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樹仿佛再一次被天雷擊中，整個人都傻了：“霍、霍大哥，你說什么？”

    “木叔要回來了，小樹。”霍正鋒理解小樹現在的感受，當即又重復了一遍。

    木小樹喜極而泣，爸爸終于要回來了。

    第30章

    “我爸還好嗎？這幾年他都在什么地方，他什么時候回能回來......”木小樹淚如泉涌, 卻無暇顧及臉上的水跡, 連珠炮一樣問了一堆問題。

    霍正鋒笑了起來, “你問這么多問題讓我先答哪一個？木叔很好，過兩天就能回來了, 別的問題到時候你就可以當面問他了。”

    實際上是木林急著回來，根本沒有耐心跟他找的人交代往事，那邊也就報了一個平安和歸來的日期。

    “我爸他、他結婚了嗎？”知道爸爸安好，木小樹心頭的擔憂就放下來，但是另一個問題卻浮上心頭，開始困擾著她。

    天生天養的樹妖對母樹并沒有記憶, 轉世到這個世界才擁有了親生的父母。盡管那個時候木小樹的記憶還沒有恢復，她也十分珍惜這段難得的親緣，從小對父母就十分依戀。

    這也是陳蕊當年離開, 木小樹反應這么大的原因。好不容易有了一世父母, 突然卻被母親拋棄, 對當年懵懂的木小樹打擊很大。

    恢復記憶的木小樹對陳蕊的感情已經很淡了，也許她們的母子緣分就到此為止了，是她主動拋棄了她和爸爸，木小樹也不想強求。

    但是木林因為她的失蹤受了這么大的刺激, 天南海北的到處找她, 最后還落了個音訊全無, 讓木小樹怎么也沒法像對陳蕊一樣看淡這段父女之緣。

    只是, 時間已經過去了這么久, 爸爸在她不知道地方有沒有再婚，有沒有別的孩子替代她陪伴他的身邊？

    霍正鋒早就從木婆婆那里聽說了小樹小時候和父母深厚的感情，對小樹這會兒的忐忑十分理解，想了想那邊提供的消息，就安慰她說：“木叔應該沒有再婚，我朋友找到他的時候，他就一個人，沒有妻兒在身邊。”

    “乖，別擔心，還有我呢。木叔要是不疼你，我就把你搶走，不讓他再見你了。”

    “我爸回來要是知道我馬上就要結婚了，非得揍你一頓不可。”木小樹笑了起來，小時候記得爸爸經常和mama說，要是將來哪個臭小子敢搶他閨女，非揍死他不可，天天念叨著給閨女找個上門女婿，一輩子都守著女兒過。

    陳蕊的身體不是很好，生木小樹的時候就很艱難。木林疼她，后來兩個人就一直沒要孩子，此后但凡木婆婆念叨，木林就上前頂雷，不讓妻子為難。

    所以，木家二老對陳蕊的怨念才這么大，一直后悔，說木林當初要是娶個普通人家的姑娘肯定兒女成群了。

    可是陳蕊的日子對村里的人來說算是很幸福了，然而她卻無法滿足，她不是這土生土長的農村人，就算木林把她捧在手心里也比不上城里的誘惑，那里有車水馬龍，還有她的親人。

    站在陳蕊的立場上木小樹可以理解她，但是作為被拋下的人，木小樹覺得爸爸太苦了。

    木小樹的心情有點復雜，“要是有個人陪著我爸也好，就是我......”是她太貪心了，不想把這份父愛分薄，但是木林要真的孤身一輩子，她又覺得太過凄涼。

    “我們不過是兒女，長輩要做什么自然有自己的選擇。小樹，你不要想這么多。”

    霍正鋒倒不排斥老丈人找個伴，畢竟相伴到老的只有另一半，而不是兒女。但是他家小樹苗還是個依戀爸爸的小寶寶，自然不能不能說得這么直白。

    木小樹抹去兩頰的淚水，輕松地說道：“我懂，只是剛才想起小時候的事，有些魔怔了。爸爸要是有真心喜歡的人，再組一個家也很好，畢竟我不能一直陪在他身邊。”

    總不能婚后隨軍的時候把老父親也帶上吧？聽說過陪嫁金銀錢財陪嫁房產之類的，還沒聽聽說過陪嫁老丈人的。

    木小樹這會兒心里歡喜，一直在刨根問底問木林的事情，但是霍正鋒對老丈人的事情并不是太了解，只能讓她耐心等上兩天，“兩天后木叔應該就能到家了，小樹你可得幫霍大哥多說點好話。”

    霍正鋒說到這里，背上一寒，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自己要倒大霉。

    木小樹答應了霍正鋒之后，就掛了電話回去了。她還得給爺爺奶奶報喜訊呢，爸爸要回來了，他們一家終于團圓了。

    “小樹，正鋒的電話嗎？你們倆這月月信不斷，沒事還打電話，咋那么多話說？”木婆婆看孫女滿臉喜氣，以為她是為霍正鋒的電話而高興。

    這兩個人也是，寫信還不夠他們說法的，還非要打電話。接電話不要錢咋地？還沒結婚就黏黏糊糊的，這要是嫁出去了還不得忘了自家姓啥。

    木小樹撲到奶奶懷里，激動的抱著她說：“奶，我爸要回來了！”

    “你說啥？你爸？”木婆婆手里的葫蘆瓢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又驚又喜的看著木小樹，眼神深處還有一絲不確定，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木小樹重重的點頭，“真的，霍大哥打電話給我說的就是這事，最晚我爸后天就到家了。”

    木婆婆抱住孫女嗚嗚的苦了起來，“我就說你爸沒事，早晚會回來的......”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木老頭不知道什么過來了，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聲音微微顫抖。

    兒子這些年音訊全無，木家二老不是沒想過最壞的可能，每每想到那種可能他們就趕緊安慰自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一直沒有音訊，他們就當兒子在某個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生活著。

    天可憐見，兒子終于要回來了。

    第二天，木家二老帶著孫女到集市上掃蕩了一圈，雞鴨魚rou都買了一堆，在院子里收拾干凈吊起來，就等著木林回來吃團圓飯。

    村里人看木家喜氣洋洋的，差點以為小樹要出嫁了，問清楚才知道是木林要回來了，也跟著為他們高興。

    不太高興大約就是曹桂花和吳月梅了，她們一聽說木林要回來，就想起來婆婆手里的欠條了。老二回來了，不會讓他們還錢吧？

    只是這話卻不好跟丈夫說，畢竟木老大和木老三這會兒還在為兄弟的歸來而高興，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這會兒還想不到那些算計。那妯娌倆也只得配合的擺出高興的表情，一時間木家是和樂融融。

    “說是明天回來，是明天早上還是下午，這也沒個準話。”木婆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行，我起來坐兩個菜放著，萬一你爸半夜回來了沒東西吃咋辦。”

    木小樹這會兒心情也不平靜，不過她可不想折騰奶奶，“我去做吧，奶你睡早點睡吧。”

    “我睡不著。”木婆婆一點睡意也沒有，直接穿了下床了。

    最后祖孫倆做了兩碗菜，又搟了白面條放到案板上才回去睡覺。

    木婆婆年紀畢竟大了，折騰了半天很快就睡著了。木小樹悄悄下床，變成樹身扎根在院子里，感受著空氣里的氣息，想要第一時間見到爸爸。

    直到雞叫頭遍，夜空也從墨藍漸漸變成湛藍，木小樹才從土里□□，化成人形準備回去睡覺。

    木小樹剛要推門回房，耳朵突然輕微的抖動了一下，她遲疑的轉身，拔腿就往院外跑去。

    剛跑上門口的大路，木小樹就看到了菜地那邊一個模糊的身影，心頭一陣悸動，這是父女間的血脈牽連，她不會認錯！

    木林背著一個大大的編織袋走在通往村莊的道路上，借著微弱的晨光看到村口的房屋突然放慢了腳步，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突然，他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飛快的朝他跑來，越來越近，近到對方的容貌一清二楚。他把編織袋往旁邊一丟，伸開雙臂就抱住了來人。

    “小樹，小樹，爸終于找到你了。”木林之前就聽說閨女回來了，幫他回家的那些人就跟小樹有關系，但是突然看到活生生的女兒他還是激動萬分。

    木小樹摟著爸爸的脖子哭了出來：“爸，這些年你去哪兒了，小樹想你......”這會兒的木小樹心智似乎被八歲那年的自己cao縱，恨不得哭盡所有的委屈。

    “小樹，不哭啊，爸回來了，以后要是有誰再欺負你，爸幫你打他。”木林還不知道女兒失蹤后的遭遇，只以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恨不得回到十一年前，好好守著女兒，再也不讓她走丟。

    木小樹哭完理智才再度回歸，難得不好意思起來，她從爸爸懷里出來，一手拎起地上的編織袋，一手挽著木林的胳膊往家走。

    木林趕緊跟女兒搶，“這包重，我來吧。”他閨女瘦瘦弱弱的，這小胳膊小腿的，累壞了咋辦。

    “沒事，我力氣大。”木小樹一把推開老父親，輕松的拎著大包，歡快的朝家里走去。

    天還沒亮，木林不想吵醒爹娘，父女倆一個人燒火，一個人下面條，邊說邊做起了飯。

    被食物的香氣喚醒的二老來到廚房，看到就是一人一個大碗呼嚕嚕吃面條的兒子和孫女。

    第31章

    木婆婆想上前抱住兒子, 看了看他手里捧著的面碗，還是站在了旁邊，顫抖著撫摸著兒子的頭，又笑又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木老頭臉上的皺紋也舒展開來，他不善言辭，拿了個干凈的碗倒了一碗開水, 默默的放在兒子身邊。

    剛剛四十出頭的木林看著比實際年齡要老幾歲, 跟被靈力強健過身體的父母站在一起跟兄弟差不多。

    兩個老人看著兒子木林滄桑的面容, 不敢去問兒子這些年經歷什么什么。還是木林主動提及了往事。

    當年他出門闖蕩, 一邊打零工一邊找女兒，周邊的城市鄉村走了個遍, 幾年后輾轉來到廣州，最后進了一家制衣廠做工。

    這是他木林一次進廠干活，原來為了找女兒都是在一個地方待一陣就離開。那次進廠的原因也很簡單, 一分錢難死英雄漢, 他身上的錢花得差不多了，出門在外沒錢是寸步難行, 更不用找人了。

    一邊走一邊打零工，還要到處找女兒，他怕女兒沒找到自己就倒下了。進了廠子好歹有個穩定的收入, 安心干一段時間也能存下來點錢。

    “我想存點錢再去找小樹, 而且我這幾年一直在外面不不回家, 也想寄點錢孝敬一下爹娘。”木林笑得豁達，眼角幾道深深的紋路卻泄露了過往的那些艱辛。

    木婆婆拍著兒子的胳膊，“我跟你爹身板好著呢，不缺吃不缺穿，你在外邊掙點錢不容易，還往家寄什么！”

    兒子以前寫信報喜不報憂，她也不知道那些錢掙得有多辛苦。

    想到林子那些錢的去處，木婆婆懊悔不已，“你那兩年也沒個信兒，你匯過來的錢都借給你大哥和老三了。一會兒我去跟他們說說，讓他們把錢還回來。家里也沒住的地方，還是早點給你把房子蓋起來。”

    當初老二沒信，家里都以為他兇多吉少，她和老頭子都沒了指望，日子過得稀里糊涂的，活一天是一天，一點精氣神都沒了。想著他們兩口子不知道啥時候就沒了，老大老三家的上門時，他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把那些錢借出去了。

    還好他們對老二還抱有一絲希望，當初強硬的讓老大和老三寫了借條，不然更對不起林子了。

    林子才四十出頭，小樹又要嫁了，蓋個新房子將來還能再找個媳婦。不然年紀本來就大了，還沒地方住，哪個女人愿意嫁進來。

    “娘，我不急，大哥和老三要是沒錢就先用著吧。我也就前幾年辛苦一點，后來去了香港就好多了。香港你們知道吧？就跟電影里一樣，干啥都掙錢。”木林有些夸張的說道，好像他在香港低頭就能撿一堆錢一樣。

    木小樹冷不丁的問道：“爸，你為什么會去香港？我聽人說你在廣州得罪人了，是怎么回事？”

    爸爸出門就是為了找自己，照理說不可能在一個地方一待好多年，還不跟家里聯系。聽說是得罪了人，但是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讓爸爸這些年都不敢跟家里聯系？

    木林干笑兩聲，小聲說：“還能為啥啊，就是香港掙錢多唄.....”

    看著女兒突然凌厲的眼神，木林老老實實承認了：“其實也沒有啥事，是我自己嚇自己，以為殺了人就跑了。這回回來才知道那人根本就沒死。”

    當初木林在制衣長做工的時候，只要能抽出來時間他都會在城里城外到處尋找女兒。后來他聽說有個村子買了一個小女孩，正好也是七八歲大，就偷偷摸摸找了過去。

    當地的村子比較排外，要是知道有人想把買來的孩子帶走，說不定就走不出來了。木林在村子附近埋伏了好幾天，終于找了機會溜到了買小女孩的那戶人家。

    結果見到人他才發現，這女孩根本不是小樹。小姑娘懂事得很，知道他是來救人的就一聲不吭的配合。

    “聽說這家買孩子是給傻兒子當童養媳的，雖然不是小樹，我既然來一趟，也得把這個孩子救出去。”

    他救了別人家的女兒，也希望他自己的女兒遇到事的時候有人拉一把。

    木林拉著孩子剛要跑，結果那家的傻兒子突然醒了，張嘴就要喊。木林知道要是驚醒這家人，他肯定沒命出村了，想都沒想拎起凳子就給了傻子一下。

    傻子撲通一下就倒了下來，連掙扎都沒掙扎。

    木林以為自己殺了人，抱著救出來的小女孩就跑了。木林告訴她不要跟人說是被自己救了，也不要說他砸了人的事，然后就把小女孩送到收容所后才一個人躲了起來。

    殺人償命，他殺了人，本來該自首的，可是木林還沒找到女兒，不知道女兒現在在什么地方受苦，他怎么能現在就去死。

    木林找女兒的事情并沒有瞞著身邊的工友，當地有很多人都知道他沒事就會出去找女兒。那家買了個女孩，再死了個兒子，說不定很快就會查到他身上了。

    說木林得罪人的就是他以前的工友，這只是那些人的猜測，木林也不敢把事實告訴他們，回廠子拿了東西就跑了。

    “那段時間我是嚇壞了，東躲西藏的，后來我躲到深圳的一個漁村，認識了一個朋友，他想去對面的香港闖蕩，我倆一商量就去了。”

    木林沒說他們在冰冷的海水里游了多長時間才到了對岸，也沒說那片海里死了多少半途力竭的同伴，更沒提他去了香港后，為了掙錢都做過什么。

    “香港遍地是黃金啊，娘，我這回可掙大錢了，那三百兩百的才不看在眼里呢。”木林從破舊的編織袋里拿出一個用黑色的塑料袋層層包裹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打開。

    還真是黃金，木林居然帶了兩根金條回來！折算成人民幣就是兩萬多塊，他們家成萬元戶了！

    木婆婆嚇得趕緊把金條包起來：“你干的啥掙這么多錢？”兒子不會破罐子破摔，以為自己殺了人就不走正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