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他們三個走在一起實在打眼。 葉嵐年輕時是個美人,這些年保養得好,氣質也好,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談馨跟季宴兩個更不必說,十七、八歲的年紀,朝陽一樣燦爛,出色的相貌,比當紅的明星還驚艷,耐看。 一路走過去,餐廳里的客人,都忍不住往這邊看。 誰都有一點虛榮心,葉嵐心情甚好,打趣道:“我這樣,倒像是帶一雙兒女過來用餐。” 季宴當即就沒臉沒皮地喚了一聲:“媽。” 葉嵐竟也應道:“哎!” 談馨有一絲懊惱,道:“媽,您怎么也陪他一起胡鬧。” 葉嵐笑道:“怎么,小馨不是一直想要哥哥嗎,季宴做你哥哥不好嗎?” 談馨還沒回答,季宴卻在一旁小聲道:“我不想當談馨的哥哥。” 這下換成葉嵐說不出話了。 季宴管她叫媽,還不想當談馨的哥哥,意思是什么,想當她女婿唄。 她一直覺得季宴是小孩脾氣,還沒開竅,心也不安定。 難道看走眼了? 葉嵐看過去,季宴正朝談馨微笑,那笑里帶著半分討好,半分撒嬌,跟平時不可一世的模樣相去甚遠。 談馨睨他一眼,皮笑rou不笑地問:“這么說來,你是想當我弟弟?” 季宴不服氣,但又不敢挑明了說,那委屈的小眼神,葉嵐在旁邊看著都有點不忍心了。 她打圓場道:“這里的牛排很好,你們待會試試。” 這家餐廳很有名氣,只能提前預定,臨時加座也不允許。不過葉嵐是常客,跟餐廳老板也有點交情,很快安排妥當。 因為先前只訂了兩份主食,現在多了一個人,自然要追加餐點。季宴也不客氣,點了一份牛排和濃湯,外加一份甜點布丁。 西餐廳,牛排往往是和紅酒搭配食用的,葉嵐就問季宴,要不要喝紅酒。 季宴和談馨同時道:“不喝。” 葉嵐失笑,道:“好好,不喝不喝。” 用餐過半,季宴去洗手間一趟。 葉嵐趁機問道:“小馨,你跟媽說實話,是不是因為我和你爸要離婚的事,影響到你跟季宴的關系……” 談馨笑道:“媽,您別想太多,我跟季宴的事與別人無關,我自己心里有數的。” 她一向有主見,葉嵐也不好插手她的事,只好拍拍她的手,道:“不管你的選擇是什么,媽都會支持你。” 談馨知道她媽說的都是真心話。 前世為了她,葉嵐再膈應,也硬是忍了一年多,等她大學錄取通知書下來,才提出離婚。 為了讓女兒在談家不被欺負,以后進公司有話語權,不用看人臉色,葉嵐甚至把所有的股份轉讓給了她。 葉嵐所做的一切,是為了讓她過得快樂,幸福,談馨也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過好自己人生的每一天。 只是那時,她還不知道,從一開始,她的人生就注定是個悲劇。 遠離劇情,真的就能過得幸福嗎。 季宴又到底出了什么問題。為什么,她總覺得有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就好像,有什么已經嚴重脫軌。 *** 此時,餐廳男士洗手間。 季宴煩躁地嘖了一下,帥氣的面龐再找不到一絲乖巧的痕跡,已然原形畢露。 他雙手插在兜里,冷冷地道:“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對面的男人推了一下鏡片,淡道:“對談馨來說,陰魂不散的是你,不是我。” 季宴驀地沉下臉,道:“你說什么。” 方立新道:“談馨不是拒絕你了么,你又何必裝傻。那次生日派對,我回酒店取落下的東西,在一樓大廳看到你們倆,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早點說清楚,對我們倆都好,而且我們真的不適合。 這是談馨親口說的話。 方立新輕抿薄唇,形成一個不悅的弧度。 “因為是青梅竹馬,就可以黏著她不放嗎,季少是不是有點任性過頭了。” 季宴沉著臉,一言不發。 良久,他問:“你究竟是恰好遺落了東西,還是刻意等在那里的,又或者,你根本就沒有回去,一整晚都在酒店。” 方立新似乎笑了一下,不過他的臉一向看不出情緒,也只是顯得更陰鶩了一些。 “誰知道呢,這重要嗎。” 季宴輕嗤:“你說得對,我是死纏爛打,而你,只敢躲在角落里窺伺,連我都不如。” 方立新不以為然。 一個成功者,必然是謀定而后動,沒頭沒腦地往前沖,只有碰壁的份。 季宴就是一個例子。 “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方立新取下眼鏡,用紙巾擦了擦鏡片,緩緩說道:“我下學期就會去s大。” 這句話無疑是挑釁。 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個道理誰都明白。 季宴眸色暗了暗,要是談馨答應了他,跟他在一起,他現在已經把方立新揍倒在地了。 可他們還不是戀人,他沒有資格阻止別人追她。 方立新其實已經做好被揍的打算,沒想到,季宴比他想象的,更沉得住氣,也更棘手。 他戴上眼鏡,仍是正經,刻板的模樣,不緊不慢地走出了洗手間。 他離開后,季宴一拳垂在一旁的大理石墻壁上。 這對甥舅,一個比一個煩人。 *** 用過餐,葉嵐駕車去了公司。 季宴跟談馨等小吳過來接,兩人在餐廳休息區等待。 談馨看了眼他稍顯紅腫的手,問:“手怎么了?” “……”季宴朝她笑了笑,渾不在意地說:“剛在洗手間滑了一跤,一點擦傷,不礙事。” 談馨沉默下來。 她忽然記起,初中的時候,她因為性格冷淡,不愛搭理人,在不經意間得罪了一些人。 有一次,被人堵在學校附近的巷口里,季宴當時跟她一起。那會他還沒跟人打過架,只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她讓他走。 季宴沒說話,把肩上的書包塞給她,轉身跟那群人扭打在一起,被打得鼻青臉腫,鼻腔往外直冒血水,可他就是不肯認輸,不管有多疼,總是一遍又一遍地站起身,揮拳。 最后,那群人給他這股不要命的勁頭嚇到,自己跑了。 談馨當時給嚇哭了,蹲在男孩身旁,問他疼不疼。 季宴就是用現在這樣的表情,咧著嘴說:“你別哭,一點都不疼,男人才不怕疼。” 也是從那以后,他開始“變壞”,經常跟人打架。 同時,再也沒有人敢惹談馨。 眼前這張臉,好似跟記憶中的一樣,帶著壞壞的,痞氣的,也純真的氣息。 她沒辦法置之不理,站起身,跟前臺的工作人員要了一張創可貼。 “手伸出來。” 季宴望著那張粉色的,印著kitty貓的卡通創可貼,眼里有一絲抗拒,不過還是乖乖伸出手。 談馨撕開包裝,給他貼在傷處,道:“以后小心一點。” 她垂著眸,黑密的睫毛長而密,一汪秋水似的瞳倒映著他的身影,白皙的,精致的側頰還保留著一絲嬰兒肥。 季宴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不自覺伸出指尖,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頰。 果然,好軟。 第24章 餐廳里人來人往。 一道道或好奇, 或驚艷的視線在二人身上流連不去。 男孩不經意間的一個細微的, 隱含懵懂愛意的動作, 他自己尚且沒有注意到,卻被敏感的鏡頭捕捉了下來。 然而偷拍的人忘了關閃光燈。 季宴驀地抬起頭,面露不悅, 拿著手機的女孩嚇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周遭人投去取笑的視線,非主流打扮的女孩臉一僵,漲紅了臉, 連忙收起手機跑了, 四周傳來或善意,或嗔怪的笑聲。 談馨正專心給他處理傷口, 抬起頭,問:“發生什么了?” 季宴看著她, 勾唇一笑,道:“沒事。” 談馨也不想追問,她抬頭看了眼窗外, 低喃道:“要下雨了。” 天灰蒙蒙的, 艷陽消散,只剩下一片烏云密布。 六月的天,孩子的臉,都是說變就變的。現在陽歷七月末,正是農歷里的六月天, 是多雨的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