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腦子里一遍遍的回憶著父皇揚手扇過來的兩巴掌。這種感覺,真的太揪心了。 后半夜,風(fēng)雪終于停了。 外頭也寧靜不少。騰芽總算覺得腳底下有點熱乎氣,能舒服的伸開腿,卻依稀聽見窗外有吧嗒吧嗒的響動。 該不會是凌燁辰已經(jīng)查到了什么吧? 那不能明天再說嗎? 好不容易暖和起來,騰芽真心不想動。 正在猶豫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開窗的聲音。一度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騰芽能感覺到一陣?yán)滹L(fēng)鉆進來,窗子的確是開了一條縫隙。 她屏著呼吸,佯裝不覺。從枕頭下面摸出了一把剪刀。 這是白日偶爾用來做女紅的銀剪子,看著鋒利,就藏在枕頭下面防身。沒想到這時候竟然派上用場了。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窗子翻進來。 那人也警惕的不行,動作盡肯能的輕。騰芽握著剪刀的手,有些出汗。 畢竟三更半夜的,來了這么一位,實在是叫人喜歡不起來。 只是那人怎么根本就沒有走到床邊的意思,好似在衣柜附近轉(zhuǎn)悠了一圈,就趕緊趁著天黑翻窗出去了。倒是個挺細心的人,臨走還不忘把窗子關(guān)好。 這是什么情況,騰芽有點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來殺人的,那要么就是偷東西,要么…… 實在是太累了,腦子里想著這些奇怪的事情,她還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翌日。 “三公主還沒醒啊?”外頭是秦順容的聲音。 騰芽聽著有人喊她,一下子從床上跳了下來,連被子都掉在了地上。 “來了。”裹著被子去開了門,騰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晚上給個人嚇著了,所以天快亮了才睡著?” “什么人嚇著你了?”秦順容納悶的不行。 “我也不知道,就看見個黑影子進來。在衣柜那邊轉(zhuǎn)了一圈。也沒到床邊來,不知道是干什么來了。”騰芽揉了揉眼睛:“順容先坐,我去洗把臉。” 秦順容聽她說的輕描淡寫的,可心口卻不輕松。她迅速的走到衣柜前,打開了柜子,在里面隨意的撥弄了兩下,還當(dāng)真是找到了什么…… “騰芽,你快來。” 騰芽正在漱口,聽見這動靜含著水就跑過來。 “這不是我和徐麗儀的月例銀子嗎?”秦順容納悶的不行:“我就記得包著銀子的就是這個包袱皮。我點點,看看數(shù)目對不對。” “嗯。”騰芽趕緊又跑回去繼續(xù)洗漱。涼水洗臉,整個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昨天那個人為什么要把這銀子放在我的柜子里?再說這銀子拿去分了,或者用了,只要不用這個包袱皮,不是原來的數(shù)目,誰也不會懷疑他就是小偷啊。為什么還給送回來了?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我的傻丫頭啊,你想的也太天真了。”秦順容撥弄著她的發(fā)絲,悠然道:“偷兒才不是好心的給你送回來呢。想必是想嫁禍給你。復(fù)春殿除了我和徐麗儀,也就只有你常去走動。如果東西在你這里發(fā)現(xiàn),那就說明行刺韋妃說不定都和你扯得上關(guān)系。” “……”騰芽一臉的茫然。“她這么想害我,怎么不直接進來弄死我?何必還兜這么大個圈子?” “這說明用這些心思的人不是很聰明。”秦順容略微一想,道:“且這個人想必是和你和韋妃都有仇。才會巴不得你們都被連累。” “好像挺有道理的。”騰芽點一點頭。 “這銀子我拿去給凌夫人。放她那里保管,誰也不敢找麻煩。”秦順容笑著道:“凌夫人要什么沒有啊,怎么會在乎幾個銀子。何況,皇上看中她,誰敢在她面前放肆。” “說的也是。”騰芽贊同的點頭。 “行禮,你快換件衣裳過來吧。徐麗儀正在給凌夫人請脈。”秦順容怕她凍著了,好奇的問:“你晚上沒點爐子嗎?怎么房里這么冷?” “沒,沒有人守夜,我怕睡過去還是要熄的。何況也沒有人幫我通風(fēng)。”騰芽縮了縮身子。 秦順容沒往下說,只是覺得她臉頰消腫的挺明顯的。不得不說,皇帝賞賜給凌夫人的東西寄是好。 秦順容快步離開,騰芽這才找了身衣裳來還。 慢慢悠悠的梳了個頭發(fā),才走出房門。 說來也是奇怪,剛要去凌夫人廂房,就聽見身后有吧嗒吧嗒的聲音。 這聲音和昨晚上聽見的幾乎一樣,騰芽順勢轉(zhuǎn)過頭去,看見個宮婢從不遠處端了盆水過來。她走路的時候,腰間的兩顆銅珠不時的互相碰撞,發(fā)出了算不上清脆的吧嗒聲。 “你……”騰芽覺得,昨晚上那個宮婢很可能就是她。 見三公主看著她,那丫頭嚇得身子一顫:“三公主。” 為什么會這么心慌呢?難道是做賊心虛?騰芽覺得她是真的有問題。“你這盆子里端的是什么啊?” “是給凌夫人打的熱水,給夫人洗手用。”小丫頭連忙回答。 “你叫什么?”騰芽溫和的問:“是才來青鸞宮伺候的吧?” “奴婢百靈,是前些日子就來宮里伺候的。只是一直在后院做雜事。綠沫jiejie說奴婢看著還能使喚,就叫來前院貼身為夫人做點活。” “哦。”騰芽先走了兩步,忽然一轉(zhuǎn)身。 那小丫頭嚇得連手里的銅盆都給扔了。“三公主……” “你這是怎么回事啊?”騰芽一臉的納悶。“罷了罷了,趕緊去再打一盆水來。” “是。”百靈心慌的不行,撿起盆子逃也似的奔了出去。她總是感覺,三公主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東西先收起來。”騰芽一進廂房的門就馬上對秦順容道。“夫人、麗儀,有個小丫頭挺可疑的。好像是叫百靈。” 秦順容一面將銀子收好,一面皺眉問道:“百靈。名字倒是怪好聽的。怎么可疑了?” “她身上有兩顆銅珠懸掛在腰間,走路時發(fā)出吧嗒吧嗒的聲音。和我昨晚上聽見的一樣。”騰芽又道:“她和我說話的時候,明顯眼底蘊藏了許多畏懼。很害怕的樣子,我就忽然轉(zhuǎn)個身,她連手里的盆子都給扔了。” “那就**不離十了。”徐麗儀輕嘆一聲。“保不齊就是這個丫頭干的好事。” “先別動聲色,去查查她是從哪分配到咱們這里來的。”英雲(yún)抬眼看了看外頭站著的小皮子。 “奴才這就去。”小皮子利落的跑出去,和那丫頭走了個迎面。只這一眼,他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擱著就出去吧。”英雲(yún)看著面有怯色的小丫頭,溫和的說。 “是。”百靈乖巧的把盆子放好,耷拉著腦袋退了出去。 幾個人都沉默了,誰也沒有多說什么。 不一會兒的功夫,小皮子就返了回來。 “怎么這么快?”英雲(yún)很是詫異。 “那丫頭叫百靈,奴才認(rèn)得。是從前伺候在宓夫人身邊的丫頭。領(lǐng)著她干活的姑姑是禾平。”小皮子壓低嗓音道:“宓夫人被處決之后,宮里的人也都被先后處置。可禾平卻隨著二公主出嫁,去了馮府。” “宓夫人宮里的人不是都給處決了嗎?怎的還有這個百靈逃脫了?”秦順容不免憂心:“再說宓夫人的事情,是皇上的圣意。和騰芽有什么關(guān)系,她為何要害咱們?” 英雲(yún)少不得睨她一眼:“這話也就在我這里說說便罷。傳出去了,你這腦袋還要不要?” 秦順容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夫人教訓(xùn)的是,那宓夫人是暴斃死的,與誰都無關(guān)。可即便如此,她身邊的漏網(wǎng)之魚也不該跟咱們攪和。” “恐怕漏網(wǎng)之魚不止一條。”徐麗儀輕輕嘆氣:“讓小侯子也回宮去查一查。保不齊咱們宮里也有。” “說的是。”秦順容倒吸了一口涼氣:“找到始末就好了。只要順藤摸瓜,不怕沒有線索。只是得把這個百靈先看住了。” “嗯。”英雲(yún)點頭,小皮子就退了出去。 雪停了之后,太陽也出來了。 午后的陽光特別好,但雪融化的日子總是特別冷。 皇帝在書房里一坐就是大半日,光是看韋家呈上的折子,就看得頭痛欲裂。 “皇上,凌夫人和徐麗儀過來了。”德奐的聲音比較輕,生怕打擾皇帝的安寧。 “傳。”皇帝放下了手里的折子,蹙眉閉目,似是苦惱不看的樣子。 徐麗儀和英雲(yún)先后請了安。 皇帝這時候才微微睜開眼睛:“怎么這時候過來?” 英雲(yún)并不作聲,只是望了一眼徐麗儀。 “臣妾燉了天麻雞湯,皇上這時候喝一碗,興許能緩解頭疼。” “你還記得?”從前她侍奉在側(cè)的時候,就是這么體貼。燉的湯也確實很好,喝著舒服不少。皇帝凝眸睨了她一眼。 “臣妾自然記得。”徐麗儀盛了一碗,放在皇帝手邊。 皇帝端起來喝了兩口,臉色舒緩了一些。 “就為送個湯,還兩個人來一趟。打發(fā)宮人也就是了。” “多謝皇上關(guān)心。”英雲(yún)道:“妾身宮里出現(xiàn)了這樣不懂事的奴才,還得請皇上恕罪。不敢不親自過來。” “怎么回事?”皇帝放下了湯碗,表情稍微嚴(yán)肅。 “已經(jīng)查清楚對韋妃下毒手的奴才是誰指使的了。”英雲(yún)將目光投向徐麗儀。 徐麗儀連忙道:“宓夫人暴斃后,身邊的宮嬪都各有去處。”這是一種比較含蓄的說法。料想皇帝心里也一定有數(shù)。“有個叫畫眉的丫頭卻不知怎么被分到了復(fù)春殿。就連凌夫人的青鸞宮也有個叫百靈的丫頭。順藤摸瓜,也就是剛才,臣妾著人找到了昔日宓夫人身邊的大宮婢樂平。” 說話的同時,小侯子和小皮子已經(jīng)將三個人帶到了皇帝的書房門外。 “樂平先是指使畫眉找了個刺客,行刺韋妃。而這個刺客原本就是韋妃宮里的戍衛(wèi)。因為犯過錯,被韋妃指派到旁處,故而心中有怨。加之樂平許以重金,說是要將宓夫人私藏的寶物分他一半。他也就答應(yīng)了。而畫眉在臣妾宮里偷了那些銀子,原本是打算交給樂平做為證據(jù)的。沒想到不湊巧的是,當(dāng)天正好秦順容吩咐畫眉在宮里做事,沒機會外出。所以銀子就給耽擱了,沒能送出去。興許是樂平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會弄一袋子假的銀子來充數(shù)。” 徐麗儀娓娓的將事情都說了個明白。“皇上,這還不是最過分的。” “還有什么?”皇帝聞著天麻雞湯的香氣,看著一雙玉人的容顏。煩惱的事情又迎刃而解,只覺得心里輕松了不少。 “昨夜里,凌夫人宮里那個叫百靈的丫頭,居然把這銀子藏在了三公主房里。公主年幼,看見有人進房也不敢出聲。索性百靈只是把銀子放在衣柜就出去了。萬幸沒有傷到三公主。”徐麗儀皺眉:“早起我們才知道,原來青鸞宮和復(fù)春殿都有了宓夫人宮里的奴婢。懷著為主子復(fù)仇的心思而來。只是讓奴婢和凌夫人百思不解的是,宓夫人暴斃而亡,和我們又有什么關(guān)系。為何這幾個奴才狗膽包天,竟然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辣手行兇。如若不是三公主機敏,聽見百靈身上銅珠碰撞的聲音,認(rèn)出了那丫頭。只怕兩宮還要被鬧得翻天覆地,也查不出究竟。” “那三個賤婢何在?”皇帝的眼眸迸射出殺意。 “皇上,臣妾已經(jīng)吩咐人把她們扭送過來,現(xiàn)下就在書房門外。”徐麗儀恭敬道:“還請皇上發(fā)落。” “帶進來。”皇帝掃了德奐一眼。 “諾。”德奐趕緊照辦。 樂平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卻絲毫不覺得害怕。倒是兩個怯生生的小丫頭,早就嚇得面無人色。“是你們買兇行刺韋妃,又妄圖栽贓徐麗儀和三公主?”德奐替皇帝問了一句。 “皇上,宓夫人到底也是您的妾室,您怎么可以就這樣了斷了她?她縱然有錯,也陪在您身邊這么多年,就為了一個孀婦,你就要她死的那樣慘烈嗎?可憐二公主,至今還不知道夫人暴斃的消息。皇上,您的心怎么會如此堅硬?” “大膽。”德奐氣的直接踹了樂平一腳。“宓夫人乃暴斃而亡。你休要在這里胡言亂語。” “皇上,夫人到底為你誕育了二公主,您怎么可以如此的薄情。奴婢……奴婢愚鈍才不能成大事。否則奴婢一定要讓這個孀婦給我們夫人陪葬。” 說話的同時,樂平猛的爬起來,朝著凌夫人就撲過去:“你害死了我們夫人,你就應(yīng)該是殺害韋妃的兇手,你必須給我們夫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