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天宮。果真厲害啊。”就連章子玉都頗為敬佩地說道。

    江庭雨沒贊同，也沒反對。但看他微閃的眼神，也是略有佩服。

    幾個一并下來陪宣音散心的師兄姐們，也紛紛討論了起來。宣音邊聽，邊偶爾搭上幾句話，完全一付路人的姿態(tài)，看得系統(tǒng)1010只覺得辣眼睛。

    一時， ‘天宮’風光無限。

    至于真正的罪魁禍首，虛風派掌門人，對外宣稱閉關(guān)了，而各派中暗地里少了些人，這些人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

    有些宵小，則想著借天宮的名義，撈上幾筆。可在他們剛作案之時，其罪惡舉動就直接被人扼殺在了搖籃中了，而他們的信息，則直接被人做成了字報，貼在了他們所在地的街頭。

    這樣幾次后，再也無人敢隨意以天宮的名義作惡。作善倒是可以。

    魔教的活動隱藏得更深更嚴實了，經(jīng)過幾次據(jù)點被挑后，其教規(guī)更為嚴密起來，看樣子，他們是準備先暗暗蓄力，就像當初他們對柳月山莊一樣。

    各派人士在天宮之事被暴露后，也紛紛加強了對弟子的篩選，以防出現(xiàn)叛徒。各派之間的聯(lián)系，因天宮的出現(xiàn)，而變得更加緊密。

    就在江湖甚忙之時，宣音和系統(tǒng)1010的計劃，也在悄然進行著。

    第一件事便是以天宮的身份，找到了在各方尋人的青竹。在系統(tǒng)1010的忽悠下，外加白術(shù)下落的引.誘下，青竹就這么加入了天宮，成為了天宮真正的第一個人。

    雖然目前可用人選只有一個人，但是系統(tǒng)1010不怕，它身后可是萬千資料各種情報，站著的可是整個江湖整個宇宙。

    “主人……我這樣沒問題吧。”系統(tǒng)1010心里微虛地問道。

    宣音有節(jié)奏地眨了眨眼，就笑了，鼓勵道，“沒問題，我相信你。”

    一句話。就讓系統(tǒng)1010心甘情愿地繼續(xù)自己的忽悠大業(yè)。

    望著地圖上在系統(tǒng)幫助下逐漸接近白術(shù)所在地的青竹，宣音手指輕點著，低垂著的睫毛輕顫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比起白術(shù)、青竹這對兄妹，宣音自然更關(guān)心自己的哥哥。

    說起來，哥哥的藥，快要用完了吧。那青竹找到白術(shù)后，也會趕往天云山吧。

    第162章

    仙一教。本身就興起于關(guān)外, 最先起源于蠱毒, 往后才慢慢發(fā)展出其他分支，其普通教眾，無一不在入教后服下藥物，借以達到最好的控制方法。

    魔窟出身的孩子，更是自小便開始服用。可以說身上的藥性深入骨髓, 常年服藥, 就是后面服了解藥，也多少會留下或輕或重的后遺癥。

    是藥三分毒，大抵如此吧。

    在天云山下只剩下零星幾點燈光時, 整個夜空都仿佛靜了下來, 因臨近冬日，就連蟲鳴都消失了。只有一輪皓月當空懸掛，月色如水般無聲地照亮著整個大地。

    江庭雨安靜地坐在窗邊, 清冷的月色就如在他身上披了件銀衫，也順便照亮了大半個房間。

    這天地靜得好似只余下他一人了，一股莫名的心緒涌上心頭，當下, 他一只手就搭上了另一條手臂的臂彎處, 然后就彎起了嘴角，心情愉悅得就好像此時被夜風微微吹拂的山林, 沙沙地哼著歌。

    這一刻, 江庭雨覺得心，無比的寧靜。猶如風停后幽靜的山林, 那林間午夜的湖面。

    就像整個人放松了漂浮在水面上，沒有波濤，沒有洶涌，沒有危險，這水面便是他的港灣，在這里不需要睜眼，就知道有他的家，他的師兄姐們，他的房間，他的劍，還有……meimei。

    江庭雨側(cè)頭往上看了看，屋頂是暗的，只能看出橫梁的輪廓，可在他眼里，卻仿佛能看到住在樓上的人。

    “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了。”沉夜道。

    但這話一點都打擊不了江庭雨的心情，他的神情還是那樣的輕松。

    江庭雨靠著窗，看著外面在淡淡月色下的景色，“你說。人死后，會去哪？”

    耳邊的聲音沉默了會，才道，“天堂吧。”

    “天堂？什么地方？是像天宮那樣的地方么。”

    江庭雨好奇起來，不過和以往一樣，得到的回答還是，“不記得了。只是大概有這么個印象。應(yīng)該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吧。聽說那里沒有貧窮沒有饑餓，是一個很幸福美滿的地方……也許你父母也在那里。”

    “真的？”江庭雨猛地直起了腰，眼睛亮得就如月色下的湖面，波光粼粼。他想念自己的父母，哪怕他出身魔窟，被馴養(yǎng)如工具般長大，從未見過他們，可他還是想。

    旋即。他的肩膀又沉了下來，重新靠回到了窗上，他目光悠悠地說，“爹娘生活得幸福就好。我還是陪meimei吧。”

    如果他死了，meimei該多難過。江庭雨從未見宣音哭過，因為她一直都是笑著的，笑起來明明亮亮的，如冬日陽光一樣，暖融融的。

    只要想到這樣笑著的meimei，會哭，江庭雨就覺得自己心口像有塊巨石壓著，難受得有點喘不過氣。

    “人鬼殊途。如果留在人間，就是孤魂野鬼了。”沉夜說道。

    江庭雨嗯了聲，“我在話本里看到過。可是我想陪宣音。”

    “我不想宣音哭。”他聲音隱隱有些悶，像是在強忍著什么。

    江庭雨低頭看著手里的藥瓶，原本裝藥的那個瓷瓶，為了以防萬一，早就被他丟到懸崖下了，現(xiàn)在這個，是meimei給他的。里面裝的就是他的命。

    現(xiàn)在，命不多了。江庭雨晃了晃手里的瓷瓶，他時間不多了。

    寄居在江庭雨身體里的沉夜，對他此時的情況再清楚不過了。仙一教的毒，并非一般人能治，他也曾去試探過那位醫(yī)堂的張師叔，據(jù)說也沒辦法。

    除非回魔教。

    但沉夜知道這是絕不可能的。

    江庭雨忽然道，“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用我的身體？”

    “當然不能。”沉夜口氣僵硬，顯然對江庭雨的這個問題有些不滿，“我們是同一個身體。你的毒，也是種在你的身體。而不是你的人格上面，換句話大概就是靈魂。感覺怎么有點說不清了。”

    江庭雨似乎并未很失落，他差不多猜到了，只是還有點小期望，期望不是這樣。

    “對不起。”江庭雨說。

    沉夜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沒關(guān)系。剩下的時間，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吧。”

    “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么？”江庭雨反問。

    這回。沉夜沒再說話了，他并沒看到江庭雨在他沉默后，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好像，在做什么決定。

    不過他的神情，系統(tǒng)1010是看得一清二楚。

    “主人！主人！”

    宣音一早醒來，就聽到系統(tǒng)1010在焦急地喊她，“出事了。出事了。不是天宮的事，是江庭雨，江庭雨，他、他變身了。”

    大概是覺得自己說話有點打結(jié)了，系統(tǒng)1010直接就亮出了殺手锏，系統(tǒng)地圖。

    “變身？”宣音一看地圖，立馬就明白了1010說的 ‘變身’是什么意思了。

    地圖上。一個鮮紅欲滴的名字，出現(xiàn)在了地圖上，在這普遍的金色或淺色的光點中，它顯得那般的格格不入，那紅色，猶如被血給染紅了般，要將地圖都給浸透了般那樣的紅。

    和在夢境長廊中，第一次所看見的，一模一樣。

    沉夜。

    地圖上的名字。

    ——終于。出現(xiàn)了。

    宣音的眸光，漸漸凝了起來，“昨夜有發(fā)生什么事么。”她記得臨睡前江庭雨的光點還是好好的，睡前他還特意與章子玉一起陪著她練了劍，一并說了話才回來。那就是昨日她睡了后，江庭雨的心思有所變化。

    這變化。應(yīng)該只可能是，魔教給他種下的毒了。

    他自知命不久矣。

    系統(tǒng)1010將昨日的情況壓縮成包，秒傳給了宣音，眨眼間，宣音就得到了所有的情況，她按了按有些微疼的額角，情況和她猜測的果然差不太多。

    令她意外的卻是，沉夜對這件事的態(tài)度。雖然聽不到沉夜的聲音，但從哥哥那話語的內(nèi)容與口氣來看，他似乎也是接受哥哥的選擇，嗯。也就是 ‘死’。看來，他的記憶，缺失得還真是厲害。來到這世界，應(yīng)該也有不少年了，那破損的記憶只會越來越少，最后，徹底消失。

    “……這家伙果真是失憶的穿越者。”

    系統(tǒng)1010說道。身份，應(yīng)該是確認無疑了。

    “不過他為啥現(xiàn)在出來？難不成是準備去找魔教報仇？還是搶解藥？”

    夢境長廊沉夜第一次真正出現(xiàn)的情況，系統(tǒng)1010還記得清清楚楚。是因為青蓮劍派被滅了門，一個不留。于是沉夜出現(xiàn)了，代替江庭雨，將那些前來滅門的魔教人，也統(tǒng)統(tǒng)留下來陪葬了。

    宣音搖頭，“不會是。或許是別的原因。”她覺得自己似乎是猜到了，但也需要再確定一下。

    江庭雨是因為沉夜，才決定暫時將身體借給他的吧。

    猜到這個可能，宣音就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溫水中，暖暖柔柔的。

    有些人就算是生活在黑暗的地方，他的心里，也會開出一朵向日葵，向往著陽光。對光的追逐，幾乎是萬物的本能。雖然江庭雨是在魔窟長大的，殺起人來，手段干脆利落，但他的心，卻纖塵不染。和他的父母，十分的像。

    江湖上至今還有柳月山莊莊主夫婦的傳聞，說莊主柳楓樂善好施，說莊主夫人江琉璃美麗大方，說兩人武功高強，說柳楓的快劍，說柳月山莊的奢華。

    正如江柔的那句話，江庭雨與柳楓江琉璃夫婦并非十分相像，但是那性子卻是像極了。

    于宣音而言，說江庭雨是哥哥，倒不如說是弟弟更合適，本來他們也就是出生前后不到一刻鐘的差距。這般就變成了，做哥哥的，理所當然地寵meimei，同時又有種尊重師姐的意味，而做meimei的，則一邊敬重哥哥，一邊將其當小師弟一樣呵護著。

    這種奇妙的相處氛圍，倒是意外的融洽，融洽得經(jīng)常讓章子玉想跳腳。

    要讓章子玉知道宣音看江庭雨的想法，肯定也會鬧著要被當小師弟寵。妹寵哥，似乎也挺有趣的。

    “那個江庭雨，也不怕沉夜就此搶了他的身體。”系統(tǒng)1010憤憤道。比起沉夜，1010對江庭雨絕對是百分百的偏心。

    系統(tǒng)一旦偏起心來，那可是八百匹馬都拉不回來。

    “我都給他研制好藥了，現(xiàn)在只需要等青竹過來就好了。”

    本來宣音是打算暗中潛移默化解掉江庭雨的毒，可在系統(tǒng)1010建了天宮后，一個新想法冒了出來，還有比天宮這個更好的背鍋俠么？

    “不急。他不會的。”

    宣音淡淡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篤定。這篤定令系統(tǒng)1010情緒又平復(fù)了不少。

    “你去找青竹。看下那邊的情況。”

    “我，和沉夜，好好會下面。他可也是我的哥哥呢。有些東西也正好派上用場。”

    宣音瞇了下眼，笑了起來，拍了拍桌上的書籍，那書，是她特意去了次藏書樓，然后讓系統(tǒng)1010拿出來，再帶回來的。

    是一本醫(yī)書。

    洗漱完，宣音下樓就看到了剛練完劍的‘江庭雨’，不。應(yīng)該說是沉夜。

    “哥哥。早。”宣音笑容晴朗猶如朝陽。

    看著宣音的笑，沉夜也不自覺跟著嘴角上揚，“早。meimei。”

    遠處剛趕過來的章子玉，暗暗氣了下，又被這小子搶先了。而且這家伙居然今天特意提早了起來練劍，都沒辦法好好‘指點’他劍招了。哼，還學(xué)精了。

    不過他章子玉，絕不服輸。meimei是他的。

    于是。章子玉走過去以吃早餐的理由，介入了話題。三人邊走邊說地去了用飯的側(c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