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就是的呀。”靜夜把料子遞到騰芽手里:“世子待您這么好,您也總得給他些甜頭嘛。奴婢覺得做身衣裳,冬日里穿著溫暖,最好不過了。這樣世子就能時時刻刻感覺到公主您的陪伴了。” “你們倆怎么這樣沒羞沒臊的。”騰芽直搖頭:“什么話都亂說。我看哪****去了內務局,給你們找個好人家遣嫁出宮,那才合你們的心意。” 兩個丫頭的臉頓時就燒起來。 冰玉捂著臉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奴婢才不要嫁人呢!奴婢要一輩子守著公主。” “就是的,怎么好好的說著公主殿下您的婚事,卻要把奴婢遣嫁了。奴婢和冰玉要一直陪在公主您的身邊,哪里也不要去。”靜夜笑的特別溫婉:“公主,您可不能隨便打發了奴婢。” 她的話音剛落,就看見冰玉又急匆匆的跑了回來。“公主,德奐公公過來了,說是有要緊的事情找您。” “讓他進來。”騰芽的心弦稍微一動,看著德奐走進來的時候,臉色果然不大好,她心里的不安就加深了一層。“公公這時候過來,是不是父皇那邊有什么事情?” “開樂的大司馬高世淵入朝覲見皇上,說是要求見三公主您。”德奐心里也納悶的不行,大司馬怎么會要見三公主,這兩個人莫不是竟然能認識? “大司馬?”騰芽心里已經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容我換件衣裳。” “是。”德奐恭敬道:“奴才已經讓人準備好了輦車在宮門外候著。還得去一趟崇明殿請裕王殿下,就不等公主了。” “好。”騰芽的心又沉了沉,果然是沖著那件事來的。可是,大司馬怎么會知道這件事呢? 沒有時間多想,騰芽趕緊換了件正式些的裙褂,補了一支金簪,就讓靜夜陪著出了房門。 “可能是為了焸公主和舅父的事情。”凌燁辰站在門外,看見騰芽走出來,直接道:“你要小心點。高世淵這個人,城府深不說,而且對焸公主呵護如命。倘若有什么話說的不對,你別往心里去,只和她打馬虎眼就是。我會在皇極宮外等著,如果有什么不對勁,我必然會保你。” “不。”騰芽看他的架勢,是要闖進皇極宮去。“我可以應付,無論父皇有什么樣的決定,你記住,千萬不要未經通傳就擅闖皇極宮。當著客人的面,你若是得罪了父皇,令他難做,就等于斷送了自己在盛世的后路。這才是開樂和鄰國希望看見的。” “可是……”凌燁辰做不到對她的危險視而不見。“我不能讓你有事!” 這一句話,足以比冬日雪天難見的陽光溫暖。那暖意瞬間就包圍了騰芽。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你放心,我也不會讓我自己出事的。”騰芽回以明媚的微笑,那么清澈的眼眸蕩漾著情愫:“你安全,我才安心。” “好。”凌燁辰嘴上這么說,可心里卻并不這么想。他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如何也要確保騰芽平安無事。如果高世淵硬來,皇帝又能割舍父女之情,他就算是硬闖皇極宮,也要確保騰芽平安。 騰芽趕到皇極宮正殿的時候,并沒看見裕王。 可能是德奐還沒回來。她昂首闊步,慢慢的往里走,帶著天家公主應有的風范。 “女兒拜見父皇。” 正殿之上,皇帝沉眉坐著,默默的看著騰芽走進來。 一旁貴賓的位置上,是端身正坐的高世淵。此人劍眉星目,身姿健壯,一看就是手握兵權將領的樣子。 “這位一定是大司馬了。”騰芽溫和的頷首示意。 高世淵擰著眉頭,道:“久違盛世的三公主,冰雪聰明,容色傾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聽聞三公主的書法乃是城中一絕,今日冒昧叨擾,不知道能否請三公主賜下墨寶?” 這不是胡說么!騰芽心里詫異,她是和母妃學過寫字,也確實自幼就練習。可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城中一絕,不過是能見人罷了。他這個要求顯然是有目的的。 “父皇……”騰芽抬頭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微微頷首。 遂有奴才將筆墨紙硯搬上殿來,恭敬的擺放在騰芽面前。 “三公主,且慢。”高世淵起身走上近前,從懷里摸出一個折子。打開里面寫著幾句詩詞。“勞煩三公主就寫這幾句詩可以嗎?” “當然。”騰芽皺眉,提筆按照他上面的詩句逐一寫了下來。 她剛放下筆,高世淵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湊過來看。越是看,就越是覺得一模一樣。 當他確定這字跡和所收到的信箋是一個人所寫的時候,他冷了臉,忽然轉過頭瞪著騰芽。“你敗壞我夫人的名譽,你敗壞焸公主的名譽,你想要毀了高家毀了開樂是不是?你到底是何居心?” 突入起來的發難,讓騰芽不禁嚇了一跳。“大司馬這話從何說起?” 皇帝也是聽得糊涂:“大司馬,這話是不是言重了?芽兒不過才十歲,焉能做到你說的那些事。何況她成日里都在宮中,鮮少會踏出宮門,又怎么可能有這樣的本事。” “皇上過慮了。”高世淵皮笑rou不笑的叱道:“三公主要做這些事,根本就不必邁出宮門。只要握著筆洋洋灑灑的寫幾個字就能辦到。” 說到這里,他惱火的從懷里摸出一個竹筒。竹筒里抽出來的信箋,正是綁在鴿子腿上的那一封。 有人把我的鴿子撒了出去?騰芽這時候才猛然明白過來。那天一早,原來鴿子不見是有人刻意為之。她先是病著顧不得,后來又因為其他的事情沒去多想。沒想到鴿子竟然真的把信箋送到了高世淵手里。這未免也太驚悚了。 看見騰芽臉色微變,高世淵更為生氣了:“三公主,請問我夫人焸公主如何得罪了你?你與我開樂我高家又有什么深仇大恨?為何你住在盛世金碧輝煌的深宮之中,不學點好,要做出這樣卑鄙無恥的齷齪事?” “芽兒,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一頭霧水,原本也是不信對方之言的。可若不是騰芽所為,人家又何必鬧到盛世的皇宮里。想到這里,皇帝不禁有些生氣:“你還是一五一十的說清楚比較好。” “拜見皇兄。”裕王在這個時候走進了殿。他拱手行禮,揚眉瞟了一眼騰芽身邊的大司馬。“原來是有貴客造訪,本王來晚了,還請恕罪。” “裕王來的正好。”高世淵的眉頭擰的更緊了些,聲音也洪亮了不少。“這信中說,事發當日,裕王殿下也在場。想必裕王殿下該不會如三公主這般年幼無知,唯恐天下不亂吧。” 這話讓騰芽聽得很不舒服。心想你自己的妻子紅杏出墻,鬧的整個英府和自己的護衛都知道了,你不去追究責任。竟然還千里迢迢跑到盛世來叫囂。若知道了真相,還不得一口老血噴出來,拿著身上的佩劍挖個地洞鉆進去。 “三公主雖然年幼可性子最沉穩不過。沒有憑據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會胡說的。”裕王走上前來,習慣性的將騰芽護在了身后。“只是不知道大司馬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倆當這皇兄的面向你解釋呢?” 這時候,皇帝已經心里有數了。 裕王和騰芽一道出宮,就是英府一品夫人七十大壽的那幾日。 當時焸公主也去了英府。想必是那時候出了事。 “既然裕王這么說了,那好。”高世淵深吸了一口氣,將那竹筒里的信箋抽出來,交給了裕王。“當著國君的面,還請裕王仔細看看,這上面的內容是否屬實?” 裕王展開了信箋,飛快的看完了信箋上的內容。 才看完,他就覺得后心被冷汗****了。若說這上面的內容是假的,騰芽造謠生事,毀人清白,恐怕是在劫難逃。可若說是怎的,這位大司馬的面子肯定掛不住,愧急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情來。左右都不是好事。 只是騰芽為什么會寫這樣的信箋?就是為了告訴大司馬嗎? 裕王一時拿不準她這是什么意思,怔怔的看著信沒做聲。 “大司馬可否讓我看看?”騰芽忽然開口。 “好哇。”高世淵絲毫沒有猶豫。 騰芽從裕王的手里拿過那信箋,掃了一眼,就確定是自己寫的那一封。 當日因為猶豫,她并沒有馬上放出鴿子。可到底是誰替她辦了這件事呢? 更何況,這信箋上根本就沒有署名,大司馬怎么知道這是她的筆跡?還特意跑來皇宮找她當面寫字核實? 難道大司馬已經和焸公主當面對質過,焸公主一口咬定是故意誣陷她? “怎么樣?三公主可還有什么要補充的?”高世淵的眉宇之間,已經透出了殺意。 皇帝有些莫名:“大司馬這到底是和朕打什么啞謎?究竟是什么事情,朕的女兒和皇弟都一清二楚,朕卻被蒙在鼓里?” 大司馬微微斂眸,心里也在想究竟要不要當面講出來。 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如果不說明,又顯得他理虧。 “父皇,事情是這樣子的。”騰芽皺著眉頭走上前:“在英府的時候……” “三公主。”高世淵連忙打斷了她的話:“你何必說那么多呢!你只要承認你這封信箋實數誣陷,此事便作罷。高世淵頂多心存不滿,卻不能把盛世的公主如何。只消您親自去一趟開樂,向我的夫人道歉。那這件事就當從未發生過。” 為了給自己保留顏面,高世淵還是決定息事寧人。本來,他是打算親自拿住騰芽,帶回開樂好好教訓一番。 “恐怕我不能向焸公主道歉。”騰芽根本就不會給焸公主道歉。一個三番兩次想要自己命的人,難道還要卑躬屈膝的把頭伸過去嗎?當然,她也不完全是為了爭一口氣,她也有為凌燁辰思量。 開樂聯手鄰國想要消滅凌燁辰,那么現在出擊,應該是個不錯的好時候。 “為什么?”高世淵挑起的眉頭充滿了憤怒。“難道你有膽子做卻沒膽子承認嗎?” “大司馬這話恕本王聽不懂了。”裕王臉上掛著滿滿的不悅:“芽兒信箋上所寫,沒有一個字不是真的。既然說的都是事實,為什么要致歉,又為什么要跟你回開樂?本來這樣不光彩的事情我們也不想再提及。可是焸公主在英府當日,就想要殺人滅口,芽兒之所以會有這樣的信箋留下,完全是為了自保。而她信箋上提到的證人,便是本王。”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不由得來了精神。“裕王你說。” “回皇兄的話,焸公主和英倫將軍舊情復熾。在英府的時候,發生了一些對不住大司馬的事。卻不湊巧的因為一場火災,而暴露。讓英府上下很多人,以及焸公主的貼身侍衛撞破。而這件事,因為我和騰芽也在英府,所以也算是親見了。焸公主幾次三番想要殺人滅口,也是多虧了我們留有證據才能平安無事。” “此話當真?”皇帝沉眸,看著裕王。 “如此要緊的事情,臣弟絕不敢亂說。”裕王恭敬道:“還有一件事皇兄或許不知道。” 皇帝微微轉了轉眼眸:“前幾日,騰芽和鮮欽的三殿下出宮,還險些被焸公主所害。虧得是宛心公主相救,才能幸免于難。”高世淵聽了這話,相當的不滿意。“裕王殿下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夫人前幾日是專程來盛世尋找愛女的。何來的殺人滅口之說?更何況,若不是三公主從中作梗,小女和凌皇子的婚事也早該成了。這一筆賬又該怎么算?” 騰芽冷笑了一聲,凝神望著高世淵:“大司馬這話,本公主不敢茍同。且不說本公主與世子,哦,也就是你口中的凌皇子是清白的。就之說宛心公主的婚事,那也是焸公主一手所毀。就因為焸公主在英府做出了那樣見不得光的事情,才會和英家生出了嫌隙。凌夫人也多半是不高興的,這件事導致了婚事直接作罷。如果大司馬不信,你可以回去好好問問宛心公主。” 說到這里,騰芽心里的怨恨不由得涌了起來:“還有,我有兩件尚且還沒有證據的事情,想要當著父皇和裕皇叔的面,讓大司馬聽一聽。若我偶然猜中,大司馬也該好好想想到底要追究誰的責任。” 說到這里,騰芽將手里的信箋交給了裕王:“其一,宛心公主讓世子在馬上就到開樂的交界處返回盛世,為的就是怕他一旦進了開樂,婚事的事情就由不得他做主。宛心公主怕大司馬或者焸公主利用開樂的權勢,逼著世子非成婚不可。卻沒想到,在世子剛返回城中的時候,通緝令就已經張貼出來。說他謀害焸公主與宛心公主,其實那個時候,應該是焸公主未免自己所做的劣事敗露,而殺人滅口。隨后,自己躲在某處,請郎中為其治病。焸公主的病多半是急怒攻心所致,導致身子發麻,整個人不能動彈,如同癱瘓一般。而要想救治,就必然以針灸刺xue之術,反復進行施救。銀針留下的痕跡或許并不明顯,但一定還有。這個法子雖然可以立竿見影,但短期之內,是難以根治的。除非堅持幾個療程。我想,大司馬若是這時候回了開樂,見了焸公主,還是能找到那些施針的痕跡。可焸公主必然瞞著大司馬,不讓你知道她曾經氣急而生病。只會說是被世子追殺跌落山崖受了傷。” 一口氣說了這許多話,騰芽稍微平復了一下心神。“其二,英倫將軍乃是被焸公主所害。目的再簡單不過了。她不希望這件事還有活著的人知道,所以當事人必須得死。之前英喬入宮覲見凌夫人的時候,也提到出事的前一晚,有人約英倫將軍出城相見。雖然我沒有證據證明是焸公主所為,但如果是焸公主相約,英倫將軍必然三緘其口,不會對府中任何人說明真相。畢竟,他也是想要盡可能的解決掉這個麻煩。” “胡言亂語。”高世淵氣的身子有些顫,語氣也生硬的不行。“都是你的片面之言,我為何要信?” “那還有一件事,由不得你不信。”騰芽微微凜眸,表情也頗為嚴肅:“前幾****險些被焸公主所殺也是事實。大司馬若是不信,盡管可以讓父皇請鮮欽的三皇子入宮對質。即便我的話不可信,鮮欽的皇子也總不會信口胡說吧。還有,是宛心公主救了我們,宛心公主為此,不惜以性命相要挾,焸公主才勉強答應。想必這事,你若是問她,她也不會隱瞞。” 一番話,把大司馬頂的不知道該怎么說。可無論如何,他都不相信自己的妻子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在盛世的皇宮,也難免被你們合起來質疑。”大司馬鎖緊眉頭道:“三公主的話,字字鏗鏘有力,可證據呢?別的事情,我都可以相信你,但是詆毀我夫人的清白,就不行。” 他微微揚起下頜,眉心透著一股冷傲:“高家沒有別的本事,最擅長的就是行軍作戰。湊巧我這次隨行一共帶了三萬侍衛。不知道盛世的國君是否有興致,見識見識我們開樂的軍力?” “大司馬這話是何用意?”皇帝已經聽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顯然是焸公主有錯在先,又痛下殺手。害的盛世損失了一位將軍不說,還讓凌夫人痛徹心扉。這筆賬暫且沒和高家算,他倒是敢帶著侍衛來盛世的皇宮挑釁。“高家擅長征戰不假,盛世也同樣兵強馬壯,盡管可以切磋切磋。” “是么。”大司馬朗笑了一聲,忽然變臉一把掐住了裕王的脖子。 “皇叔……”騰芽心驚rou跳的看著他,如同捏住一只螞蟻一樣,一下子就把裕王給提起半空。 “大司馬這是何意?”皇帝繃著臉,眼中迸射出駭人的寒光。“你這是要忤逆朕不成?” “我妻子的名譽甚是要緊,絕不容你們信口雌黃。”高世淵將裕王高高舉起,那架勢非常嚇人。 裕王瞪著眼睛看著他,絲毫沒有怯懦退縮。“我親眼看見她和英倫將軍在英府的后院假山石里面私會。還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且你還不知道焸公主的手段吧!” “皇叔,別說。”騰芽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真怕他一時沒沉住氣,激怒了高世淵,恐怕真會把他給摔死。 “說!”高世淵已經被激怒了,也不差多聽一句。 皇帝使了個眼色,羽林衛已經把整個正殿包圍。“大司馬,朕勸你還是不要太過莽撞。須知道,你可是身在盛世的皇宮之中。你若是傷了朕的皇弟,你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是嗎?”高世淵冷笑了一聲,朝身后的侍衛望了一眼。 侍衛隨即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扔在了殿上。 “是凌夫人的玉簪子。”騰芽一眼就認出了那樣東西。那是一支很普通的東陵玉簪子,凌夫人素簡慣了,素日里就只會簪這個已經被摔碎的東陵玉簪。 皇帝聽了騰芽的話,嚯的一下站起了身子。“你居然抓了凌夫人為質,大司馬,你這樣也未免太過分了!” “皇上,如你所言,盛世兵強馬壯,自然是不必畏懼的。我總得為自己著想。且三萬兵馬,都隨我入宮,實在太過張揚。我也只好將重兵留在英府,一則保護府中上下,二則,也能讓皇上給我機會,替我的夫人洗刷不白之冤。” “你夫人一點都不冤枉。”裕王冷笑了一聲:“是她在英倫將軍的酒里面下了****,才會導致那樣的事情發生,英倫將軍本意根本就是不肯的。是你那位夫人用了這樣的伎倆,才會有如此的結局。否則,她為何那么心急想要殺人滅口?還不是怕你知道了真相,會接受不了一個如她這樣不守婦道的妻子。這也是英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你若不信,盡管可以問問焸公主的親信。” “你住口!”高世淵惱羞成怒,猛然將裕王高高舉起用力的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