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節
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她心里犯嘀咕,如果是雪桃做的,不可能不對她說明。既然雪桃沒有提及這件事,想必是無關的。這么一想,宛心就更為奇怪了。這個時候,誰會對騰妃宮里的人下手? “去把他們喊過來,本宮要好好問問。” “是。”頌豐上前幾步,揚聲道:“你們幾個過來,皇后娘娘有話要問。” 這一聲才讓那些奴才發現這邊,皇后正迎風站著。 “奴才拜見皇后娘娘。”宮人們這才行禮。 “免了。”宛心蹙眉道:“你們找不見蹤影的黃桃,怎么找到本宮宮門外了?” “回皇后娘娘的話,黃桃姑娘不見了一整夜一上午,騰妃娘娘吩咐宮中各處,除了皇后娘娘與諸位妃嬪的寢宮,其余地方都要仔細尋找。不可以有一處遺漏,所以奴才等一直搜尋到這里。” “這就怪了。”宛心更為疑惑了:“找個大活人,你們怎么都搜索到花壇里去了?莫不是覺得她會躲在泥土里吧?” 宮人們不知道如何開口,便沉默不語。 “罷了罷了。”宛心才懶得費找個腦子:“你們繼續找吧。” “是。”宮人們行禮告退。 橘依才趕在皇后耳邊小聲的說:“該不會是騰妃覺得這個人活不了了,才會讓人往這樣的地方找吧?” “活不了了……”宛心疑惑不已:“本宮知道這后宮里的妃嬪沒有睡不妒忌騰妃的恩寵,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敢下手。若黃桃真的活不了了,騰妃那個性子,非去了小半條命不可。鷹眼也必然會頹廢不振,倒是讓本宮解氣。” 橘依微微一笑,眼睛里透出了靈動:“這件事情無論是誰做的都好,只要能讓騰妃娘娘傷心,奴婢就覺得高興。她一向眼高于頂,從來不把后宮里的妃嬪看在眼里。殊不知這些妃嬪卻有本事,硬生生的把她的心撕開個口子。當真是痛快。” 橘依的話描述的恰到好處,也正是宛心想要聽的內容。她勾唇,語氣涼淡:“本宮只怕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心地善良的盛世三公主了。現在的她,一個奴婢而已,真的會走心嗎?不過話說回來,這黃桃早就該死了。本宮辛辛苦苦的栽培她,她卻不領情。這回好了,看她還能怎么效忠她的主子。” 略微停了一下,宛心看了看遠處:“叫人把車備好,本宮去祈福殿上香。” “是。”橘依朝皇后行禮,轉身朝那邊的馬車走去:“趕緊把馬車拉過來,皇后娘娘要去祈福殿。” 鷹眼再一次返回漓樂宮的時候,臉色難看的不行。 他快步走進來,超騰妃行禮之后,便讓人把東西拿了進來。 “這是黃桃姐昨天拿走的食籃,你在哪里找到的?”冰玉不由得眼前一亮:“她呢?你怎么沒把她帶回來?” 鷹眼看著騰飛,沉默良久都沒有開口。 騰芽明白他的心思,擰著眉頭道:“你說吧,本宮什么風浪沒見過,不妨事。” 雖然心里還是有些猶豫的,鷹眼硬著頭皮說道:“這食籃子是在御花園的后湖發現的。當時就飄在水面上,被冰凍住。宮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冰鑿開,把它拿下來。” “那黃桃呢?”騰芽蹙眉問。 “屬下懷疑……黃桃……掉進了御湖里。” “不可能的。”冰玉堅決不信:“這幾天一直下雪,御湖早就結冰了,好好的一宮人,怎么可能掉進御湖了。何況那里離御花園那么遠,就算黃桃姐去摘梅花,也不可能大晚上的走那么遠。再說了,她在宮里伺候了那么久,又不是不知道那是御湖,就算天黑,她也不可能故意往冰面上走,怎么會掉下去?” “如果湖面沒有結冰結的那么實,又有人做手腳讓她掉下去呢?”鷹眼覺得自己的聲音好蒼白好難聽,他其實不想這么說,不想這么懷疑,可是理智已經讓他不能多想了。“屬下已經讓人仔細搜查御湖。盡可能看看有沒有異樣,若然……就鑿開冰面。” “不可能。”騰芽堅決不信:“黃桃一定不會在御湖里。” 她咬著牙,起身吩咐冰玉:“去準備馬車,鷹眼帶本宮去看看你撿到食籃的地方。” “雪天路滑……娘娘您的身子要緊,不然還是別去了。”鷹眼自然是要阻止騰妃的,若黃桃真的有什么三長兩短,他也會擔心騰妃受不住刺激。 “黃桃是本宮宮里的人,她的命是本宮的。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本宮必得為她做這個主。你們都不必勸。”騰芽倔強的仰起頭:“本宮知道自己的身子,絕非逞能。若連這樣的事情都支撐不住,豈非白活。當年本宮的母親在本宮面前被人剖腹取子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如今為何會怕宮中這些作祟的惡人!” “好,奴婢去備車。”冰玉的心已經涼了半截。公主都這樣說了,恐怕黃桃是真的兇多吉少。她強忍著眼淚,快步退了下去。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御花園后的御湖邊。鷹眼指了指被鑿開的一個小口子。 騰芽靜靜的觀察著這里的環境,并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痕跡。如果說黃桃真的被人扔在御湖面上,她的尸首未必能讓冰層裂開,不一定會掉下去。可食籃的確是凍在了冰里,鷹眼的人鑿開冰才拿到籃子,就不能分辨這之前有沒有鑿開的痕跡。但倘若真的有兇手,哪里不能扔,為什么非要這么麻煩的將人丟進御湖?是不想被人發現?那又為什么粗心的留下食籃? “黃桃一定不在這里。”騰芽轉過身子,往相反的方向去看。 “冰玉,鷹眼,你們順著這條路,仔細去找。看看哪里的腳印最多,哪里有被抹去腳印的痕跡。一定要找的特別仔細。” “是公主。”冰玉提心吊膽的按照公主說的話去做,那種感覺,簡直無法形容。她很想找到黃桃,有很怕找到黃桃。她怕是以這樣的方式,見一個再也見不到的人。可是這件事情真的就如此了嗎? “找到了。”鷹眼的聲音透著令人窒息的悲涼。他靜靜的站在一處,一動不動,整個人茫然而又無助。“她在這里。” 騰芽幾乎是一路小跑的往他這來,全然顧不得地滑,顧不得身孕。就在要停住的一瞬間,她沒能站穩,整個人砰的一下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 “公主!”冰玉嚇得眼淚都掉下來:“您沒事吧。” “我沒事。”騰芽咬著牙,在她面前,也就是半臂的距離,她看見了那雙熟悉的繡鞋,鞋邊是枚紅色的線縫繞的。在這樣潔白的雪地里顯得特別醒目,特別刺眼。往后的很多年,騰芽都不敢看這種顏色,一如當初她被母親和幼弟的血嚇住,很討厭血液的紅色一樣。 鷹眼瘋了一樣,拼命的拔開雪地里埋著的黃桃,她的身子已經完全僵硬了。一動不動的捂著腹部的傷口。手指縫里的血液也凝固了。而她身上的雪,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又堆的厚了一些,居然讓人誤以為這是一個什么石雕的擺件。也有宮人來過這里搜查,覺然都沒有發覺。 “黃桃……”鷹眼把完全凍僵的黃桃抱在懷里,手指顫抖的去按壓她的頸動脈,摸到的只有一片冰涼。“黃桃……” “怎么會這樣?”冰玉喃喃低語:“昨天還是好好的,怎么會這樣……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第260章 宮前顯威 >> “黃桃。”騰芽有氣無力的喚了一聲。可惜那具僵硬的身子再也不會答應了。她緊閉著眼睛,眉頭緊鎖,滿臉的痛苦。死前,她一定期盼著有人能來救她,她一定不甘心就這么離去。說好要給她的好日子還沒有兌現呢,怎么忽然人就沒了? “黃桃!”鷹眼發瘋一樣的吼叫:“你答應要嫁給我的,你怎么可以言而無信……” 這個七尺男兒,這個眾人面前沉著冷明,精明干練的首領,居然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連冰玉都覺得聽了這樣的哭聲會肝腸寸斷,叫人難受的無法形容。“公主,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 騰芽皺眉站起來,任由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聲音顫抖的說:“黃桃是本宮身邊的人,她的事情,本宮一定會親自處理。這里太冷了,她一個人在這里整夜半日的,實在是太難受了。既然找到她了,帶她回宮。” “不可。”鷹眼哽咽道:“娘娘身子不便……” “何來的不便。”騰芽:“咬牙切齒的說,她是本宮最親近的人。難道本宮親自為她做后一點事情,也要被限制嗎?” 冰玉哭的聲音都變了:“帶黃桃姐回宮吧。帶黃桃姐回宮。你們都愣著做什么,帶黃桃姐回宮啊!” “別過來。”鷹眼紅著眼睛,幾乎是懇求的語氣:“讓我送她回宮吧。” 他抱著黃桃,用一種很不舒服的姿勢站起來,轉身往漓樂宮去。才走了幾步,他忽然又放聲哭起來:“為什么昨晚我就不能親自送她回宮,為什么讓她遇到這樣的危險,為什么我不能保護她……” 冰玉再也忍不住了,也跟著鷹眼不管不顧的哭起來。哭著哭著她忽然止住了哭泣,生生的忍住。“公主,我們帶黃桃姐回宮吧。” “好。”騰芽無聲的落淚,她攥著拳頭,手心里都是被指甲狠狠掐過留下的痕跡。不管是誰,不管是誰,她絕對不容忍! “主子。”小河子跪在漓樂宮前,含淚道:“奴才知道您傷心,可是這樣做不合規矩……” “讓開。”鷹眼瞪著血紅的眼睛,要吃人一樣。“她那么想回宮,那么想回來照顧騰妃娘娘,是我非要留她一起用晚膳,是我沒有送她回來。好不容易把她找回來了,到宮門口了,你居然還要攔著不讓她進去!” “奴才知道主子傷心,奴才何嘗不傷心,可是若這個時候壞了宮里的規矩,豈不是更落人話柄?奴才是怕這件事會給主子招惹更大的麻煩……”小河子一邊摸著眼淚一邊說:“若黃桃姐知道,她也不會讓主子冒這個險。” “冒險如何?安守本分又如何?”騰芽微微仰起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眼淚汨汨的的往下落。“本宮就是太在意這宮里的規矩,才會被人欺負到如此的地步。連身邊的人都不能保護,何談規矩。” 她倏然轉過身,看著長長的玉階之下,也看向皇后的碧波宮。 “若這宮里還有規矩,那從今往后,這規矩便由我來決定。”她眼眸微緊,忽然覺得這些年,她對皇后太仁慈了。正是這種仁慈,注定了黃桃可悲的結局。當日黃桃遇險,是因為靜夜湊巧在宮里,才將黃桃救下。 原來僥幸就只有這么一回。卻偏偏她竟然如此的遲鈍,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抱黃桃進去。”騰芽再一次轉身,沉眸看著鷹眼。 鷹眼點頭,緊緊的抱著和冰塊一個溫度的黃桃,那種涼侵入骨髓,他瑟瑟發抖,卻無法麻痹心的痛。 冰玉上前,一把將小河子拽了起來:“公主說可以就是可以,誰說什么都沒有用。” 小河子點著頭,淚珠子伴隨著他點頭的動作往下掉,看上去特別的可憐。 “送黃桃回她的房間。”騰芽皺眉道:“本宮今天誰也不見,無論是誰來,吩咐戍衛一律攔在宮門外。” “是。”冰玉給小河子使了個眼色。 鷹眼抱著黃桃走進了廂房,房里的擺設還是如舊。什么東西都是整整齊齊的,桌面柜面也擦的一塵不染。鷹眼不是頭一次進來,可是這一次,終究畢生難忘。他懷里的人,再也不能動了。“以后我替你收拾可好?你一直都那么勤快,你煮的東西那么好吃,也許我一時半會還學不來,可是我可以慢慢學……” 冰玉抱著柱子哭的幾乎暈過去,那種痛像是戳進心窩里拔不出來的劍,疼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用棉被蓋住黃桃。”騰芽的聲音有些輕,她不想用盡全力去難過,她得留著力氣為黃桃做主。“如果棉被濕了,就再換一床。不許生爐子。” “是。”小河子連忙張羅人去拿幾床被子過來。 “冰玉,你去拿黃桃最喜歡的衣服和飾物過來,等下給她梳洗換上。”騰芽對鷹眼道:“我知道你難過,但事已至此,沒有什么比還黃桃一個公道更重要。我現在需要你去查,昨晚黃桃離開你處之后,去了哪里,見過什么人。還有發現黃桃的地方,有沒有什么可疑的痕跡和腳印,昨晚上經過那里的每個人都要嚴格查問。最要緊的就是,兇器在哪里。” 鷹眼腦子里一片混沌,騰妃說的話,他根本就聽不進去。他死死的抱著黃桃不松手,根本就什么都不想做。 “鷹眼。”騰芽看著他這樣子,心里雖然難受卻也很生氣。“我知道你心痛,可是你要明白,若我們都不能幫黃桃,就再也沒有人能幫她了。兇手為什么要拔出匕首?很有可能那匕首能顯出他的身份。還有,是一個人作案,將黃桃拖去那里用雪蓋住,就一定會留下拖拽的痕跡。可若是兩個人所為,可以抬著黃桃走,只會留下比一般腳印更深的腳印。難就難在雪天,這些痕跡都會被掩蓋,所以你必須用你的理智和冷靜,仔細去分析。現在,黃桃能依靠的就只有我們了,就算你要一蹶不振,也等還她這個公道之后。” 鷹眼的身子不住的顫抖,他狠狠的捶打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清醒過來。“屬下這就去。” “鷹眼。”騰芽看他起身要走,沒忍住追了一步。“對不起。” 鷹眼紅著眼睛看向騰妃:“不怪娘娘,是屬下的錯,黃桃是被我害死的。只是這幾步,根本就沒有多遠,我卻不肯送她回來。娘娘不必自責,我會用一生償還。” 話說完,他迅速的從房間里跑出去,可是那股錐心的寒冷,注定伴隨著他這一世。 丁貴儀和毛貴人在碧波宮門外遇見。 毛貴人朝她行禮道:“貴儀jiejie也來了,想必是和臣妾聽說了同一件事。” “是啊。”丁貴儀伸手扶了她一把:“你我姐妹無需多禮。只是這件事情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現在傳的沸沸揚揚的,闔宮都不得安寧,也只有來稟告皇后娘娘,請娘娘做主。” “那咱們一同進去吧。”毛貴人與她對視一眼,蹙眉說。 “嗯。”丁貴儀先一步邁進門檻,還沒站穩,就看見皇后領著人急匆匆的過來。“給皇后娘娘請安。” “娘娘長樂未央。”毛貴人也連忙行禮。 “你們來的正好,隨本宮去漓樂宮。”宛心一臉擔憂的模樣:“就算黃桃是她的近婢,人已經死了,她怎么可以讓婢子入生門,抬會漓樂宮去。區區一個婢子而已,居然還是走的正宮門。這像什么話。” “騰妃娘娘來自盛世,莫非這是盛世的規矩?”毛貴人疑惑的不行。 “盛世哪里來的這樣的規矩,就是普天之下也沒有這樣的規矩。”宛心氣鼓鼓的說:“她就是仗著身孕如此的膽大妄為。” 丁貴儀看得出皇后是真的恨毒了騰妃,不覺莫名有些高興。如果皇后和騰妃撕破臉皮,騰妃的孩子又出事。皇上追究起來說不定會廢后也未可知。那鄰國的后宮就要重新洗牌了。如此甚好,越是太平的日子,越想要得到自己心中的期盼著實是難。可若是亂世,那可是最能出英雄的時候。 這么一想,她便壓低嗓音,在皇后耳畔道:“娘娘這么過去漓樂宮,可千萬不要與騰妃沖突。畢竟是她的地方,且她如今身子又……臣妾擔心她自恃恩寵,會僭越娘娘的威嚴,再設法去皇上面前告狀。” “不錯。”毛貴人也隨聲附和:“騰妃那么陰冷的性子,的確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來。” “那又如何,本宮還會怕她不成?”宛心心里的那股不甘很成功弄的被這兩個身邊的人給挑了起來。“她縱然再怎么得寵,本宮才是皇后。” “是。”丁貴儀垂下頭去,唇邊露出了淡淡的得意。只是這樣的神色一閃而過,很快就收斂了。 說話的功夫,漓樂宮就到了。縱然雪天不那么好走,兩座宮殿也離得太近了。 “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小河子恭敬的朝皇后一行人行禮:“見過丁貴儀、毛貴人。” 宛心不滿道:“大白天的,為何關閉宮門?騰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