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里的鏡子，映著一張不語的俊顏，被角落的燈光打上了一層薄薄的暗橘色，那纖長的睫毛，遮住了半眸。

    關(guān)于陳希夢，若不是昨晚撞見那個電話，邵琳娜也不會知道許司若的身邊還有這么一個女孩，詢問以后，許司若也只是簡單地闡述，說是之前念高中時遇見的。

    女孩子很敏感，但凡可能對自己不利，就會像刺猬一樣，豎起銳刺，邵麗娜的反應也屬正常，包括邵琳娜撒謊，以及朋友打電話來，故意說成是許司若，騙陳希夢去許司若根本不會去的俱樂部。

    “司若，這樣的女孩子，以后還是別接觸了吧，年紀小小，開口就是借一千塊錢，還跟一個不熟悉的人，要是走近了，不知道以后還會提什么更過分要求。”

    “叮——”電梯抵達一樓，邵琳娜跟著許司若出了門。

    第63章被人破壞

    俱樂部里等人的陳希夢，也開始意識到不對勁，約定好的地方，對方?jīng)]有來，說是在這里等，但依然不見人。

    然而陳希夢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對方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要借陳希夢錢的意思，是啊，陳希夢被許司若耍，又不是第一次了。

    “呼！算了……”陳希夢起身離開。

    當陳希夢來到上海汽車站，陳希夢猶豫了一會兒，將零錢重新放進了錢包，然而取出了那一張百元大鈔。

    “你好，我要一張盡快去辛南城的票。”陳希夢將那張錢幣遞出去的時候，心頭莫名松了一口氣，好像一件不清不楚的事瞬間釋懷了。

    這樣被耍，白跑一趟，要他許司若一百塊錢也不過分，若是真的要算精神損失費，估計遠遠不止這些。

    這一百塊錢，雖然陳希夢用著有些不舒服，那不知名的骨氣讓陳希夢自己都覺得不自在，可是仔細一想，憑什么不能用？

    陳希夢一路回到家，心里說不出的復雜滋味，邵琳娜暗諷的嘲笑，那些人異樣的目光，以及許司若的戲耍，讓陳希夢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容易讓人欺負，歸根結(jié)底就是因為自己沒有錢。

    錢，這場笑話的開始不就是為了錢嗎？

    陳希夢握緊了手指，是啊，得有錢才行，得賺錢才行！

    “吱咯”一聲，陳希夢推開了院子的大門，還沒有走幾步，就嗅到屋子里異樣的氛圍，陳希夢抬頭看去，客廳里竟然坐滿了人，陳希夢還想不知不覺地偷偷溜進房間。

    陳希夢的心一顫，難道是自己偷偷跑去上海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

    是啊，第一次跑去上海的時候就闖了禍，這筆賬其實并沒有好好算過，因為當初陳希夢和父親陳志培大吵了一架，反而沖淡了。

    這會兒本該是母親王素娥和襪師傅交班做襪子，襪師傅做了一天也入睡了，但是車間里幾十臺襪機全都停止了工作，這是陳家辦了襪機以后頭一次停下襪機！

    陳希夢一邊往屋子里走，一邊在心里組織語言，編理由，找借口，哪怕事情已經(jīng)敗露，陳希夢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一回。

    就在陳希夢踏進客廳門的時候，陳家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陳希夢。

    在這一瞬間，陳希夢覺得自己渾身赤裸一般無地自容，編好的理由卡在喉嚨，即無法說出，又難以咽下。

    坐在角落的陳柳夢，也聞聲抬起頭，陳柳夢雙眼通紅，臉頰上還有淚痕未干，顯然已經(jīng)被“嚴刑逼供”過了。

    “說！”母親王素娥厲聲道。

    陳希夢嚇得身子情不自禁地一顫。

    陳柳夢咬著嘴唇，不敢說話，不敢搖頭，不敢示意，只是緊緊地盯著陳希夢。

    “還不快說？！”王素娥怒拍桌子，呵斥道。

    “……”陳希夢咬著牙，依舊保持沉默。

    爺爺陳國安吸著煙，濃眉緊蹙，似乎很失望的樣子，自始至終也不看陳希夢一眼。

    完蛋了，就連爺爺也不再管她陳希夢了！

    奶奶鄭氏對王素娥說道，“還有啥好說了，還有啥好問的，你想確認啥？反正已經(jīng)是事實了，有啥臉好狡辯的？她能辯出個啥來？還不是你王素娥不會教育女兒，弄得陳家現(xiàn)在烏煙瘴氣的！你王素娥嫁過來以后，干過啥好事了？”

    陳志培說道，“娘，別說素娥了，這事跟素娥沒有關(guān)系。”

    鄭氏一聽，莫名來氣，說道，“志培，你變了，啊，你真的變了，王素娥上海跑了一趟，學人家城里人會花枝招展了，你就不顧你娘的心情，往王素娥的身上偏！”

    陳國安說道，“什么話，素娥本就是志培的妻子，你一個老婆子老是瞎摻和啥？”

    鄭氏不服氣，起身說道，“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我咋就不能說了，我咋就不能要點兒子的關(guān)心了？！”

    陳志培勸說道，“娘，兒子不是這個意思，但是這件事先要弄清楚情況，也不能草草了事，妄下結(jié)論。”

    大伯母蔡水萍唉聲嘆氣道，“天造孽啊！是我陳家倒霉！”

    王素娥快步走到陳希夢的跟前，厲聲說道，“你啥時候?qū)W壞了？啥時候開始愛說謊話了？誰教你？你還不快老實交代！”

    全家人都等著陳希夢一個交代，母親是恨鐵不成鋼，父親是有苦難言，二姐是害怕，爺爺是失望，奶奶是嘲諷，大伯母是看好戲，大伯是沉默不語。

    “你是不是要我揍你，你才肯說實話？啊？！”王素娥說著便抄起家伙，手捏掃帚柄，怒瞪著陳希夢。

    陳志培說道，“小希，你就說實話，你大姐打了幾次電話來，都跟你說了什么，是不是真的被人搞大了肚子？”

    陳希夢的腦子“嗡”的一聲，原來是大姐陳佳夢的事被家里人發(fā)現(xiàn)了！

    陳希夢猛然回過頭，看向陳柳夢，陳柳夢聽到父親這句話，加上小妹責備的目光，陳柳夢沒有忍住，眼睛又開始泛起淚光。

    陳柳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出賣大姐的，是大姐陳佳夢一直等不到錢的消息，所以打電話來催，就在陳柳夢和陳佳夢通電話的時候，正好被一直懷疑的大伯母給聽見了。

    蔡水萍“嘖嘖”地說道，“家丑啊，陳家的家丑啊！過年的時候，自己死皮賴臉地要往外面跑，說啥要出去賺大錢，非要跟著我家皓皓一塊兒去，結(jié)果呢？這個工作不喜歡，那個工作不滿意，換來換去，沒有著落。”

    “這是工作的事嗎？還不是自己不知檢點，品行不端正，行為不知廉恥，跟男人睡，被人搞大肚子，不要臉！真不知道像誰了，咋這么不要臉呢？！”

    鄭氏話里有話，尤其是老二家，聽起來都十分難受，可是陳佳夢的事不假，這奶奶的話也無法反駁。

    鄭氏氣得一臉松弛的rou抖了抖，繼續(xù)抱怨道，“以后我們陳家在村里人面前還怎么抬頭？陳家所有人都成了一個大笑話，被人指指點點！一輩子抬不起頭！一輩子被人說！”

    這一次，就連爺爺陳國安都沒有幫著說話，因為陳家子孫出了這種事，確實有辱家門！

    第64章有辱家門

    王素娥揚起掃帚柄，厲聲道，“你還快說話？到底有沒有這件事？說啊！”

    母親生氣的表現(xiàn)，一來是因為大女兒陳佳夢不爭氣，二來是希望陳希夢否認這件事，證明不存在陳佳夢未婚先孕一事。

    “素娥啊，你咋這樣對小希呢，犯錯的人又不是小希，干啥拿小希撒氣？”蔡水萍說著便走上前，拉過了陳希夢，護在自己的身后，繼續(xù)對小希說道，“小希啊，你別害怕，好好說話，有啥說啥，這事很大，可不能撒謊。”

    陳世培喝了一口濃茶，說道，“小希啊，這件事不僅僅是你大姐一個人的事，不是你們小孩子打打鬧鬧自己鬧騰的小事，是我們整個陳家的大事，你要說清楚，到底有沒有這件事。”

    陳柳夢早已嚇壞，就連這會兒被問話的人不是自己，陳柳夢都嚇得直打哆嗦。

    其實，在陳希夢回來之前，陳柳夢就一樣被如此對待，被大人們逼問，只是陳柳夢的心理抗壓能力沒有陳希夢強。

    作為一家之主的陳國安，沒有參與“審問”，因為陳柳夢已經(jīng)大致交代了，陳佳夢的事，八九不離十，只是王素娥和陳志培不敢相信，所以一直等著陳希夢回來問清楚。

    對有些人來說是為了再確認一下事情的真相，對陳志培和王素娥來說，是希望這件事只是一個誤會。

    因為給陳家蒙羞的人是他們的閨女，也意味著陳志培和王素娥將在陳家抬不起頭，在季潭村抬不起頭！

    “沒有這件事。”陳希夢開口道。

    陳柳夢一怔，事到如今，陳希夢竟然還一口否定？陳柳夢著實佩服小妹陳希夢的膽量！

    王素娥說道，“你敢撒一句謊，你試試？讓我知道的話，我一定打斷你的腿！”

    陳志培說道，“小希，這件事很嚴重，你要說實話！”

    蔡水萍連忙說道，“小希，你剛剛一進來，臉色就很不對勁，你敢說真的沒事？你一定在撒謊！你要說實話，不然你是在害你的大姐，你知道嗎？”

    陳希夢深吸了一口氣，卻一臉鎮(zhèn)靜，不像開始的時候那么慌張，陳希夢回道，“小希剛剛進門的時候確實有嚇到，襪機也停了，說明家里出了大事，事態(tài)嚴重，小希當然會害怕，但是小希怕的是……”

    眾人皆不約而同地看向陳希夢，陳希夢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小希以為自己貪玩，在同學家多留了一會兒，所以讓家里人擔心，并且生氣了，后來一聽，原來不是這件事。”

    蔡水萍接上了話，問道，“后來發(fā)現(xiàn)跟你沒有關(guān)系，是你大姐的事，所以你就不害怕了？”

    蔡水萍說著還看了一旁的陳柳夢一眼，兩個都是陳家的閨女，咋區(qū)別這么大，一個嚇得直發(fā)抖，還一直哭，另一個卻好好地站著，冷靜，說話條理清楚。

    “大伯母，什么大姐的事？大姐什么事？”陳希夢反而開始詢問蔡水萍。

    “啥？”蔡水萍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

    “奶奶剛才在說什么？”陳希夢又轉(zhuǎn)頭看向奶奶鄭氏，繼續(xù)問道，“誰不知檢點了？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那絕對不可能是我們陳家的人！我們陳家的子孫都流淌著爺爺?shù)难}，爺爺從生產(chǎn)隊開始，就一直受人尊敬。”

    陳國安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同陳家其余人一樣，都很疑惑，這件事忽然逆轉(zhuǎn)，讓人瞬間恍惚，不知道真相具體是什么。

    奶奶鄭氏卻不吃這一套，說道，“你不要拿你爺爺說事，你有幾根花花腸子，你奶奶我會不知道？你甭說啥好聽的話，就說你大姐的事，你也別揣著明白裝糊涂！”

    “哦！”陳希夢恍然大悟，說道，“原來長輩們都以為大姐在廣東出了事，未婚先孕了，這肯定是個誤會啊，我昨天還接到大姐的電話，大姐還問我要吃什么，給我寄過來，我不曾聽大姐說起她懷孕或者要結(jié)婚的事。”

    “結(jié)婚？”蔡水萍冷笑了一聲，若是能結(jié)婚，那就是喜事了，陳柳夢會被這么一問就嚇哭？

    蔡水萍指著一旁的陳柳夢，繼續(xù)說道，“小希啊，你就不能說實話？你看看你二姐，她都已經(jīng)招供了，你還要嘴硬，幫著你大姐隱瞞？”

    王素娥臉色陰沉，然而擔憂更多于惱怒。

    陳希夢看了陳柳夢一眼，二姐這個樣子確實很糟糕，十分不利，可是陳希夢仔細一想，如果大人們真的已經(jīng)從二姐陳柳夢的口中得知了真相，為何還要陳希夢來確定一遍？自然是陳柳夢給的信息也不全。

    說的也是，陳柳夢還不如陳希夢知道得多，大姐陳佳夢打從一開始就是想找陳希夢，雖然陳希夢年紀小，但是陳佳夢知道陳柳夢還不如陳希夢靠譜，陳希夢鬼點子多，聰明也靠得住。

    陳希夢回道，“大伯母，我二姐膽子向來小，小時候被鵝咬了都會哭，現(xiàn)在這么多人逼問她，她肯定腦子轉(zhuǎn)不過來，被嚇壞了，如果說了什么，肯定也不清不楚。”

    蔡水萍知道陳希夢聰明，但是沒想到這么會說話，蔡水萍說道，“小希，你可知道撒謊的后果？”

    陳希夢回道，“大伯母真是的，我不說，你要我，我說了，你又不信，到底怎么回事，如果非要知道，直接打個電話去問問大姐不就知道了？”

    蔡水萍的語氣加重，說道，“要是可以打她電話，直接問清楚，哪里還需要等你來說？”

    是啊，大姐陳佳夢可沒有固定電話，手機自然也買不起，只有大姐打電話回來的份，家里人要找她，還真是不容易。

    而陳希夢不就是吃準了這一點么？

    “爺爺，”陳希夢轉(zhuǎn)過身，看向陳國安，接著說道，“二姐膽小被嚇壞了，說話不可信，大姐沒有出事，小希可以保證，如果你們還是不信，那就讓堂哥跑一趟，去看看大姐。”

    蔡水萍反對道，“皓皓能看出個啥來？就算問了，小佳肯說實話？”

    “這就難辦了，旁人說，大伯母不信；當事人自己說，大伯母還是不信，到底是大伯母執(zhí)著于探究真相，還是大伯母就是打心眼里希望大姐干了敗壞家風的事？到底是大伯母關(guān)心和好心，還是大伯母不安好心？”

    “你……”蔡水萍氣得說不出話來。

    與此同時，陳志培和王素娥對視了一眼，這件事，作為父母的，是最不希望發(fā)生的，他們自然相信陳希夢的話。

    第65章隨機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