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蔣珂和安卜往別處找路,踩踏走過的都是小石子滿布的山路。紫金山不難爬,海拔也不算高,至少和華山黃山泰山那些比起來,顯得很沒有難度。 蔣珂跟在安卜后面往山上爬,心里還在惦記施纖纖和昌杰明的事,便問安卜:“他們會和好嗎?” “會的。”安卜說話篤定,“小施都來了,也吃了昌杰明花錢請的飯,就是接受他的道歉了。不過還是得讓他們自己把話說明白,要不然心里一直有疙瘩,見面就尷尬。” 這件事四個人中就蔣珂一個人不知道內情,她一直沒問,現在只有安卜,終于忍不住了,開口問他:“老昌到底對纖纖姐做什么了?就我不知道。” 安卜聽她問這個,停下步子回身,向她伸出手要拉她,“真想知道?” 蔣珂停下步子來看著安卜,沒把手遞給他,直接在他手心打了一下,往上爬,“你猜。” 兩個人換了前后,安卜笑著跟在蔣珂身后,跟她說:“說不出口的事,你不知道也罷。” 安卜越這么說,蔣珂就越好奇。她往上多爬幾步,然后轉身居高臨下俯視安卜,“你們都不拿我當自己人,就不讓我知道。但是你們不說,我也猜出來大概了。” 安卜好奇,仰頭看她,“你猜出什么了?” 蔣珂清清嗓子,“老昌不小心親了纖纖姐,是不是?” 安卜聽這話突然笑出來,親嘴這種事不小心能親到?他看著蔣珂,好奇問她:“那你再猜,怎么不小心親到的?” 蔣珂腰身站得直,把手背在身后,兩根辮子搭在肩膀前面。想想偶像劇的劇情,她開始胡編亂造,“走路的時候不小心,纖纖姐摔倒了,老昌接她沒接穩,兩個人一起摔倒,親上了。或者,兩個人走路的時候走得近,有一個不小心回了頭,親上了。” 安卜聽了這話稀奇,挑了挑眉看著蔣珂,“這樣都可以?” 蔣珂看著安卜的表情,意識到有點不對,便問:“不是這樣?” 安卜往她面前走過去,突然搭上她的肩膀把她往前帶,像老干部搭小同志的肩膀說知心話,一邊走一邊說:“小蔣同志,我們先不聊老昌對小施做了什么,我們先來聊聊,你是怎么想到意外摔倒或回頭能親上的。小同志,你的思想很危險啊,腦子里到底都裝了些什么?” 蔣珂默默轉頭看他,“……” 安卜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不收,恢復正常說話語氣,“說啊。” 蔣珂才不說,回他一句,“你先說老昌對纖纖姐做了什么,我就說。” 安卜清清嗓子,把搭在蔣珂肩膀上的手收回來,“你真想知道,那就不妨告訴你。” 蔣珂表情認真起來,停下步子看著安卜。 安卜也停下步子,又清了下嗓子,“確實是小施差點被東西絆摔倒,老昌接了她一把,摸到她這里了……”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蔣珂意會,脫口就說了句:“流氓!” 安卜看著她的模樣忍著笑,“你說的親上就不流氓了?” 蔣珂想一想,“那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安卜拆她的臺,“因為根本不可能會發生,兩個人嘴唇是吸鐵石啊,摔一跤就親到了。” 蔣珂聽完他的話,愣是氣笑了,然后上去踢他一腳,“神經病啊。” 踢完轉身繼續往前走,不理安卜。但一想到他說的話,又忍不住笑。 安卜從后面追上她,“說吧,你腦子里還有多少這些橋段?都哪里看來的?” 蔣珂把臉轉向一邊,梗著脖子繼續不理他。讓她說就說嘛?肯定是不會說的。 安卜看她抿嘴打死不說的模樣,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自己面前,用眼神威脅她,“到底說不說?” 蔣珂把嘴唇抿得緊,堅定地搖頭。 安卜拽著她的手腕子不松,“不說也可以,要不我們試試?” 蔣珂聽他說試試就知道他的想法了,就是要做出格的事情。上一次拉練的時候初吻就沒了,雖然只是貼著嘴唇親了一下,沒有深入。 蔣珂想到那一晚他咬自己雷鋒帽的繩結,并把嘴唇貼上來就心跳加速。她不給他確定的回應,心里緊張手腕上便使力往外掙,然后順著動作又往外推一下,要甩開他。 畢竟這不是平地,腳下又有小石子,安卜身子便沒穩住。在他要摔倒的瞬間,手指忙地松開往坡下摔了出去。 蔣珂嚇了一跳,再要伸手的時候已經碰不到他了。安卜身子前后不穩,腳下步子急急往下,然后摔在一棵歪脖子樹上被接住了,虛驚一場。 蔣珂看他身子極重地撞在樹上,驚氣收不起來,忙往下跑幾步,過來看他,“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故意的,我今天就廢了。”安卜抽口氣,因為是側著身子撞上來的,胳膊和腿壓在的樹上,所以胳膊和大腿疼。當然這點撞擊對于一個當兵的來說算不得什么,他站起來,撣撣那條胳膊和腿。 蔣珂站在他旁邊,看他毫發無損,松口氣,低聲道:“不鬧了,趕緊走吧,對不起,我扶你。” 因為狠狠撞了一下,安卜走起路來確實有點瘸,蔣珂扶著他便走得慢。他們要從櫻駝村上山到頭頭陀嶺,估摸著大概能在那里和施纖纖昌杰明匯合。 蔣珂扶著安卜一邊往山上走一邊嘀咕,“耍流氓,活該。” 安卜瘸著往上爬,轉頭看她,也嘀咕,“沒人性。” 蔣珂哼一聲,“沒人性早告訴政委調查你了,你爸是副司令也沒用。” 安卜步子邁得慢,“我知道你也喜歡我。” 蔣珂避開他的目光不看他,嘴里嘀咕,“我才不喜歡你。” 安卜繼續看著她,“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喜歡上我?” 蔣珂把頭轉向一邊,“看心情……” 蔣珂和安卜以為爬上頭陀嶺的時候能碰上施纖纖和昌杰明,但是他們爬上去后并沒有看到他們。在山頂找石頭坐下等了一陣,也沒等到人。 安卜這時候胳膊和腿已經不再有疼痛感,他掐著時間,怕晚上回去太晚,便沒再多等。想著他和蔣珂兩個人把這趟行程走完,沒人打擾,正好。 決定不管昌杰明和施纖纖以后,安卜和蔣珂從頭陀嶺下山到馬腰,然后便往梅花山去。現在正是梅花開的時候,梅花山是最好的去處。一片梅林,紅色粉色白色的花朵堆成漸變色的云朵一般。 蔣珂和安卜到達的梅花山的時候,已經開始疲勞。雖然她體能不差,但這么多山爬下來是做不到面不改色氣息不變的。 到達大片梅林邊的時候,蔣珂微微喘著氣,雖然覺得有點累,但心情很好。大自然的美景對人的心情有奇效,心曠神怡,表達的就是這樣的心情。 蔣珂跟著安卜往梅林里面去,此時天氣還冷,梅花開得不算盛,有一半還是處于半開未開的狀態。但即便枝頭上開幾朵全的,陪著密密的花苞,也很好看。 通常看到這些景色的時候,多數人的習慣動作就是拿出手機來拍照。蔣珂把手伸進灰藍褂子的口袋里,并沒有手機。口鼻間呵著團團白霧,把手又從口袋里抽出來。 安卜把她這個細小的動作看在眼里,以為她冷,便把自己的手捧在嘴邊呵熱了,然后去給她暖手。結果不過剛握住了她的手,蔣珂就忙收了回去往梅林深處走。 他們都是處于人一生中情感最盛心思最敏感的時候,稍有一點曖昧的小動作,就會燎起火來。 安卜看著她往梅花深處的背影,手里落了空,只好轉身跟上她。兩個人一前一后,頭邊擦過花枝,誰也不多一步,誰也不少一步。 蔣珂折一枝梅花在手里拿著,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走了一陣,安卜始終沒有跟上來。然后她突然停下步子,回過身來,說:“看完了,我們回去吧。” 安卜停下步子來看著她,等她走到自己面前的時候,突然伸手把她抱進了懷里。 蔣珂沒有掙扎,聽他在自己耳邊低聲開口:“好久沒有好好說話了,有沒有想我?” 第56章 蔣珂趴在安卜懷里, 在他低聲問完那句話的時候,又帶著害羞之意把頭往他的中山裝上埋了埋。手里捏著一枝紅色的梅花, 手指上的力道時重時輕, 壓得指腹或飽滿或凹癟地變著形狀。 她不說話,覺得說想也不對,不想也不對。 此時梅林里安靜得能聽到花瓣零落的聲音, 有風擦過耳邊,兩個人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帶著溫熱的觸感。 氣氛很曖昧,有些東西在花香里醞釀,然后蠢蠢欲動的心思努力想藏也難見出效果。安卜微微直起腰來,落吻在蔣珂的額頭上。濕冷卻點火的柔軟觸感在額頭上化開, 直入蔣珂的心底。 終究是沒談過戀愛沒做過這些事情,心里的緊張和本能的抗拒并一些羞恥的期待心思攪拌成團, 讓蔣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才好。她復又往下埋埋頭, 欲拒還迎般地躲避安卜的嘴唇。 安卜口鼻間氣息微灼,動作里夾雜著一些隱忍和忍耐。他低頭湊唇向下, 到蔣珂唇邊。 蔣珂感受到他氣息灼熱,大腦便不自覺微微空白, 把她臉往旁邊微微撇過去。她動作幅度不大地左右撇著頭躲他, 他便很有耐心地追,越湊越緊, 卻并不強迫她。 蔣珂躲一陣終于躲不過了, 后仰著身子垂著眼瞼看眼前男人的臉, 自己臉蛋坨紅如梅花簇。兩個人的氣息此時已經都很燙,交纏在一起,鼻尖相觸。 然后安卜沒有再猶豫,他微微張嘴含住蔣珂的上片唇瓣,含吻一下松開。 蔣珂對他還是有些抗拒,他能感覺得出來,所以所有動作都很輕很溫柔很克制。他眼里如有兩汪春水,并著唇間的克制與火熱,一點點地稀釋掉蔣珂的理智。 他在她唇上輕含慢壓,在感受出來蔣珂已經對他沒了抗拒,他才慢慢加深這個吻。 而在接吻加深之后,安卜的理智克制便也隨著親吻的深入一點點潰散瓦解。他唇齒間的動作開始極具侵略性地變重起來,濡濕的舌尖探過她的齒縫,處處用力。 蔣珂的舌尖被他吮得一陣刺痛,臉蛋漲成了紫紅色,嗚咽一聲要推開他,雙手卻抵在他胸口根本推不動。 安卜已然有些忘我,攬著她腰肢的手往上,托住她的腦袋不讓她躲開。他控制不了自己,也不想停。 昌杰明、施纖纖和蔣珂、安卜分開走以后,也是從櫻駝山到達頭陀嶺,然后到馬腰再到梅花山。但他們始終沒有默契地碰上面,前后各自游覽初春到處連根綠芽都沒抽的景色。 施纖纖接受了昌杰明的道歉,談不上原諒不原諒,因為他本來就不是故意的。兩個人把話說開以后,收起一個多月以來的尷尬。但很明顯,兩個人之間沒有恢復到意外摸胸事件之前那樣的關系。 以前施纖纖對昌杰明有點兇,昌杰明對施纖纖也是口沒遮攔,想說什么說什么,什么話都能調侃她,譬如說她算不上個女人等等。但現在,施纖纖對他明顯客氣了一點,而他對施纖纖,也說不出稱兄道弟那些話了。大約是因為試過了,她確實是個女人。 兩個人從梅花山看過了梅花以后,沒有耽擱太多的時間,然后沿著原路返回到櫻駝村。這趟行程往返,一個下午足夠了。但是在他們到了吉普車旁邊的時候,安卜和蔣珂還沒有回來。 車鑰匙在安卜手里,車子也進不去,兩個人更沒法先走,只好并肩靠在車屁股上站著,等安卜和蔣珂回來。一邊等著,一邊說點沒的沒的的閑話。 這么一等就等了半個小時,暮色漫過樹梢,周圍暗得很快,人還是沒回來。 到了傍晚天冷,又因為站著不動,身上更是沒多少熱度。施纖纖站在原地跺腳,嘀咕說:“這兩個人在干什么,不是不想回去了吧?” 昌杰明看她把雙手揣在袖口里跺腳,自己也跟著跺。他穿得更少,襯衣毛衣中山裝厚外套,連棉襖都沒穿。他一邊跺腳一邊跟施纖纖說話,“阿卜肯定又在禍害人小同志。” 施纖纖也是這么想的,順昌杰明的話就說:“你們男人都一個臭德行,就沒一個好東西。” 昌杰明可不認,忙道:“我就不是,我可是很單純的。阿卜身上的臭德行,我一個都沒有。” 施纖纖停住跺腳的動作,看看他。兩個人目光一對視,很默契地想到那天晚上襲胸的事情,然后兩人把目光都轉向一邊,誰也不再說話。 施纖纖和昌杰明這又站了五分鐘,才看到低垂打腳的暮色里出現了蔣珂安卜一高一矮的身影。 從梅花山到櫻駝村,這么長的山路,足夠兩個人消化剛才在梅花山里發生的事情。 安卜走到蔣珂旁邊,抬手碰一下嘴唇,一吸氣舌尖便疼得厲害。他現在有點大舌頭,開口說話,“下嘴這么狠。” 蔣珂不看他,邁著步子往前走,聲音低低的,“誰讓你不停下來……” 安卜合起嘴唇,不讓嘴里漏風,但舌尖上被咬破了的地方還是疼得難受,不能碰。他看到施纖纖和昌杰明早回來在吉普車的屁股后面站著了,便沒再和蔣珂說這話。 兩個人走到車邊,誰也不說話,安卜去開車門,先上駕駛座上坐著。施纖纖和昌杰明蔣珂隨后上車,關起門把冷風隔在車窗外。 安卜發起車子上路,抿著唇一句話不說。施纖纖和蔣珂說了幾句景色怎么樣之類,昌杰明在能插話的地方也插了幾句,安卜始終沒有說話。 昌杰明隔了一陣才發現,他現在是沒心理負擔了,又有了以前的活力,問安卜,“怎么不說話呀?” 安卜吸口氣呼出去,半晌道:“舌頭上長潰瘍了,疼得厲害。” 昌杰明看看安卜,又回頭看看蔣珂,不是很確定地問:“過年好東西吃多了上火沖的?” 蔣珂一本正經地搖搖頭,“我沒長。”