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安寧并沒有降臨夜晚的下邳。

    清理廢墟的軍民舉著火把，還在不知辛勞的忙碌著。

    純粹依靠人工搬運，廢墟清理的進展十分緩慢。

    呂布坐在官府后院的書房。

    房間里點著幾盞油燈，躥動的火苗驅散了黑暗，給這間不是很大的小屋鋪滿昏蒙的黃光。

    他身后的角落擺著大大小小的麻包。

    麻包里正是衛士采辦的藥草。

    迎著呂布，幾個衣衫襤褸的平民低頭站著。

    打量著他們，呂布問道：“你們都懂醫術？”

    “回將軍話，我們都懂。”年紀最長的回道。

    站在呂布面前的這幾個人，都是下邳的醫者。

    曹軍圍城之前，他們日子過的還算不錯，靠著醫治病患過活，雖然不能大富大貴，卻也不愁吃穿。

    曹cao的來到打亂了他們的生活。

    大軍圍城人人自危，百姓患個頭疼腦熱也沒心思醫治。

    誰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有些內心脆弱的人甚至期盼能快些死了，那樣就不用再提心吊膽的活著。

    沒人治病，醫者的日子當然不會好過。

    “你們多少日子沒吃過飽飯？”呂布的視線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

    他們個個面黃肌瘦，一眼就能看出是長期營養不良。

    “好幾個月了。”回話的還是年紀最長的那位：“曹軍圍城不久，我們家里也都斷糧了……”

    “如果不是我固守下邳，你們也不會受這么多罪。”呂布歉意的說道。

    “不敢埋怨將軍，都是曹cao不好！”回話的醫者把頭垂的更低：“將軍并沒招惹他，他卻跑到徐州胡鬧……”

    “說的不錯，曹cao是在胡鬧。”呂布哈哈一笑，對幾位醫者說道：“總有一天會換成我們去許都胡鬧。”

    “來人。”他向門外喊了一聲。

    衛士走進書房。

    呂布吩咐：“置辦飯菜，請幾位報餐一頓。”

    聽說有飯吃，幾個人全都抬起頭，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他們實在太餓了，即使牽一頭牛過來，也會被吃個精光。

    “有件非常要緊的事必須你們去做。”視線再次在每個人臉上掃過，呂布說道：“我讓人弄了些草藥，打算做些用來漱口的粉末和藥膏。可我只知道其中兩三樣配方有用，最終完善還需要懂醫道的人。”

    “將軍要我們做什么，我們必會盡心盡力。”醫者們紛紛應著。

    沒過一會，幾名衛士送來了飯菜。

    下邳城里食物匱乏，這些日子呂布吃的也只是粟米和野菜。

    名為野菜，其實只是些能吃的野草。

    有些野菜纖維粗糙，吃在嘴里難以咀嚼，還有一些口感苦澀，實在不容易下咽。

    每位醫者面前擺著一碗野菜和一碗黃澄澄的粟米飯。

    看到食物，幾個人下意識的吞咽著口水，卻沒有一人敢把碗端起。

    “吃吧。”呂布說道：“吃飽了我們再說。”

    怯怯的看著呂布，幾個人還是沒敢端碗。

    “下邳被圍數月，我每天吃的也是這個。”呂布說道：“要是想吃rou，等到重建徐州一切都會有的。”

    從呂布的語氣感覺到他是誠心實意，已經餓慌了的醫者幾乎是搶過碗，大口大口的吃著。

    有人吃的快，把粟米飯吃個精光，還不忘用舌頭去舔一舔碗里殘留的食物味道。

    等到他們吃完，呂布問了句：“都吃飽了？”

    餓了這么久，胃容量已經變得很小。

    即使沒吃飽，呂布也不會讓人再送飯菜，以免暴飲暴食把他們撐死。

    雖然意猶未盡，幾個人當著呂布的面也不敢說沒有吃飽。

    他們一個個意猶未盡的應著：“已經吃飽了……”

    “既然吃飽，也該談正經事了。”呂布看向角落的麻包：“我對粉末和藥膏的要求很簡單，只是希望它們不僅可以清潔牙齒，用了后還會口感清新。最重要的是不能有苦味，得有淡淡的甘甜。”

    他形容的是后世牙膏的味道。

    并不知道牙膏是什么的醫者聽的是一臉茫然。

    “敢問將軍，我們能不能看一看草藥？”年紀最長的醫者問道。

    “隨便看。”呂布應道。

    幾人上前翻看麻包里的草藥，分辨了草藥的種類，其中一個醫者說道：“將軍，我覺得還少兩味。”

    “還少哪兩味。”呂布問道。

    “需要薄荷和甘蔗。”醫者說道：“將軍要求入口清涼甘甜，如果沒有這兩樣，恐怕難以辦到。”

    “確實有些道理。”呂布點頭，向門外喊道：“來人！”

    有衛士走了進來。

    “找些甘蔗和薄荷。”呂布向衛士吩咐：“記得多弄一些。”

    衛士正要離開，年紀最長的醫者說道：“將軍，薄荷好辦，難辦的是甘蔗。”

    “甘蔗怎么了？”呂布問道：“難不成整個下邳都找不到？”

    “甘蔗生于蜀地，中原極少見到。”醫者回道：“即使偶然有人購進，存貨也不會太多，畢竟能用到的地方很少。”

    “能不能用別的東西替代？”聽說甘蔗不好弄，呂布追問道。

    “將軍只是要取它的甜味？”醫者沒有直接回答。

    “只要甜味就好。”呂布說道：“其實也不用太甜，甜味過重反倒會讓人覺著膩了。”

    “如果不需要太甜，許多草藥都能替代。”醫者說道：“薄荷、冬青、丁香之類，也可以做到在粉末或膏體中添加甘甜的味道。”

    “從今天起，你們只需要專注研制配方，其他什么都不用cao心。”呂布說道：“我會讓人為你們重新選擇住處，連同你們的家人，我都會特別照應。”

    目光落到還在等待的衛士身上，呂布吩咐道：“找幾處大宅子安頓他們和家眷。再把藥草配齊送到他們的住處。”

    衛士領命離去。

    呂布又對幾位醫者說道：“你們應該知道配方有多重要，無論是誰，半個字也不許向外透露。”

    身體向前傾了一些，他的眼睛微微瞇起：“誰要是敢把配方泄露出去，我會對他怎樣應該不用說的太明白。”

    從他的話里聽出威脅，幾位醫者連忙應道：“將軍放心，我們絕不會告訴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