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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深宮十二年在線閱讀 - 第23節

第23節

    秦順容快步迎了上來,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可她卻能感覺到徐麗儀的心思。

    就如同徐麗儀也同樣明白她的擔憂。

    兩人四目相對,均是一笑。

    這笑容有寬慰的意思,也有祝福。秦順容希望徐麗儀能如愿,哪怕只有她一個人能如愿都好。御醫替凌夫人請了脈,確定已經沒有什么不妥。

    皇帝總算是放下心來,只等著懷里的人慢慢蘇醒。

    “徐麗儀,皇上這時候……”德奐走進來行了個禮。

    徐麗儀連忙道:“正在房里呢。你進去就是。”

    “多謝。”德奐略顯客套,實則卻是心急如焚,三步并作兩步就走進了廂房。“皇上,那刺客給抓住了。”

    一聽說是刺客給抓住了,秦順容不由來了精神。“徐麗儀,走,咱們也去看看。”

    徐麗儀卻輕輕搖頭:“這么多人為凌夫人試藥,都中了毒。眼下沒有什么比給他們解毒要緊。你還是留下來幫我好了。”

    聽她這么說,秦順容連忙點頭:“說的是,人命大過天,咱們趕緊著吧。”

    騰芽沒想到徐麗儀還有這么善良的一面,于是卷起袖子也湊了過來。“我也來幫忙。”

    “好。”徐麗儀看她小小的手,細細的胳膊,不由一笑:“等下內侍監把藥拿來,你留下兩份放在這院子里煎。”

    “好。”徐麗儀拿著素銀簪子,要為試藥的奴才放血。

    騰芽連忙從自己的身上扯下粗布,預備著幫他們包扎。

    “你倒是麻利。”徐麗儀笑著道:“只是等一下要擠出毒血,不急著包扎,這活還是讓秦順容來。”

    “無妨。”騰芽煞有介事的說:“一點血而已,嚇不到我的。”

    兩人互睨而笑。

    而這時候,騰玥已經候在了凌夫人的房門外。她豎起耳朵,就怕聽不到里頭的說話。她就想知道,到底是誰非要殺死姨母不可,又是誰如此狠毒的嫁禍給她。

    可是豎著耳朵集中精神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什么名堂來。

    皇帝扶著懷里的人躺好,又細心的給她蓋好被子。隨后才對一旁坐著的凌燁辰道:“燁辰,好好照顧你娘。朕明日再來看望。”

    “多謝皇上。”凌燁辰瑟縮著身子,并不敢看皇帝的臉。

    不知道是不是愛屋及烏的緣故,皇帝總覺得這個孩子很可憐。他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朕會醫治好你娘,也會醫治好你的腿。”

    “多謝皇上。”凌燁辰微微仰起頭,看見皇帝眼底的一抹慈愛,難得露出了笑容。

    皇上也跟著揚起唇角。

    騰玥看見父皇出來,連忙上前行禮:“父皇……”

    皇帝看著她畏懼又委屈的樣子,心里還沾染著方才的暖,語氣溫和不少。“你既然在這里,就好好照顧你姨母吧。”

    “是。”騰玥聽見這樣柔和的語調,心里松快不少。這也就是說,父皇不再生她的氣了。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才走了幾步,皇帝就看見忙碌的幾個人。

    那是徐麗儀領著秦順容和騰芽,正在為幾個奴才解毒。用的還是方才的法子。

    原本是著急去審問那被捉住的刺客,可不知道為什么,看見這一幕,皇帝居然停下了腳步。

    徐麗儀溫婉的樣子,并沒有因為她身穿粗布衣裳,素面朝天而有所改變。依稀還是和從前那樣,嫻靜又硬朗,剛柔并濟。

    就連幾乎被自己以往的秦順容,這時候看上去都十分順眼。皇帝也鬧不清這望宮到底是怎么了,好像是隱藏在這深宮之中的一片桃源。

    最后,皇帝的目光定格在騰芽身上。

    她的眼睛透著清澈,真的跟蘇荷很像。袖子卷的那么高,一雙小手看上去那么瘦弱,不知道為什么,皇帝的心口微微酸澀。

    “父皇……”騰玥看見皇帝在看騰芽,心里有些嫉妒。“父皇,您能告訴女兒,是誰在松糕里下毒,毒害姨母嗎?”

    皇帝回了神,眼眸一沉,語氣透著威嚴:“不管是誰下的毒,朕都一定會嚴懲。你且放心,好好照顧你姨母就是。”

    “多謝父皇。”騰玥乖巧的行禮:“恭送父皇。”

    皇帝這才快步走出了望宮。

    秦順容忙不迭的湊過來,笑容明媚:“方才皇上可是足足看了你好一會兒,看樣子,有戲!”

    “但愿吧。”徐麗儀微微勾唇,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咳,說這個多見外。”秦順容臉上一喜,轉身繼續干活去了。

    皇帝上了御輦,才問德奐:“那刺客是在哪里抓住的?”

    “回皇上的話,刺客是在九重殿外沒多遠的一處涼亭里被抓住的。”德奐郁悶就在這里。若是在九重殿里面被抓住,那也好說了。可偏偏是在外頭的涼亭里。

    “當時可還有誰在?”皇帝又問。

    “回皇上的話,當時除了刺客之外,并沒有一人。只不過,那刺客發現有人時,慌忙的把什么東西塞進口中,欲吞下腹。羽林衛好容易才搶了一小塊,是寫了字的紙。看樣子,是有人與那刺客互通消息所用。”

    “紙呢?”皇帝迫不及待想要弄清楚這件事。

    德奐雙手遞進了御輦。

    字是殘缺的字,只能看見最后兩行兩個一半的字。寫的是什么大抵能猜出來,可因為殘缺的太多,無法一眼就辨認出是誰的筆記。

    但這也不重要,最起碼,皇帝已經能肯定,這刺客一定是勾結了宮里的人,才會下毒手。“人可看好了?”

    “皇上放心,奴才叫人好好看著,絕不會讓他自盡。”這點把握,德奐還是有的。

    皇帝這才稍微寬心了些,不再多言。

    很快,輦車就到了皇極宮。

    羽林衛將人牢牢的捆好,就扔在殿上候著皇帝回來。

    一見到那刺客,皇帝心里莫名的怒火就直沖玉冠,周身散發著威嚴之氣。

    “朕知道你未必會說,甚至還會嚼舌自盡以求能少受折磨。但朕想要告訴你的是……”皇帝斂眸,目光里交織著陰戾與寒涼。

    那刺客并不敢抬起頭,卻又想知道到底皇帝會怎么收拾自己。

    ”若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共處背后指使。朕便會封你為護國將軍,為朕馳騁沙場。你的父母兄弟、妻子兒女,也會享有殊榮。能為朕辦事的人,朕絕對不會虧待。“皇帝的言辭不容置疑,每一個字都散發著巨大的誘惑力。“向來人都是求生,沒有求死的。你若是違拗朕的心意,那即便是你死了,朕也同樣不會饒恕你的家人!”

    刺客身子一顫,猛的抬起頭。這樣近在咫尺,皇帝的每個字,都讓他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不住的點頭,似是想通了。

    德奐得了眼色,解開了堵著他嘴的布條。

    “皇上,奴才有罪,奴才該死。奴才并非存心要違拗圣意,不過是聽吩咐辦事罷了。”那刺客戰戰兢兢的說:“奴才只是奉命去齋堂縱火,奴才真的沒有行刺任何人。”

    “別說這些廢話。”皇帝眼色一沉,目光銳利的瞪著他:“是誰指使你放火?”

    “宓夫人。”那刺客稍微猶豫,就脫口而出。“宓夫人并未說過要行次什么人,只是做做樣子,佯裝行次罷了。最主要的目的是縱火。”

    聽到了心里的那個答案,皇帝似是輕松了不少。

    可刺客卻仍然心中不寧:“皇上,奴才自知有罪,可奴才真的是奉命行事……”

    “你們一共多少人入宮?”皇帝語氣稍微平和了些。

    “回皇上的話,十人。”刺客道:“我們是分三次入宮,分別走了不同的宮門。由頭是宮中增添護衛,或者頂替旁人,在縱火之前的兩天就已經等在宮里。”

    “還有什么沒說?”德奐見皇帝神色凝重,故而問道。

    “入了宮,我們就一直藏在雨花閣里聽候差遣。宓夫人并不與我們見面,有什么緊要的事情,都是以書信的方式,讓飛鴿送來。我們并不回話,把鴿子撒回去就算收到消息。一應的飯菜都是有專門的人偷偷送過來。每晚都是深夜才會有人送飯菜來。這樣就能避免被被人發現。宓夫人事先也將雨花閣安排了親信打理,所以即便我們藏身其中,也不會被外人察覺。”

    那刺客沉默了片刻,又道:“其余的幾人都在縱火之后,以輪休或者別的由頭送出宮去。可我身上有傷,又在脖頸耳側比較顯眼的位置,貿然出宮,只怕會被察覺。所以宓夫人要我繼續留在雨花閣里,說是等風聲過了,再設法送我出宮。沒想到還沒出宮,就被發現了……”

    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現在已經無比清楚。

    “毒害凌夫人的事,可是宓夫人圖謀?”皇帝心中已經把這罪責套在了宓夫人身上。所以必有此問。

    那刺客卻一臉疑惑:“并非奴才不如實稟明,實在是并未聽從宓夫人的吩咐經辦此事。也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人為聽候夫人的差遣。”

    “無妨。”皇帝心想,單憑放火這一樁罪,就足以讓宓夫人身首異處了。所以哪怕下毒的事情沒有十拿九穩的證據,也沒妨礙。

    微微斂眸,他吩咐道:“德奐,你去安排一下。對后宮只說刺客嚼舌自盡。”

    “諾。”德奐應聲而退。

    皇帝則走近那刺客,問了一句:“除了宓夫人,還有和人牽涉其中?”

    刺客連忙搖頭:“皇上仁厚,對奴才這樣寬宏,奴才必然知無不言,再不敢隱瞞了。可我們確實只聽從宓夫人的吩咐,再沒有和宮里的其他人有聯絡。”

    “你們都是宓夫人母家豢養的死士?”皇帝早有耳聞,宓夫人的父親,是當朝第一武將。也知道這宓夫人母家早就在暗中招賢納士,在暗處為自己辦見不得光的事。卻不想,原來這些奴才的手,已經伸到宮里來了。

    “回皇上的話,是。”那人垂下眼眸,道:“宓夫人手上,有奴才等人的賣身契,也有奴才一家老小的居所。倘若得知奴才走漏風聲,那就……”

    皇帝略微頷首,道:“你放心,朕言出必行。”

    “奴才不敢奢望高官厚祿,只求皇上能保全奴才家人平安。”

    說了這樣多的話,皇帝有些疲倦,待德奐回來,他才道:“你將他安頓在皇極宮的地牢。著人好好照顧。來日扳倒宓家,有你為朕效力的時候。”

    “多謝陛下開恩,多些陛下開恩。”刺客連連叩首。

    德奐吩咐人謹慎的送他離開,見皇帝面有愁色,少不得寬慰:“陛下,興許是宓夫人早有了反叛之心,才會做出這樣刁毒的事情。求皇上不要生氣,以免損傷龍體。”

    皇帝冷笑了一聲,不悅道:“損傷龍體有什么要緊。她們這是把刀子往朕的心口上扎。從前皇后是這樣,蘇荷是這樣,現下連宓夫人也是這樣。德奐,你真以為后宮那些涂脂抹粉的女子,個個心靈和外表都是如出一轍的光鮮亮麗?她們無時無刻不在算計著朕。”

    想到這里,皇帝少不得蹙眉:“騰珠的婚期定在什么時候?”

    “回皇上的話,內務局送了幾個日子來選。只是近來事情太多,奴才還顧不得呈于皇上擇選。”

    “那就不必選了。”皇帝斂眸:“就下月初一。”

    “這會不會太……”從今天算起,到下月初一不過才五天而已。德奐是想說這也太趕了些吧。說不定公主的鳳冠霞帔還沒準備妥當呢。然而到嘴邊的話還沒往下說,皇帝已然不耐煩,他只能硬生生的吞下去。“奴才這就去九重殿一趟。”

    “唔。”皇帝略微沉首。“別的事情不要走漏風聲。”

    “奴才明白。”德奐利落的退走幾步,還沒轉身就又被皇帝叫住。

    “凌夫人無礙,朕要大赦后宮。徐麗儀從前是住在哪個宮殿?”這些細微的事情,皇帝早已經不記得了。

    “回皇上的話,是明月宛。”幸虧德奐記得。

    “明月宛太小也太偏了。”皇帝并不滿意:“可還有別處?”

    “清風殿還空著,日常總有奴才去收拾。”德奐見皇帝抬舉徐麗儀,便擇了一處不錯的殿宇。

    “清風殿不好聽。”皇帝忖眉,微思方道:“改為復春殿。”

    “諾。”德奐面帶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