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報告營長！今天有你的信了！”

    毛曉偉蹬蹬跑上二樓，到了營長門口揚著手里的信激動地大聲喊道。

    他是從傳達室跑步回來的，最近幾天營長天天讓他盯著傳達室，說要是有他的信，必須第一時間送過來。他一天跑好幾趟，每次都是空手而歸，今天終于讓他等到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信件，讓營長這么重視。

    霍正鋒快步從房間里出來，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名字，揮手讓毛曉偉回去，就哐當一聲把門關上了。

    毛曉偉對營長的態度一點也不介意，呼嚕了一下頭上的毛茬就準備離開。

    剛走兩步，他就被隔壁的宋明友拉住了，“誰給你們家營長寫的信？”

    毛曉偉雖然是一營的通訊員，但是實際上就是營長的勤務兵，負責照顧霍正鋒的日常起居，收發一下報紙，處理一些私事。

    但是霍正鋒除非沒有時間，一般都是親力親為，所以毛曉偉就特別清閑了。

    只是這幾天，宋明友經常看毛曉偉過來找匯報什么，每次霍正鋒都是拉著臉一身郁氣。這次看他突然笑得跟朵黑菊花一樣，宋明友的好奇心就上來了。

    “我也不知道。”這是營長的私事，毛曉偉才不會泄密呢。他嘿嘿兩聲，掙開宋明友就往樓下跑。

    “滑頭！”宋明友笑罵了毛曉偉一句，走到霍正鋒門口直接推開門進去了。他想知道問正主不就行了。

    這，是鐵樹開花了？宋明友看著溫柔撫摸著信紙的老戰友，打了個冷顫，鐵漢柔情什么的，他真是不習慣，“看你笑得這么美，上次回家是相親去了吧？跟哥說說，弟妹長得漂亮嗎？”

    “去你的！什么弟妹，這是我親妹子。”霍正鋒臉上的笑意在宋明友進來的時候就收了起來，把小樹的信折好，重新放好，然后鎖緊抽屜里。

    宋明友走過去，用肩膀扛了一下霍正鋒，“咱妹子有對象沒？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沒對象給我介紹介紹？”

    他原本是有一個談了四年的女朋友，那會兒他還是個排長，家屬不能隨軍，他就打算往上爬爬再結婚。

    沒想到，女孩子等不及了。等他出生入死，立了軍功被提拔為營長時，女朋友的娃都能打醬油了。

    后來他一直沒有心情再找，現在覺得年紀不小了，也該有個家了。霍正鋒的meimei是自家人，親上加親正好。而且軍人家屬更能理解軍人的難處，也不容易鬧矛盾。

    霍正鋒的反應就是直接踹了他一腳，“你太老了，我妹子才十八，你都能當他爹了。”

    “我老嗎？我今年才二十九，還不到三十，能生出這么大的閨女？”宋明友摸摸自己刮得干干凈凈的下巴，覺得自己青春正好，一點也不老。

    他追著霍正鋒說：“男人大幾歲才知道疼媳婦，那些毛頭小子懂什么？正鋒啊，有沒有咱妹子的照片，給我看一眼唄？”

    看霍正鋒這么寶貝，他還真上心了，說不定還真是一個小美人呢。他打量了一下霍正鋒的五官，覺得除了黑點，長得還不錯。這妹子要是有哥的幾分，也難看不到哪兒去。

    還看照片，他都沒有呢。霍正鋒把宋明友趕出去，把門從里面反鎖，準備給小樹回信。

    溫室大棚種菜的想法很好，但是成本太高。木家的情況他也了解一些，肯定是沒有這個錢的。

    他只能勸小樹一步一步來，可以先種一些季節性的蔬菜。

    他可以幫忙找銷路，他剛好有個朋友承包了鎮一中的食堂，小樹那點菜要消化掉肯定不成問題。

    他給陳立民打個招呼，派出所食堂要是能消化小樹的菜就直接送食堂，要是食堂有固定供應的菜農，就讓陳立民帶小樹去找馬大勺。

    馬大勺先前是個伙頭兵，回來后直接承包了一中的食堂，消化小樹那點菜不成問題。

    具體種什么菜最好，怎么把土地利用最大化，霍正鋒不是搞農業的，他不清楚，估計小樹也不太懂。

    他建議小樹去農技站找技術員求助。

    農技站本來就是服務農民的，只是很多農民都沒有文化，也不愛聽農技站技術員的那些指導。時間長了，技術員也不愛主動下鄉了。但是有人主動請教，他們也不會拒絕的。

    霍正鋒足足寫了好幾頁信紙，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塞給小樹。

    好不容易寫完，剛寫上日期，正要把鋼筆帽蓋上，他又放下了，在正文的下面加了一句：隨信附現金兩元，望小樹回信能寄個人照片一張，以慰兄思妹之情。

    等字跡晾干，他把信裝好，從桌上的筆記本里拿了一張兩元的紙幣，夾在信封里，這是給小樹照相片用的。他也不敢多給，怕小樹多想。

    木小樹這會兒正在菜園子里摘黃瓜，有她的靈力加持，地里的黃瓜跟瘋了一樣，墜得黃瓜架子都快倒了。

    朝云她媽張柳也在，兩家住對門，關系又好，菜園子里的黃瓜多，木婆婆就讓小樹叫她過來摘點。

    “嬸子，你家這黃瓜長得真好，我院子里的黃瓜還都是黃瓜扭子，你們家這都能吃了。”

    張柳隨手扭了一根黃瓜，把上面的小嫩刺搓了幾下，放到嘴里嘎嘣咬了一口，一股黃瓜特有的清香充滿了口腔，又嫩又甜，“這黃瓜味好，比小甜瓜還好吃，哪買的種啊？”

    要是好她明年也買這種，涼拌生吃都美得很。

    “就街上買的，跟你們家一樣。可能是小樹伺候得好，打小樹回來，這菜園子就交給她了。也不知道她咋擺弄的，這菜漲得又兇又好吃。”木婆婆說起孫女，一臉的驕傲。

    她這孫女一點都不像陳蕊，干活肯賣力，也干得好，天生就是他們木家的人。這也是木小樹要擴大菜園子時，他們兩口子沒有反對的原因。

    這幾天賣黃瓜掙了幾十塊錢了，他們家的菜好吃，回頭客也多，菜賣的越來越快了。等院子里這些菜苗長成，賣的錢應該夠給小樹做兩床新被子了。

    張柳沒想到這菜地都是小樹一個人弄的，“真該讓朝云跟你學學，她就是個三條腿的凳子，放哪哪兒沒用，天天就知道吃。”

    “朝云還不能干？你家那兩頭豬豬草都是誰打的，家里飯誰做的？你就是不知足！”木婆婆假裝生氣地說。

    張柳也就是說說，國人似乎都不太喜歡那么直白的夸獎孩子，每個孩子小時候身邊都少不了一個別人家的孩子，拍馬都趕不上，從小被打擊到大。

    木小樹摘了黃瓜，順手把菜地的草薅了，起身就想回屋，上次的郵遞員又來了。

    郵遞員對木小樹還有印象，第二次上門都不用打聽，直接把自行車停在木家院子里，拿著信走到菜園子旁，“你好，有你的信”。

    木小叔接過信放在一邊，拿了兩根在旁邊的水盆里涮了一下，遞給郵遞員，“辛苦了，吃根黃瓜解解渴吧。”

    天熱起來了，郵遞員天天下鄉到處跑，也挺不容易的。看這小哥哥，臉通紅通紅的，額頭上都是汗。

    小哥傻乎乎的拿著黃瓜，臉更紅了，“不、不辛苦，為人民服務。”說完就要把黃瓜還給小樹。

    看著兩個年輕人站在一塊兒，跟兩棵小楊樹一樣，木婆婆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她又摘了一根黃瓜遞過去，“自家地里種的，不值啥，拿著吧。”

    郵遞員小哥怕再不走就要兜一堆東西了，趕緊抱著先前那根黃瓜蹬著自行車跑了。

    木婆婆拿著黃瓜回屋，跟老頭子悄聲說：“這小伙子長得真俊，看著也就一二十歲吧，也不知道有對象沒有。”

    “人家是吃商品糧的，端的是國家的碗。咱家就是個泥腿子，你想啥呢？”木老頭一聽就知道老婆子是什么意思，但是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事。不是小樹不好，要怪就怪他們老的沒能耐。

    院子里的木小樹并不知道木婆婆這會兒在想什么，她正在看霍正鋒的回信。

    先前賣菜的時候，她的士氣就xiele一半。聽說一畝大棚可能要好幾百塊，剩下一半也沒了。

    不過霍大哥的建議倒不錯，她沒有資金，先露天種菜就行。有她在，地里的菜能比別人家早上市半個月以上。這點大棚的菜也能做到，但是那些菜能有她種的味道好嗎？

    麥子還沒收，那兩畝地騰不出來，木小樹前幾天已經纏著爺爺奶奶把院子里的菜地擴大了一下，除了房子前面一片空地，跟通往外面的一條路，其他地方都種上了菜，這也有幾分地了。

    原本她還擔心到時候這么多菜不好賣，正想著要不要想辦法去縣城賣呢。但是縣城她不熟悉，也不認識什么人。

    讓她種菜，跟植物打交道也就算了，但是調查市場什么，聯系買家這種事情，太為難她樹苗苗了。_(:3」∠)_

    感謝救苦救難的霍大哥！木小樹把信里夾的兩塊錢裝進口袋里，決定明天上街照一張美美的照片給他寄回去，讓他好好睹物思人吧。

    派出所的所長霍大哥已經提了兩回，他們兩個關系應該不錯。木小樹打算明天把地里能吃的菜每樣帶點，既然以后要仰仗人家買菜，好歹也讓人嘗嘗他們家的菜不是。

    只要他們吃了，肯定就不后悔幫這個忙了。

    第12章

    木婆婆原本打算等院子里的菜長成了，自己拉著車子趕集去賣。他們鎮上逢單一集，十幾里外的姜集正好逢雙。

    菜要是太多，大不了每天都去趕集，辛苦一點不怕，只要能賣點換錢就成。

    沒想到霍正鋒給找了這么好的門路，出于感激，木婆婆吃了早飯就去菜園子挑了幾樣長得最好的菜，一捆捆整整齊齊的碼在竹筐里。

    這次木小樹是一個人去的，她背著一筐菜，和著山間鳥兒的鳥聲哼上幾句，邁著輕快的步子往前走去。

    路上的行人看到一個這么歡快的美麗女孩，都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心頭仿佛被微風吹過，所有的煩惱都一掃而空。

    等到木小樹的身影越來越小，漸漸看不清楚，被甩在后面的人才意識到，這個姑娘走得真快。

    原來跟著木婆婆兩人走了四十分鐘才到集市上，木小樹自己卻只用了一半的時間，這還是她顧忌行人沒敢放開速度。

    路過通往集市的三叉路口，木小樹并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走去，直到第三個路口，才往左一拐，朝著正南方走去。

    派出所在鎮子的西南角，對面隔著一條柏油路就是大片的農田，差不多算是出鎮子了。

    木小樹放下筐子，靠著路邊的樹木安靜的等待著。她是算著時間來的，派出所十二點下班，還有半個小時左右。

    早知道就不走那么快了。

    終于到了十二點，木小樹直接進了旁邊的大門。左手邊和正前方各有一棟二層小樓，有幾處好像是辦公室，還有民警的宿舍。

    木小樹看到管理戶籍的那間辦公室的側門走出來一個纖瘦的女民警，快步上前問道：“jiejie，請問陳所長的辦公室在什么地方？”

    “你找所長有什么事嗎？現在下班了，下午兩點半你去大廳排隊就行了。”陳婷以為這小meimei是來派出所辦事的，看她長得討喜，特意指點她。

    木小樹客氣地解釋：“有點私事，我大哥跟陳所長說好了，讓我來找他的。”

    陳婷恍然大悟，大約是所長在鄉下的親戚。怕她找不到地方，直接帶她去了所長辦公室。她敲了下門，很快里面就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進來！”

    “所長，有人找您。”陳婷把木小樹送過來就離開了。

    陳立民看著門口背著筐子的少女，疑惑的問：“小姑娘，你找我做什么？”

    “陳所長，您好，我是木小樹，霍大哥跟您提過我吧？”陳所長這身板直得跟尺子量出來的一樣，不愧是霍大哥的好朋友。

    原來是正鋒說的那個妹子。他可不是宋明友，根本不相信木小樹是他什么妹子。

    陳立民若所有思的看了木小樹一會兒，忽然笑了。他就說呢，正鋒可不是輕易求人的性子，原來是想啃嫩草了。

    這姑娘有十六沒有？他還真下得去嘴。

    怕嚇著這小姑娘，陳立民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是小樹啊，正鋒跟我說過了。我們食堂本來就沒固定采買的地方，既然你們種了那么多菜，咱肯定得先顧著自己人了。”

    “你這背的菜是來賣的？我讓食堂那邊給你結下賬。”陳立民這會兒也看出來木小樹筐子里裝的是什么了，鄉下姑娘就是勤快，上街辦事還不忘賣菜。

    木小樹搖搖頭，粲然一笑，“這點菜賣什么，這是我背來讓陳所長先試吃一下的，保準您不后悔買我家的菜。”

    陳立民雖然不知道這菜再好能好到哪里，但是也樂意給她一個面子，“好，今天你就留下，我讓師傅現炒幾個菜，咱中午就吃這些了。”

    食堂的大師傅剛做好午餐，就收到了一筐子新鮮的蔬菜，還接受到了一個奇怪的命令，說是必須用這里面的東西做菜。

    不過都是些常見的蔬菜，一點也難不倒大師傅。忙活了一上午，大師傅還沒怎么吃飯，隨手拿了一根黃瓜，在水龍頭下面一沖，兩手一掰，一股清香撲面而來。

    “好黃瓜！所長這是從哪兒弄的菜？”大師傅三兩下啃完一半黃瓜，剩下一半順手塞給了徒弟。

    他看到筐里還有一把品相特別好的小蔥，直覺味道不會讓他失望，抽了兩根扒皮清洗，拿出自己私藏的大醬，蘸了一下就往口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