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龍毅說:“是的,所以今天中午你告訴我,侯小乙不是在火車上把票弄丟了,而是逃票上車,因為被保安員追趕,他連車次和發車時間都沒搞清楚,就擠上了火車,我就意識到這里面有問題了。為了證實我的推斷,我特意找到當日在站臺內追趕過侯小乙的那名保安員,他記得很清楚,侯小乙擠上去的那趟火車,就是k7x2次列車。” 第十二章 百密一疏 21日傍晚6點,就在侯小乙逃票擠上k7x2次列車的同時,苗秋嵐也帶著鄭一劍上了這趟火車。 苗秋嵐很喜歡這位長得像自己的偶像劉德華的年輕男人,決定花150萬元包養他三年。第一年50萬元的包養費,已作為訂金先打入他的賬戶。 鄭一劍不想放棄這次掙大錢的機會,就拿著跟妻子的離婚證書,與苗秋嵐一起上了火車,兩個人同住在一個軟臥包廂里。 但就在火車出站不久,苗秋嵐發現鄭一劍的離婚證書是假的,她覺得這個男人欺騙了自己,一怒之下,可能提出要毀約,也可能是要鄭一劍退還她的50萬訂金??傊?,兩人在包廂里發生了劇烈沖突,有可能是情緒失控,也有可能是有意為之,鄭一劍在這個時候,用自己的領帶從后面挽住苗秋嵐的脖子,把她勒死了。 面對苗秋嵐的尸體,鄭一劍很快冷靜下來。為了吞掉那50萬元訂金,也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他開始周密地籌劃和實施自己的脫罪計劃。 因為職業關系,他對進出曲江市的列車情況十分熟悉,這時應該是傍晚6點半左右,他知道下一趟從曲江市開出的k7x8次列車還可以售票,于是他打電話請人買了同一個軟臥包廂的四張車票,并叫對方乘坐k7x8次列車將車票送到南州站交給自己。 苗秋嵐跟他說起過自己在廁所門口遇見瘦猴的事,所以他知道在外面的車廂連接處,有一個因逃票而躲在那里的矮瘦得像猴子一樣的家伙,這人連自己什么時候上車,坐的是什么車次的火車都不知道。 鄭一劍出去看了一下,正好看見這個瘦猴還蹲在那里打盹兒。于是他決定利用這個瘦猴來完成自己的計劃。 首先,他剪短苗秋嵐的假發,把自己裝扮成一個怪異的紅發老頭兒,然后邀請瘦猴到自己的包廂里喝酒,并特意告訴他現在是晚上8點,其實當時的正確時間應該是晚上7點。因為他有失眠的毛病,所以行李中備有安眠藥。 他在酒瓶里放了一些安眠藥,讓瘦猴喝下,而他自己的酒瓶里,卻裝了一瓶白開水。在瘦猴昏迷之前,他故意當著他的面,把苗秋嵐的尸體從車窗里扔了出去。 等瘦猴昏迷之后,鄭一劍就立即開始清理包廂里的痕跡,并且把行李箱中的衣物打包扔進外面的長江中,然后把瘦得像個猴子一樣的侯小乙裝進自己的行李箱中。 他那個34寸的大行李箱,長度超過了90厘米,瘦猴身高只有一米五多一點,把他蜷縮著裝進行李箱已經綽綽有余。一切收拾妥當,自覺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之后,他取下頭上的假發,用圍巾包裹著頭,拖著苗秋嵐和自己的行李箱,在南州站下車。這時的時間,是晚上8點。 幾分鐘后,k7x2次列車駛出了南州站。這時列車員開始對臥鋪乘客換牌,發現鄭一劍的那個包廂沒有人住,于是登記之后重新售票,不久后又有新的乘客住進來了,完全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鄭一劍下車后,先把兩個行李箱寄存在售票廳內的行李寄存處,然后買了一張k7x8次列車的車票,接著穿過站前廣場,到街道對面他熟悉的那家榮興飯店吃飯。他以前光顧過這家餐館,自然知道這里安裝了監控攝像頭。 他的目的就是要讓監控探頭拍下他在這里吃飯的證據。他進入飯店的時間是晚上8點15分,吃完離開是8點46分。 離開榮興飯店后,鄭一劍用圍巾遮住頭臉,再次來到南州火車站,取出寄存的兩個行李箱,進了站臺。 晚上9點,k7x8次列車準時進站,通過電話聯系,給他買好四張軟臥車票的人很快把車票給到他手里。他上車找到票面上的軟臥包廂,利用列車停靠的幾分鐘時間,快速地把這個包廂布置成k7x2案發現場的模樣,再把侯小乙從行李箱中抱出來放在臥鋪上。 為了轉移警方視線,他還順手把苗秋嵐的錢包放在侯小乙睡過的臥鋪下。 布置好一切,他迅速下車離去…… k7x8次列車駛出南州站后,列車員開始為臥鋪乘客換牌。這個規律,身為導游、多次帶游客乘車的鄭一劍當然非常清楚。 晚上10點左右,瘦猴被列車員的敲門聲叫醒。他當然并不知道自己這時已經換乘了另一輛列車,更不知道自己做夢被關進狹小的黑屋子,其實是被人塞進了行李箱。 他向列車員報警稱,晚上8點的時候有個紅發老頭兒請他喝酒,8點半左右,紅發老頭兒突然往車窗外扔下了一具尸體。 列車員報警后,查證k7x8次列車經過拋尸地點的時間為晚上8點30分。因為有了瘦猴這個目擊證人,而且所有的時間點都跟他的證詞吻合,所以沒有人會懷疑這具尸體不是從k7x8次列車上拋下去的。 而這個時間點——晚上8點30分,鄭一劍正在榮興飯店吃飯,有視頻為證,他不在場的證明可以說沒人能動搖。 聽完龍毅的推理,鄭一劍用力扯了扯外套的衣領,一陣寒風吹來,冷空氣直往他脖子里鉆,他一激靈打了個寒戰。 “好吧,龍警官,”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有點莫名的顫抖,“我不是像你們警察一樣的專業人士,無法判斷你的推理是否正確。我只想問你一句,就算你的推斷是正確的,就算你說的那個叫什么侯小乙的證人乘坐的是k7x2次列車,就算你描述的兇手作案手法是符合事實的,那么我想問你,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我跟苗秋嵐一起上了k7x2次列車?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我就是那個殺人兇手?” 龍毅胸有成竹地說道:“我的推理,并非沒有依據,每一項指證,都有相關證據做支撐。我調查過你和苗秋嵐的銀行賬戶,這個月20日,也就是苗秋嵐死亡的前一天,她從自己的賬戶上轉了50萬元給你。另外,火車上的臥鋪床單,按相關制度規定,必須是每趟一換,但我問過列車員,在實際cao作過程中,很難做到這點,只要床單、被子沒有被乘客弄臟,三五天更換一次也屬正常。我已經叫我們的刑警老畢帶人到k7x2次列車的兩節軟臥車廂里仔細勘驗過,警方在各個軟臥包廂里都搜集到了一些乘客的毛發,經過鑒定,在其中一間包廂找到的兩根長發和一根短發,證明是苗秋嵐和你留下的。這個你怎么解釋?” “這……這不可能,”鄭一劍仿佛挨了一記重拳,向后一個踉蹌,無力地靠在警車上,“我下車的時候,明明已經仔細清理過,怎么可能會留下……” 話至此處,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急忙閉上嘴巴,卻已經來不及了。他看到龍毅的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歐陽若忍不住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老畢,小聲說道:“老畢,你什么時候不聲不響地在k7x2次列車上找到了苗秋嵐和鄭一劍的頭發?” 老畢朝她眨眨眼睛,沒有說話。 歐陽若忽然明白過來,這是龍隊虛晃一槍,其實警方根本就沒有在k7x2次列車上找到作為證據的毛發。 現場忽然安靜下來,只有風還在不知疲倦地呼呼刮著。 沉默半分鐘后,鄭一劍終于在龍毅正氣凜然的凌厲目光中徹底崩潰了。 他靠著警車蹲下去,雙手抱頭,帶著哭腔說道:“我認罪,苗秋嵐是我殺的,我認罪……” 歐陽若看看老畢,兩人都松了口氣,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 “但是,”鄭一劍忽然仰起頭來,“龍警官,有一點你說得不對,后來的k7x8次列車的四張軟臥車票,并不是別人幫我買的,而是我自己在南州火車站買的?,F在不是出行旺季,軟臥車票不緊張,很容易買到……” 龍毅搖搖頭說:“在我看來,你這個說法不能成立。你是從事導游工作的,對火車票的售票規定,應該比我們熟悉。每張火車票右上角,都有一個用圓圈圈住的‘售’字,‘售’字前面注明的是該張火車票的售出站名。我在火車站的售票系統里查看過k7x8次列車軟臥車廂5號包廂售出的四張車票,根據票面信息顯示,全部是從曲江市火車站售出的?!?/br> 他看了鄭一劍一眼,繼續說:“你之所以要承認這四張火車票是你自己買的,是想為那個幫你買票的人脫罪,對吧?因為那個人就是你的妻子。” “不,不關我妻子的事?!编嵰粍鋈患悠饋?,抓住他的衣角說,“如果按照你的推理,她在k7x8次列車到達曲江站前幫我買好火車票,然后又坐兩個小時火車將票送到南州站交給我,再坐車回來,這期間最快也得四個小時,對吧?” 龍毅點頭說:“是的?!?/br> 鄭一劍說:“可是我的老婆那天在她工作的制衣廠加班,從晚上7點半,一直加班到晚上10點,家里只有我女兒一個人。不信你可以去她廠里調查,我現在就把那間制衣廠廠長的電話給你……” “好吧,我相信你的話。”龍毅背著雙手在路燈下踱了兩步,忽然回過頭來說道,“你的妻子可能真的從7點半開始,就一直在廠里加班。但是從晚上6點半至7點半,這段時間她在哪里?” “她……她在家里。”鄭一劍忽然變得有些口吃起來。 “不,她不在家里,而且我也相信你拿不出證據證明她在家里?!饼堃愫鋈惶岣呗曇簦路鹁褪且屛堇锏娜寺犚?,“這段時間,她在曲江火車站替你買票,買四張即將抵達曲江站的k7x8次列車的軟臥車票。” “從晚上6點半至7點半,中間只有一個小時時間,她買到票怎么把票送到南州火車站交給我?” “那好吧,現在我來糾正我剛才推理中的一個小錯誤,你的那個幫手,在曲江站替你買好k7x8次列車的四張軟臥票后,其實根本不用送到南州站交給你,她只要在電話里告訴你買到的是哪一節車廂哪一間包廂的車票就行了。你在南州站上車后,直接找到這個包廂,然后將包廂布置成案發現場的模樣。你知道從這時候起,至列車員換牌之前,不會有人查票。你唯一要確保的就是這個包廂的票不會被別的乘客買走,要不然你正在包廂里‘忙碌’的時候,別的乘客拿著票闖進來就麻煩了。” 鄭一劍急道:“那四張票確實是我老婆幫我買的,也確實是她買票后告訴我票面信息的,但是我只是在電話里叫她給我買四張票,她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更沒有參與殺人,她不是我的同伙……” 龍毅嚴肅地說:“她在這個案子中具體起到什么作用,我們警方會調查清楚的。現在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你從苗秋嵐那里得到的50萬元去了哪里?我們調查過了,錢轉到你賬上的當天,就已經被全部取走了。” “警官,你可以抓到我,但那筆錢,已經拿不回來了?!编嵰粍Φ哪樕虾鋈滑F出一絲詭異的微笑,“所有的錢,都已經轉匯到省城一家醫院的賬戶上了?!?/br> “醫院?” “對,是醫院。有了這筆錢,我的女兒就可以去醫院治病了?!?/br> “你女兒?”龍毅一怔,腦海里閃過那個安靜地坐在小屋里做作業的小女孩的模樣,“她得了什么???” “她得了白血病,醫生說,至少得要50萬醫療費?!编嵰粍嘈Φ溃叭绻皇菫榱诉@個,你以為我會跟苗秋嵐簽什么包養協議嗎?如果不是為了這筆救命錢,你以為我會去殺人嗎?” 聽了他的話,所有在場的人都呆住了。 過了半晌,龍毅才揮揮手,老畢上前給鄭一劍上了銬子,將他推上警車。 歐陽若問:“龍隊,他的老婆要不要一起帶走?” 龍毅回頭看看,那間平房的門不知什么時候打開了一條縫,一大一小兩張臉隱隱露了出來,是鄭一劍的妻子和女兒。 龍毅的臉色緩和下來,說:“先把鄭一劍帶回去調查,如果證實他的老婆對殺人事件確實完全不知情,那她就不用負刑事責任了?!?/br> 第二卷 瘋狂毒牙 第一章 僵尸吃人 周琴下班的時候,已經是凌晨2點多了。 她在一家酒吧做啤酒女郎,每天晚上穿著女仆制服,穿梭于各個酒桌之間,專門向客人推銷自己代理的某外地品牌的啤酒。直到凌晨酒吧打烊,她才能下班。 平時都是她的男朋友開著摩托車,到酒吧門口接她下班,但是昨天晚上,男友有急事回鄉下老家去了,今天凌晨不能來接她,所以她只好自己步行回家。好在路上有一名男同事與她同行,倒也不用擔心。 周琴的家,住在城西紅旗路,距離她工作的酒吧,如果步行的話,大約有二十分鐘路程。 那位男同事住得較近,十多分鐘后,就到家了,剩下的一段路,周琴就只能一個人走了。 正是初夏的天氣,凌晨時分,夜風輕吹,穿著白襯衣和牛仔褲的周琴,隱隱感覺到了一些涼意。 與男同事揮手告別后,她拐個彎,一個人走上了紅旗路。 路燈昏暗,大街上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個行人。 她暗自生氣,一邊在心里罵著男朋友,一邊加快腳步。 街道邊,有一個公園,叫作紅旗公園,周琴上學的時候,經常到這里玩耍。 她朝公園里望了一眼,公園里亮著兩盞景觀燈,把假山和樹木照出黑乎乎的影子,不知從哪個角落里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可疑的聲音。 就在她快步從公園旁邊經過時,忽然聽到假山后面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啊,我的臉,我的臉——” 叫聲未落,就看見一條黑影從假山后面飛奔而出,背影一晃,就沒入了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周琴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再也不敢朝公園的方向望一眼,撒腿就跑。 跑出好遠,她的心還在怦怦直跳。剛才那一聲慘痛的尖叫,真是讓人聽得心驚膽戰。雖然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可以想見,絕不是什么好事。 她捂著胸口喘了幾口粗氣,四下里看看,大街上空蕩蕩的,既看不到一個行人,也看不到車輛經過。 她心里突然害怕起來,好在她家就在前面,再拐個彎就到了,最多也就半站路。 她顧不上喘氣,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走到街道拐彎處時,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奇怪的響動,既像是人的腳步聲,又像是狗或者其他什么動物悄悄走近的聲音。 她壯著膽子回頭一看,身后空空如也,只有幾片落葉被風吹得在地上打著轉轉。 她松了口氣,向前走幾步,那種奇怪的聲音又跟了上來。這一次她聽清楚了,那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她猛然回頭,就看見有一張張開的大嘴,正露著牙齒,吐著腥臭氣,直往她臉上咬過來。 她嚇了一跳,本能地把頭一偏,那人沒有咬到她的臉,卻一口咬在她的鼻子上,竟然硬生生地將她半個鼻子咬了下來。 周琴發出“啊——”的一聲慘叫,差點痛得暈過去。 那人張大嘴巴,還要往她臉上咬,突然兩束遠光燈射過來,一輛小車遠遠駛來。 那人渾身顫抖,好像很怕被燈光照到一樣,急忙躬著身子,像狗一樣飛快地竄進了旁邊黑暗的小巷里。 就在他的身影徹底沒入黑暗中的那一瞬間,周琴捂著流血不止的臉,從指縫里看清了他的背影,她認得,這正是她在紅旗公園看到的那條黑影。 那輛路過的小車漸漸駛近,她一面捂著受傷的鼻子大叫救命,一面擋在小車前面。 那輛白色的豐田轎車一個急剎,停在她的面前,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從駕駛位走下來,問她:“小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