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說罷停了片刻,復又開口道:“若是你想在官場上有所作為,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你與那卓連仁畢竟是父子關系,時人講究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尤其是你日后要做官,這種事情自然要避開,你可懂我的意思?” 卓承淮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是,學生明白。” 得了宣政帝的令,彭顯出了宮就開始點兵點將,又與戶部尚書借了十個查賬的好手,派了一行二十人帶著三百御林軍直奔汝州。 彭宇接應到爺爺派來的一行人馬上秘密送進了汝州府衙,歇息都未歇息便開始查起了這些年汝州從上到下的賬。之前第一批人已經查出了些許,可是隨著刺史府被封的時間越來越長,李子善的一些黨羽驚慌失措,竟然真的有幾個偷偷摸摸進了郭均和彭顯暫住的帳篷,交出了一些自己偷藏的證據,只求將來能減輕罪行,留下自己一條命。 慢慢的前來出首的李黨越來越多,李子善的罪行暴露的也越來越大。郭均也是有幾分書生意氣的,看著李子善的這些罪行真的是怒發沖冠,都想沖進刺史府砍剁了罪大惡極的李子善! 這次戶部派了這么多人下來,根據郭均收集的證據,不眠不休五日功夫就理清了李子善這些年來做的假賬,一個令人咂舌的數目驚呆了所有人,郭均與彭宇把查出的明細謄抄到奏折上,彭宇派親信快馬加鞭送回京城,親自送到了彭顯手中。 彭顯拿了奏折片刻不敢耽誤,忙遞折子進了宮。宣政帝扯開折子上的封印,打開之后略過前面的明細直奔折子最末,看到一個數字心里一驚,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閉上眼睛片刻,又睜開眼,定睛一看,竟然還是那個數字——“微臣與彭將軍同戶部十人共同作證,汝州刺史李子善,在任汝州刺史這二十一年間,貪銀約九千四百萬兩!” 九千四百萬兩!九千四百萬兩!!去年全國一年的稅收不過七千萬兩,這一個汝州刺史竟然貪墨了一年半的稅收! 宣政帝大怒,他的私庫里只有區區一百來萬兩銀子,這一個小小的刺史家產是他的九十多倍!宣政帝一揮手把龍案上所有東西都掃到地上,“霹靂咣啷”一頓響中,御書房所有人都嚇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宣政帝盯著跪在地上的彭顯道:“給朕查!把李子善的黨羽全都連根拔除!朕倒要看看他們所有人一共能貪墨多少!抄家!給朕先抄了李賊的家!!!” 彭顯得了這句話自然不敢耽誤,忙又尋了戶部尚書商議抄家的事,戶部尚書江岷陽也萬萬沒想到李子善竟然貪了這么多,他身為大周朝的錢袋子,每日為了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要錢申請頭昏腦漲,若是抄了李子善,拿了這九千兩,他可起碼兩三年不用發愁了! 彭顯看著他喜笑顏開的樣子撇了撇嘴角道:“江尚書可要知道這事兒是我們兵部先下的手,出大力的也都是我們兵部,這銀子可不能全進了你們戶部。” 江岷陽笑呵呵的道:“雖說是你們兵部出的力,可這人細說起來也是你們兵部該管的人,皇上沒治彭尚書一個治下不嚴的罪名就不錯啦。” 彭顯一拍桌子:“江尚書若是如此說的話那日后可就沒這等好事兒了!若是再有這等貪賊出現,到時候我報與陛下直接派人抄家。也不用戶部查賬,抄了多少是多少,陛下與兵部平分,那豈不是更好!” 江岷陽臉色微僵,心底暗罵這個無恥老賊,又知道這次一點血不出是不可能的,嘆口氣道:“彭尚書何必如此,咱們不過是說笑罷了,這九千萬兩拿回來到時候與你們兩千萬兩如何?” 彭顯可沒想到這老摳門能這么大方,竟然開口兩千萬,他還以為能拿到一千萬就不錯了呢,畢竟現在每年戶部撥給兵部的軍費不過九百萬兩。 可他沒表現出來驚喜,反而低聲道:“江尚書說的我自然是答應,可是江尚書別忘了,陛下的私庫,可沒多少銀子了...” 江岷陽聞言咬咬牙,這個老狗賊!陛下私庫不多了他當然知道!可是這錢進了私庫就萬沒可能再讓陛下拿出來了,這真是... 過了半日他恨恨道:“彭尚書說的是!這李子善貪墨的也是陛下的銀子,自然要還給陛下,你說給陛下五百萬兩如何?” 彭顯看著他咬牙切齒的樣子心底暗爽,笑道:“江尚書可問錯人了,我又不是陛下,我怎么知道如何不如何的,不若你直接問陛下?” 語畢欣賞了片刻江岷陽的變來變去的臉色,才開口道:“江尚書快別想這么多啦,先派人與我下去抄家吧,難不成你要讓先去的那十個賬房先生抄家去?” 江岷陽也反應過來,這錢還沒到手呢,待拿到手了再扯皮不急。松了口氣點了專業抄家的人手與彭顯派的御林軍一同出發,直奔汝州。 此時的郟縣縣衙,裴氏坐在椅子里緊緊握住手中的茶杯,她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靠爹爹,而爹爹所有的一切都靠李子善!現在李子善若是倒了,那…她不敢想象自己的日子!現在只求李子善能保全自身吧… 裴氏的祈禱顯然沒有被老天爺聽到,不過六日功夫就傳來了李子善被奪官抄家的消息,李家男兒五歲往上的全都被押解回京,而本應該隨同李子善一同被押解回京的李夫人等一眾女眷,因為怕被賣入教坊為奴為妓,索性一同吊死在廳堂之上。 裴家與卓家聽到這個消息惶惶不可終日,李子善倒了,但是他們覺得這還沒完,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李子善的今日怕就是他們的明日了! 第189章 裴家抄家 卓連仁這幾日真的是心力交瘁,李子善倒了,卓承淮不回信。他慢慢的察覺到是不是卓承淮做了什么李子善才倒的這么快?轉過頭卻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卓承淮不過是個小小庶吉士,又怎么能扳倒如大山一般鎮在汝州的李子善呢。 可是李子善當了二十年的刺史一點事沒有,卓承淮剛剛入京就倒臺了,再結合卓承淮第一封戲耍他的信以及后來壓根不看他信的情形,他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裴氏這幾日像瘋了一般,不是催著他打探消息就是往娘家寫信。可是現在裴家也是一團慌亂,哪里還有空理一個出嫁十多年的女兒,只裴夫人回了一封信讓她稍安勿躁外再也沒有了消息。 卓連仁一個小小的縣令沒了裴家又怎么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每日像無頭蒼蠅一般,又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動作,生怕引起了郭均的注意。 可是他們夾著尾巴著急也抵抗不住郭均殺伐決斷的步伐——裴家被抄了。 裴家被抄家的那日,裴峰剛剛去了衙門不過兩個時辰就被彭宇帶人把他捆了出來。當裴峰灰頭土臉的跟著一群人回了裴家之后,裴夫人心中竟然有了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提心吊膽這么些日,該來的終于來了。 裴夫人本想學著李家那樣帶著女眷們自盡,但卻無一人響應她。自李子善押解回京之后,媳婦們和孫媳們該尋娘家幫忙就尋娘家幫忙,甚至還有好幾個提出要合離! 裴峰下了狠心,一家也不答應,這些年來這些親家占了自家這么些便宜,大難臨頭了想各自飛?想得美!他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他們一同去見閻王爺! 絕望的媳婦們只能被耗在裴家等待著審判,她們尚且還有一絲希望,希望李子善已經能讓朝廷滿足,放他們這些小蝦米一條生路。 今日看到裴峰進了門,一群人的幻想破滅了,忍不住聚在一起抱頭痛哭,可是當裴夫人提出要自盡的時候卻無一人答應,他們都是有娘家的,好死不如賴活著,若是被賣入教坊讓娘家人活動活動買出來還有一線生機! 裴家倒的飛快,不過三日功夫就被郭均帶著戶部的人查封了所有的財產,寫了明細奏折遞了上去。宣政帝看著奏折竟然輕笑了出來,對眼前的彭顯道:“師父,你看看,一個小小通判,通判啊,從五品的官兒,竟然能貪墨上千萬兩銀子,看來這汝州還真是臥虎藏龍,我看若是把李賊黨羽都清理干凈了,咱們大周朝三年的賦稅都出來了!” 彭顯額頭冒汗,現在鬧到這地步顯然是已經脫離他原來的想法了,皇上也從一開始對李子善的黨羽查不查皆可的程度到了要連根拔干凈的地步了。 這次是他們出其不意,讓彭宇先行一步,才沒讓李子善手底下的兵鬧起來。現在朝野上下都受到了李子善一案的震動,怕是下次再想逮住誰的話是難上加難了。 身為裴峰的女婿,卓連仁在裴家倒了之后就明白大勢已去,他現在能做的怕是只有等日子了。裴氏也看清楚了局勢,到處托關系要把卓清黎送走,可這個時候誰又敢出手幫他們一把呢? 裴氏連連碰壁,失魂落魄的坐在臥房,摟著卓清黎不松手,卓清黎也察覺到家里氣氛有些不對,動也不敢動,任由裴氏摟著。 卓連仁一進屋就看到這一幕,刺痛了他的眼睛,這一切都怪裴氏,若是當年沒有她,那么他現在與單氏平平淡淡的過一生,還培養出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進士兒子! 卓連仁看了一眼面上惶惶的女兒,嘆了口氣,上前把卓清黎從裴氏懷中抱了出來,感受到卓清黎柔軟的身軀,對裴氏道:“現如今這個地步,怕是沒人愿意幫我們了,黎兒年紀尚小,又是女孩兒,日后怎么樣也有一條生路,你就莫想了,若是被人發現她被人送走了,那可是必死無疑。” 裴氏仿佛反應了一會才聽懂了卓連仁說什么,嗓音沙啞的回到:“我的黎兒,她...”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卓承淮!黎兒還有哥哥!卓承淮!!!把黎兒送去卓承淮那里!!!” 卓連仁忍不住嗤笑一聲:“卓承淮?你可別忘了咱們是怎么對他的,他會對咱們伸出援手?我都懷疑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裴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床上喃喃道:“怎么會呢,不會的,他才進京,怎么會...怎么會...”突然一拍手下的被子道:“他也是老爺的兒子!他也是卓家的人!咱們不得好了他也別想得好!” 卓連仁嘆了口氣,到底與裴氏夫妻二十年,要說一點感情沒有也不可能,他低聲開口道:“任誰一查都知道承淮自四歲就去了單家,且咱們兩人當年...唉... 你知我為何懷疑這事情與他有關,自他不回我信之后我才與岳父一同細細派人去查他,得知他定親的陳家雖說泥腿子出身,但是幾個兒子個個有出息,且他那個大舅哥娶了府城濼源書院沈山長的外孫女兒,這沈山長可是皇上做太子時候的太子太傅,嗯...與翰林學士柏靖交情匪淺,與那兵部尚書彭顯更是有二十年共苦之情! 他那個大舅哥成親不過一月余就上了京城,四處走動,帶著他幾次出入彭家大門,過不多久...兵部就派人來查李子善了... 雖說可能是巧合,可是這也太巧了,直到岳父現在入了大牢我才有了幾分確定,現在咱去再去攀著承淮要把他拉下水,那不是癡人說夢?” 裴氏萬沒想到,當年那個任由她扔進水里的小兒現如今長成了如此模樣,甚至...她十分后悔當年沒有下狠手殺了他以除后患! 裴氏用力握緊拳,甚至顧不上指甲被繃斷,半日才開口道:“老爺寫封信給他吧,我只求,只求他救救我的黎兒!黎兒是無辜的,黎兒也是他meimei...” 第190章 要地 卓連仁嘆了口氣,心想這也算是個辦法,現在卓承淮是徹底不接他的信了,他寫了幾封信要么沒回應要么被退回來,若是用黎兒當做借口開口,說不定他會有一分心軟。 裴氏忍著心中的恨意給卓承淮寫了一封言辭哀哀的信,說知道自己對不起他,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卓清黎什么都不知道,只求卓承淮救卓清黎一命,要將卓清黎托付與他。 這是裴氏最后一線希望,寫完之后派人快馬加鞭日夜不休的送去京城,不過兩日就擺上了卓承淮的案頭。 卓承淮見又是郟縣的信本打算直接撕了,拿起來一看,字跡卻不是卓連仁的,好奇之下打開來… 只一眼他就冷笑出聲,呵,裴氏,這個女人真是不簡單,竟然有膽量給他寫信? 卓承淮自然知道自己有個meimei,可這meimei就當沒有也罷,裴氏的女兒與他生來便是仇人,又何必相認,更何況他既然求了人出了手,就沒把這個meimei放在心上,現如今裴氏這封信看起來是如此的諷刺。 她知道為自己的女兒著想,那當年她害死他娘的時候有為四歲的他想過嗎? 卓承淮唇角泛起一絲譏諷,整個人顯得陰沉又邪魅,若是有人看到必然心驚。他摸了把臉,想到自己這樣若是被玉芝看到了定然會嚇到她,放緩了表情,抽出一張紙,也沒有廢話,直接把單氏的嫁妝單子上的莊子與地全都抄了一遍,讓人送去郟縣。 收到了卓承淮的信,卓連仁與裴氏本來十分高興,卻沒想到抽出來竟然是一張寫滿了某某縣某某鎮田莊一百畝,某某縣上等良田五十畝等等等等的紙。 卓連仁一頭霧水,這是什么意思?是想讓他把這些地都給他?這些地看著眼熟,仿佛有幾樣是單氏的嫁妝?他不由欣喜,難不成承淮的意思是只要把他娘的嫁妝還給他,他就會救他們一家?這不是送上門的好事嗎?這些嫁妝本來在他成親之后就要給他,現在給他也不過是提早一兩年罷了,這一兩年的收成他還不放在眼里! 卓連仁一臉興奮的扭頭看向身邊的裴氏道:“婷娘!快些把單氏的嫁妝地契都找出來送上京,我看承淮這次應是看在黎兒的份上心軟了,咱們都還給他,他說不定能保咱們平安,最不濟也能保住黎兒!” 裴氏看著這單子本來臉色就蒼白,聽到卓連仁那句“最不濟也能保住黎兒”,一時心中不知什么滋味,是他,是他!是卓承淮!他都知道了!是他在報復!這一切都是他做的! 裴氏恍惚的看著面前卓連仁欣喜中帶著疑惑的笑臉,想著自己斷了女兒最后的生路,心中再也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卓連仁看著裴氏一言不發暈過去嚇了一跳,那喜悅的表情僵在臉上看著分外可笑。他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一邊手忙腳亂的扶起癱在地上的裴氏,一邊大聲叫人。 裴氏的奶嬤嬤帶著幾個丫鬟沖了進來,從卓連仁手中接過裴氏把她抱到床上小心伺候著,卓連仁看著覺得這兒用不上自己了,扭頭去了書房,讓小廝叫了卓忠過來。 卓忠聽聞內院出了什么事兒,還沒來得及打聽就被叫到卓連仁面前,心里十分忐忑,他弓著腰等著卓連仁開口。 卓連仁看著這個曾經自己最信任的管家恨得牙根癢癢,他是他從縣城里帶出來了,本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背叛自己,沒想到才幾年就投了裴氏! 可現在裴氏暈了,整個家里要說可能還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些嫁妝的事兒,那必定就是這個大管家了。 卓連仁忍下心中的憤恨,低聲問道:“單氏...前夫人的嫁妝里那些莊子和良田的地契你可知在何處?” 卓忠一聽腿都軟了,“砰”的一聲跪到地上,上下牙齒“嘚嘚”的打顫,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卓連仁畢竟做了十來年縣令,方才是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沖昏了頭腦沒有細想,現在看著卓忠這樣子心覺不詳。一拍桌子大聲喝道:“說!前夫人的嫁妝出了什么問題了?” 卓忠哪里還說得出話來,幾息之間汗就浸透了衣裳。卓連仁見他一言不發恨得牙根癢癢,快走兩步上前一腳把他踢翻,踩著他胸口問:“說不說?到底出了何事?!!!” 卓忠被踩住胸口有些喘不過氣來,卻也把他從方才的惶恐中驚醒,他忍不住掙扎了兩下,卻發現卓連仁越踩越用力,強烈的求生欲讓他從嗓子眼擠出一句話來:“地...地...都賣了...” 都賣了?都賣了是什么意思?卓連仁愣在當場,他松開腳彎下腰拉起卓忠的領口狠道:“都賣了?什么叫都賣了?若是不說清楚,待會就把你扔去門房喂狗!” 卓忠哪里還敢隱瞞,大喘一口氣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 得知單氏的嫁妝田全部被裴氏賣光了,卓連仁如同被一盆冰水從腦袋澆下,他萬萬沒想到裴氏竟然如此大膽,單家...單家難不成是吃素的? 不對,單家肯定知道這件事,但是他們不來上門找他,與裴氏一起瞞著他,定是要用這件事做什么大學問把他碾入泥土中... 這時的卓連仁才突然反應過來,他的猜測沒有錯,這一切,李子善,裴峰,甚至也許幾日后的自己...都是卓承淮在背后下的手! 自己的好兒子啊,這是要親手毀了自己啊...卓連仁一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眼淚潸然而下。他流著淚在地上焦躁的轉了兩圈,突然停住腳步,他不能就這么放棄,地沒了,錢還在啊!錢還在!對!把錢給卓承淮!他定會消消氣!這是最后最后的希望了!錢,錢,錢在哪呢?錢在裴氏那! 卓承淮一腳踢開了跪在地上的卓忠,喊左右小廝把他綁了扔進柴房,等他回來再處置,疾步向后院走去,他要去尋裴氏那錢!拿他兒子的母親的嫁妝錢! 第191章 來了! 此時的裴氏早就醒來了,她不過是怒極攻心,被奶嬤嬤狠狠掐了一回人中就悠悠轉醒。她躺在床上盯著頭頂的帳子一言不發,旁邊的奶嬤嬤與大小丫鬟大氣都不敢喘。 卓連仁“噔噔”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一室的沉寂,奶嬤嬤與丫鬟們“撲通通”的一起跪下,裴氏卻連眼珠子都沒轉。 卓連仁幾步跑到裴氏面前氣喘吁吁的喊道:“錢呢!賣地的錢呢!給承淮,全都給承淮!給了他就消氣了,他就能救我們了!” 裴氏僵硬的把頭扭過來看著他:“老爺還如二十年前一般幼稚,卓承淮既然動了手,還會因為這點子錢放過你我? 說起來李子善與我爹不過也是受你我拖累罷了,若是沒有咱們二人,他們怕是能在這汝州地界終老了…錢我是不會給的,那是我留給我的黎兒的!” 卓連仁氣的太陽xue一鼓一鼓的,這裴氏真是不知所謂!她怎么能,怎么能理直氣壯的說出口! 他盯著裴氏咬牙切齒道:“這可是單氏的錢,承淮的錢,你有什么資格留給你的女兒?趕緊拿出來!我們再多湊些送上京,也好保全家平安!” 裴氏心徹底涼透了,自己沒有了爹,在卓連仁面前已經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了,現如今他竟然說出“你的女兒”這種話,仿佛黎兒已經不是他的女兒一般。 她干脆的扭過頭,看也不看他,反正只要她不拿出來他定找不到,到時候黎兒就算被賣入教坊也還小,只要有錢能把她贖出來,日后隱姓埋名也能過衣食無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