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而聽到下面匯報這些傳言的蕭臨風,一張臉早就黑了,咔的一聲,手中的毛筆都被折斷了。 驚得下面的人,身子彎得更低了。 “退下。“蕭臨風強忍住怒氣低吼道。 但當人退出門時,只聽見里面嘭的一聲,桌案上的書本折子掃了一地。 蕭臨風氣得眼睛通紅通紅的,該死的,那群愚民,居然編排他堂堂景帝是采花賊!是無恥小賊!想到這些,他就氣得來回走動,根本坐不下來。 都是那王大人的錯!若非他窮追不舍,事情也不會鬧到全城皆知。要不是他蒙著臉,跑得快,只怕還沒等到早上,大家就都知道他蕭臨風,一個皇帝竟然喜歡夜探臣子家。 還有若晴…蕭臨風捏著拳頭,憤然地在桌案上砸了幾拳。他可是記得,剛才的匯報中,那王大人有想將王若晴許配出去的意思,混賬!這人還算是若晴的父親嗎?居然在這種時候做出這種事! 也就是說。如果他再不做些什么,若晴,就不再是他的了。一想到這個可能,蕭臨風就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不行。他必須要再找個時間,將此事同若晴好好說清楚,還有王大人那邊……蕭臨風暗自下了決心,同時原本澎湃洶涌的內心,也平復了下來。 這時。梁思月也在進宮后,第一次回了韓府,理由是因為皇后娘娘的吩咐……在梁思月老老實實待在永寧宮后,那些妃子們的注意力就轉開了,也真的信了這女子還真是韓將軍心疼meimei送過來陪人的。 再加上有了京城里鬧了個采花賊的大事,連宮里的人目光都紛紛被吸引去了。 出宮后,梁思月才發現,這件事簡直弄得全城皆知,每個人都說得眉飛色舞,好似當時追那采花賊的人就是他自己。 因此當她在韓齊那里聽到真相后,都不由愣了下,“那個采花賊就是皇帝?” 韓齊忍笑道,“采花賊一事,以訛傳訛罷了。” 對此梁思月冷道,“但他去私會王家姑娘也的確是事實。想來也是兩情相悅。不過你是怎么知道那人就是他?” 韓齊笑笑沒回答。不過梁思月一眼就明白了,旋即笑容明媚燦爛起來。 笑完那皇上的糗事后,梁思月就正經八百地跟韓齊說了一些早就和宣音配合好的話。 “……宣音身上的毒素不輕,應該有些時日了。目前我還沒有完全摸清楚定性。不過,這些天已經穩了許多。” 聽著聽著,韓齊的眼神就暗了起來。梁思月余光中瞥了一眼韓齊,便停了下來。 韓齊坐在原位上,半低著頭看著手中的杯子,看不清表情,但梁思月卻知道這是韓齊真正憤怒的前兆。 她輕輕地嗅著杯里的茶,不說話,就這么安靜地等著。 其實梁思月嘴里并沒有說什么,可在韓齊聽來,卻是越聽心卻越冷。什么叫毒素不輕?什么是有些時日了?這些蕭臨風會不知情? 韓齊感覺自己的心被揪著痛。他的meimei,那么笨那么單純,只是因為愛慕一個人,所以連命都可以托付給對方。可是……傻meimei,人家真的稀罕嗎? “還發現了什么?”韓齊問道。 梁思月望著他,想了下,便道,“我發現熏香里還有一些物品里加了些東西,這些,正好與那毒的方子幾味藥一樣。” 韓齊猛地睜眼看過來,死盯著梁思月,滿眼的不敢相信,這樣的目光,看得梁思月心疼。 “你說的是真的?” 哪怕心中不忍,梁思月還是點了點頭。 韓齊頓時就像是被抽掉了主心骨,整個人都失神無力地坐在那。 “將軍?”哪怕是猜到事情可能的發展,當她親眼看見時,還是后悔了。 她應該再等等的。可她又怕,再等,韓家就要完了。 韓齊搖搖顫顫地扶著桌子站了起來,走了兩步,人又后心一仰,坐了回去。如此好幾次,才聽到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坐在桌前,低著眉眼,道,“思月,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梁思月眼睛一下就濕潤了,她忍住淚,什么都沒說,就這么走了出去,在臨出門的時候,身后就傳來了一句話。 “這事情。不要告訴宣音。” “嗯。”梁思月應著,腦海里卻浮出宣音說的那句‘不要告訴哥哥’,這兩人,還真是親兄妹呀。 最終。梁思月在回宮前,還是沒能等到韓齊出來。但時間已經到了,她只能回去了。 回到宮中,見梁思月情緒不高,宣音也沒多問,先讓她回房歇著。 目送梁思月回房后,宣音就聽到系統1010道,“看來這次回去,梁思月還是透露了什么吧。” 宣音沉思了會,便說,“打開地圖。放大韓府的細節。” 系統1010應聲而動,宣音一眼就看到了韓齊那個光點的所在位置,心頭一動,“看來……馬上要有大事發生了。” “主人?不會吧!這么快嗎?” “不然呢?”宣音靜望著韓齊目前所在的地方,目光沉著,“有些事,最難的,是下決定。” 而韓齊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 所以…只要他下定決心,沒人會拉得了他。 宣音再次深深地望了眼韓齊的所在地,這么久了,他沒有半分的移動。 這地方。正是韓家祠堂。 第42章 這次。韓齊在韓家祠堂待得有點久, 以往最多一兩個時辰必然出來, 而這次,居然三四個時辰還沒出來, 但韓府沒人敢進去找人,甚至連在門外頭問一聲的都沒有。 偌大的韓府一下就靜了下來, 鴉雀無聲。不過除了韓府的人, 以及梁思月和宣音, 這件事并無人放在心上。韓齊也不是第一天待祠堂了。 就是宮里頭的蕭臨風接到外面線人的匯報, 也是煩躁地將手上的消息丟進了火盆里, 只覺得可笑。現在他該煩惱的事, 可比一個韓齊待祠堂的事重要的多。 不怕韓齊生事?呵呵。這點蕭臨風還真的不怕,只要韓宣音還在宮里一日, 他就一點都不擔心。況且, 韓家滿門忠烈,絕不會做危害景國的事情。這也是為什么蕭臨風敢放心的原因。 現在蕭臨風已經被‘采花賊’一事,弄得心煩意亂的。哪有空閑去理會韓齊待韓府祠堂的事。 韓齊在祠堂里待了一天一夜,當他在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面色慘白,雙目滿是血絲, 連走路雙腿都是未顫的, 搖搖晃晃的, 仿佛下一步都會跪下來。 但是那雙眼睛,那雙眼睛亮得駭人,目光炯炯, 恍若里面有把寒光四溢的劍。 看得剛想迎上去的小親兵不由愣住了,在韓齊走過之后,連忙收起手,低著頭恭順地跟在了韓齊身后。 韓齊一路走過,分散在周圍的人一個個都乖乖地跟在了他身后,每一個人的腳步都是堅定不移,他們的眼神都是篤定不已。 這就是韓齊的手下。 他們就這么默默地跟在韓齊身后,直至將其送往內院,才紛紛散開,無一人議論。 次日。蕭臨風就收到了韓齊的折子,希望能夠前往邊關教訓那些不斷sao擾的北邊賊子。 看著上面的內容,蕭臨風臉色陰沉得就如那天邊的烏云。 此時的韓齊正站在永寧宮的亭子里,身著白袍氣宇軒昂,望著天邊的烏云密布,目光幽沉。 當梁思月和宣音一起過來時,看著這樣的韓齊,兩人不約而同看了對方一眼,并且都在對方眼底看到擔憂之色。 “哥哥。”“將軍。”兩人一前一后喊道。 韓齊微笑著轉身,面上的神情似乎與平日并無不同,“小妹。思月。” 朝著梁思月點了點頭后,韓齊便看向宣音,眼神輕閃,言語柔和,“有些時間沒見,身體好些沒?” “有思月jiejie陪著。哪能不好。”宣音拉著梁思月的手,神情愉悅道。 見她笑得開心,韓齊的心,卻在滴血。 “皇上近日來過嗎?”他問。 宣音攏了下耳畔的發,漫不經心道,“他政務繁忙。不過一直都有賞賜。” 這句話如利刃般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刺進韓齊心口,血流不止。他暗暗看了眼旁邊的梁思月,對方不忍地撇過了頭,這個動作,韓齊哪還不明白。 “是么。這也好。”韓齊藏在袖口的手死死捏緊,他怕自己下一秒會直接提刀沖進蕭臨風的寢宮,犯下弒君的罪。 他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裂了,可為什么,這種時候他居然想笑。 可笑…實在太可笑了。為了蕭臨風,他幾次險些戰死沙場,用赫赫軍功增添蕭臨風的‘籌碼’,在其登位后,為了江山穩固,南征北戰,他連自己心愛之人都不敢回應,只怕自己一日馬革裹尸。 就是宣音也用自己的生命幾次救過蕭臨風,將自己弄得體弱多病,連普通閨秀的生活都未曾好好過過。 原本他想著,將meimei送入宮,讓蕭臨風封其為后,哪怕自己有一日戰死疆場,meimei也算是有了托付,有了歸宿。 誰曾想……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他們兄妹為蕭臨風掙命掙功掙皇位,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嗎! 韓齊敢肯定,蕭臨風絕對有除他之意。為了除掉他這個心腹大患,連自己的妻子都不放過嗎?望著宣音秀麗蒼白的面容,韓齊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去。 ‘轟隆——’身后雷聲大作,瞬間天色陰暗了下來,雨還沒來,但狂風已經吹著衣裳獵獵作響。 “回屋再說吧。”梁思月拉著宣音,看向韓齊,后者點頭。 三人便回了屋子。 腳才跨進大門,雨就噼里啪啦地摔了下來,合著窗,外面風雨聲狂作,恍若要將這宮里的事物都摧毀了打滅了般。 就如韓齊這一刻的心情。 望著這廳殿里精美的擺設,曾幾何時,他還想著至少蕭臨風對宣音還是看重的。可如今想來,這種自欺欺人的話何等可笑。 那個男人,是在用所謂的賞賜‘殺’人啊!還想要‘殺’得盡人皆知,‘殺’得別人感恩戴德。 呵……他韓齊怎么就不知道蕭臨風如此有能耐。當真是他瞎了眼,竟然選擇這樣的君主來輔佐,輔佐到最后,只怕整個韓家都會被蕭臨風吞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事到如今。他哪還猜不透蕭臨風的心思。‘毒殺’宣音后,就要輪到他了。只要稍微找人故意透露幾分真相,他定然會去找蕭臨風質問,這下就有理由解決他這個大將軍了。 至于后續如何處理,只要說韓家叛國,相信很多人就是不敢相信,也會在蕭臨風的‘鐵證如山’下慢慢相信的。 江山已穩,皇權已固。那他這種讓皇上睡覺難安的人,也沒必要存在了。 但是!為什么要如此對宣音!果真最是無情帝王家。只能怪自己太過愚笨了。不過……再蠢,也該適可而止了。 韓齊深深吐出一口氣,眼神在這陰暗中逐漸變得幽深晦澀起來。 當廳內都被燭火照亮,整個空氣也有了幾絲的溫度。 沒人知道在這半盞茶的時間中,韓齊的心緒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波折。宣音只知道,他已經下了決定。 梁思月倒是心中更多的是擔憂。 察覺到她的這份憂心,韓齊看著她,安撫式一笑,“我無事。放心。” 這才讓梁思月眉間的憂心少了不少。宣音則在一旁笑說,“這下思月姐也算是安下心了。” 梁思月故意怪瞪了宣音一眼,扭過頭假裝不悅。宣音當即就拉著她的手,不知小聲說了什么,兩人又馬上和好了。 這般相處,韓齊眼底也浮出一絲笑意,旋即又被打滅,他突然出聲道,“宣音。還記得上次我們碰見的那個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