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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隱鳳朝陽在線閱讀 - 第66節(jié)

第66節(jié)

    第100章 草原安居(三)

    拓跋曜盛怒之下的一腳力度何等大, 驛使被拓跋曜踢得臉色灰敗的仰頭倒地,眼看出氣多進氣少,竟然是不行了。常大用暗暗打了個哆嗦,想起他當初被陛下的那一腳, 陛下顯然是對自己留情了,不然他老常墳頭草都比人高了。

    拓跋曜眼見驛使倒在地上半天不起來,依然不解氣,吩咐常大用道:“把這役夫給我拖下去杖斃!”

    常大用都不敢叫人進來,親自動手把驛使拖下去,讓外面的親衛(wèi)杖斃, 這小子也是膽大包天,明知道謝小娘子是陛下的心頭rou,還敢謊報謝小娘子的消息,說她在京城, 只是不想耽擱陛下大事才沒給陛下寫信。常大用想著就心慌,這小子是拿命在討好太皇太后!

    常大用看著親衛(wèi)十來棍子把驛使杖斃, 才入營帳稟告拓跋曜道:“陛下,人死了。”

    “丟到亂葬崗去。”拓跋曜眉眼也不抬的說。驛使即便不入品, 也是朝廷小吏, 并非賤民,拓跋曜對驛使處置如此狠辣, 倒也不完全是遷怒, 他是想殺雞儆猴。他遠在相城, 長安城內的消息傳遞大部分靠的就是驛使, 如果驛使傳來的都是假消息,他還怎么控制長安?所以拓跋曜才對驛使處置如此狠辣。

    “唯唯。”

    常大用連連應聲,正要退下,又被拓跋曜喊住,“宣步六孤將軍過來。”拓跋曜將暗衛(wèi)送來的消息認真又看過一遍,再看一次,看到阿蕤失蹤的消息,他依然覺得觸目驚心。信上說他們本想阻止阿蕤離京,但被人暗中阻止,他們只能混入羽林衛(wèi)中保護阿蕤,可沒想還沒達到武川,就被人扣下,他們直到一個月以前才重新得了自由。

    而暗衛(wèi)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誰抓了他們,連怎么抓他們的。等他們跑出來時,謝小娘子已被人擄走。而陛下負責保護小娘子那些羽林軍也被人調開,一半人提早一步在平城等候小娘子,一半人跟秦家親衛(wèi)一起被迷暈。等小娘子失蹤消息,暗衛(wèi)通知羽林軍,羽林軍才從平城趕回一起找人。秦家已找到謝小娘子和謝夫人的尸骨,但步六孤少郎君不信找到的遺骸是謝小娘子和謝夫人的,依然在找人。

    暗衛(wèi)的密信,讓拓跋曜咬緊牙關,他派去給阿蕤的羽林軍和暗衛(wèi)都是精兵,自身能力毋庸置疑,不然拓跋曜怎么可能放心讓他們保護阿蕤,天下除了自己,還有誰能這么對付他們?就為了讓一個弱女子不入宮,她居然使出這么多陰私手段,還敢插手軍政大事,拓跋曜恨到極處,驀地拔刀將跟前的書案劈成兩半,“你就想天下改姓崔?”

    拓跋曜的話讓常大用恨不得把頭埋入地里,完全沒聽過這句話,他忙不迭的出帳篷傳話。

    拓跋曜走到銅盆前,胡亂的將涼水潑到臉上,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他不能亂,他一亂阿蕤就更不可能找到。人是在懷荒附近丟的,步六孤家說阿蕤活著,她肯定活著,步六孤纮不是會自欺欺人的人,步六孤家肯定也會給步六孤宗言送信,他應該知道比暗衛(wèi)更清楚。拓跋曜現在腦海里只有一個信念,阿蕤肯定沒事!她現在很安全!拓跋曜必須這么催眠自己,不然他怕自己會沖動行事……

    秦宗言在驚慌憤怒過后,漸漸冷靜下來,他能單獨把秦纮留下鎮(zhèn)守懷荒,就證明他有多信任這個嫡子。阿狼是他一手培養(yǎng)的,他行事向來沉穩(wěn),既然他說找到的遺骸不是阿鏡的,那阿鏡現在肯定還活著。秦宗言也不認為會有人要殺阿鏡。

    他對阿鏡的疼愛是眾所周知的,花那么大代價把自己妻子綁架,就為殺阿鏡?那他們根本沒有必要綁架,刺殺不是更方便?所以阿鏡肯定沒事!可為什么那些綁匪不提條件?秦宗言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靜下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阿鏡,別的都可以靠后。秦宗言將心比心,他當初一見阿鏡就丟了魂,難道綁匪們也看中阿鏡和阿菀的美色,想要把她們暗中扣下來?

    秦宗言想到愛妻可能會受到侮辱就眼睛發(fā)紅,可他心里依然存了一線希望,他情愿自己這個猜測是正確的,那些綁匪真是看中阿鏡和阿菀的美色,這樣至少他不用擔心她們的安全。聽到拓跋曜的召喚,秦宗言就知道他想問阿鏡和阿菀的事,他定定心神,用力抹了一把臉,走入拓跋曜營帳跪下:“求陛下讓微臣回懷荒。”

    拓跋曜不假思索道:“不行!你回去了,誰來攻打建康?”

    秦宗言說:“相城已經攻下,有獨孤將軍和匹婁將軍在,建康城無憂。而懷荒發(fā)生如此大事,微臣擔心柔然有異動。”

    拓跋曜緊緊盯著秦宗言:“把事情說清楚。”

    秦宗言將兩人從離開懷荒開始,一路上的行事詳細給拓跋曜說了一遍,說道秦家親衛(wèi)居然被人下藥,導致院中只有二十五名親衛(wèi)看守,流寇闖入驛站后,親衛(wèi)力戰(zhàn)而亡,女眷們都被劫走……說到最后秦宗言眼眶都紅了,阿鏡那時候要有多害怕。

    “為什么只有二十五名親衛(wèi)?”拓跋曜切齒問道:“羽林軍去哪里了?”他派去保護阿蕤的羽林軍一半被人調開,一半被人迷暈,朝廷派去接應阿蕤的羽林軍總在吧?他們去哪里了?

    秦宗言苦笑,“微臣不敢說。”

    “恕你無罪。”拓跋曜面無表情的說,心里已猜到些大概。

    秦宗言將羽林軍的證詞奉給拓跋曜,拓跋曜接過證詞,看到這些羽林軍的名字便心中一沉,羽林軍是拓跋曜的親衛(wèi),他不說各個了解,可那些是可用的,那些是養(yǎng)著的廢物,拓跋曜一清二楚,看到名單,他就明白為何最后只有步六孤家親衛(wèi)保護阿蕤,他緊緊的捏著名單,似乎要將這份名單瞪出洞來。

    “陛下,請微臣回懷荒駐守。”秦宗言跪下道。

    “不行。”拓跋曜指甲都刺入掌心,還是咬牙不肯答應,他不能走,至少現在不能走。三個來打仗的將領中就屬步六孤宗言的領軍能領最強,自己還需要他來打前鋒,他這一走他們這么多天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拓跋曜不想去懷荒嗎?他做夢都想,可是他不能,他們這次是領兵打仗,不是出門狩獵,“朕會吩咐彭城王帶羽林軍去懷荒找人。”

    秦宗言一驚,“陛下,要是這樣阿蕤的名聲——”只要阿鏡回來,秦宗言不會在乎她到底經歷過什么事,他只會加倍疼愛阿鏡,可是他還是不想阿鏡壞了名聲,這樣對阿鏡不公平,但秦宗言不能以妻子的借口,只能拿阿菀當借口。

    “我是私下密令,不會壞了阿蕤的名聲。”拓跋曜怎么會壞阿蕤的名聲?她樣樣都好的時候,太皇太后都不肯讓她入宮,她要真被壞了名節(jié),她就有更多理由不許她入宮。拓跋曜目光凝寒,他不過是喜歡阿蕤而已,她就如此容不下?要是這次阿蕤沒事便罷,要是阿蕤有什么意外,他要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彭城王對懷荒不熟悉。”秦宗言堅定的說,“不如陛下讓彭城王來此處鎮(zhèn)守?”

    拓跋曜聽著秦宗言的話,心頭涌起了怒意,只有他才會擔心自己妻子?他就不擔心阿蕤嗎?他也想現在趕去懷荒,可是他能走嗎?拓跋曜閉了閉眼睛,忍耐的對秦宗言解釋道:“彭城王心細如發(fā),又當了數年的長安縣令,去了懷荒有步六孤纮配合,定能找到阿蕤。”他見秦宗言還想再說話,他擺手道:“退下。”他們現在跟梁軍交戰(zhàn)在即,步六孤宗言身為沖鋒重將,絕對不能擅離職守。

    拓跋曜心頭煩躁,不等秦宗言話完就掀簾進入內賬,等一進內賬,他眼眶就紅了,“阿蕤——”他低聲輕喃,“等著我派人來救你,一定要等我——”我也不把你丟下了,以后我去哪里就帶你去哪里,我也再也不給你受委屈了。拓跋曜完全不想象阿蕤會遇到任何情況,她那么自持驕傲的人,她怎么會容忍自己受到侮辱,拓跋曜將手指深深埋入頭發(fā)中,阿蕤別怕,等你回來,一切就過去了。

    秦宗言見拓跋曜居然丟下自己進入內賬,知道自己現在堅持要回懷荒,只會讓陛下震怒但無法讓他改變主意,秦宗言無奈的退下,出了帳篷,他對常大用說:“常內侍監(jiān),你替我勸勸陛下,彭城王鎮(zhèn)守京都,豈能擅自離開?還不如讓我回懷荒駐守。”

    “步六孤將軍,陛下現在心情不好,您還是暫時回避吧。”常大用苦笑地說,“剛剛陛下才下令杖斃一名驛使。”要不是步六孤家跟謝家關系親近,常大用也不會這么勸秦宗言,“步六孤將軍,您無論想做什么事,總要留著命不是嗎?”

    秦宗言苦笑,要不是武將擅離職守會被斬首,他早回懷荒了,他不怕死,可不想死得這么憋屈,而且他死了,還有誰能找阿鏡?誰來照顧阿鏡?

    常大用勸秦宗言道:“將軍,我們此地到底鞭長莫及,謝夫人、謝小郎君出事,想來謝家兩位郎君肯定會連夜趕去,只要人沒事——”常大用咬了咬牙,“陛下剛才對驛使說,只要人沒事,別的要求都讓彭城王先答應。”這是拓跋曜跟暗衛(wèi)說的密語,不過也是當著常大用面說的,想來他也是允許自己說給步六孤將軍聽得。

    拓跋曜的話并沒有給秦宗言太多安慰,但他也知道自己短期內是不可能回懷荒,讓他什么都不做他也不甘心,他召來次子秦二郎說:“你母親和你表妹失蹤,你回懷荒幫你五弟找人。”

    秦二郎悚然一驚,一則是母親失蹤,二來是父親居然讓他現在離開,他來這里就是為了軍功,現在身無寸功,父親居然要他回去?謝蘭因不是秦二郎的生母,她對秦宗言的庶子只有面上情分,畢竟這些庶子都是有生母的,所以庶子們對謝蘭因也沒多深感情,讓秦二郎為謝蘭因放棄前途,他顯然不愿,但又不敢表現出來。

    秦宗言何等敏銳,一下察覺次子心思,他冷冷的問:“不愿意?”

    “不!”秦二郎不假思索跪下正要答應,卻不想一旁秦紹突然開口說:“父親,還讓我去,我有獒犬可以幫忙找人。”

    第101章 草原安居(四)

    秦紹的話沒有讓秦宗言動容, 他目光銳利的看著長子, 二郎不愿意他就愿意?愿意放棄即將到手的軍功?秦紹恭敬的垂手站立道:“獒犬嗅覺靈敏, 或許可以幫忙尋人。”

    “你能有多少獒犬?他們還能隨你奔波萬里?”秦宗言道, 獒犬再厲害也是犬類, 不可能跟馬一樣日夜奔波。

    秦紹說:“我有五條獒犬,我可以讓人帶他們回去。”

    秦宗言讓次子回去,是想他熟悉懷荒,回去也可以幫阿狼找人, 可聽長子這么一說, “也好,你現在就出發(fā)。”

    “唯。”秦紹應聲而下。

    秦宗言讓次子起身, 又叫了兄弟、子侄們入帳,陛下不肯他離開, 是要他當前鋒,如果他能提早為大軍開道, 他就能早回去。秦宗言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早回去上,對于次子的小心思, 秦宗言也不出言訓斥, 大軍沖鋒在即, 一切等攻下建康后再說。

    因秦宗言和拓跋曜封鎖謝蘭因和謝知失蹤的消息, 所以軍營中也沒人知道謝蘭因失蹤, 見步六孤宗言打雞血似地沖鋒, 還當他想搶軍功, 一個個紛紛向拓跋曜表示, 他們也可以進攻,被拓跋曜斷然否決。

    步六孤宗言沖鋒是下軍令狀的,拓跋曜知道他肯下這軍令狀是為回懷荒,可只要他攻入建康,剩下的事多得是人來做,他回去也可。拓跋曜確實也不放心柔然,他們伏擊阿蕤不就是因為步六孤宗言、獨孤雄和匹婁景都不在嗎?萬一真像步六孤宗言所言,柔然暗中偷襲,邊境那些鎮(zhèn)守的小將還不知能不能抵擋得住柔然靜功。

    秦紹簡單的收拾過行裝,帶上自己相依為命的五條獒犬和數十名親兵便離開,他不是軍中軍官,只算秦宗言帶來的親衛(wèi),有秦宗言的批條,倒也順利離開,同時另一名驛使也疾馳趕往長安,要彭城王趕去懷荒找人。

    彭城王接到謝知失蹤的消息,愣怔了許久,待驛使催促他盡快出發(fā)時,他才反應過來,連忙問驛使:“陛下讓我用何種原因離京?”

    “陛下密令彭城王出京。”驛使回答的很簡單,既然是密令,那就不需要任何解釋。有了同伴的前車之鑒,驛使們再也不敢陰奉陽違,即使想要討好太皇太后,也要有命在才能討好。

    同時秦家的密信也送到謝簡手中,謝簡第一時間就把次子叫來,然后將秦家的密信遞給謝洵。謝洵認真的將密信看過兩遍,心頭撲撲直跳,“阿耶,這真是阿菀自己離開的嗎?真不是被人擄走的?”為了保密,謝知跟京城通信都不曾提起自己要離開,但她相信只要自己來開,祖父、父親和小叔就能猜到她們是死遁而不是真被劫持。

    謝簡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兒子,“有陛下的羽林衛(wèi)、暗衛(wèi),秦家的親衛(wèi),她還有自己有死士,你覺得誰能在短短的一個半時辰內把她搶走?”就孫女手下那五百親衛(wèi),就足夠造反當小諸侯王。謝簡也不知道應該惋惜孫女是女子,還是慶幸她是女子,她要是男人,恐怕志向就不是當個逍遙自在的小莊園主,而是起兵造反,給自己親爹報仇了吧?

    “阿菀也太厲害了,居然能調動這么多人。”謝洵感慨,在他心目中侄女依然是以前那乖巧可愛的小姑娘,沒想小姑娘一向這么厲害了。

    謝簡說:“她一個人當然不可能這么順利,其中肯定有阿鏡幫忙。”

    謝洵一怔:“阿姊?”

    謝簡嘆氣,真是蠢兒子,“你不會以為阿鏡白在懷荒待這么多年吧?”

    謝洵訕訕一笑,“當然不會。”阿姊以前就很厲害,每次都能把外祖父和外祖母氣得有苦說不出。

    謝簡說:“阿鏡和阿菀失蹤,你不去會惹人懷疑,你帶著我們謝家的親衛(wèi)去懷荒,就跟秦家父子一起找人。”

    “那他們會找到長姐和阿菀嗎?”謝洵有些擔心,秦家在懷荒根基太深厚,他擔心長姐、侄女逃不掉。

    “她們既然敢逃,就做了萬全準備,你權當不知就好。”謝簡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走的時候記得讓崔家的人不經意的看見。”

    謝洵眉頭緊皺:“這樣阿鏡和蘭因的名聲也毀了。”謝洵明白父親的意思,他是想讓陛下進一步惡了崔家和崔太皇太后,就像這次阿菀離京、暗衛(wèi)突然被扣下、以及派去接應他們的羽林衛(wèi)人選,甚至驛使的隱瞞,都有父親在暗中不動聲色的推動。太皇太后或許有心,但絕對不會做的那么明顯,父親做的事就是把太皇太后所有的行事都推到明面。

    謝簡搖頭:“不會,陛下不會允許。”

    謝洵說:“可陛下現在在相城,鞭長莫及。”

    謝簡淡淡道:“他都親政好幾年了,若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那還是早點歸政到太皇太后手中。”謝洵還是有些不愿,謝簡道:“這也是為我們家鋪設后路,她崔徽音什么都想要,卻什么名聲都不肯承擔,天下哪來這么好的事?”謝簡頓了頓了,冷笑的說:“我說孫女不配為宮妃,她一犯臣之女,母乃婢也就配為皇后?”

    崔太皇太后說謝知無宮妃美德,得罪最狠的不是別人而是謝簡。謝簡是何等自傲之人,陳郡謝氏累世官宦、世卿世祿,他是中書令、太傅,他父親是太傅、中書令,死后追贈九錫;祖父同樣是中書令、太傅。孫女如此家世能嫁入皇宮,是他們拓跋家祖墳冒青煙,她居然敢說自己孫女不配為宮妃?

    拓跋曜雖說納不少高門貴女為妃,但沒有一個宮妃出生似謝知這般高貴。她崔徽音父親、祖父都是犯官,母乃賤籍,上溯玄祖父才是三品高官,就她這身世給孫女提鞋都不配,還敢嫌棄他孫女?謝簡要不狠狠坑太皇太后一把,豈不平白擔教養(yǎng)不利的名聲?

    謝簡能在魏國晉升如此之快,靠的就是善體上意,從最早的先帝開始,到后來的太皇太后、拓跋曜,唯一沒被謝簡討好過的就是天和帝,這人太蠢,被謝簡一開始就剔除輔佐名單。以謝簡對太皇太后和拓跋曜了解,想要引起兩人之間的嫌隙太簡單,只需要幾個不經意的小動作即可,自古帝皇多疑。

    謝洵聞言也不再反對,“您要多注意,千萬不能讓阿菀和長姐損了名聲。”謝洵不愿讓侄女入宮,但同樣也憤怒太皇太后對侄女的評價,他們謝家的女兒只有不愿入宮的,沒有不配入宮的。

    謝簡被兒子氣笑,“她們是我親女兒、親孫女。”

    謝洵呵呵笑了兩聲,“我回去收拾行李。”要做戲就要做到最好,就他對長姐和侄女的重視,肯定要馬不停蹄的趕路,他就不跟父親多廢話。

    謝知并不知道她們這一走,拓跋曜和繼父能調動這么多人手來尋她們,她現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塢堡上。她這一走,把大半的財產都放棄了,洛陽的隱蔽小莊子和這個塢堡是她手頭唯二僅剩的財產,她必須好好打理。她到塢堡第七天就換上牧民的服飾,臉上戴上遮陽的面罩,跟甲一將塢堡從頭到尾逛過一遍。

    塢堡在謝知的改進下,已打理的不錯,但這不錯也僅僅是跟以前相比,跟謝知的農莊完全不能比,她帶上小本子、鉛槧,跟甲一走一處地方,就記下該處需要改進的地方。很快筆記本就記得滿了三本,她覺得無論是養(yǎng)殖還是耕種,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必須要早點建立幾個兼職化糞和廁所功能的沼氣池,改善塢堡的衛(wèi)生環(huán)境。

    這里的衛(wèi)生條件已經臟到一定程度,連積肥都在露天,臟得謝知連遠遠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更可怕的是,這里的牧民大部分都是跟牲口一起同住的,現在天氣還不熱,蚊蟲已經亂飛,等天氣再熱一點,他們怎么可能不生病?這些還是他們改善過的情況,謝知不敢想象以前這些人的生活環(huán)境是什么樣的?難怪鳳容老說,部落里的孩子容易夭折,這種條件下出生的孩子,不止是孩子,就是孕婦都容易產后感染而死。

    當然好消息也不是沒有,比如說謝知就在這里發(fā)現了沙棘,這個發(fā)現讓謝知非常興奮,沙棘是比沙棗還有用的植物,她以前看過一個報道說,在種植過沙棘的荒地上耕種,即使不用肥料收成也能比以前翻倍,甚至連種三年地力都不荒廢。而且沙棘生命力強,什么地方都能存活,好像只要四五年時間,沙棘幼苗就能成林。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沙棘世界植物群體中公認的維c之王,在這個缺少蔬菜水果,只能靠茶葉攝入維c的地方,沙棘果實就更有用了。可想謝知看到這一小片野生的沙棘林有多興奮,她連忙喊來甲一,讓他盡快把這片沙棘林移栽,她要培養(yǎng)沙棘苗,來年好在塢堡外種沙棘防風炭薪林。

    謝知不準備讓牧民把塢堡里的沙棗移走,沙棗或許沒有沙棘用處那么多,但沙棗可以填飽肚子,而沙棘只是水果,在這個時代,可以填報肚子的植物才是最珍貴的。甲一也算是看著謝知長大的,也很清楚姑娘對耕種養(yǎng)殖的熱愛,但是同樣讓他無語的是,姑娘也是前幾年才能分清五谷,但也僅限于收獲時果實,五谷長苗時她還是分不清,同樣蔬菜鮮果也是,她也頂多就認個果實。

    就這樣的人,居然能一本接一本的寫農書,對耕種的心得一套又一套,甲一都開始懷疑,莫非姑娘真是瑤姬弟子?不然怎么能如此?對于謝知能認出沙棘樹甲一持懷疑態(tài)度,姑娘對鮮果的概念僅限于果實,一旦果樹不結果,她就完全認不出這是什么種類,她到底怎么確定這是沙棘樹的?萬一移栽錯怎么辦?

    謝知的確分不清大部分果樹,但她可以分辨沙棘樹,我國治理黃土高原水土流失的手段之一,就是廣泛栽種沙棘林。謝知當年去黃土高原旅游時,跟當地農民種過幾顆沙棘幼苗,所以她才能認出來。謝知對甲一說:“伯伯,你派人去附近找找,還有沒有沙棘林,如果有的話,盡量把都取來根支移栽。”

    “好。”甲一頷首應是。

    此時誰都沒有想到,不過是謝知讓人找沙棘的無心之舉,居然讓他們發(fā)現了一件大事,而這件事也導致謝知不得已放棄了自己的逃離計劃。

    第102章 敵襲(上)

    謝知在莊上逛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她就忍不住召來鳳容和部落長老商議如何改善塢堡環(huán)境。謝知覺得首先要做的就是讓牧民人|畜分離, 不要在讓牲口跟人住一起, 這樣下去, 遲早會爆發(fā)瘟疫的。

    謝知說的很鄭重, 長老卻很為難,除了塢堡公養(yǎng)的牲口外,各家的牲口都是各家的命根子,誰愿意輕易拿出來?謝知深知牲口對牧民家庭的重要性, 所以早想好對策。她對長老說, 把各家的牲口集中起來養(yǎng),損失由她負責, 收益大家平均分攤。長老聽到謝知說這話,眉頭松開, 謝知微微一笑,改變要慢慢來。

    有了謝知的保證, 牧民們將信將疑的開始翻建獸棚,謝知現在只能搭建簡單的獸棚, 上面罩一層稻草, 地上鋪滿沙子、泥土跟木屑的混合物, 謝知還在沙地澆上菌液, 等發(fā)酵地蘊養(yǎng)幾天, 就可以把牲口都遷入這里, 這也是塢堡里最容易改善的地方。

    至于簡易版的沼氣池, 謝知沒想現在就做, 她在自己農莊里做的沼氣池,里面都涂上糯米砂漿防水,幾個沼氣池付出的代價可不少,可這幾個沼氣池基本也只有積肥的作用,沼氣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就算在夏天也頂多只能燒點熱水。

    在長安都如此,到了懷荒,沼氣就更少。她說要用珍貴的糯米造個積肥地,估計這里所有的牧民都覺得自己腦子壞了。就算造塢堡的城墻,也比造這個更劃算。謝知嘆氣,沒事,一步步慢慢來。

    謝知送走鳳容和長老,整理完幾個小問題,先去澡篷洗澡,三月的天氣,草原的夜晚還是很冷的,不過澡篷里點了炭爐,謝知洗澡也不覺冷,婉如給謝知穿寢衣時,發(fā)現寢衣居然寬松了一大圈,不由心疼的說:“姑娘,橫豎我們在這里就住幾天,你又何必如此辛苦。”

    就是住幾天才要改善牧民生活,只有讓大家扎扎實實的感覺到生活品質提高,他們才會自覺維護這個家。不過這話謝知不好跟婉如說,她低頭看著自己又寬松少許的寢衣,心里有些疑惑,她這幾天吃得并不少,甚至因為隨時有新鮮的乳品,她還吃了不少鮮奶酪、奶皮等這種最容易增肥的乳制品,按理她不可能變瘦,她忍不住跟婉如比了下身高:“婉如,我是不是又長高了?”

    婉如比了下,驚訝的發(fā)現謝知果然又長高了,“姑娘又長了。”

    謝知滿意的點頭,她今年足歲十五歲,虛歲有十七了,可是個頭還只有一米六五左右,旁人都覺得她這身高很不錯,可謝知不滿足,她前世身高有一米七二,這輩子怎么說也要長到一米七。

    她每天睡足十四個小時、喝羊奶,就是希望能多補充鈣質,讓身體長得更高。沒想她費了那么多努力都沒讓自己長高,來到塢堡后居然長高了!是奶制品吃多的緣故嗎?奶酪、牛油都是鈣質豐富的食物,她以后要多吃,多鍛煉,爭取在十八歲前長到一米七。

    婉如和清揚看著謝知的身高發(fā)愁,姑娘已經比她們高了,在長安中的貴女中也是傲視群雄的存在,她居然還不滿足,還要長高,姑娘到底想要長多高?

    謝知明白身邊侍從的擔憂,時下人還是偏好膚白嬌小的美人,體態(tài)越嬌小玲瓏越好,謝知也喜歡這樣小鳥依人的妹子,軟萌萌的抱著手感好極了,可她自己還是希望長高點,想當年她是對閨蜜可以公主抱的人。

    謝知換上寢衣,用毛皮帽將濕發(fā)包好去找阿娘,阿娘這幾天總會不自覺的出神,謝知猜她一定是在想大人,十五年朝夕相處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所以謝知一有機會就去找阿娘說話,不讓阿娘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