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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商門嬌在線閱讀 - 第66節(jié)

第66節(jié)

    沈楚其訝然,似意外于曲清蟬人后的爽朗,不由多看了兩眼。

    所謂交淺言深。

    千柳有意丟話引子,曲清蟬顯然無意往下接。

    他們作為突然造訪的客人,自然客隨主便。

    杜振熙識趣轉(zhuǎn)了話題,告聲罪取用陸念稚分出的好茶,一經(jīng)動作,就不知不覺沉浸到專心煮茶、分茶的意境里。

    她的茶藝是陸念稚教的,從小至今少說練過不下百次,澆出的茶湯花色比不得陸念稚的大氣健美,卻自有一股身為女兒身獨有的柔美。

    沈楚其和曲清蟬捧起茶碗輕啜一口,齊齊低聲贊道,“好茶。好茶藝。”

    杜振熙彎著眉眼笑。

    千柳卻是眉眼耷拉,借著外援好再勸曲清蟬的盤算落空,只得干好本職悉心待客,自家捧著茶碗郁悶豪飲,不忘分一杯給杵在一旁的小廝。

    小廝一疊聲謝過,小口小口啜著茶湯,和他家小郡爺一道,專心圍觀杜振熙和曲清蟬對局。

    依照孤本棋譜擺出的殘局不同尋常,二人指間捻著棋子,下過一子想上半刻鐘,走得極慢極慎重。

    節(jié)后搭起格柵的涼亭不透冷風,立地銅燈打下的光暈略顯搖曳,籠在對面而坐的曲清蟬和杜振熙身上,鍍出一層流暢而細碎的金芒。

    曲清蟬鵝頸半垂,清麗嫻靜。

    杜振熙眼睫半闔,俊美溫雅。

    論樣貌,二人不相仲伯。

    這般靜坐手談,間中應(yīng)和著棋子落盤的清脆聲響,自成一副旁人舍不得破壞一丁點美感的靜好畫卷,似默契浮動,似不容外人插足,竟真仿佛一對相視即笑、交手得趣的神仙眷侶。

    沈楚其落在棋盤上的目光漸漸飄忽,定定轉(zhuǎn)向二人咫尺相對的側(cè)顏,心口突然被重重一擊。

    他好像……不太適應(yīng)這樣的場景,不太喜歡這樣的熙弟。

    明明近在眼前,卻仿佛離他很遠。

    遠到觸手不及,就好像……一直和他最親最近的熙弟突然不再屬于他,而是屬于眼前的另外一個人。

    明明是郎才女貌的般配畫面。

    他卻覺得不想看,看得難受。

    就像燈會那晚,第一次見到他家熙弟的議親對象,第一次看到他家熙弟和唐加佳并肩而立,那樣耀眼,耀眼到刺目。

    心里堵堵的,悶悶的。

    很不舒服。

    占有欲如期而至,再次在他心間無聲作怪,沈楚其想像上次那樣拂袖而去,逃離現(xiàn)場眼不見為凈,撐著膝頭的手卻不由自主的,突然伸向石桌旁的矮幾,握著茶碗戳到棋局半空,攪局攪得十足煞風景,“茶湯涼了!熙弟,你別光顧著和曲大家下棋,倒把我們撇到一旁不理了!”

    他的小廝果斷捧場,忙跟著伸出空茶碗道,“小郡爺說的是。七少,我還等著多喝幾口您煮的好茶吶!”

    正盯著棋局,為曲清蟬緊張的千柳長長吐出口氣,敗興之余也跟著伸出空茶碗,好叫貴客突兀的舉止不顯得那么失禮。

    杜振熙啼笑皆非,瞪著沈楚其道,“觀棋不語真君子!”

    沈楚其胖臉微紅,繃著手臂不辯不讓。

    曲清蟬的目光在沈楚其面上打了個轉(zhuǎn)兒,開口輕笑道,“七少別冷落了小郡爺。趁著您煮茶的空檔,我正好多賺些時辰想想下一步怎么走。等我解了您這一步棋,還能喝上口熱茶松乏松乏。”

    沈楚其聞言胖臉更紅,一時后悔自己的莽撞,一時又生出自責和慚愧。

    他不想看曲清蟬獨霸他家熙弟的心神,曲清蟬卻還想著為他解圍。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他不該這么攪和主人的場子,更不應(yīng)該這么對待女子。

    沈楚其手臂一彎,赫然看一眼曲清蟬,又可憐巴巴的望向杜振熙。

    有時候,沈楚其比杜振晟還像個要人哄的孩子。

    杜振熙暗暗搖頭,順著曲清蟬的話茬暫停對局,握著茶舀重新煮茶、分茶。

    小廝捧著重新熱乎的茶碗,有心化解他家小郡爺打斷棋局造成的略尷尬氣氛,仰頭豪飲的滿足模樣做得相當浮夸,抹著嘴角正待大拍馬屁,忽覺耳畔響起一道嗖嗖破風聲,鬢邊碎發(fā)呼一聲高揚,隨即就聽錚一聲鐵器入木響,赫然是支箭矢飛墻而入,穿透格柵,穩(wěn)穩(wěn)扎進涼亭柱身內(nèi)。

    喝茶的下棋的頓時都驚呆了。

    小廝嚇得一口茶險些噴出三尺遠,忙捂著嘴一陣狂咳。

    “取,取來我看看!”沈楚其首先回神,抽著嘴角氣道,“父王是主子,我這個小郡爺難道不是主子!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坐著的都是什么人!射錯了地方算誰的!”

    能不rou疼的浪費箭矢,還能射得這么突然精準的,除了定南王府的暗衛(wèi)以外不做他想。

    沈楚其能氣能罵,小廝卻敢怒不敢言。

    一聽四面冷風,不知走沒走的暗衛(wèi)果然沒有半點回應(yīng),就老老實實拔下箭矢,抬袖掩面湊近他家小郡爺,解下綁在箭身上的紙條,遮遮掩掩的遞給沈楚其。

    他只當是暗衛(wèi)把他家小郡爺?shù)男雄櫥貓蠖贤醺鯛斖蹂忠逃?xùn)往三堂九巷鉆的小郡爺,這才有箭矢破空而來,綁著的不是紙條,而是催命符。

    沈楚其也是這么想的,掩耳盜鈴似的和小廝頭碰著頭,抖著手滿懷心虛的展開紙條一看,頓時齊齊松了口氣,“京里來人就京里來人!左右年后才能到廣羊府,這樣急著催我回去商討接待事體,險些沒催掉我半條命!”

    深知沈楚其秉性的杜振熙,顯然也以為是定南王夫婦要揍兒子,聞言放下心的同時,隨口問道,“京里要來什么人?竟要勞動你這個小郡爺出面接待?”

    “可不就是這話!”沈楚其不心虛了,撇嘴埋怨起來,“也就父王脾氣好,不過是來個打頭陣的武將打,將來不知要怎么在廣羊府作威作福,為難的還不是父王?何苦做那些虛頭巴腦的場面活計,接待個武將,活似要接待皇帝老子似的!”

    事涉朝廷,似乎還關(guān)乎藩地的文武政務(wù),也就沈楚其敢這樣大咧咧的指桑罵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