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節(jié)
“溪夫人說的是。”騰芽微微蹙眉:“當時病著,什么都不知道。為臣妾做主只是其一,更要緊的是要給鷹眼一個說法。他向來對皇上忠心耿耿,更是自幼的情分,若這件事不清不楚,臣妾不過是不知者不罪,他卻是平白無故的遭冤枉了。想來他也會為自己討個說法。” 溪夫人笑著點點頭:“理當如此。” “多謝夫人相告,冰玉,替我好好送送夫人。”騰芽就著黃桃的手,轉(zhuǎn)身往房里走。 也就是轉(zhuǎn)身的那么一個瞬間,她鬢邊金步搖上鑲嵌的紅寶石,閃爍著熠熠的光芒,晃了溪夫人的眼睛。 蓯心扶著溪夫人從步出騰妃的內(nèi)室,眉心蹙緊:“回頭去看看咱們宮里還有些什么補品,挑幾樣好的,送來騰妃這里,給她補補身子。本宮瞧著別的都好,就是她的氣色有些弱,何況入秋了,是可以滋補的時節(jié)。” “是。”蓯心溫和點頭:“奴婢一定挑好的送來。” 冰玉領了路,聽見這樣的對話,只覺得虛偽。當然,她殷勤的笑道:“溪夫人這邊請。” “主子懷疑是溪夫人所為?”黃桃有些憂心的問。 “不用懷疑,肯定是溪夫人沒錯。”騰芽仔細的梳理了一遍整件事情,皺眉道:“那一日在御花園中,得罪了溪夫人的不光是我和楊嬪,還有尤昭儀。尤昭儀是非不明,就開始胡亂攪和,弄得溪夫人下不來臺。可是偏偏溪夫人同尤昭儀非但沒有疏遠,卻比從前更好了。這里面一定有古怪。” “是。”黃桃點頭,看著冰玉進來,微笑了一下才道:“尤昭儀的性子,就是順毛摸怎么都行。一定是溪夫人先把她給哄住了。她那樣沒腦子的人,自然就變成了溪夫人利用的棋子,溪夫人內(nèi)斂陰險,想必是許下尤昭儀感興趣的承諾,兩個人就變得友好起來。而這次寶華寺的事情,溪夫人就是利用了您和尤昭儀的矛盾,才會讓尤昭儀看見事情的經(jīng)過。可是奴婢始終有一點想不通,鷹眼怎么就如此輕易的被卷了進來。當時,鷹眼真的只是扶起了娘娘您,還是……還是這里面有別的什么事情?再者,溪夫人怎么能料到,去了寶華寺,您一定會生病?除非……” 說到這里,黃桃忽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事情也就好辦了。” “不錯。”冰玉也同意這么做:“溪夫人若是自食其果,那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咱們也不必去找什么證據(jù),逼著她自己把秘密說出來就是。” 騰芽點頭:“你們兩個機靈丫頭,什么都替我想好了。如此,我便是坐享其成就好。” “那還得要主子您一展身手才行。”黃桃笑瞇瞇的說。 這時候,門外是小河子的聲音:“主子,鷹眼大人在外求見。” “讓他進來。”騰芽溫和的說。 “奴婢去斟茶來。”冰玉略微一想,就退了出去。 黃桃連忙道:“那奴婢去拿些茶點過來好了。” 說著話,她也跟著冰玉退了出去。 鷹眼還沒進門呢,就看見兩個丫頭都退出去,有些尷尬。“兩位姑娘。” “主子在里頭呢。”黃桃沖他一笑,拉著冰玉的手快步走開。 這樣子,鷹眼更加不自在了。走進去,他拱手向騰妃行禮:“騰妃娘娘。” “免禮,這一次,多虧你冒險救我,還連累你被卷進風波。”騰芽有愧疚的說:“是我連累你了。” “騰妃娘娘不怪罪屬下,屬下已經(jīng)很欣慰了。”鷹眼低下頭,內(nèi)疚道:“這次的事情,是鷹眼太心急才會闖禍,其實屬下應該還有別的辦法解決這件事。宮中的暗哨,也不乏女子,若當時鷹眼能讓她們?nèi)ニ退帲d許就不會有后面的事情。” “你是知道我快要病死了,才會如此心急。這是人之常情。”騰芽皺眉道:“危急關(guān)頭,理當如此。只是當日我救你,并沒有指望你會報答我,這一回,你即便不來,我也不會怨你什么。” 騰芽是給了鷹眼一個理由,他之所以奮不顧身的去寶華寺,就是為了報答當日騰妃的救命之恩。 鷹眼自然是聽明白了,于是拱手道:“先前屬下對騰妃娘娘諸多猜測,才會不恭不敬。可娘娘以德報怨,冒險救了屬下,這份恩情,屬下永志不忘。得知娘娘深陷危急,自然是要趕緊送藥過去才可,也不光是為了報恩,而是娘娘是皇上心中至寶,屬下為報答皇恩,也必得如此。” 兩個人把話說開了,什么誤會也都煙消云散了。 騰芽微微一笑:“也多虧你機智,去求了左妃,才能從寧申那里獲得良藥,救我一命。” 鷹眼皺眉道:“如此說來,娘娘真的是患了天花?” “是。”騰芽點頭:“的確是天花。” “這宮里的人心……”鷹眼沒有往下說。 “我有一事相求,不置可否?”騰芽面色凝重的問。 “但請騰妃娘娘吩咐。”鷹眼拱手。 “你附耳過來……”騰芽舒展了唇瓣,沖她微微一笑。 “是。”鷹眼大大方方的走了過去。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又聽見外頭是小河子的聲音:“啟稟娘娘,皇上的御駕朝著漓樂宮來了!” “皇上回宮了。”騰芽心頭一喜:“這件事情也該有個了斷了。” 第209章 迫近石出 >> “皇上。” 這一別,幾乎生死。騰芽只感覺特別的漫長難忍。 凌燁辰不等她行禮,就快步走進來將她抱在懷里:“果然是輕了許多,這些日子,苦了你。” “只要皇上信任臣妾,臣妾便不覺得辛苦。”騰芽微微一笑,深情的看著凌燁辰的眼睛。“皇上在外征戰(zhàn)的這些日子,才是真正的辛苦。臣妾沒能相伴左右,反而還讓后宮烏煙瘴氣的給皇上添麻煩,著實是臣妾不好。” “別說了,朕信你。”凌燁辰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 鷹眼一直在旁邊站著,行過禮,可皇上的目光沒有往他這邊看,他也確實不好插嘴。 “皇上……”頌昌有些尷尬的走進來。 凌燁辰身穿盔甲,還未來得及更換,事情就找上門,自然是不悅的。“朕才回宮,還有許多事情沒有處理,暫時不見人。” “可是……”頌昌為難的說:“尤將軍領著人堵在了宮門外,說是要接尤昭儀回宮。就連……棺槨也抬著,堵在妃嬪出宮的藍宜門,實在是有礙觀瞻。若皇上此時不能解決此事,奴才是擔心外頭會有不好聽的風言風語!” “尤青松好大的膽子。”鷹眼頓時就惱了:“屬下這就去讓他把棺槨運走!” “哎呦,這可使不得。”頌昌急忙攔阻鷹眼:“尤將軍就叫嚷著要向你和騰妃娘娘討要個說法。你若是這么去了,還不得當場就動起手來。” “皇上,寶華寺中發(fā)生的事情,屬下已經(jīng)著人向皇上您細細稟明。從頭到尾,屬下沒有半點冒犯騰妃娘娘之心,只是因為娘娘昔日對屬下有救命之恩,屬下知曉皇上對娘娘的愛護之情,才會急不可耐的去做這件事。那些人添油加醋,恣意胡嚼,屬下管不了,可尤青松乃鎮(zhèn)國將軍,怎么能不顧朝廷的臉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這么做,是故意要給皇上難堪。屬下乃是皇上的奴才,因為屬下的事情,有損皇上的臉面,屬下怎么能不去討回公道。”鷹眼氣的青筋暴起,整個人看著居然沒有半點往日的沉靜與理智,活脫脫的像被激怒的斗雞。 “不可。”凌燁辰只輕描淡寫這兩個字,握著騰芽的手絲毫沒有松開。 “皇上。”鷹眼拱手道:“您就讓屬下去吧。屬下必得要親自跟尤將軍說清楚這件事。哪怕是用拳頭。” “你這不是一樣么。”騰芽溫和道:“他將棺槨停在藍宜門是污損皇家名譽,以下犯上。你若是去和他在宮門外打起來,豈不是同樣的道理。如此一來,這事情恐怕傳的更遠更快,到時候本宮與你,就更加百口莫辯了。” “說的是。”凌燁辰深邃的眸子,凝神看著騰芽有些蒼白的臉龐:“宣他入宮。既然他要個明白,那朕便給他給明白。” “是。”頌昌連忙應下,卻又問道:“那……鎮(zhèn)國將軍帶來的棺槨,可要請他抬走?” “他那個脾氣,自然是不會肯的。”凌燁辰早就想收拾這位鎮(zhèn)國將軍了。這一回,鮮欽鬧事,他稱病在府中只字不問。如今卻帶著自己的部下來宮門口鬧事。 想到這里,凌燁辰的心里聚了一團火。這一團火,竟要比對鮮欽的仇恨更深。“你告訴他,若這棺槨還在,出宮的時候興許他自己用得上。挪不挪走,且看他的心思便罷。” 這么重的話,說的稀松平常。騰芽蹙眉看著他。這個時候的凌燁辰,周身散發(fā)著帝王之氣,不怒而威,早已經(jīng)不是她當初認識的那個翩翩少年了。 “朕去換身衣裳。” “臣妾替皇上更衣。”騰芽溫和的跟在他身側(cè)。 “屬下在外頭候著。”鷹眼不敢走遠,就怕事情鬧出來了,他幫襯不上。這個尤青松,未免也太過分了,藐視皇威,決不能姑息。心里已經(jīng)做好的最壞的打算,如若他繼續(xù)如此,就擰下他的腦袋。 “皇上還說臣妾輕了,臣妾瞧著,皇上這些日子也輕減不少。”騰芽替他更衣,整理好金冠,才道:“鮮欽的事情已經(jīng)徹底擺平了嗎?會不會還有什么后患?” “薛赟為人jian詐、狡猾,事情肯定不會就此罷休。但這一次,他連續(xù)挫敗,即便是想要生事,也需要休養(yǎng)生息。朕會妥善處理的,你盡管放心。”說到這里,凌燁辰禁不住問:“左妃幫你救騰玥,是她自己的主意?” “是。”騰芽點頭:“左妃娘娘頗識大體,也心善。” “這倒是和她從前的種種不怎相似。”凌燁辰饒是一笑:“興許是近朱者赤吧。” “皇上切莫這么想。”騰芽嗔眉:“左妃娘娘有她的不得已。從前的她,不過是用綾羅綢緞把自己禁錮在其中的傀儡,臣妾覺得,此時的她,才是她的真性情。何況如今有了二殿下,左妃娘娘的心思也多半都用在二殿下身上,自然是變得比從前更柔和慈惠了。” “嗯。”凌燁辰點頭:“朕會晉封她為惠妃。算是嘉獎她產(chǎn)育皇嗣有功,也是給她一個宮中的穩(wěn)固地位。” “多謝皇上。”騰芽笑著欠身行禮。 “朕是嘉獎她,為何你這般高興。”凌燁辰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 “若不是左妃娘娘出手相助,請寧申為臣妾配藥、診治,興許臣妾就見不到皇上了。”騰芽溫眸道:“更何況,騰妃娘娘還幫臣妾救長姐,臣妾當她是姐妹一樣的親人,自然是真心實意的替她高興。” 凌燁辰捏了捏她的鼻子:“朕還以為你會一直是朕身邊的靶心。沒想到居然也能有真心的姐妹。” “皇上這話說的。”騰芽撇嘴:“您就那么盼望臣妾一直是靶心?” “自然不了。”凌燁辰拖著她的下頜,輕輕的落吻在她朱丹紅唇之上:“即便你是靶心,朕也會毫不猶豫的擋在你面前。別怕,一切有朕。” 這種感覺極好,暖暖的,騰芽只覺得格外的舒服。 然而,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卻一點都不輕松。 “皇上,鎮(zhèn)國將軍已經(jīng)在九鑾宮恭候圣駕了。”頌昌回來復命,臉色緊繃道:“棺槨雖然暫時運走,但尤將軍執(zhí)意要請溪夫人、騰妃娘娘以及鷹眼大人當面對質(zhì)。此外,皇后娘娘現(xiàn)下正在漓樂宮門外恭候圣駕。” “去便去,屬下沒做過的事情,不怕與鎮(zhèn)國將軍對質(zhì)。”鷹眼一臉嚴肅的說。 “鷹眼你隨朕先去便是。”凌燁辰皺眉道:“芽兒,你留在宮里便好。你身子弱些,這些事情朕自會處理。” “是。”騰芽溫和一笑。 凌燁辰這才松開握著她的手,旋即離開。 “主子,咱們真的不要去嗎?”冰玉有些擔心的問。 “自然是要去的。”騰芽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皺眉道:“替我取一件素雅些的衣裳換上。冰玉,去把母妃那支羊脂白玉的簪子拿來。” “是。”冰玉先是應下,卻又奇怪的問:“公主既然要打扮的素雅一些,為何又要佩戴那么名貴的簪子?” “素雅是因為我對尤昭儀的死感到難過。華貴的簪子是為了彰顯我的身份。我不光是鄰國的騰妃,我還是盛世的三公主。”騰芽蹙眉:“那么污濁的臟水也往我身上潑,這些人,是時候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了。” “奴婢明白了。”冰玉用力的點了下頭,轉(zhuǎn)身取來了公主要的東西。 兩個婢子手腳麻利的替她更換了衣裳,佩戴好飾品,吩咐了軟轎,一路去往九鑾宮。 這個時候,宛心站在九鑾宮正殿,皇帝的龍椅一側(cè)。看見尤青松憤怒的瞪著鷹眼,她的心跳的很快。一個幾朝的老臣,真的能 “尤將軍還是不要先急著討要說法會比較好。”凌燁辰的聲音充滿了威嚴,且臉色也異常的肅和,看著很是沉重。 “皇上的意思是……”尤青松不解的仰著頭與高高在上的皇帝對視。“莫不是想要包庇某人?” “大膽!”鷹眼劍拔弩張的嚷道:“事情還沒有查問清楚,何來的包庇?即便鎮(zhèn)國將軍痛失愛女,情有可原,可也不該僭越了天威。” “你閉嘴。”尤青松凌厲的沖他嚷道:“鷹眼你一向是皇上的近衛(wèi),統(tǒng)領羽林軍,在深宮內(nèi)苑為皇上效力。可是這一回,妃嬪們前往寶華寺為太后祈福的事情,根本就與你無關(guān),好好的,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更何況,這世上的人如此之多,這后宮的人如此之多,那寶華寺里的人也如此之多,怎么傳言偏偏是你殺了本將軍的愛女?為何傳言不指向旁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鷹眼凜眉:“屬下雖然絕非什么英雄豪杰,但總算光明磊落,敢作敢當。是屬下所為,即便是掉腦袋,屬下也絕對不會隱瞞。可并非屬下所為,就算是砸斷屬下的骨頭,屬下也絕不會低頭。” “好。”尤青松冷笑一聲:“那你就把腦袋伸過來,讓本將軍一刀砍斷。給我的愛女報仇!” “尤將軍莫非是聽不懂話?”鷹眼氣急道:“沒有做過的事情,為何要認?” “你說你沒有做,你有什么證據(jù)?”尤青松攥緊拳頭:“本將軍可是一字不漏的聽清楚了,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你蓄意所為。怪只怪愛女不謹慎,撞破了你與某人的好事,你才會惱羞成怒,將她殺害。你還如此的兇殘,一連數(shù)刀捅死本將軍的小琪,手段殘忍的簡直令人發(fā)指!皇上,您不能因為鷹眼與您是自幼的情分,就縱容他啊,求您開恩,給微臣的愛女尤琪,您的尤昭儀一個公道,也給微臣一個公道!” 宛心見皇帝沉默不語,嘆了口氣,才開口:“將軍不必心急,事情發(fā)生之后,本宮就讓人連夜前往寶華寺,查探寺中的一切。想來他們腳程快,很快就會把所探明之事回稟。到時候,說不定還有更重要的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