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你不是皇后一手調教出來的婢子么?你來若水殿不是為了提點我宮里的規矩嗎?”騰芽忽然問了這兩句不相干的話,黃桃的臉色果然更難看了。 “三公主,這都什么時候了,您怎么還有心思問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 “我是想說,皇后娘娘沒告訴過你,遇到事情不必這般驚慌嗎?”騰芽擰了擰眉頭:“你去把冰玉叫醒,讓她過來幫我。你這個樣子,還是趕緊去小廚房燒一些熱水,再拿些干凈的綿巾過來。此外,咱們宮里有什么止血的藥粉,也趕緊找來。” “常在你是想為皇上療傷?”黃桃不怎么相信她的技術。 “我不給他療傷,難道給你療傷?”騰芽嫌棄的不行:“還是你想看著他流血而死?” “奴婢這就去。”黃桃硬著頭皮依言照辦,不一會的功夫冰玉就進來了。 這時候,騰芽已經剪開了凌燁辰的衣裳,露出了簪子扎進的胸膛。 “公主……”冰玉心跳的很快,聲音禁不住顫抖起來。“皇上他會不會……” “不會的。”騰芽看了一眼他受傷的位置就可以判斷:“簪子沒戳進心房,不會有事的。” “嗯。”冰玉聽她這么說,不禁點頭:“奴婢拿個軟墊來給皇上墊好。公主您準備把簪子拔出來。” “嗯。”騰芽點頭的時候,黃桃已經端著熱水和綿巾走進來。走進來之后,她把熱水放在了床邊的桌子上,小跑著去把門關好了。然后又翻箱倒柜的找了幾瓶藥粉出來。 “公主,事不宜遲,你趕緊救皇上。”黃桃不免緊張起來。“如果被御前的人發現了,你就沒命了。要是這時候把你綁了,那皇上也就危在旦夕了。” 騰芽看她一臉急切的樣子,似乎是真的不希望皇上出事。 可是她始終想不明白,房里那么暗,她從外面走到門口,外面亮的多。從亮的地方往暗的地方看,怎么可能輕易就見她拿著簪子刺向凌燁辰呢!再說,事情發生的突然,連她自己都沒預想到會是這么個結局。黃桃怎么可能一下就看清楚! “好了,常在,你看看這幾種藥能不能用?”黃桃趕緊把藥遞到騰芽手里。她仍然驚魂未定,手顫抖的厲害。尤其是當她看見皇帝心口上海戳著一支簪子,那感覺就好像一把刀懸在頭頂上。“奴婢不敢驚動旁人,也希望沒有人知曉。否則對公主來說就是滅頂之災。眼下還是先救皇上要緊。” 騰芽檢查了藥粉,確實有止血的良藥。她皺著眉頭,吩咐她倆:“未免拔簪子的時候皇上亂動,又或者咬了舌頭。你們最好拿綿巾塞住他的嘴,并且按住他的手和腳。” “是。”冰玉依言照辦,順手拿了塊抹布塞進皇帝的嘴里。 黃桃也趕緊按住了皇帝的雙腿,冰玉擇謹慎的按著皇帝的雙手。 騰芽微微凜眸,雙手握住了金簪尾,半根簪子都戳了進去,足見自己方才是真的慌了。她將心一橫,一用勁便把簪子拔了出來。一股鮮紅的血水也從凌燁辰的傷口里噴出來。濺在騰芽的臉上和身上。她順手把銀簪子扔在地上,飛快的拿了藥粉倒在冒血的傷處。從冰玉手里接過綿巾捂住傷口止血。 “恐怕是要按一會兒了。”騰芽幽幽的嘆了口氣:“等止住血,再好好包扎也就沒大礙。” “那……”黃桃有些害怕的問:“明日一早皇上會不會醒?如果皇上沒有醒,那早朝怎么辦?要不要請御醫過來?皇上醒過來,知道騰常在你下手這樣兇狠,會不會要了你的命?” “你哪里來的這么多問題?”騰芽被她問的有些不耐煩,眉頭蹙的很緊。“總之這件事情我自己會擔待,你不用擔心。我只是很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我捅傷了皇上?難不成皇上會忽然過來,也是你意料之中的事情?那皇后是不是也知道此事?” “常在誤會了。”黃桃垂下眼眸:“皇后娘娘只是讓奴婢來常在身邊指點規矩,并且將宮里的人事相關稟告常在。其余的事情,皇后沒有吩咐過奴婢,常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怎么這樣說話?”冰玉聽著就生氣。“皇后娘娘把她精心訓練的婢子,也就是你送來,難不成是真心要幫我們公主的?這話就算真的說出去了,你相信嗎?反正我是不信的。” “你愛信不信,反正我沒做對不起常在的事情。”黃桃的臉上充滿了委屈。 “你若真的什么都沒做,為什么怕說出真相?”騰芽與她對視一眼:“當時屋子里那么暗,連我都沒看見近前的人是皇上,你怎么能看見我戳傷了他?” “其實……”黃桃長長嘆氣,才道:“三年前我生了一場病,也不知道是為什么,病好了之后,我的眼睛就和從前不一樣了。簡單來說,就是在夜里也能看見東西。我去瞧過郎中,郎中以為我是信口胡說,給我診脈也說我的眼睛根本就沒事。我說我能在夜里看東西和貓兒一樣清楚,也沒有人信。都覺得我是腦子燒壞了,才會說胡話。后來,我也就再不對別人提起這件事了。” “原來如此。”騰芽不免驚奇。這時候,她松開了按住的傷口,仔細查看,發現止血的藥散果然好用。“扯一塊干凈的綿巾給我,長一些,我來給皇上包扎。” “是。”冰玉和黃桃一起合作,從那白綿巾上扯下長長的白條子交給騰芽。 “你倆小心點把皇上扶起來。”騰芽看著凌燁辰梳洗的輪廓,禁不住想起從前和他相處的時候。只覺得恍如隔世。 她給他又上了一些藥,才慢慢的用白面筋為他裹傷口,綿巾一圈一圈纏繞在他的身上,他閉著眼睛,面無表情。騰芽從他身前看到身后,每纏繞一圈,都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力道。 冰玉看著她細心的動作,心里就溫熱起來。其實三公主一定還是喜歡皇上的。不然,不可能不經意間,流露出如此的溫暖。包扎好了傷口,騰芽也累壞了。 “行了。”她把擦拭過血水的綿巾扔到銅盆里,又擦了擦手。“你們先下去吧。我累了。” “這樣就行了?”黃桃頗為震驚:“就不用給皇上開個方子,熬點藥來喝嗎?畢竟是那么大的傷口……” “這也得等天亮再說。”騰芽是真的有些倦了:“我想睡會兒,天亮了再說吧。” “好,那奴婢先告退了。”冰玉笑著行禮,把銅盆端起來塞到黃桃懷里。“我說你別這么不識趣好不好,皇上還睡著呢,公主自然要陪皇上再睡一會。” 黃桃皺著眉頭從房里出來,才驚訝的說:“你們主仆倆心可真大啊。這可是行刺皇上,是十惡不赦……” “好了,別重復了。”冰玉捂住了她的嘴巴:“一晚上都在聽你重復差不多的內容,你不累?好吧,既然你不累,那這些東西就交給你去處理好了。我也回去睡一小會,天亮還要給皇上和公主準備早膳呢。” “唉你……”黃桃的話還沒說完,冰玉已經走進了側廂房關上了門。 “真是……太奇怪了!”黃桃連連搖頭,心里還覺得很害怕呢。真不知道明天皇上醒過來,會是什么樣的局面。說不定她也要跟著遭殃。 騰芽側首看了一眼睡在身邊的凌燁辰。濃黑的眉毛略有些凌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包扎的時候蹭道了。她伸出手,有些忍不住想要替他捋順。 只是在接觸到眉峰的那一刻,她像是被電到一樣,倏然縮回了手。有些事,還是分得清清楚楚的會比較好。她不得不顧全盛世的顏面,為了十座城池做他的妾室。可是如果他心里還有那么一星半點的仁慈,最好能放她走。 騰芽輕輕的嘆氣,心里一直惦記著這件事。 要怎么得罪他,要怎么讓他有這樣的決斷呢? 想著想著,她沒有了力氣,沉沉的睡了過去。 翌日,頌昌早早的就過來,想著為皇上打點起早的事。 哪知道他來到若水殿的時候,皇上居然還在騰常在房里。 “嗯哼。”頌昌清了清嗓子,故意問一旁站著的冰玉:“現在什么時辰了?” 冰玉擔心的不行,卻故意笑著說:“這不是才卯時么公公,皇上不是辰時才上朝嗎?您怎么來的這樣早?” “這還早?”頌昌一臉的狐疑:“莫非你不知道這若水殿有多遠?更何況皇上習慣早起,自登基以來兩年,從來不曾遲過。” “那不是從前么!”冰玉笑的熱絡。 “什么意思?”頌昌有些聽不明白:“什么叫從前?” “她的意思是說,之前騰常在不是還沒入宮么!如今騰常在入宮了,往后興許就不是這樣了。”黃桃笑著走過來,竭力用笑容掩飾著心虛。 “呦!”頌昌有些不高興的耷拉臉子了。“騰常在莫不是敢干預皇上早朝吧?盛世的規矩咱家不知道。可鄰國的規矩,后妃都不可以干政。更別說是騰常在這樣的位分了。” 冰玉正要開口嗆白這頌昌兩句,就被黃桃給攔下了。 “頌昌公公有所不知。并非是騰常在要干預朝政,而是皇上心疼常在,想多陪片刻罷了。畢竟常在才入宮,皇上又是頭一回留宿若水殿……這里面的內容,豈是奴婢敢妄言的,倒是頌昌公公您成日里陪在皇上身邊,想必心里有數吧。” “這種事,咱家有什么數。”頌昌不悅的轉過臉去。 外頭嘰嘰喳喳個沒完,騰芽只覺得耳朵里特別不靜,整個人撇著嘴想要坐起來。 只是她剛動了下身子,就被人大力的攥住了手腕。若緊緊是手腕也罷了,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一直大掌就在她身上游走。 “你干什么!”騰芽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說呢?”凌燁辰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近在咫尺。 他的眼神卻有些復雜,讓騰芽看不懂。“看樣子昨天的苦頭還沒吃夠?” “好大的膽子。”凌燁辰擰著眉頭:“你可知這是死罪?” “殺了我吧。”騰芽一臉的無畏:“反正你認定我害死了凌夫人,反正你也沒想過讓我好過,不如索性來個痛快的。” “好哇,那朕就跟你來個痛快的。”凌燁辰一個翻身,直接壓在她身上。 騰芽嚇得驚叫出聲,拼命的掙扎:“別……” 只是她垂下眼瞼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他胸口的傷口裂開了,纏好的綿巾上鮮紅的血水滲透出來,看著也是觸目驚心的。 這一瞬間,她忽然心軟了下來,停止了抵抗。 凌燁辰卻也沒有過激的舉動了,只是怔怔的看著她。“現在曉得怕了?” 她的睫毛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就好像是一顆璀璨的寶石,熠熠生輝。凌燁辰的心不由一緊。“你既然知曉這么做,會端了你我的情分,為什么還要救薛翀?” “現在說這個還有意思嗎?”騰芽側過臉去,懶得回答。 “罷了。”凌燁辰也沒了興致。“你不說便不說,朕不會再問。” 他起身的時候,動作有些猛,弄疼自己。“嘶……啊……這真是好滋味!” 冰玉聽見這聲音,不知道里面是出什么事情了,臉頓時就紅了。 黃桃也覺得尷尬,連忙道:“我去準備盥洗的東西,等下伺候皇上和常在起身。” “嗯,快去吧,多叫上幾個丫頭。”冰玉心里不免高興,如果皇上和公主真的冰釋前嫌了,那該有多好! “我替你包扎一下吧。”騰芽坐了起來,順手摸到了昨晚上用過的藥和冰玉絲毫的綿條子。 “唔。”凌燁辰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騰芽嫻熟的替他解開了之前的綿條子,一圈一圈的,看過傷口,她心里有些不安:“昨晚上沒看清楚,這傷口的確不淺。光是止血的藥粉,恐怕不頂用。等下讓御醫來瞧瞧,開個方子好好治一治才可。” “如若御醫知道,整個后宮就都會知道。”凌燁辰心里想的是,她們知道了,你就會有麻煩。可嘴上卻說:“朕可不想你就這么死了,那樣還有什么樂趣。” “所以,皇上是打算隱瞞手上的事,好保住臣妾這條命,繼續折磨下去?” “臣妾?”凌燁辰忽然就勾起了唇角:“你終于肯了!” 騰芽的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整個人都不好了。“我不過是一時口快罷了。” “哼。”凌燁辰捏住了她的下頜,微微揚眉:“騰芽,不管怎么說,朕的母后殞命于盛世,你都逃不了干系。是你欠朕的。你要朕放了薛翀,朕也如你所愿。現下要你當朕常在,就這么委屈你嗎?” 話說的好好的,他又生氣了。這男人變臉,還真的跟翻書一樣。 “不委屈,多謝皇上恩典。”騰芽有氣無力的說了這么一句,便繼續低下頭為他包扎傷口。 “從今天開始,到朕的傷口痊愈,都來你這里。”凌燁辰用一種命令的口吻,來掩飾他對她的割舍不下。“你最好用盡快治好朕的傷,畢竟朕不想天天對著你。” “知道了。”騰芽凝眉道:“回頭勞煩皇上讓人多送點草藥過來。就說我要研習醫術。” 凌燁辰看著她沒做聲。 騰芽繼續道:“從我這里直接給你開方子,不是方便一些嘛!” 凌燁辰依然沒有做聲。 “臣妾伺候皇上更衣可好?”騰芽看出了他的不滿何在,過意把臣妾兩個字咬的特別重。 “準了。”凌燁辰這才開口:“記住你的身份,騰芽!” “哦。”騰芽撇了撇嘴。 凌燁辰只覺得從前的那種感覺好像又找回來了。只是,她心里真的還有他嗎? 第134章 醋淹后宮 >> “皇后娘娘。”頌豐恭敬的朝皇后行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