黎花搖頭說:“不可能。我們剛剛結婚不久,他對我很好,我們一家三口過得很幸福,而且最近我們打算重新裝修房子,他心情也不錯,怎么可能自殺呢?” 龍毅點了一下頭,沒有再提其他問題。 周黎花見他轉身要走,忽然扯住他的衣角問:“警官,我丈夫他……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早上從家里出門的時候,都好好的,怎么這才一會兒,他就……” “他是中毒死的,我們在他的茶杯里檢出了毒鼠強。” “毒鼠強?”周黎花愣了一下,“一定是有人投毒,我丈夫是被人害死的啊。警官,你可一定要找到兇手,還我丈夫一個公道……老公啊,你死得這么慘,扔下我們娘兒倆,可怎么活啊?” 她說到傷心處,又摟著兒子放聲大哭起來。 第四章 男女學生 芮雪對死者進行了尸檢,除了更進一步確認死者是死于四亞甲基二砜四胺中毒外,沒有發現新的線索。 痕檢人員對出租車內外進行了認真勘查,發現出租車上有新鮮的擦拭痕跡,除此之外,再沒有發現其他有用的線索。 歐陽若湊到隊長跟前,說:“龍隊,這案子看著不像是自殺啊。” 龍毅問:“為什么?” “剛才你跟周黎花的對話,我都聽見了,剛剛二婚,娶了個年輕漂亮的老婆,兒子乖巧可愛,生活幸福美滿,看上去沒有自殺的動機啊。再說,也沒有見過把車停在大路中間,也不熄火,就服毒自盡的啊。” 龍毅點頭說:“是的,我初步判斷,這應該是一起人為投毒案。” “嗯,我也是這么懷疑的。你看于成全的茶杯,就放在駕駛座旁邊、手剎后面的杯架上。他開車的時候,目視前方,是沒有辦法看到杯子的。如果有人趁他全神貫注開車的時候,悄悄擰開杯蓋,將毒藥投進去,是很容易辦到的。” “所以你懷疑是坐在他車上的乘客干的?” “當然啊,出租車里,除了司機,就剩下乘客了。”歐陽若抬頭在十字路口觀察了一下,有點遺憾地說,“可惜這周圍沒有監控設備,也不知道案發之時,他車上到底有沒有乘客。” “當時車上一定載有乘客,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龍毅十分肯定地說。 “你怎么知道?” “很簡單啊,出租車一直沒有熄火,擺放在汽車儀表臺上的空車燈是暗的,這表示當時車上是載有乘客的。要是車上沒有乘客,空車燈應該亮起來,顯示出‘空車’兩個字才對。而且車里還有新鮮的擦拭痕跡,這就更讓人覺得可疑了。” 歐陽若思索著說道:“難道說事發當時,這輛出租車上載有乘客,正是這個乘客趁司機于成全沒有注意,偷偷把毒下在茶杯里。在這個十字路口等待綠燈信號的時候,于成全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當即中毒身亡。兇手為了不留下痕跡,作案后擦掉自己留下的腳印和指紋,然后下車逃走了?” “很有可能是這樣的。” 龍毅想了一下,扭頭往街邊的蛋糕店走去。 他找到那名女店員,問她有沒有注意到出租車停在門口的時候,車里是否有乘客? 女店員說:“你這么一問,我還真想起來了,我第一眼看去的時候,車子后排座位上好像坐了兩位乘客,等我在店里忙了一圈再出來看時,車上的乘客已經不見了。” 歐陽若忙問:“你看清乘客的相貌了嗎?” 女店員搖頭說:“當時我也就只是那么瞟一眼,隱約看見后面坐著兩個人,連男女都沒有看清,哪能看清相貌呢?” “那倒也是。”歐陽若點了一下頭。 “龍隊,”方可奇忽然跑進店里報告說,“有人找你,說是要向你提供線索。” 龍毅走出蛋糕店,果然看見有一個穿西裝的年輕男人站在臺階上等他。 年輕人說,早上他上班的時候,見過這輛出事的出租車。 當時他開著小車,跟這輛出租車并排停在路口等綠燈信號。 兩輛車挨得很近,他無意中透過車窗玻璃看見出租車后排座位上有位乘客站起身,用手扼住了前面司機的脖子。 當時他以為是乘客跟司機發生了沖突,也沒有多想,后來綠燈亮起,他就開著自己的車走了。 剛才他從單位開車出門辦事,經過這個十字路口,看見那輛出租車還停在路中間,周圍還拉起了警戒線,停車一打聽,才知道出租車司機被人毒殺了。 他回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個場景,覺得很可疑,于是就主動找到警方反映情況。 龍毅握住年輕人的手說:“非常感謝,你提供的這個線索,對我們警方破案很有幫助。” 年輕人不好意思地笑了。 龍毅又遞給他一張名片說,如果還想到什么其他線索,可以打名片上的電話找他。 等這年輕人走后,歐陽若說:“龍隊,如果他提供的線索是真的,那這個案子的案情就更加明朗了。 “今天早上,有兩名乘客搭乘于成全的出租車,行駛到這個十字路口時,乘客跟司機發生沖突,甚至還動起手來。后來乘客偷偷把毒鼠強放進了于成全的茶杯里。正好這時于成全因為口渴,喝了一口茶,于是很快就中毒身亡。 “兩名乘客清理過案發現場,確認沒有留下作案痕跡后,也悄悄溜走了。” 龍毅一邊聽著歐陽若的分析,一邊問:“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案子,是因為乘客坐出租車時跟于成全發生矛盾,臨時起意,投毒殺人?” “不,乘客身上帶著毒鼠強,說明他是有備而來。我更傾向于這二人因為跟于成全之間有嫌隙,所以投毒殺人,這應該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 “可是據于成全的妻子說,于成全平時是一個老實本分之人,很少得罪人,更沒有什么你死我活的仇家。” “這個倒是難說。有時候得罪了什么人,也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方可奇也走過來,加入討論,說:“其實只要咱們找到最后乘坐這輛出租車的那兩名乘客,這個案子就破了。” 歐陽若瞧了他一眼,說道:“你倒是說得輕巧,現在的問題是,這周圍沒有監控攝像頭,也沒有案發當時的目擊證人,咱們上哪兒去找那兩名乘客?” 龍毅看了他倆一眼,然后背著雙手,圍著那輛出租車轉了一圈,說:“咱們在兇手下車的地方找不到線索,但可以去兇手上車的地方查一查。為了方便監管和調度,出租車公司給每輛的士都安裝了gps定位儀。歐陽若,你打電話到出租車公司查一下,看看這輛車事發前在什么地方停過。根據這個情況,咱們大致就能知道最后那兩名乘客是在什么地方上車的了。” 歐陽若馬上掏出手機給出租車公司打電話,反饋回來的情況是,這輛出租車最近一次停車上客的位置是在人民大道78號至90號之間,時間是早上6點57分。 龍毅馬上跳上警車說:“小若,你跟我去那個載客點看看。老畢和小方,你倆留在現場,現場勘查結束后,趕緊把尸體運走,把這車子也拖走,要是再停在這里,后面真要大塞車了。” 他帶著歐陽若,驅車來到gps定位儀記錄的載客地點,下車一看,頭就大了。 人民大道78號至90號,這個距離在地圖上可能只是一個小點,可是實地一看,前后少說也有200米距離,街道兩邊依次排列著二三十家店鋪、公司,甚至還有幾家政府機關單位。 大街上人來車往,要打聽兩名幾小時以前在這里叫過出租車的乘客的信息,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果然,進入一家門面挺大的公司,歐陽若一問,人家就皺起眉頭說:“你問早上6點多的事啊?那會兒我們這里還沒有開門上班呢,誰知道呢。不光我們這一家,那么早,這條街上的商鋪都還沒有開門啊。” 歐陽若聽完最后這一句,就有點氣餒了,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 龍毅站在街上,四下里看看,忽然笑了,說:“難怪你打聽不到什么消息,原來是問錯了地方。” “問錯了地方?” 歐陽若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應該去那里問。” 龍毅用手朝街邊指了一下。 歐陽若一看,他指的是路邊那家文華賓館。 龍毅說:“早上6點多,大街上的店鋪都還關著門,沒有人上班。一大清早,街上行人也不會太多。我看過,從人民大道78號到90號之間,只有這家文華賓館應該是24小時開門營業的,所以咱們應該去那里問才對。” 歐陽若欽佩地看了隊長一眼,說:“有道理。” 兩人走進文華賓館。 這是一間由舊居民樓改裝成的小賓館,進門左手邊就是服務臺,里邊坐著一個燙著爆炸頭的中年女人,正在埋頭玩手機游戲。 歐陽若敲敲服務臺,中年女人抬起頭,歐陽若朝她亮了一下證件,說:“我們是市公安局的。” 中年女人嚇了一跳,趕緊站起身說:“警官,你……你們要查房嗎?我們這里一向守法經營,從來沒有……” “你別緊張,我們不是來查房的。”龍毅擺手打斷她的話,說,“我們是想問一下,今天早上6點多的時候,你有沒有看見兩個人在你們賓館前面的街上搭乘出租車?” “早上6點多?” “對,再具體一點的話,應該是早上6點57分。” “那么早啊!街上都沒有什么人啊……”中年女人想了一下,忽然一拍大腿說,“你們說的,該不是那兩個學生吧?” 龍毅與歐陽若對望一眼,同時問:“學生?” 中年女人說,昨天晚上,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到他們賓館開了一間房,今天一早退房走了。男孩登記入住的時候,是一個人,后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又來了一個女生,女孩什么時候上樓的,她沒有注意,但那男孩今天早上退房的時候,兩人是手拉手一起走下樓的。因為兩人都穿著校服褲子,所以她一看就知道兩人是高中生。 中年女人又查了一下電腦,說他們退房的時間是今天早上6點54分,退完房就到門口等的士了。所以警方一說要找6點57分在這里乘坐出租車離開的兩個人,她就想到了這一對男女學生。 歐陽若問:“那孩子是用學生證登記住宿的嗎?” “不,他有身份證。”中年女人又在電腦里查了一下,說,“他叫宋銳。” 歐陽若湊到電腦前,看了那個男孩登記的身份證信息,又問:“你知道他們是哪所學校的學生嗎?” “不知道,他們沒說,我也沒問。”中年女人搖搖頭,忽然又說,“對了,我看他們可能是三中的學生。我有個侄女在三中讀書,穿的校服跟他們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