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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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翩躚沒走時沒見有人過來,這會慕容家都沒人才過來,這也太遲了些吧? 為了避人耳目,特地從后山繞過來的慕容翩躚一邊注意著周邊的情況,一邊向著家里走去,待走到圍墻下,眼瞧著附近沒什么人影,不會有人發現自己,足間一點,身形如羽毛般飄起,再落地時,人已站在圍墻之內了。 院子里的草木,因為長期無人打理,早已瘋長的不成樣子,看起來雜蔓叢生,幾乎找不到一個落腳之下,哪里還有一點以前那花團景簇、爭相斗艷的樣子。 慕容翩躚不禁嘆了口氣,以前那么熱鬧的一大家子,現如今,竟然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想到此節,準備直接去自己以前所住房間的慕容翩躚腳步漸緩,回頭看了眼陽光下愈見衰敗的屋檐,想了想,還是改變了方向,向祠堂走去。 既然都回來了,那便去看看吧,除了自己,又還有誰會為他們添上一點香火? 第三百五十一章 什么叫得來全不費工夫?眼前的就是了。 景黎完全沒想到,他們竟然能有這種好運氣,還沒來得及動身,想要找尋的目標人物就自己主動送來門了。 如果說,這對景黎是驚喜的話,那么對于慕容翩躚來說,就是完全的驚嚇了。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家里竟然還會有其他人在,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她慕容家的祠堂里,還是兩個以前有過過節的兩個人。 快跑! 才邁進一只腳的慕容翩躚腦海中閃過這兩個字,身體更是條件反射的向后轉,然后直接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空氣墻,不死心的伸手去推,可惜沒能撼動分毫。 這種自由就在眼前,雙腳卻不得不就此止步的憋屈與危機感讓慕容翩躚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來面對站在屋里的兩人。 就算當時自己惹怒了這兩人,但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有必要再千里迢迢的跑過來找自己算賬么,更何況這兩人當時不是已經當場報復過了么,再小心眼也不至于到這種程度吧? 眼看著對方一步步走近,慕容翩躚不禁吞了口口水,努力佯裝鎮定,“你們在這里做什么?這里是我慕容家祠堂,外人不可入內。” “有件事想請教姑娘,還請賜教。” 說話的同時,景黎也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一百年過去,對方似乎,并沒有什么長進啊。 商陸幾人在這百年里,都盡數結丹成功,成為了金丹修士,而慕容翩躚,一百年前是筑基,一百年后,仍停留在筑基后期,可以說是毫無長進也不為過。 雖然不清楚景黎二人究竟來這想要什么,但慕容翩躚也不是傻的,自己以前就不是二人的對手,現在更打不贏了,只好問道,“你們想問什么?我見識不多,你們問的,我不一定知道啊。” 景黎還沒說話,就見蒼麒手上拿著不知何時到他手里的空錦盒,無視于慕容翩躚瞬間蒼白的臉色,道,“關于這里面的東西,我想,你應該會清楚。”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慕容翩躚眼神閃躲著,矢口否認,尤想狡辯,卻沒想過,這種拙劣的演技,又能夠騙的了誰。 高階修士的威壓陡然壓下,慕容翩躚幾乎立時就腳下一軟,好懸沒直接跌倒,卻也軟了腳,將身體的重心全都依靠在了身后那堵無形的空氣墻上。 上一次,她借機誣賴景黎,被蒼麒用幻境教訓了;這一回,蒼麒甚至都沒動手,只將收斂起的威壓釋放出一些,就足夠她吃苦頭的了。 被高階修士的威壓完全壓制住,整個識海都開始變得昏昏沉沉,嗡鳴之聲充斥在耳邊不斷的回響,幾乎要將耳膜穿透,冷汗如水珠連接從額角鬢邊滾落,被汗水打濕了的睫毛讓眼皮越發的不堪重負,沉重加深。 慕容翩躚背靠著身后的那堵空氣墻,無力的跌坐了下去,她費盡氣力,努力揚起臉,想要說些什么,可視野卻變得極其模樣,模樣到她甚至都不能看清那兩人的模樣,只依稀有兩個灰撲撲的模糊影子在視野中晃動。 整個識海亂成了一片,如同一團漿糊,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恍惚中,又有一個聲音傳進了耳朵里。 奇異的是,明明耳邊的嗡鳴不曾停止,除此之外再聽不見其他聲音,可那個新出現的聲音,卻能完完整整的被傳達到自己的耳內,甚至,在整個識海里發聲。 一字一句,既熟悉又陌生。 自己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恍惚之中,嘴巴卻無意識的張合,吐露出自己都不曾發覺的語句,詳細到將她所知的內容全部托出,沒有一點保留。 潛意識里,覺得有些不對勁,但腦子實在是昏沉的厲害,根本就無法思考。 最后的最后,慕容翩躚只記得那如潮水般向著自己涌來,將自己徹底淹沒的冷冽…… …… 看著已經昏迷在地的慕容翩躚,景黎的眼神不自覺的漂移了一瞬,這承受能力,比想象中的還要差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景黎的視線往身邊瞄了瞄,無怪慕容翩躚悲劇的這么快,他家師兄剛才一點都沒留情啊,以蒼麒的性子,這得是有多不待見人,才會下這么重的手。 蒼麒似有所覺,回望過來,“?” “沒事。”景黎抽了抽嘴角,及時的轉移了話題,“這么說來,地圖一共有六份,算上我們手里這一份和慕容翩躚所說的那一份,還有四份下落不明。” 慕容翩躚剛才將自己的老底倒了個精光,她們家連同這整個原水莊的人,確實都是從某個超級世家出來的,不過和眾人猜想中的有些出入。 那個超級世家存在已久,對于白帝仙跡的了解,也比旁人更多兩分,依據先祖所傳下的一星半點的消息,在幾個有可能是白帝仙跡的地點探索著。 也是他們運氣好,最后竟然真的被他們找到了線索,尋摸到了傳說中關于仙器所在的位置,一塊石板,一份殘缺的地圖,連同原本放在空錦盒內的那方錦帕,都是那次所得。 慕容雄等人正是追隨著那超級世界中的一位嫡系少爺,也就是發現這些的人,這本來是一件大喜事,誰料一行人中,有人撕破了臉,不管不顧的對著同伴下了狠手,嫡庶之爭古來有之,對于隊中人的翻臉,眾人在吃驚之余,卻也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意料之感。 這一場變故最后以慕容雄等人追隨的嫡少爺的失敗告終,那位旁系的庶少爺奪了地圖,帶著自己的隨從就此離開;而辦事不利,親眼見到自己少爺被人打落深淵的慕容雄等人若是回去,勢必討不了好,眾人一番合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現場的所有痕跡都清理干凈了,直接逃到了西北域的偏僻之地躲了起來——殺了宗家的嫡系少爺,那位旁系的少爺自然也不會再回去了,如此,自然也不會有人來指認他們,退一步來說,就算最后這事敗露,頭一個遭殃的也是那位旁系的少爺。 那一份地圖被那位旁系的少爺拿走;而剩下的那方錦帕則是被慕容雄給偷偷收了起來,那上面記著一段貌似口訣的文字,因被發現時此物與那份地圖在一處,慕容雄便推測這段口訣也和那日邙仙墓有什么關聯,故而好好的藏了起來,同時,他們也開始尋找其他地圖的下落。 后來不知誰走漏了消息,引來了全家的殺身之禍,唯獨出遠門的慕容翩躚幸免于難,而后者特地回來取走的那方錦帕,最后也落入了其他之手。 也就是說,慕容家最后什么都沒撈到,反正將一家子都陪了進去。 想想慕容家人的行事作風,實在是讓人同情不起來,景黎搖了搖頭,那口訣慕容翩躚甚至還沒背下來,只記得一半,真是不知道叫人說什么好。忙忙碌碌四百多年,最后全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景黎沒再多關注慕容翩躚,和蒼麒一起出了祠堂,不久前阻攔了慕容翩躚的腳步的空氣墻已經不在,將要落山的夕陽猶有余輝,照進院子里,透過半敞著的門扉,落在地上的人影上,橘紅和祠堂內的昏黃消融,慢慢將人影吞噬…… 不處精致小巧的湖心小筑里,氣氛并不如景色般美妙。 滿地的殘骸廢墟之中,一道黑色瘦削身影在主人驚恐萬分的眼神中,一步步走進屋里。 被割破的喉嚨說不了話,一張嘴就有血涌出,低落染紅了衣襟,難掩憤懣的抬起無力的手臂,想要做最后的掙扎。 跟著一起走進來的端木少燁見此情景,不免好笑,“差不多行了,現在才知道后悔,你早干嘛去了?好好的交易你不干,非要搞這種下作手段,怪得了誰?” 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去,在對方驚恐的眼神中,扯了扯嘴角,很是大方的送人上了路。 等人咽了氣后,就轉身笑嘻嘻的向著自家主上邀功,“這不識相的老東西再不能礙主上的眼了。” 聞人異不置可否的接住端木少燁拋過來的戒指,將上面的神識抹去,烙上自己的印記,探入神識搜查了一番,取出了一塊不規則的琉璃壁來。 端木少燁看著聞人異手上的東西,嘖嘖了兩聲,高興道,“這老東西來這么一手,倒是省的我們再到處找了。” 聞人異以指節輕扣著剛到手的地圖,似在等待著什么。 沒過太久,消息便來了。 聞人異垂眼看著手下傳來的消息,略有好轉的心情轉眼又跌入了谷底。 察言觀色技能滿點的端木少燁頓覺不妙,“剛才可是江城傳來的消息?那家伙怎么說,東西到手了嗎?” “被人搶先了。” “!!!” 第三百五十二章 從慕容翩躚手里搶走了口訣的人,似乎和那位拿走了地圖的旁系的少爺有些瓜葛,得益于此,景黎二人找到了當時動手的人,順藤摸瓜,花了些時間,總算是摸到了那人背后之人如今的落腳點。 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審美方面一致,這地方給人的感覺,和原水莊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一樣都是偏僻至極,無人闖入的邊緣地帶,唯一比原水莊略好些的,大概就是這地的風水相對好一些,當然,這也是相對而言。 景黎落地之后,扭頭打量了一圈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甚至地上連條路都沒有的地方,略有些無語,不過轉念一想,原水莊的那些人也好,那位旁系少爺也好,都和那位宗家的嫡系少爺的死有關,想來那個超級世家也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這兩撥人都刻意選擇僻靜之處隱居,倒也在情理之中。 到底是有勇氣和實力殺了嫡系,且在那之后奪寶逃匿的人。單看這外圍的防御就做的比原水莊好了不知多少。 進去是不難,不過,怎么把地圖拿到手呢,怎么想,那位旁系少爺也不可能會大方的將其拱手相讓。 再者,彼此相安無事了三百年多,突然一朝動手,滅了人滿門,總不會是臨時起意的殺人滅口,君不見原水莊的其他人口都還安全無虞好好活著么。 景黎估摸著,這位可能是發現了什么,所以才會想要拿回慕容家手上的那一份口訣,并對此付諸于行動。 根據慕容翩躚記憶里的慕容雄的回憶,這位旁系少爺的天賦著實不差,也不知道現如今是什么水平,冒然上門,恐怕不太妥當。 景黎轉了轉眼珠,有了主意,戳了戳身邊的蒼麒,“師兄……” 別看這地方偏僻歸偏僻,倒是挺熱鬧。 收斂了氣息,又貼了隱匿符在不驚動里面的人的情況下破解了外面的陣法進來的兩人此時正站在一條鮮花滿盈的回廊里,透過層層鮮花,看著那些在間隙中不斷來回穿梭的侍女,猜測著他們今天是不是正好來客人了。 進進出出的人太多,想要在不驚動人的情況下,在這里找東西不太現實,兩人便索性跟著那些手捧托盤的侍女們,尋到了此間主人的所在之處。 也不知該說此間主人有雅興,還是他們運氣來,府上確實是在設宴款待客人,只是酒宴并沒擺在屋里,而是在一處水榭之中。 蓮花散落堆疊的湖面上,一條曲折長廊一路延伸至湖中心的亭臺。 那八寶亭四面通風,視野極好,又有輕紗幔帳垂掛,隨風輕揚,讓里面的人能夠清楚的看到外面人的動靜;然從外往里看,卻只能一個模糊的虛影。 景黎兩人在岸邊的石林間尋了位置,既隱蔽,不會有其他人過來;又能看清楚八寶亭里的情況——湖中一直有清風吹拂,從他們這邊的角度,正好從半揚起的輕紗的斷層中,看清目標。 廳內共擺了三張桌案,坐了四個人,右手邊坐著一個一臉刻薄的女人,右手邊則是一個老者帶著個年輕人,而坐在上首的那位,應該就是此間主人,那位干大事的旁系少爺了,這人看著約莫三十多歲,樣貌不算出眾,但一雙眼內,卻難掩精光。 除了被老者待在身邊的那個年輕人以外,另外三人修為都在元嬰之上,尤其是那位老者,景黎無法看出其修為,約莫已踏進了化神之境。 宴會上的氣氛還算不錯,除了那個刻薄臉的女人始終板著臉,那位少爺倒是和老者相談甚歡,相比之下,坐在后者身邊的那個年輕人就顯得百無聊賴了,一雙靈活的眼珠子四下亂轉,不多時就轉移到了掀起輕紗幔帳,進來送酒的侍女身上。 府上的侍女倒不似此間主人模樣,一個個不說絕色之姿,也絕對能稱得上清秀佳人,出水芙蓉。 這些侍女們皆訓練有素,即使被人以這般肆無忌憚的露骨目光打量,面上也沒有一絲異樣,依舊笑容可掬,親切非常。 倒是坐在對面的刻薄女人對此很瞧不上,扯了扯緊繃的嘴角,嗤笑一聲,那年輕人也不以為意,視線依舊隨著侍女的移動而轉移。 正與此間主人相談的老者很快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面上稍有不虞,出口訓斥了年輕人幾句,年輕人神色間顯有不滿,卻也只能作罷。 再看此間主人,對于此等小事,卻是絲毫不放在心上,沖著那被盯著看的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會意,當即便托著酒壺走到了那年輕人的身邊,在那處空出的位置邊屈膝跪坐,替那年輕人將酒杯斟滿,言笑晏晏的陪他喝酒。 老者見狀也不好多說,索性眼不見為凈,繼續與上座的人說起剛才未完的話題,另一邊的刻薄臉間或也插上一句。 一時間,八寶亭內的氣氛,倒也還算融洽。 另一頭,站在石林里的景黎則覺得有些無力了,那三人的修為都不低,一旦放出神識,很可以就會被發現,暴露自己;然則那三人說話的音量雖不算低,卻也絕對不高,只能斷斷續續的,隱約聽一耳朵,如此這般,聽到的自然是些沒頭沒尾,意義不明的內容,偏那兩人還尤為能說,眼看著都酒過三巡了,還沒有打住的跡象。 以至于景黎很有些懷疑,這幾人是不是打算這一下午就在八寶亭里開茶話會了。 就在亭內人的無限寒暄,連景黎都不自覺開始神游之際,蒼麒忽然捏了捏他手指。 “?” 景黎下意識的轉過臉,看向身邊,卻見蒼麒沖著八寶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低下頭附在他耳邊低聲提醒,“仔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