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到底什么事?” “吳宥要見你,最后一次。”按下一樓的電梯,他轉頭看她,鄭重其事,“我知道你內心一定很討厭見到他,但這個案子我已經追了這么久了,我不想放棄。” 唐晏晏先是一愣,然后輕笑了一聲。 她的笑聲出現的時間太過怪異,讓他忍不住面帶疑惑:“你笑什么?” “我說,你到底是因為沈懿珠而追查這個案子,還是因為骨子里對真相的訴求才遲遲不肯放下?”她抬頭,目光清明,隱隱含著一股辨認不清的……失落。 郭昂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這么多年過去了,在他的心里沈懿珠和真相早就融為一體了,彼此不分。 “郭昂,我說我是沈懿珠,你說我耍你。但現在你一次次地讓我去見吳宥又是為了什么呢,難道不是默認我就是沈懿珠了嗎?”她不愧是揣度人心的好手,雖然他未曾嚴明自己的目的,但一次兩次地將她帶到吳宥面前,難道不是利用吳宥對她的畏懼和對所犯下罪行的恐慌嗎? 郭昂的臉色黑了下來,他一言不發,看著她的兩只眼睛也像是染上了霜霧一般。 “回答我,嗯?” “叮——”電梯到了一樓。 電梯門緩緩打開,誰也沒有急著走出去。 “好,我回答你。”他終于開口,坦然地回視她,“沈懿珠對于我來說就是年少時期最心動的一抹色彩,我喜歡她,暗戀她,沒什么好否認的。她毫無征兆地死去,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所以開始著手調查。可當我真正一步步掌握證據,有跡象表明她真的是被謀殺的之后,我對她的念念不忘也就轉化為了對真相的訴求。” “唐晏晏,我喜歡她和喜歡你并不沖突,或許你們真的是同一個人,但對于我來說沈懿珠是過去,而你……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都會成為我的未來。” 唐晏晏……不,沈懿珠怔住了。她仰頭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像是從未認識過他一樣。 郭昂的面色看起來雖然淡定,但內心卻緊張得快要撅過去了。他從來沒有說過這么rou麻卻富有哲理的話,可仔細想來,這樣的表述完全正確,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歡表白。 電梯門緩緩合上,相對站立的兩人一點點消失在了電梯門的后面。 “蹬!” 電梯門再一次打開,相對而站的兩個人不知何時已經擁吻在了一起。仔細想來,電梯的一合一閉不過數秒,在這數秒之間發生了什么呢? 不知道。愛是一只神秘又復雜的怪物,討好它或者惹怒它都太容易了,說不清道不明。 沈懿珠去見了吳宥最后一面,她沒有走進審訊室,只是隔著那道玻璃窗與他遠遠對視了一番。 愛過恨過的人想來心靈有些許相通,不用過多言語都能明白對方眼里裝著的到底是憎惡還是歡喜。曾經攜手走過一段旅程的人終于要分道揚鑣了,雖分享過途中的憂愁和歡樂,但因目的地不同而不能再繼續一起走下去了。 沈懿珠恨他,僅僅是恨他剝奪了自己的生命,再多的,也沒有了。往后有那么多值得紀念的人和事,她實在不想把過多的精力放在一個不再相干的人身上。 吳宥懷疑自己是被蠱惑了,否則明明就可以逃過一劫的,為何非要自投羅網呢? 想來是他人性中殘存的那一點良知終究還是沒有徹底的泯滅吧,害死沈懿珠后的他也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自由和快樂,反而因為精神上的疾病時時遭受著困擾。這一生,他別無選擇了。 而對于旁觀的某人來說,只是這遠遠地對視一眼已經讓他醋意橫生了。 “呵!”他輕輕地呵出了一口氣,移開眼表示不想再看。 ……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歸沈懿珠管了,她找到了主謀,那些幫兇就交給警方去查找吧,她這些日子已經很累了。 “回去睡一覺?”郭昂側頭看她。 她仰頭看天空,今天是冬日里少有的晴朗,天氣不涼不燥,頭頂上還飄著幾片悠閑的白云,是個適合閑著的日子。 “有一陣子沒有去酒吧了,想去喝一杯。”她笑著說道。 “不可以。”他隨即垮下了臉,“你那個破酒量就不要去丟人現眼了,以后沒有我在場你都不準喝過超過兩杯的啤酒和一杯白酒。” 沈懿珠眼睛一瞇,釋放著危險的信號:“小樣兒,誰準你管我了?” “我怎么不能管了,你過不了多久就會是我郭家人了,你說我管不管得了你?”他哼了一聲,略微得瑟的說道。 沈懿珠輕笑了一聲,抬手準備給他一個腦嘣兒卻一下子被他抓住了手。 “男人的腦袋不能隨便碰。”他嚴肅地拒絕。 “嗯,男人的難道不能隨便碰,那男朋友的腦袋呢?”她哼笑一聲,一臉任性的看著他。 這個……書上還真沒說。 郭昂松開手,咬了咬牙:“也不能。” “嗯?”她挑起一只眉毛。 “老公的才可以。”他追加了一句,嘴角微微勾起,像是憋著什么壞水兒。 唐晏晏:“……” “傻了吧?走,送你回家。”他拉過她的手帶著她往停車場走去,掩飾般地揭過那一句話。 走到一半,她突然用力甩開了他的手。 他疑惑地回頭:“你做什么……啊!” 那一聲脆響,實在是太夠勁兒,他不得不騰出手捂住額頭。 她卻得意的笑了起來,給了他一個富含深意的眼神,笑著大步往前走去。 郭昂的臉色忽然一變,瞪大眼睛追上去:“你站住——” 聽到喊聲的人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是越走越快,后面是甚至小跑了起來。 “唐晏晏,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幾個意思!”他不是說了只有老公才可以彈鋼镚兒?她這一記沒有絲毫手軟地鋼镚兒是幾個意思! 沈懿珠笑著往路邊跑去,心里一輕,整個人都像是要乘風飛去了一般。 眼看著她像是脫線的風箏一般,他著急之下奔向停在露天停車場上的路虎。 下一秒,從大聲公里傳出來一個洪亮的聲音:“對面穿黑色羽絨服的女的,你給我回來!” 這一聲,不僅是沈懿珠轉頭了,在警察局門口附近的人也紛紛側目,連保安都從亭里探出腦袋看了過來。 沈懿珠好笑地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只炸了毛的豹子,深覺十分有趣。 “我十點鐘方向的那個穿黑色羽絨服的美女,對,說得就是你,我再問你一遍……”他低頭將大聲公調到最大的音量后重新又舉了起來,用力嘶吼,“我誠心誠意地求娶了,你愿意深思熟慮后答應我嗎?” 一時間,走過路過的紛紛駐足,警局大樓的窗戶里也陸陸續續伸出了不少的腦袋。 沈懿珠的步伐終于停住了,她轉身面對他,兩人中間隔著一個寬闊的廣場,像是王母娘娘用簪子給織女和牛郎劃下的銀河。 可到底說來她姓沈的不是織女,那位姓郭的也不是牛郎。 她腳尖一動,下一秒,像是蝴蝶飛入花叢,像是燕子向北歸,她義無反顧地朝著他奔跑而去。 他提在心口的那股忐忑之氣終于卸了下去,隨手將大聲公拋往車內,他展開雙臂準備好迎接他的“未來”。 第48章 尾聲 短短數日, 郭昂從低谷到云端, 不過是因為她一句話一個動作而已。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求婚,更沒想到那個被求婚的人也真的答應了他。 “至于嗎?”唐晏晏坐在床頭穿睡衣, 側頭看向床上枕著雙臂曉得一臉蕩漾莫名的男人。 郭昂高深莫測地挑眉:“你不懂這樣的成就感。” 唐晏晏怎會不懂?只是他表現得比她更夸張更熱烈, 以至于掩蓋了她同樣激動的事實。 “哼。”她不客氣地嘲笑了他一聲, 起身朝浴室走去。 “媳婦兒,我開始準備請婚假了,行嗎?”郭昂翻身坐了起來, 朝著里面喊道。 唐晏晏差點兒在浴室里滑了一跤,忿忿地道:“只是訂婚, 訂婚!” 郭昂猛然驚醒,對啊,她只是答應嫁給他,但沒說什么時候啊! 失策, 失策! “咚咚咚!”他爬起來敲浴室的門,不等里面的人回應,立刻道, “我進來了啊!” “你做什么?” 郭昂竄進了浴室,此時唐晏晏已經脫得啥也不剩了…… “我認為就算是訂了婚的男女也需要一定的隱私。”唐晏晏扯過一邊的浴巾抱在胸前, 一臉不悅。 “咱們什么時候去領證?或者先辦婚禮也行!”郭昂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唐晏晏:“……” 對于一個穿了兩次婚紗的女人來說, 婚禮辦不辦都無所謂。她張口準備答復,他像是早有預料一般:“這可是我們第一次結婚, 一定要鄭重。” 唐晏晏:“……” “你同意嗎?” “……同意。” 郭昂滿意地點頭, 繼續問:“那什么時候去領證?” “不慌, 得選個良辰吉日。”時辰好不好沒關系,主要是越靠后越好。 郭昂表示認同,他轉身往外走,便走便叨咕:“這個事情我得請教一下專家。” 唐晏晏松了一口氣,終于可以安靜地洗個澡了。 只是……唐晏晏萬萬沒想到,這個“專家”便是郭母。 一得知郭昂求婚成功,郭母立馬拿出了十八般武藝,從婚紗的品牌到場地的選擇再到蜜月地點的安排,郭母亢奮得欲一手包辦。 “兒媳婦你放心,媽一定讓你的婚禮既莊重又浪漫。”郭母鄭重其事地跟唐晏晏說道。 “伯母,其實不急的,過完年再說也可以。” “哎,你就不懂了,婚禮要忙活的事兒多著呢,越早準備越不會出錯!”郭母拍了拍她的手,一副過來人的姿態。 唐晏晏嘴角抽動,說起來她才是熟手吧…… 轉眼間,郭母已經和郭昂湊在一塊兒討論婚禮的場地和要邀請的客人了,她半點兒也插不進去。 看他們討論得如此熱烈的樣子,唐晏晏雖然覺得有些頭疼,但也不得不承認心里有幾分快活,畢竟這都是為了她。 —— 轉眼間,準夫婦的第一個新年就來了,唐晏晏沒什么家人,理所當然地跟著郭昂到郭家去過年了。 郭家每日登門拜年的人不少,郭昂嫌鬧騰,不過待完了大年初一后就帶著唐晏晏往南邊溫暖的地方旅游去了。 兩人坐上了火車,一路往南,不管是大理還是桂林,走到哪兒算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