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你這是慌什么?”徐麗儀納悶的不行:“什么事啊?火燒尾巴了?” “比那還嚴重呢。”小侯子哭喪著臉道:“四公主嚷嚷著要吃什么糖果,可整個后宮也沒找見啊。就說要三公主去給她變戲法。三公主,您趕緊跟奴才走一趟吧。再不然,皇上可真是要生氣了。” “我不去。”騰芽忽然覺得自己也挺悲哀的。怎么別的公主在皇帝面前就是孩子,她就是個變戲法,端茶倒水的賤丫頭呢。“說好了是明天才去,我這回青鸞宮就睡了個午覺,還不到時候呢。” “可是三公主,您不去的話奴才沒法交代啊。”小侯子急的都快哭了。“師傅一準兒會怨奴才辦事不利的。您就行行好吧。實在不行,您給奴才兩塊糖,奴才帶回去復命也成啊。” 騰芽嘆了口氣:“我可不是故意難為你。而是那糖真的沒有了。我還得在這小廚房里熬一晚上糖漿,明日才能做出來。不然我就給你一些了。” “那可怎么辦?”小侯子急得不行。 “你回去復命就是。”徐麗儀微微不悅:“三公主又不是哄四公主的乳母。告訴德奐,別什么事兒都往這跑。” “是。”小侯子可不敢掃徐麗儀的面子,為難也得硬著頭皮起來。 倒是騰芽覺得這么說不妥,略微一想,道:“對了,小廚房有種糕點也不錯,你拿回去先對付著吧。玧兒喜歡甜的東西,這種瓊葉餅,比別處做的味道好。” “那就多謝三公主了。”小侯子拿了糕點,才笑著退下去。 “你對他們那么好做什么?”徐麗儀不禁納悶。“左不過是個任性的丫頭。一個沒有眼色的奴才。” “我哪里是對他們好。”騰芽無奈的嘆了口氣:“我是對你好。德奐是什么樣子的奴才,這些年怎么伺候的父皇,你該比我清楚。你為了我一句話得罪了他,往后有什么事情的時候,他不落井下石才怪。” 看她想得這么多,又這么遠,徐麗儀不免感慨。“若不是看你稚嫩的樣子,光是聽這番話,還真不覺得你是個孩子。” “我也想能快點長大。”騰芽是說,她也想快點強壯起來。再不是任誰都能欺負的小丫頭就好了。母妃若是在天有靈,也一定會覺得安慰。 “我去看看世子。”騰芽打定了主意,對凌夫人下手,首當其沖是要擺平凌燁辰。如此,她也就只能對不住騰玥了。 “說你閑不下來,還真是的。”徐麗儀沒好氣的揶揄道:“真是個丫頭的命。非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不可。你呀,有這個功夫歇著不好嗎?” 騰芽沒做聲,自顧自的邁出了廚房的門檻。 騰玥有些疲倦了,只覺得今晚特別特別的冷。 房里雖然烤上了銀炭,可風還是從四面八方灌進來,冷的她坐不住。 “長姐。”騰芽在門外喚了一聲,便有侍婢近前開門。 “你怎么這么晚還過來?”騰玥起先有些不放心,看她的眼神帶著警惕。 “我是想這時候變天了,你若要回宮還要走好遠的路。怕會撲了風寒。不如今晚就在青鸞宮住下吧?”騰芽知道她是吃不了這種苦頭的。又不放心自己來照顧凌燁辰,所以肯定會拒絕。“不必了,我再陪燁辰哥哥一會就回去。”騰玥搓了搓手,只覺得指尖都冰涼了。“今晚是要變天了,怎么會這么冷。” 春寧連忙道:“聽宮里的嬤嬤說,這么干冷干冷的,怕是入夜了要下雪呢。” “那……”騰玥是真的有些熬不住,少不得皺眉:“夜路難行,要是再趕上下雪了,可真是更不好走了。” “是啊。”騰芽點頭:“jiejie的萊燕閣離青鸞宮還是有些遠。不然叫奴才們先把輦車給準備好?” “不用了。”騰玥不想費事:“這么著吧,我先回宮了,明天一早再過來。” “也好。”騰芽笑著說:“我送jiejie出去,回頭讓小皮子過來陪著世子。” 許是今天自己的那番話起了作用,騰玥看她對自己熱絡起來,也總歸是一樁舒心的好事。“三妹那你自己也要當心,晚上多加一床被子,可千萬別凍著。” “嗯。”騰芽目送她走下玉階,才轉身回來。 “三公主,要變天了。這宮門是不是早些落鎖?”守門的侍衛(wèi)少不得多問一句。 “也好。”騰芽點點頭:“只留下當職的就成,你們也都早點回去歇著。今晚怕是真的要下大雪了。” “好嘞。”侍衛(wèi)高興的不得了。三公主的一句話,他們可就少遭一個時辰的罪呢。 正要鎖門,小皮子急火火的奔了進來。“幸虧趕上了。”他嘿嘿一笑,跟在騰芽身后往里走。 “你這是去哪了?”騰芽疑惑的問。 “大公主總不喜歡奴才跟在世子身邊。所以大公主一過來,奴才就被轟出來。”小皮子咧嘴道:“正好出去看看師傅,順道也打探打探消息。” 騰芽刻意掃了一眼,看見不遠處綠沫正端著銅盆過來,不由得問:“怎么這么早打水啊?” “回三公主的話,夫人身子有些不舒坦,讓奴婢打水敷了敷臉。這時候已經睡下了。” “知道了。”騰芽心想,凌夫人和太后說了那么多的話,想必也是哭累了。“宮門也落鎖了,你們也都歇著吧。只留下當職的宮人,仔細著殿里的銅爐即可。” “是。”綠沫行禮退了下去。 騰芽才喊了小皮子往耳房去。 這一晚,還真是寧靜啊。太冷的緣故,除了風聲,也真的聽不見有什么別的動靜。 騰芽看小皮子一臉的喜色,少不得奇怪:“你這是聽到什么消息了?怎么這樣高興?” “三公主你有所不知。”小皮子壓低嗓音道:“說是韋貴妃娘娘已經回宮了。我聽華榮宮伺候的奴才說起,韋貴妃一回宮,就把他們都給打發(fā)出來了。整個宮里,就只有純好一個人陪著。像是動了大怒。據(jù)說上一回韋貴妃這樣發(fā)脾氣,還是幾年前,蘇貴妃娘娘被皇上冊封貴妃的旨意曉喻后宮的那天。” 也就是說韋貴妃這趟出宮,可沒聽見什么好消息。 “韋貴妃入宮多少年了?”騰芽揚眉問了小皮子。 “少說也有十五年了吧?”小皮子撓了撓頭:“我記得宮里的姑姑們說起過,韋貴妃比蘇貴妃還早入宮三四年呢。” “怪不得她這么著急呢。”騰芽心里有數(shù),于是又問:“那父皇這兩日可有被玧兒氣著?” “怎么會沒有呢。聽說昨天三公主你離開皇極宮之后,四公主就去小廚房,把咱們送去的黨參鴿子湯給偷喝光了。皇上回來,就看見幾塊黨參還在紫砂鍋里。紫砂鍋擱在爐子上都給燒裂了。” “那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就等那邊的消息了。”騰芽不知道秦順容有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心里難免焦慮。“小皮子,好冷啊,你去廚房里熬點熱姜湯,等下端來世子的房里,咱們一起喝。” “三公主,你要去世子房里陪著嗎?”小皮子擔心的不行:“可今晚特別冷啊。” “所以才讓你準備姜湯。”騰芽勾起了唇角:“長姐回萊燕閣了。夫人又身子不適早早的歇著了,也就只有你和我還能在那邊陪一陪。” “好,奴才這就去。”小皮子利落的跑了出去。 門敞開的時候,一股冷風就撲了進來。 騰芽瑟縮著身子,快步趕到了凌燁辰的廂房。 這個時候,他還是睡的很沉的。騰芽站在他的床邊,靜靜的看著他這張很好看的臉。心里卻充滿了抵觸。 第一次見面,目睹他殺人,他就險些要了自己的命。 望宮里,他為了脫身,拿她的簪子去分散旁人的主意,害的她差點被活埋。 還真是有什么樣的娘,就有什么樣的兒子。 他們母子,說不定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克星。 一夜的大雪,整個皇宮煥然一新。 青鸞宮的宮門剛敞開,就看見外頭數(shù)十名奴才捧著各色的物品等候了許久。 小皮子心想得趕緊告訴凌夫人,可綠沫卻說夫人還沒有起。 于是他只好先去告訴三公主。 騰芽出來的時候,就看見白公公站在人前。她心里有些疑惑,走過去的非常慢。 “公公這是?” “回三公主的話。奴才打從昨日起,就被調到了內務府伺候。今天這是第一份差事。皇上下旨送些好的藥材和厚實的綾羅綢緞給青鸞宮。”白公公特意強調了青鸞宮,而不是凌夫人又或者世子。也就是說,這里面也包括給三公主的。 “多謝父皇一番美意,勞煩公公了。”騰芽有些納悶,為什么這一回連她都有好處。難不成父皇是想“謝”她在凌夫人身邊伺候的好? “三公主,這些東西就先存進庫房里去吧?”小皮子笑嘻嘻的問。 “好。”騰芽點頭:“你和綠沫去打點著。” 白公公見奴才們都開始忙碌,便上前對騰芽道:“三公主,這些藥材可得仔細收好。冬日里寒涼又潮濕,若是受了潮藥效可就大打折扣了。” “多謝公公指點,我都記住了。”騰芽笑著和他說話。 “韋貴妃一早就去了皇極宮,好像是為四公主的事情。是聽德奐公公說的。”白公公小聲將這件事告訴了騰芽。 “太好了。”騰芽忐忑了這么多天,這件事總算是辦成了。“公公也是厲害,這么快就從望宮調去了內務府。還沒恭喜公公呢。” “公主客氣了。” 后兩句對話,兩個人故意說的比較大聲。好讓經過的人都能聽見。 “巴結好了德奐公公,自然是想去哪都方便。”白公公壓低嗓音又道:“只可惜不能跟著伺候在公主身邊。” “公公這份厚恩,騰芽沒齒難忘。” “別這么說。”白公公幽幽嘆氣,臉上去不忘用笑容掩飾。 “對了。”騰芽想起來一個人:“公公可聽說這宮里有個叫柳撫的宮婢?她在哪里伺候?” “柳撫?”白公公還真是知道。“她以前也曾經跟過你母妃一段時間,你身邊那個叫柳葉兒的丫頭,不就是她的侄女嘛!” “對,是她。”騰芽點了點頭。 “她現(xiàn)在管著紫竹宮,是紫竹宮的掌事姑姑。”白公公疑惑的問:“公主怎么忽然提起她?” “那一****走后,我從你房里出來,被她撞見。”騰芽皺眉:“總覺得她是個挺了不起的姑姑。” “公主這話是說對了。”白公公連連點頭:“她入宮才短短幾年,就已經從小宮婢成了掌事姑姑。應該是咱們宮里頭最年輕的掌事姑姑。且自從她接管紫竹宮以來,紫竹宮一直要比金云宮太平。的確挺了不起的。” “哦。”騰芽沒再多說下去。 “好了公主,差事差不多了奴才也該走了。”白公公看奴才們送完了東西,就恭敬的朝三公主行了個禮。 “公公慢走。”騰芽看著一行人離開,心里忽然就有了盤算。如果柳撫是個可用的人才,能不能設法讓她協(xié)助自己做些事呢?一只螞蟻撼動不了大樹,會不會一群螞蟻可以? 這個時候,韋逸霜得意的從皇極宮出來了。遠遠看見內務府的奴才們離開,心里不禁納悶。 “純好,你說皇上又往青鸞宮里送些什么?” 純好斜了一眼,輕蔑道:“不外乎就是些料子、藥材什么的。那料子是娘娘您挑剩下的。藥材是給那兩個病歪歪的藥罐子的。哼,左不過都是咱們華榮宮不稀罕的。” “說的也是。”韋逸霜眼角含笑:“但愿你說的那個法子有用。本宮只盼著能早點達成心愿,別的什么都不打緊。” “娘娘,您就放心吧。女孩子是招弟用的。前頭來個jiejie,后頭肯定能帶著個弟弟來。奴婢瞧著這四公主是個有福氣的,想來咱們宮里很快就會有好消息。”純好笑的眼睛都彎成一條縫隙。 “但愿吧。”韋逸霜幽幽的嘆了口氣:“招弟,那就往后在宮里喊騰玧招弟吧!這名字聽著也吉利。” “是。”純好笑的合不攏嘴。 韋逸霜掀起了簾子,往后頭瞟了一眼。后面跟著的那輛輦車上,乳母抱著騰玧在里面坐著。“不是都說四公主挺能鬧騰的么。本宮瞧著這不是滿乖!關鍵得分是什么人來照看公主。” “娘娘所言極是。”純好白了一眼,才道:“那淑妃是什玩意兒啊。嘴上說的可好聽了,會事事以娘娘您馬首是瞻,可真的要到讓她去辦事的時候。推三阻四的,哪一次不是拿四公主當幌子。這回好了,皇上禁了她的足,還將四公主交給娘娘您撫育。這回可有淑妃哭的時候。”這話簡直是說道韋逸霜心坎里去了。 “就是的。”韋逸霜禁不住點頭:“本宮倒是要看看,這回淑妃還能找什么借口敷衍本宮。若是她再不老實,那就一輩子都別想從馨德宮里爬出來!” 純好仰頭看了一眼天色,道:“娘娘,咱們快些回去吧。這雪又下大了。” “唔。”韋逸霜放下的車簾,沒再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