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可是床上都已經找遍了。 樓睿十分機智地拿出一把梳齒細密的大梳子,他覺得自己想出來的這個禮物實在不錯,整個豹都干勁十足了,它握著梳子變回了海豹形態,開始自己給自己梳毛。 可惜鰭狀肢的抓握能力相當虐心,它一變回來,梳子就從爪子里掉了下去,撿都撿不起來。好吧,大概是這個梳子有它自己的想法。 樓睿又重新變回人類,把手和梳子綁在一起,結果變回去后,綁帶松垮垮的,根本固定不住那片薄薄的蹼爪,真是氣豹了!憤怒,拍地! 最后,經過反復的實踐,樓睿終于想了個有效可行的法子出來。 他先將梳子梳齒朝上固定在地板上,確定不會松動了,然后再變回海豹形態,吭哧吭哧從梳子上爬過去,回頭一瞅,梳齒上果然留下了許多它身上的絨毛,它滿意地扭過身子,再次吭哧吭哧從上頭爬過。 為了不把肚子這面梳到禿,樓睿還仰躺著從上面蹭過,雖然沒有爬起來利索,但是尾巴一拱一拱的,也能從后腦勺一直梳到尾巴根!就像削土豆一樣,每一面都要削得很均勻! 這回不是差不多,而是實實在在是個禿海豹了…… 經過一晚上艱苦卓絕的奮斗,樓睿收獲了一大捧海豹毛,他拿著這堆來之不易的成果,坐到桌子前開始了自己的藝術創作。 先搓一個雞蛋大的橢圓形毛球出來,一頭略大一些,一頭則小一些。然后又扯下少許毛毛,捏成兩片蝴蝶翅膀一樣的圓弧,沾到毛球略小一些的那頭。一個海豹團子的雛形,立馬就出來了! 是的,它要用海豹的毛,捏一個海豹出來。 真是完美又簡潔的身體構造啊……樓睿左右看看,對這個形狀很滿意,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又趕緊扯下一點毛,弄成兩片只有二分之一個指甲蓋大的半圓形,貼在了毛球身體的前兩側,這樣,鰭狀肢就出來了。 樓睿繼續搓搓搓,搓出兩粒非常非常小的丸子,并排粘在了毛球的另一頭,充當小海豹嘟出的三瓣嘴。 畫豹點睛,樓睿拿起筆,在眼睛的部位點出兩個小黑點,這就完完全全是個海豹了! 樓睿又細心地做了一些調整,把表面修飾得圓潤平滑,終于大功告成! 不知不覺,舷窗外面已經透出了亮光,并非星辰的光芒,而是星艦已經停靠在了空間港,空間港中晝夜不息的燈火映照在了星艦舷窗上。 樓睿捧著q版的自己,心里滿滿都是成就感,自戀到愛不釋手!把玩了許久,他才依依不舍的把自己(?)裝進了巧克力盒子里(因為他沒有其他禮物盒),細致地打上了蝴蝶結。 …… 彼時,樓鳴禮早已沐浴更衣,穿戴整齊,在私人星艦中靜候多時。一接到通報,立即攜手夫人、管家、仆從等十余人,浩浩蕩蕩地從候機大廳那頭趕過來。 正應了外界那句“驢倒架不倒”的評價,可謂排場十足。 而早在樓睿乘坐的星艦還未抵達時,就已經有大批的記者蜂擁到了這個空間港。 “來了來了,快快快,準備好!” “不要擠,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星艦降落了,啊啊啊啊啊,快看啊艙門打開了!” 記者的嘈雜之聲與維持秩序的廣播,把平日里十分清靜的空間港弄得人聲鼎沸。若不是有警戒線攔著,估計這些記者能沖到停泊區里去。 樓睿在星艦的公共區域等了一會兒,秦固并沒有出來送他,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倒是藍琛出來與他道別,不知為什么,藍琛看他的目光變得非常內涵,把樓睿也弄得莫名的不好意思。 把東西交給飛船上的工作人員,拜托對方轉交給秦固,樓睿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腳剛剛踏上空間站的地板,人還沒來得及從星艦中出來,各種拍攝器就呼啦啦飛向他,樓睿岔眼一看,還以為自己招蒼蠅了,直到這些“蒼蠅”上的拍攝燈光頻頻閃爍,才反應過來這是干嘛的。 不用說,這些記者就是樓家家主樓鳴禮通知到場的,樓家時隔千年才再次出現一個全ss等級的天才,如此揚眉吐氣的事情,恨不得揪著所有人的耳朵大聲宣告,怎會放過這樣在公眾面前給樓睿蓋戳的機會。 道路兩旁的記者虎視眈眈,軍校不能進去,他們也是憋了許久,就等著搶這一手大新聞呢。個個將話筒伸得老長,問題犀利又刁鉆,就差把話筒塞樓睿嘴里了。 “聽說你失憶了,是真的嗎?” “身為一名雙ss級異能者,你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這次回樓家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呢?請回答。” “昨晚的直播事件是怎么回事?請問你是在作秀嗎?”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身為海豹卻不會游泳是一種恥辱?” 我是不會回答你們的好嗎! 樓睿小心翼翼地跟在校長助理身后,偶爾有拍攝器飛得太近,在他跟前咔擦咔擦直閃,還會露出受驚小鹿一樣的表情。讓人產生了一種于心不忍的感覺,總覺得那些不依不饒的問題是在欺負他。 終于,這不長的道路,在所有人的注目禮之下走完了。 樓鳴禮帶著大隊人馬在那頭停下了腳步,并不像大家想象中那種坐吃山空的貴族老爺那樣腦滿腸肥,這位家主體態是高高瘦瘦的,從小熏染到大的貴族,表面上倒是很有幾分高貴威儀之態。只是眼中掩不住的熱切出賣了他。 樓鳴禮此刻的感情不可謂不真摯。在這激動人心的一刻,他眼含熱淚,醞釀著認祖歸宗。 樓睿也停頓下來,場面如同大型認親現場,剛才的喧囂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都等著接下來的對話。 “請讓讓,你擋道了。”樓睿有些為難地對樓鳴禮說道。 樓鳴禮:“……” ??? 這怎么和說好的不太一樣? 第17章 跟我回家 兩旁的記者也有一愣。 要不說是能當家主的人呢,樓鳴禮隨機應變的能力可不是蓋的。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一個箭步沖到跟前,顫巍巍地握住樓睿的手。 樓睿一閃,躲開了。 樓鳴禮已然入戲,不受絲毫影響,也跟著一閃,又擋在樓睿跟前,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樓鳴禮面部表情十分到位,臺詞功底亦是出類拔萃:“啊,像,真是太像了!”言畢竟是老淚縱橫,仿佛追憶起了先祖往昔的光輝,又感懷骨rou離散的傷痛,簡直心痛到不能呼吸。 這話說出了很多人的心聲,現在是樓睿第一次以人形外貌在公眾面前露面,沒見過他的人,一看到這張臉,必然要如此感嘆一番。 “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樓睿臉上寫滿了拒絕。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造成家人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感覺就像見到了瘟疫病毒,只想離他遠遠的。 樓鳴禮以手拭淚,激動道:“鄙人乃是現任樓家家主樓鳴禮,特來接您回家的,我們全家聽到消息后,就一直期盼您的歸來,以致夜不能寐,實在是因為太過激動才有些失態,讓您見笑了。” 這話可一點不假,他確實激動得幾天睡不著,這要經營好了,不知道能帶來多少好處。 一旁的樓夫人也點頭附和,她倒是比樓鳴禮更能矜持,溫聲道:“現在不認識沒關系,重要的是您平安歸來。俗話說血濃于水,想必在將來的日子,我們一家人將來定能和和睦睦的。” 和睦你個大頭鬼,你們斬盡殺絕的時候,怎么不想想血濃于水呢! 樓睿在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說道:“可是科德娜校長沒有提起過你們啊,我只知道樓韻澤先生要來接我,可你又不是樓韻澤,我不能跟你走。” 說完就向旁邊的校長助理投以求助的目光。 校長助理四下尋找:“樓韻澤先生在嗎?” 現場的記者嘴巴紛紛長成了o型,敏銳地嗅到樂子要來了,現場響起了各種竊竊私語。 “樓韻澤,他找樓韻澤……” “有誰見到樓韻澤了嗎?” 樓鳴禮一聽到樓韻澤的名字,就面色就有一瞬間的陰鷙,察覺勢頭不對,可是已經來不及阻止,一個沙啞的聲音就穿透了人群。 “我在這里。” 一個身形瘦弱,表情陰郁的雌男摩西分海一般從人群里走出來,滿臉都是社交障礙者的局促與不快。拍攝燈光又是一通狂閃,一秒鐘都不肯錯過這場好戲。 樓家兄弟鬩墻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看多了都嫌膩味。可眼下,這劇情分明是要急轉直下的節奏! 常年被異母兄長摁在地上摩擦的樓韻賢和樓韻澤兩兄弟,難道要逆襲了嗎?這位樓星淮之子居然一點也不買家主的帳,指名道姓要找樓韻澤,是要加入他們的陣營嗎? 本以為只是來一睹樓星淮之子的真容,記錄他回歸樓家的一手現場,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彩蛋。不不,這哪里是彩蛋,正片這才開始啊! 樓鳴禮的臉色真叫一個精彩,可是礙于場合不好發作,他狠狠剜了一眼身旁的管家,壓低聲音問道:“他怎么來了!” 管家是又惶恐又茫然,出發之前明明扣下了家里的所有交通工具,還命人看住他。就是防著這一手。可現實總是怕什么就來什么。 這他媽可怎么收場?要是這兩個野種得到了小祖宗的幫助,可就沒他樓鳴禮什么事了。 正慌神呢,沒想到他們一錯眼的時間,那位小祖宗居然就擠開了人群,向樓韻澤跑過去。 樓鳴禮感到了窒息…… “你好,樓教官讓我跟你走……”樓睿來到樓韻澤面前,態度與剛才千差萬別。 樓韻澤表情古怪地看著樓睿,事實上,他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大事,要不是樓韻賢打電話告訴他,可能他現在還把自己關在實驗室里,像原始星土著一樣孤陋寡聞下去。 樓韻賢讓他來空間港接人,免得樓睿被家主接走,又借此生事。而且他對樓睿也不太放心,可惜他在軍校走不開,只能萬般叮囑弟弟多看著點樓睿。 樓韻澤掛掉通訊后,臉都沒洗就出門了,邋里邋遢的樣子,一路夢游似的就把飛船開到了這里,幾百光年的距離,沒出交通事故也是奇跡了。 換成其他事,樓韻澤未必會有這么上心,可他老早就想偷一點先祖的基因樣本出來鼓搗一下,現在樓睿這么個大活人站在他跟前…… 樓韻澤像個矛盾綜合體一樣,臉上竟然同時兼備著呆與狂熱兩種神情……完全就是科學怪人本怪了。 “我來接你,跟我回家吧。” 樓韻澤推了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他的視力并沒有問題,這是用于分析掃描用的鏡片,可以把一些事物的成分快速加以解析,遇到他感興趣的東西,就跟要用目光把人解剖了似的。 他搓著手干巴巴地說道:“我的飛船在那邊。” 回家這個字眼觸動到了樓睿,他也沒想到自己一個人跌跌撞撞,摔了無數跟頭,還能摔到一個有家的時空里。如果不是眼前這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他可能永遠都是基因樣本容器里的一滴血,隨著時間的流逝,失去活性,永遠不見天日。是這個年輕人把他從一粒細胞,變成了一枚胚胎。 樓星淮和蘇檬給了他身體,而樓韻澤,則賦予了他真正的生命! 樓睿心里感動得稀里嘩啦的,面上卻還需要繃住。 但是看見樓韻澤那畫風清奇的交通工具,樓睿繃不住……笑了。 所有人順著樓韻澤來的方向看過去,一下子有種置身古董拍賣會的錯覺,樓韻澤居然開著一艘充滿了時代感、并且破破爛爛的飛船來接人!就那么一眨眼的時間,依稀還有零部件從上面飄落下來,你確定這不是廢品收購站里淘出來的東西嗎??? 這個傻逼,樓鳴禮表示是可忍孰不可忍! “請等一等,我們這邊為您安排了最舒適的房間。帝都星離此路途遙遠,耗時不說,實在也太不安全了,如果讓您乘坐那樣的交通工具,我們于心何安?還是請這邊來吧。”樓鳴禮恭恭敬敬地對樓睿說完這番話,又對樓韻澤擺起了家主的架子,斥道:“簡直胡鬧!你自己坐那樣的飛船也就罷了,若是戰神的子嗣出什么意外,你擔待得起嗎!” 樓睿義正言辭地拒絕道:“不用了,我不習慣太多人。而且那飛船不是挺好的嗎?”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很復古啊——我們走吧,樓先生。” “不,樓……樓?呃,小祖宗!小祖宗!”樓鳴禮這下是臉也不要了:“不喜歡人多的話,我即刻將星艦上的人遣散,只有你我二人乘坐,您怎看怎么樣?小祖宗,這萬萬使不得!乘坐這樣的交通工具簡直是玷污了您高貴的身……” “就是不想見到你好嗎?”樓睿扭過頭,用只有二人聽到的聲音涼涼地說道。 樓鳴禮愣了一下。 這在之前,樓睿以為自己會使盡渾身解數讓樓鳴禮一家人難堪,但是現在他只想珍惜與家人相處的時光,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了。 樓睿就這樣無視了樓鳴禮的竭力挽留,還有媒體的窮追不舍,在大庭廣眾之下,登上了那艘破舊得像淘汰品一樣的飛船。 噪音轟鳴,船身一震,大家的精神為之緊繃,當看著那搖搖欲墜的船身突突突地飛遠,恍然有一種吃了一肚子尾氣的感覺。這東西,它還有尾氣!你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