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也好。”徐麗儀點頭,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秦順容的手特別的冰涼。從她指尖傳來的溫度,叫人想抵觸。 臨出門的時候,徐麗儀沖騰芽笑了下:“難得三殿下過來一趟,你陪他說說話吧。就不必送我了。” “好。”騰芽一如既往的笑著點頭,沒顯出什么心思來。等徐麗儀和秦順容走遠了,她才對薛翀道:“走,我們去找找那個給你送信的奴才,看看他到底是哪一宮的人。你可在崇明殿見過他?” “并沒有。”薛翀確定的說:“才去崇明殿到時候,裕王就召集了崇明殿伺候的宮人,吩咐他們謹慎的伺候著。那時候我見過那里所有的人,絕對沒有今天來送信的。” “那么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看見他了?”騰芽心想,這皇宮雖然大,可內侍監之間總是互相認識的。不管是誰讓人辦事,除非從外頭弄個假太監來冒出。但凡是找宮里的,就總能查出端倪。 “不是我要潑你冷水。”薛翀抓住了她的手腕:“這個人心機很深,連你的一串珠鏈都算計到了。更別說是個活生生的小太監,我跟你打賭,不用到明天一早,這宮里肯定有死于非命的意外。而這個死了的奴才,很有可能就是給我送信的。我覺得,你還是別費力氣了。真想要找到真相,不如好好盯著那個讓你懷疑的人。” “我……”騰芽心口不一的說:“我沒有懷疑誰。” “是么?”薛翀望著她的眼睛:“有時候你看到的好,未必是真正的好。只不過是那個人希望你看到的一面罷了。你怎么知道她沒有在你背后做令你萬劫不復的事情?不要把人都想得和我這么單純。你以為這世上的人都會像我這樣對你好?” “嘔……”騰芽干嘔了一聲,嫌棄的看著薛翀:“請問三殿下,你哪里單純了。我分析的不對,你分析的頭頭是道。就憑這一點,就足以看出來你為人可不簡單。什么事情都成竹在胸呢。” “嗬!”薛翀笑的有些得意:“你這么夸我還真是叫人不好意思。” 只是臉色倏然一沉,薛翀皺眉道:“芽兒,我總覺得那個要害你的人,就在你身邊。她熟悉你,也知道你會做什么。這其實挺可怕的。你自己凡事都要小心一點。切莫沖動。實在拿不準,就來問我,我一定好好幫你。” “幫我?”騰芽揚了揚眉:“你要幫我什么?” “當然是幫你報仇了!”薛翀毫不猶豫的說:“就知道你的大仇沒報,你做什么都不會覺得開心。所以我才一定要留在宮里,幫你報仇。解決了這件事,你才能安安心心的和我成親啊。我也不希望你帶著遺憾嫁給我。” “……”剛正經了沒一會兒,他就又變成這樣子了。騰芽嫌棄的扭過臉去:“我累了,我要回宮了。” “我送你回去。”薛翀跟著他要往馬車上去。 “別呀!”冰玉急忙攔住了薛翀:“三殿下,宮里有宮里的規矩,若是給人看見你這個樣子,那可怎么是好?我們公主的清譽豈不是要毀了嗎?” “反正你們公主早晚是我的妻子,怕什么。”薛翀滿臉自信的說。 “胡言亂語。”冰玉癟嘴:“我們公主才未必是你的妻子呢!” “不信你看著。”薛翀撩開車簾與騰芽對視一眼:“她早晚會答應和我成婚的。” “……”騰芽捂著臉不想再看他了。 “罷了。我從來不喜歡勉強。”薛翀放下了車簾,認真道:“我先回崇明殿和裕王說說今天的事。你也回宮卻歇著吧。昨天才到宮里,今天就出了這么一大堆事情,也夠你累的。” “那好,明天一早,我去給皇祖母請過安,就去崇明殿找你和皇叔。”騰芽在心里繼續思量著這件事。 “嗯。”薛翀滿意的點頭:“那我等你。” 輦車走遠了,冰玉才小聲的問:“公主,您不會真的喜歡那三殿下吧?奴婢瞧著他一會兒一個樣子的,真叫人捉摸不透。再說您若是和他在一起了,那世子怎么辦?世子對您可是一心一意呢。” “你這丫頭,cao這多心,晚飯就免了吧。”騰芽故意打趣的說。 “哎呀,公主,奴婢不說了還不行嗎?這還沒到下午呢奴婢就餓了,還不許吃晚飯,那奴婢肯定餓得睡不著。”冰玉小聲的嘀咕。 “要吃也行,管好自己的嘴,少說點話。”騰芽撩開車簾,看著她連連點頭的模樣,不免一笑。 這才發現一旁的靜夜,像是有什么心事,表情麻木的走著。 “靜夜。”騰芽喚了她一聲:“你怎么不說話?” 靜夜仍然沒有反應,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靜夜姐,你怎么了?”冰玉伸手在她眼旁邊晃了晃。因為隔著輦車呢,也夠不著搖晃她的手臂。 “靜夜……”騰芽看她的樣子太奇怪了,便讓冰玉繞過去叫她一聲。 冰玉從輦車后面繞道了靜夜那邊,輕輕晃了晃她的手臂:“靜夜姐,你沒事吧?怎么跟沒了魂兒似的?” 靜夜連忙搖了搖頭:“沒,沒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起了入宮以前的一些事。想到我娘……” 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騰芽覺得或許沒有這么簡單。“罷了,先回宮吧。” 剛回到青鸞宮,騰芽就看見柳撫站在門口。 “你怎么出來了?”騰芽納悶的問。 “成日里干活習慣了,不做事就不知道該怎么待著。”柳撫有些尷尬的笑了下:“所以就出來看看三公主是不是回來了。在這里等著你們,也能打發晨光。” “要打發時間還不容易么?”騰芽從冰玉手里拿過那布袋子,交給了柳撫:“珠鏈斷了,麻煩你幫我串上。” “斷了?”柳撫一臉的驚訝:“這怎么可能會斷?奴婢用的是最好的串珠線,柔韌不說,還是八股的。除非硬拽,活著被什么掛斷。否則佩戴在身上好好的,十年八年都不會斷。繩子呢?” 騰芽心細,秦順容摘下的繩子,她趁機還是握在了手心里。“在這兒。” 只看了一眼斷口處,柳撫就蹙緊了眉頭:“看樣子這是人為的用力撕扯才弄斷的。絕不是偶然。” “是。”騰芽點了下頭:“當時淑妃發狂,要對我不利。秦順容從身后拽了我一把。可能是不小心把繩子扯的快斷了。” “秦順容?”柳撫聽了這話之后,沉默了良久。 騰芽這時候才覺得奇怪,為什么當疑點都落在秦順容身上的時候,對她產生懷疑的人卻都只是沉默。似乎大家都不愿意把這樣的罪名安插在她身上,不愿意把這些事情和她聯想在一起。 “沒有證據的事情別多想,不然也只是累著自己。”騰芽說了這么一句,便道:“我有點累了,去軟榻上歪一會兒。你們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柳撫拿著那包珍珠退了出去。 冰玉卻見靜夜還在房中沒有動彈,從她的反常來看,興許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公主說。 于是她連忙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有什么事情你說就是了。”騰芽閉著眼睛,卻能感覺到靜夜心里的掙扎。 “奴婢想起一件事,可是并不確定是不是就是奴婢以為的那樣。可是如果奴婢不說的話,總覺得心里不踏實。”靜夜走到近前,壓低嗓音道:“公主生病的那一日,秦順容是來過的。說是給公主送了才煲好的湯。可那時候,公主睡得正香呢,她并沒有吵醒您,也不讓奴婢們打擾您安歇。后來走的時候,還說如果您一個時辰還沒醒轉,就把湯賞給奴婢們喝了。說那湯涼了也不好喝了。奴婢和冰玉都嘗了徐麗儀熬的湯。湯倒是沒有什么問題,可徐麗儀來的時候有在公主您的廂房里陪著好一會兒,那時候冰玉在忙著小廚房的事情,是奴婢該陪著您的。奴婢卻走開了。” “你說了這么多,到底想說什么?”騰芽凝眸看著她。 “奴婢是想說,會不會是秦順容放走了鴿子?”靜夜有些憋不住話:“鴿子我和冰玉真的沒有動過。小毛蛋雖然貪玩,可他從來不會來公主房里亂動,很懂規矩。青鸞宮上上下下除了我們三個,鮮少會有奴才被恩準來公主這邊侍奉。更別說進您的廂房了,那樣看來,也就只有秦順容可以來去自如,又不會被人懷疑……這話,奴婢原本是不敢說的,畢竟沒有證據。可奴婢又害怕,如果暗中使壞的真的是待公主極好的秦順容,那事情不就糟糕了么!公主,您可千萬要謹慎提防啊,從來咬人的都不是兇猛的老虎,大家看見老虎肯定會躲開的。咬人的,都是那些沖你搖尾巴的狗兒,看樣子很親昵,卻冷不防的給你一口,躲都躲不開……” “你說的對……”騰芽不由得點頭:“她待我是真的很好。可正因為她待我好,而我又起了疑,那就只能去找出真相,證明我的懷疑是錯的,證明她是清白的。” “三公主聰明伶俐,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成。”靜夜笑著說。 “但愿吧。”騰芽微微凝眸:“我得想一個好計策……” 一個不傷人心,卻又能證明清白的計策。 用過晚膳,秦順容扶著徐麗儀在后院里走了走。“外頭還是冷些,我已經讓人把你房里的地爐里加了些銀炭,等下累了,就回去坐坐歇一歇,讓寶櫻準備了熱水泡過雙足再就寢不遲。” “你這是要去哪嗎?”徐麗儀聽她說話,像是有出門似的。 “哦,太后剛換了藥方,御醫說有一劑藥要臨睡前服用才可。我得去一下太后宮里,伺候太后服藥。”秦順容將碎發別再而后,輕輕笑道:“也是難得太后不嫌我愚笨,有這么個事情做,我心里也能踏實一點。” “是啊。”徐麗儀連連點頭:“你能得太后看中,的確是極好的。” “哪里就是看中了呢。可能是覺得我會制些甜口,又跟在你身邊這么多年,懂些簡單的醫理罷了。說來,這還是托你的福。”秦順容靦腆一笑。 “不管怎么都好。”徐麗儀拉著她的手,將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鐲子戴在她的腕子上。” “你這是做什么?”秦順容知道這只玉鐲是皇上新賞賜的,還是親手給徐麗儀戴在腕子上。“這樣貴重又有心思的東西,你怎么好隨便給我呢!” “我們多年來,都是這么相扶相持走過來的。我的,就是你的。”徐麗儀饒是一笑:“昔年的苦澀,是怎么咽下去的,也只有你最懂我。” “是啊。若不是有你,恐怕我也支撐不到現在。”秦順容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 “好了,平白的倒是招的你傷心了。”徐麗儀溫婉的沖她一笑:“你去太后宮里吧,我也回廂房了。” “好。”秦順容點頭:“明早給你準備你最喜歡吃的灌湯包和奶黃酥可好?” “嗯。”徐麗儀點頭:“辛苦你了。” 兩人相視而笑,便互相轉身。 徐麗儀不愿意懷疑秦順容,可不知道為什么,這樣的心思有了,就很難壓制住。 這時候,她是希望秦順容如果真的錯了,也能懸崖勒馬,記住她們這些年一起吃過的苦頭。 “麗儀,安神的湯藥熬好了。”寶櫻端著熱氣騰騰的湯藥進來,將紅漆木的托盤放在徐麗儀手邊。“您快趁熱喝了吧。” “嗯,擱這兒吧,我等下就喝。”徐麗儀看了一眼窗外,皺眉道:“你去看看后院里涼著的草藥是不是都吹干了。不知道夜里會不會下雪,還是收回來吧。” “是,奴婢這就去。”寶櫻答應著退了下去。 徐麗儀便慢慢起身,端著藥碗把湯藥倒進了空有泥土的花盆里。 翌日天剛蒙蒙亮,柳撫就出了青鸞宮。拿著三公主的手諭,離開了皇城。 因著有裕王殿下的人陪著,一路倒也順利。 等騰芽起床洗漱的時候,才看見她留下的信箋。 “她還真是心急。”靜夜少不得皺眉:“還以為她會等著公主您起床之后,和你道別再走呢。” “我能明白她的心情。若是還能有別的去處,我也不愿意繼續留在宮里耗著。”騰芽笑了笑:“罷了,不管她了。挑件素雅一些的衣裳,咱們去送一送淑妃吧。” “是。”冰玉選了一間青蓮色的裙褂。上面繡著幾朵淡雅的白梅,看上去簡簡單單的。“公主覺得這件如何?” 騰芽轉身看了一眼,點頭道:“可以。” 冰玉笑瞇瞇的走進來,端著香氣四溢的香茗。“公主潤潤喉嚨吧,早膳已經準備好了。只不過……我們宮里來了個不請自來的。” “你是說……”靜夜一下子就想到了:“三殿下嗎?” “可不是么。”冰玉撇嘴道:“這三殿下可真是貼上了就撕不下來,天天纏著咱們公主。都說了不要他來,還是來。臉皮快要趕上城墻那么厚了。” “你這丫頭,什么時候嘴皮子這么利索了。”騰芽斜她一眼:“三殿下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既然來了,就趕緊請進來吧。” “是。”冰玉心里還是覺得世子和公主最配。 “罷了,還是別來這里了,請三殿下去膳堂用早膳,我馬上就到。” “是。”冰玉點頭退了出去。 靜夜見她出去,才低聲道:“奴婢倒是覺得三殿下人也不錯。畢竟他為了公主您,連命都可以不要。” “你倆啊,能不能少說點這些。”騰芽還沒想到怎么去試探秦順容,心里隱隱不踏實。 看著鏡子里梳妝好的自己,仿佛是又瘦了一些,下巴都尖了。“唉……走吧,用膳去。” “你可算來了。”薛翀等她等的心急的不行。“我已經查到了。” “你查到了什么?”騰芽納悶的問。 “那個昨天告訴我你在福壽宮有危險的奴才,其實就是淑妃宮里的。”薛翀道:“照這么看,就有兩種可能。其一,是淑妃讓人來告訴我你有危險,目的是為了讓我去惹出什么禍事,敗壞你的名譽。其二,有人故意找淑妃宮里的人做這事,讓咱們以為是淑妃自己干的。如果是后者,那這個人的心機絕不是一般的深。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讓裕王的人去盯著那個小太監了,他就在靈宮里呢,裕王的人暗中保護著,確保不會有意外發生。如此,我們就可以直接過去問個清楚。” “那還等什么,即刻就去。”騰芽有些坐不住了,畢竟宮里的事情總是那么的難以預測。 “可是你還沒吃東西呢。”薛翀不由得蹙眉:“你看看你,瘦的像一張紙似的,掛上根風箏線,你都能飛到天上去。” 說話的同時,他盛了一碗糯米粥放在她面前:“粥是溫溫的正好入口,你先吃點,我再弄幾個水晶餃給你墊墊肚子。左右都是有人看著,也不急在這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